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庚春遺著 朱萬章整理

犁春居書畫瑣談（八）

◇蘇庚春遺著 朱萬章整理

龔賢的畫風

“金陵派”是以龔賢為首，與當時的畫家樊圻、鄒喆、吳宏、葉欣、胡慥、謝蓀、高岑七家為“金陵八家”。他們多寫南京一帶的山林景色，所畫并不都是相同，唯其同處金陵，故有八家之稱。

八家之中成就較大要推龔賢，一名豈賢，字半千，號野遺、半畝、柴丈人，江蘇昆山人，寓居南京清涼山掃葉樓。善畫山水，取法董源、巨然。從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上能夠認識到藝術與現(xiàn)實的辨證關系。藝術來源于現(xiàn)實但又高于現(xiàn)實。還提出了“奇”與“安”、“幻境”與“實境”的關系，說：“任何塑造成功的真實生動的藝術形象都是‘奇而安’的形象，既是‘幻境’，又是‘實境’的形象，‘奇’與‘安’相統(tǒng)一，‘幻境’與‘實境’相統(tǒng)一的形象。”龔賢在其時代中能有此見解，可說是很高明的。龔賢畫山水的特點是在用墨上。在清初“四王”派系的畫家中，多是仿效元代的黃公望、倪云林，那種被稱之為“天真幽淡”、“枯筆淡墨”的作風。而龔賢則是相反，使用渾厚、蒼秀的墨法，表現(xiàn)出江南大自然的豐饒與明麗，因此，形成了自己所特有的一種風格。不大適用古法中稱之為“潑墨”的技法（即利用水墨在生紙上一次滲透所得的效果），而是運用宋人的“積墨”法。所畫的山石樹木是經(jīng)多次的皴擦渲染，墨色極為濃重。這種的“積墨”法，在濃重中又有著明暗細粗的變化。因此，真實地表現(xiàn)了山川“渾厚”與“蒼秀”的效果。畫的樹有“煙林、雨林、晴林、朝林”之分，各按不同自然狀況加以表現(xiàn)，有皴染多至數(shù)次，直至顯得煙翠欲滴而止。著有《半千課徒畫說》《畫訣》二書傳于世。其作品有《仿董巨山水》一幅，較為精作。

［清］潘恭壽 蘭石圖（王文治題）紙本墨筆 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藏

［清］邊壽民 蘆雁圖紙本設色 廣東省博物館藏

鮑汀以詩名志

鮑汀，字南行，一字若洲，號勤齋，無錫人。工詩善書，專宗趙松雪、董香光，畫宗倪云林、王孟端，曾至粵西，得覽桂林山川之勝，詩益奇，畫益妙。曾自題《杏花春雨江南小景》三絕云：“江云漠漠雨霖霖，郭外人家濕翠微。網(wǎng)得銀魚歸去晚，亂紅低壓綠蓑衣。杏花經(jīng)雨濕紅稠，精峭輕寒半似秋。燕子未耒鶯語澀，有人獨憑小樓頭。鴨頭新綠漲初平，魚尾紅霞一抹輕，細雨如塵吹不斷，隔溪先見兩峰晴?！备吨救绱耍砸娨话?。

戴振年獨尊白陽

戴振年，字公復，號白陽子，晚以字行，大庾人。工山水、花果、翎毛，其所作山水，筆蒼墨潤，氣雄韻厚，花果、翎毛有白陽逸趣，尤工梅，繁簡相應，雅韻不凡，著有《白陽畫稿》。

《張瑞圖書渼陂行長卷精品》跋

在明末書壇被稱為“邢張米董”四大書家之一的張瑞圖，其書法以風格獨特，用筆剛韌，氣魄宏大，字勢雄強見稱。清人秦祖永《桐陰論畫》謂：“瑞圖筆法奇逸，鍾王之外另辟蹊徑?！边@一評語是十分貼切。

張瑞圖，字長公，號二水，又號白毫庵主，晚號果亭，泉州晉江（今屬福建）人。生年不詳，明萬歷三十五年（1607）登進士，殿試第三名（探花），授編修。天啟七年（1627）召入內閣，官至建極殿大學士。卒于清順治元年（1644）。

