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幾許
后來我遇見過很多男生,只是從未曾動過再繼續(xù)深交的念頭。他們都未能給我那一種對的感覺——不是一見傾心,而是一見如故。
[A]
轉(zhuǎn)角那家奶茶店在放《Take Me To Your Heart》我路過的時候正是高潮:“Take me to your heart, take me to your soul,give me your hand before l'm old.”
趁我還年輕,讓我握住你的手。
胸口忽然是排山倒海的難過,那些塵封在心底的往事忽然變成了一幀幀的老照片,穿過經(jīng)年徑直朝我涌來。
林宥嶼,你的名字叫作往事。
我們之間所有的故事總結(jié)起來,算是很美好的兩個字:暗戀。
而暗戀,通常是小心翼翼、不能見光的。一如我對你的感情最濃厚時,也未向除阿暮以外的任何人提及,包括你。
初見時是初二吧,我們班與你們班有場籃球賽。你是你們班的主力,穿著藍(lán)色的球衣。我注意到你的時候是比賽剛開始,你一下子就投中了兩個三分球,臉上是很燦爛的笑,眼睛細(xì)細(xì)長長,里面似乎盛著星星點點的煙火。
我的心悠悠然慢了一拍,我想那大抵就是心動了。
我咧著嘴對著旁邊的阿暮笑,“嘿,看,那個藍(lán)色球衣的帥哥,我是認(rèn)識的……”
她只是斜睨了我一眼,“是個帥哥你就認(rèn)識,對吧?”
“不是啊,看他的眉眼覺得熟悉,好像在哪見過……啊喂,不帶那么損好嗎?”若不是那目光一直盯著你不愿挪開,我早把阿暮抓起來揍一頓了。
那時候怎么想的來著?光是看著你的笑容便覺得心變得很柔軟。
我從未見過哪個男孩子能夠笑得這樣好看,要是以后能一直這么看著你笑,該是多好。
[B]
我拉著阿暮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里,跟別人打聽你的名字。他們說你叫林宥嶼,林是森林的林,宥是原宥的宥,嶼是島嶼的嶼。
真好聽啊,我在夢里都會笑出聲來。
傍晚我無要緊事的話便會坐在體育館的臺階上看你打籃球,每次去的時候手中都會捧著一瓶未開蓋的農(nóng)夫山泉,只是從未有勇氣把它給你。初二運動會你去跑1500米的時候,我跟著你跑了大半圈,手中的礦泉水,擰開了蓋子,仍是沒有遞到你的手中。
阿暮說:“你連勇氣都沒有,如何追得到他?”
竟是一語成讖。
淡忘你以后我總會想,如果當(dāng)初我能夠勇敢一點,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但那些都是后話了,而彼時的我只是一心一意甚至是一廂情愿地喜歡你。
我們班和你們班隔了大半幢教學(xué)樓,我穿過大半幢教學(xué)樓只為看你一眼,穿過擁擠的人潮時會覺得自己奔向一場重要的約會。
目的地是你,也只能是你。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大概是兩年暗戀之中最喜歡你的時候。你會在教室門口曬太陽,微瞇著眼,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細(xì)碎的劉海兒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明明周圍人聲嘈雜,但天地間,我仿佛只聽見了我向你靠近的腳步聲。
若時光能慢一些,再慢一些,甚至停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C]
有句話是這樣講的,上帝關(guān)上了你的一扇門,必定會為你再開一扇窗。我覺得上帝給我開了一條通往你的路,然而路上布滿荊棘。了解你的劣跡,是在學(xué)校的廣播中,你因為打架被學(xué)校記過。
我聽到廣播后沉默了好久。阿暮拉著我去小店的時候我對她說:“讓我靜會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我喜歡的人,不需要有多好的成績,我只要他干干凈凈,身上有的不是煙味而是淡淡的肥皂清香,笑起來很溫暖,說話時沒有成堆的臟話,有要好的朋友,而不是一打小弟。
阿暮握住我的手,我沖她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想忘了他?!?/p>
然后我就真的幾個月沒去看你。
彼時臨近中考,老師把我調(diào)到了第一桌,剛好靠門。
某日的中午,有人敲我的桌子,我從題海中抬眼,忽然像被點穴似的一動不動,記憶中少年的臉與面前的臉重合,最后交錯出一個心心念念的名字——林宥嶼。
“幫我把這本書給你們班的XX,謝謝?!蹦銢_我笑,是沖我,而不是別人彎起的嘴角。
我愣在那兒許久,才紅著臉從你手中接過那本書。
后來我對阿暮說:“你看這個人啊我不去招惹他,他倒反而來招惹我了。所以想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原諒他所有的不好。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嗎?喜歡真是一樣奇怪的東西,明明什么都介意,可又什么都原諒了。阿暮,我不想給自己留遺憾?!?/p>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兵荒馬亂的中考便過去了。我只考上了二流高中,我不知道你的成績,隱約曾經(jīng)聽說你是考A的,而考A的話便上了重點高中。
[D]
那時我有多難過,在新高中見到你的時候便有多么歡喜。在隔壁班的后門看著你走出來,細(xì)碎的劉海兒覆在前額,白色耐克上的黑色勾勾異常顯眼。我愣在原地盯著你然后開始傻笑,笑著笑著,鼻子驀然就很酸,林宥嶼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每天放學(xué)的時候我就偷偷地跟在你后面走,買與你相同的飲料,打與你一樣的飯菜,這種跟隨是不由自主的。我想我是病了,但又甘之如飴。
直至看見你和她走在一起。
那時是晚自修放學(xué)吧,我在走廊上等你,剛?cè)肭?,我卻只穿了件短袖。在風(fēng)中抱著手臂,等了好久,然后看著你牽著她的手從后門走出來。她把頭倚在你的肩上,從我面前走過的時候仿佛能安然地攜手走完一生。
我絕望地閉上眼,忽然就想起了許多的事情來,從初見時你投中的兩個三分球,到你讓我把書給XX,最后是你牽著她的手從我的面前走過。我不介意你抽煙、打架,亦以為可以跨越橫在我們前面所有的障礙,我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你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我沒有辦法裝成什么都不知道地再去跟著你。從此以后,你的笑、你的眉眼皆歸那個女孩子所有。
如果可以,我真想,真想讓時光停在那時候,我要穿過大半幢的教學(xué)樓才能看到你的那時候。
睜開眼時我覺得面上一片冰涼,用同樣冰冰涼涼的手去觸碰,卻發(fā)現(xiàn)一片潮濕,我將臉埋在掌心,難過到無以復(fù)加時,終于大聲地哭出聲來。
我想完了,林宥嶼,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E]
那天晚上我把所有關(guān)于你的東西都扔進(jìn)了垃圾桶,一瓶許愿星,一支你用過的筆芯以及一本滿滿的關(guān)于你的日記。
這些青澀稚嫩的東西是我暗戀過你的證明,如今我卻避之不及,好像拋棄了它們,就可以忘記你。
《失戀33天》里有句臺詞是:“說俗點的話,時間能沖淡一切。雖然我無法告訴你,這時間到底有多長?!?/p>
一個月?一年?抑或是一生?我已不想去深究。
我忽然記起來的,是很久之前我在校外的芙蓉街上偶遇你的情景。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我跟在你的身后走,我們路過雜貨鋪和烘焙坊,街邊種有高大的法國梧桐,陽光從密密麻麻的縫隙間瀉下。那條歩道是那么長那么長,我和你一起走著走著,恍然便已是一生了。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