李德群
一
我不是一個乖巧的女孩子。記得剛進初中的那天,老師指著落滿了灰塵的桌椅叫大家坐下,我卻沒有抹布,望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愣是開不了口去借一塊來。當(dāng)尷尬萬分的時候,身后響起了一個很友好的聲音:“要抹布嗎?”扭頭看見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
后來分座位,竟然和他成為了同桌,他只是很頑皮地一笑,仍是那句“要抹布嗎?”做了我們之間的開場白。
那男孩自然就是逸。
轉(zhuǎn)眼間,已是初三,我們成了難得的好朋友,我也養(yǎng)成了一種“惡習(xí)”,從不帶抹布。
我和逸的友情,就這樣用一塊抹布聯(lián)系起來了,這塊抹布不同尋常、非同一般的堅韌。直到后來雪的出現(xiàn)。
二
雪是初三后期才轉(zhuǎn)來的,成績不佳,但她集中了許多現(xiàn)代女孩子的優(yōu)點,熱情開朗、活潑大方,還非常漂亮。
起初,她只是來問問題的,后來,就常常有事沒事地找他聊天,臉上總掛著動人的笑容。逸呢,仍像一個大孩子一般,好像什么事也沒有似的。
那天我很奇怪的比逸早到。我伸手去抽屜里拿他的抹布,手卻觸到了一張字條,折疊得很有門道,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逸來了,我把字條給他,他很詫異地打開,臉色忽然變得厲害。我心中明白了八分。他看著我,很無力地把字條遞給我。
果然是雪寫的。
逸開始埋伏轉(zhuǎn)動那支圓珠筆,我默默地看著那支越來越快的筆,直到,他終于煩躁地把它扔出了窗外。
這是第二次見到逸這樣不知所措。記得上次是A班的籃球破窗而入,我被球撞得頭破血流,不過那時逸會扶著我飛快地跑進醫(yī)務(wù)室,現(xiàn)在我卻不知如何扶他一把。
一連幾天他都打不起精神來,眼看著中考逼近,我著急地勸他、等他,卻都無濟于事。
那天放學(xué)后,老師把他叫出去了,我有些擔(dān)心地留在教室等他。好久,他回來了,很憤怒地盯著我,臉漲得通紅。我莫名其妙地問:“怎么了?”“你為什么要告訴老師?”他瞪著眼吼著。我急了,半天竟說不出話來,逸用手指著我的鼻子:“塵,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想都沒想就把事情告訴了你,可怕……你卑鄙!”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教室。
三
當(dāng)我紅腫著眼睛從課桌上抬起頭時,只見雪提著書包哭著跑出教室,她恨恨的表情在我面前一閃而過,我忽然理解逸為什么如此恨我了。
可是我不能原諒他,三年的相處,難道他不知道我的為人?我追上他,攔在他面前,深吸了口氣,而后非常認(rèn)真地說:“逸,你聽著,不是我告訴老師的,不是我!”
四
后來,我和逸都上了重點高中,但作為尖子生的我們這次成績并不理想。領(lǐng)通知書那天,我忍不住問老師到底是誰告訴他那件事的。老師很詫異地看著我:“什么字條?是雪的媽媽看了她的日記后,才來找我的,你說什么字條?對了,剛才逸也來問什么字條的事情,你們搞什么鬼?塵,你沒事吧?”他看見臉色慘白的我。
五
那個殘陽如血的黃昏,我像個幽靈似的在陌生的校園里踱步,不知怎么來到圖書館的長凳邊,才發(fā)現(xiàn)上面已落滿了灰塵,忽然,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溢上心頭,不敢再想,拔腿就往前走。
“塵?!鄙砗筝p輕地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像被催眠似的怔住了,我在做夢嗎?扭過身去,是逸,伸著手,被彩霞染上金光的手帕。
“要抹布嗎?”他的聲音有些喑啞。
剎那間,我已淚水滿眶。
終于,我和逸蒙塵快半年的友情,今天在夕陽下重現(xiàn)了往日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