此卷《杜甫渼陂行》墨跡，紙本，高31公分、寬823公分，首尾共58行，行一至五字不等。卷首鈐“清真堂”朱文長方印，卷末署款“杜工部渼陂行，天啟壬戌于燕中，張長公瑞圖”，款左鈐“張長公”、“張瑞圖印”白文方印。按“壬戌”即天啟二年（1622年），是張氏成熟時期的作品。所書如行云流水，散逸多姿，通篇運筆挺勁，分行開朗，字次緊密，一氣呵成。用筆取橫勢，有飛動之感；結字峻峭險勁，“似斜反正”，體現(xiàn)了他的獨特書風。

張瑞圖書《渼陂行》長卷為吳南生（憨齋）先生所藏，卷后有著名書畫家劉海粟先生87歲時題寫的跋語，今一并影印出版，以供廣大書法愛好者研習參考（1993年2月）。

朱耷“白眼向人”

朱耷（1626—1705年尚在），明寧王朱權后裔，家世居江西南昌。明亡后，落發(fā)為僧，后又當?shù)朗俊Ｒ簧芏鄤e號，有雪個、個山驢、人屋，又有朱道朗、良月、破云樵者、八大山人等字號。還有“個相如吃”、“三月十九”印章。在南昌建造“青云譜”道院。把主要精力寄于繪畫方面，善畫魚、鳥、山水、雜畫。畫的魚、鳥，著筆不多，形象夸張，有“白眼向人”的姿態(tài)。寫山水，荒涼寂寞，杳無人煙，署款“八大山人”，寫成“哭之笑之”的樣子，都富有深意。其繪畫特點是，不拘陳規(guī)，用筆落墨都具有獨特風格。并工書法，能詩文。據(jù)說在書畫藝術方面成名較晚，在五十五歲后，才開始使用“八大山人”這個別號。七十歲后，八字是用兩點來表示。其書法喜使用鈍的筆鋒，均勻的筆法，創(chuàng)造了個人的風格。對清代直至近代的水墨寫意畫，影響都是很大的。作品傳世較多，廣東省博物館藏其《眠鴨圖》。

說說“丹徒派”

清代中晚時期的“丹徒派”是以張崟、顧鶴慶為首。他們的主要特點是，學明代四家的畫法，專寫鎮(zhèn)江一帶春夏的風景，筆墨清勁秀麗，山林茂密。張崟擅長畫松，顧鶴慶擅長畫柳，故當時有張松顧柳之稱。屬于這一派的有名畫家，尚有潘恭壽、潘思牧、潘圭、潘岐、唐耀卿、張深、周序培、周鎬、明儉、袁澄等人。

張崟（1761—1829），字寶巖，號夕庵，丹徒人，張自坤之子。擅長花卉、竹石、佛象，尤善畫山水。宗法文、沈，得其蒼秀渾厚之氣，后又進法宋元大家，廣搜博采。有時在家閉門摹寫，經(jīng)月不出，遇山水賞心處，又或累月不歸，其風趣如此。其作品流傳較多，《銀樹老屋圖》是其精品之作。

顧鶴慶（1766—1830年尚在），字子馀，丹徒人。能詩，善書，工山水，有三絕之稱，尤善畫柳。與吳樸莊、應地山、鮑楚云、張寄槎、錢鶴山、王柳村為“京江七子”。

潘恭壽（1741—1794），字慎夫，號蓮巢，丹徒人。能詩，善畫，少學山水，早無師承，王夢樓以書法用筆之道授之，其畫日進。后王蓬心見其畫嘆異之，因授以“宿雨初曉煙未泮”八字真言，又取古跡給朝夕臨仿，所作更大進。其畫山水，規(guī)模文氏，花卉取法甌香，佛象又出于丁南羽、吳文中之間，所作皆能秀韻有致，并由王夢樓題識或署款，因有“潘畫王題”之稱。其作品有《深云庵探梅圖》。

