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宏濤
在1968年墨西哥城奧運會開賽之前,誰也想不到這座海拔2240米的高原城市會在田徑場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進而引發(fā)運動訓練專家對海拔與運動員身體機能關系前所未有的聚焦和發(fā)現(xiàn)。
開幕第三天,男子100米決賽。美國人詹姆斯·海因斯狂飆撞線:電子計時9秒95!海因斯原本是棒球手,其出眾的爆發(fā)沖刺能力引起了田徑教練注意,于是轉而專攻短跑。墨西哥城奧運會之前的全美錦標賽,海因斯100米跑出了9秒9。不過,那是手動計時的成績,換算成電子計時,大約相當于10秒14。也就是說一個多月后在墨西哥城,海因斯將其成績提高了差不多0.2秒。9秒95也被認定為電子計時時代的第一個男子百米世界紀錄,這一紀錄直到15年后才被超越。
兩天后的男子200米決賽,再次爆出創(chuàng)紀錄的成績。美國人托米·史密斯跑出電子計時19秒83,手計時的世界紀錄是19秒92。又過了兩天,李·埃文斯在男子400米爭奪中也送來了新的世界紀錄。與男子類似,女子100米和200米也都刷新了世界紀錄。
最為驚人的是日后聞名世界的鮑勃·比蒙的“世紀之跳”。他在男子跳遠決賽的第一跳便石破天驚,落入沙坑的地方甚至超過了旁邊的標記尺,現(xiàn)場的讀數(shù)板已經無法顯示比蒙的成績。裁判們不得不拿來鋼尺反復仔細丈量。幾分鐘后,成績宣布:8米90!比蒙自己也仿佛難以置信,情不自禁跪下來親吻地面。田壇傳奇杰西·歐文斯1935年建立了8米13世界紀錄,之后的33年當中,男子跳遠世界紀錄一共提高了22厘米,而比蒙這一跳就將世界紀錄提高了55厘米。
比蒙令人匪夷所思的驚世一跳背后,有一位重要人物──拉爾夫·波士頓。1960年,正是他改寫了歐文斯保持25年的男子跳遠世界紀錄,并獲得羅馬奧運會的冠軍。之后5年,他又將紀錄提高了5次,還獲得了1964年奧運會的銀牌。比蒙在大學期間,曾拒絕代表學校參加與另一所大學的比賽,因為他認為對手學校存在種族歧視。拒賽之舉讓他受到了學校的處罰,也沒有了教練。困難之際,是波士頓伸出援手,指導比蒙訓練。在墨西哥城,比蒙又得到波士頓極為重要的幫助。資格賽三次機會,比蒙的前兩跳犯規(guī)。此時,同樣在參賽的波士頓走來。他讓比蒙放松一些,并建議將起跑點后移。如此這般,比蒙驚險躋身決賽。在決賽當中,前五名都超過了上一屆奧運冠軍的成績。
男子三級跳的表現(xiàn)同樣驚人。資格賽中,意大利人詹蒂萊就破了世界紀錄。第二天的決賽,紀錄一次次被刷新,最終是前五名選手都超過了8年前17米03的世界紀錄,前七名都比上一屆奧運會的冠軍成績更好。蘇聯(lián)的薩涅耶夫以17米39奪魁,超過上屆冠軍54厘米。
與短距離跑和跳躍項目頻繁破紀錄截然相反,長跑項目的成績出現(xiàn)了奧運史上從沒見過的“大倒退”。男子3000米障礙、5000米、10000米和馬拉松4個項目的冠軍成績,放在4年前的東京,連前八名都進不去。
如此類別分明的巨大反差,顯然無法用意外或巧合來解釋。當年研究得出的答案在今天已是眾所周知: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墨西哥城的高海拔。稀薄干燥的空氣使短跑和跳躍選手遇到的空氣阻力比平原地區(qū)小得多,而空氣含氧量低導致運動員血液攜氧量的降低,大大影響了他們的耐力。這些發(fā)現(xiàn)直接帶來了一種新的訓練手段誕生,這就是今天人們所熟知的高原訓練:通過在缺氧環(huán)境下生活和訓練,使運動員體內產生更多紅細胞,提高攜氧能力,回到平原參賽時,便能表現(xiàn)出更強的耐力。當然,后來的眾多實踐反饋以及更加深入的研究表明,高原訓練并非對所有耐力項目運動員都是靈丹妙藥,因為個體的差異,部分選手反而降低了成績,高原訓練失敗的例子也并不少見。
當年墨西哥城田徑場的震撼風暴早已揭開神秘面紗,無論如何,在奧運田徑史上,那是一座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