潘思牧（1756—1839年尚在），字樵侶，丹徒人，恭壽弟。善畫山水，遠宗大癡，近法香光，筆沈著而墨蒼潤，其畫品不在兄下。

潘岐，字荇池，號小蓮，丹徒人，恭壽子。工山水、花卉，傅色明雅，能傳家學。

潘圭，字鎮(zhèn)卿，丹徒人。善畫山水，尤擅長畫米氏云煙之景。

唐耀卿，丹徒人。善寫生，與潘蓮巢友善，故其畫筆頗能相似。

張深，字叔淵，號茶農(nóng)，丹徒人，張崟子。畫傳家學，初寫花卉，氣味靜穆，逼真南田。嘉慶庚午舉鄉(xiāng)闈第一。入都館藩邸十余年，畫名益著，尤工山水，有《華陰》長卷，為其平生杰作。

周序培，字殷士，號窳生，丹徒人。善畫山水、人物、花鳥，整密秀潤，不襲前人，獨開生面。

周鎬，字子京，丹徒人。善畫山水，得張夕庵之傳。

周京，字寄林，號二木居士，丹徒人。工寫蘭竹。

明儉（僧），俗姓王，字智勤，號幾谷，丹徒人。少年時出家小九華山，能詩，善書，摹晉人法帖，尤工山水，出入荊關馬夏，運筆如風，清俊秀雅，與海昌六舟和尚友善，常共客黃巖總鎮(zhèn)湯雨生處，偕游雁蕩，繪有《雁山雙錫圖》乃其佳作，傳于代。

袁澄，字清甫，丹徒人。工山水，學于周子京，筆法甚為蒼厚。

［清］龔賢 寒林飛瀑圖 廣東省博物館藏　

［清］張崟 松泉人物補圖 廣東省博物館藏

［清］朱耷 眠鴨圖 91.4cm×50cm紙本墨筆 廣東省博物館藏

［清］蘇六朋 蘇武牧羊圖 335cm×139cm紙本設色 廣東順德博物館藏

蘇六朋以尺幅寓早晚

蘇六朋，字枕琴，號怎道人，順德人。善畫人物，遠學唐六如，近效黃癭瓢、上官周，粗細筆俱佳，其作品可以大小幅定早晚年。大幅是其早年因襲古法，多為歷史故事；小幅者是其晚年，皆民間生活，風俗畫，大有現(xiàn)代漫畫的作風。道光間，張維屏、黃培芳詩人修禊，多屬六朋為之圖。

蘇仁山自辟蹊徑

蘇長春，字仁山，號暑靜甫、夤珊、七袒、棲霞，順德人。工人物、山水，兼寫花卉，其畫不師古法，不泥古人，能自辟蹊徑，對于用筆、構圖、意境，皆有新意。喜用干筆焦墨，表現(xiàn)多用線條和白描法，純任自然，不覺其極滯，是由石刻中所變化出來的一種獨標的新格調，也象是古代的一種木刻畫。

顧春福以水仙蘭石應求畫者

顧春福，字夢香，昆山人。顧錦疇仲子，亦善畫，師于改七薌，人物、士女、花卉入手即超逸，而山水亦工。初師趙千里，繼仿王石谷，用筆用墨，渾厚秀潤，然不多作，求畫者多以水仙蘭石應之，著墨不多，別饒生趣。

朱柔則以畫盼夫歸

朱柔則，字道珠，又字順成，錢塘人。柴靜儀媳，工詩畫，為蕉圖王子之一，其夫沈用濟游京師，為紅蘭主人客，柔則遙寄《故鄉(xiāng)山水圖》，主人為題一絕云：“柳下柴門傍人隈，夭桃樹又花開，應憐夫婿無歸信，翻畫家山遠寫來。”其夫用濟讀畫與詩，為之感動，旋歸，一時傳為佳話。

沈玉珩夫婦唱隨

沈玉珩，字佩蘅，嘉興人。吳琎軒室，性好靜，喜淡養(yǎng)生家言，晨起，必抄清修妙論數(shù)百字，學作墨竹數(shù)紙。曾為琎軒畫蘭竹便面，琎軒題一絕：“同心莫如蘭，虛心莫如竹。長寫善人居，何來俗塵撲?！背S相得，惜降年不永，琎軒為竄撰《委蛻記略》悼之。█

責任編輯：任軍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