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

南方有嘉木臺州茶文化探源

林雨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臺州位于浙江省沿海中部，屬亞熱帶季風(fēng)性氣候，氣候溫和，空氣濕潤，土壤肥沃，種茶歷史悠久。清《浙江通志·物產(chǎn)》記載：“蓋竹山，有仙翁茶園，舊傳葛元植茗于此?！鄙w竹山就在今天臨海汛橋鎮(zhèn)境內(nèi)，因葛玄被奉為太極左仙翁，所以茶園被稱為“仙翁茶園”，這是有史可查的浙江較早種植茶葉的地方之一。

“自古深山出名茶”，臺州地形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海，天臺山、大雷山、括蒼山由北向南蜿蜒曲折，形成了無數(shù)適宜茶葉生長的山地、丘陵、緩坡。三大山脈主峰的海拔高度均超過1000米，像一道天然屏障，冬可抵擋刺骨的寒流，夏可抵擋腥潮的海風(fēng)，為培養(yǎng)高品質(zhì)茶葉提供了一方沃土。臺州一直是浙江重要的產(chǎn)茶地，擁有20萬畝的種植面積，天臺華頂云霧茶從唐朝開始就久負盛名，并且遠播到日本，而臨海羊巖勾青茶、臨海蟠毫、仙居碧綠茶三門綠毫等如后起之秀，成為臺州茶家族新的生力軍。

天臺山——臺州茶文化的發(fā)祥地。中國有句古話叫“自古名山出名茶”，作為聞名海內(nèi)外的名山，山水神秀的天臺山，不但孕育了佛教天臺宗、道教南宗，而且也積淀了深厚的茶文化，是臺州茶文化乃至中國茶文化重要的發(fā)祥地之一。

“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天臺山群峰延綿，山谷幽邃，樹木蔥蘢，土層肥沃，終年云霧繚繞，非常適合茶樹生長。特別是海拔1138米的華頂寺一帶，土地肥沃，古木森森，云霧終年不散，盛產(chǎn)的華頂云霧茶為中國名茶之一，飲譽中外。華頂云霧茶特點是茶色澤綠潤，具有高山云霧茶的鮮明特色。采摘約在谷雨至立夏前后，標準為一芽一葉或一芽二葉初展。成茶外形細緊略扁，芽葉壯實，顏色綠潤，沖泡后香高持久，滋味濃厚鮮爽，葉底嫩綠明亮。

天臺山產(chǎn)茶早在秦朝桐柏一帶就有以茶治病的傳說，而有文字記載人工栽培茶樹最早則在三國吳赤烏元年（238）道士葛玄“植茶之圃已上華頂”，距今已有1770年，這也是有文字記載浙江最早人工植茶之地。漢《天臺記》、《神異記》也有“天臺出大茗”之記載，唐陸羽《茶經(jīng)》稱：“臺州始豐縣生赤城者與歙州（今安徽歙縣）同”；五代溫庭筠《采茶錄》云：“天臺丹丘出大茗，服之生羽翼”。據(jù)北宋時期的《太平寰宇記》記載，北宋時云霧茶已列入貢茶。“茶非華頂炒青不可飲”的清代茶人彭穎著有《記華頂茶說》一文，對華頂云霧作了詳盡說明。南朝謝靈運（385—365）引天臺山茶種植于杭州靈隱香林洞一帶，開杭州種茶之先聲。宋《嘉定赤城志》引桑莊《茹芝續(xù)譜》云：天臺茶有三品，紫凝為上，魏嶺次之，小溪又次之。紫凝今普門也，魏嶺天封也，小溪國清也。而宋祁公《答如吉茶詩》有“佛天雨露，帝苑仙漿”之語，蓋盛稱茶美，而不言其所出之處。今紫凝之外，臨海言延峰山，仙居言白馬山，黃巖言紫高山，寧海言茶山，皆號最珍。而紫高、茶山，昔以為在日鑄之上者也。明張大復(fù)《梅花草堂筆談》中有“洞十從天臺來，以云霧茶見投”的記載。此外，明《萬歷天臺山方外志》、《康熙天臺山全志》、《乾隆天臺山方外志要》等書均有天臺產(chǎn)茶之記載。至民國28年，天臺有茶行（廠）33家，1949年天臺有茶行18家。新中國成立后，華頂云霧茶在各級茶葉評比會中多次獲獎，已被公認為國家名茶。1999年，時任中國國際茶文化研究會會長王家揚約請中國農(nóng)科院茶葉研究所古茶樹專家虞富蓮、姚國坤兩位研究員專程前往華頂歸云洞進行實地考察后證實，華頂歸云洞前的33叢茶樹為“進化型古茶樹”，與史料記載相吻合。王家揚為此撰寫了“葛仙茗圃”碑文，由天臺縣人民政府立碑予以保護。

茶性情溫和，與主張四大皆空的佛教自然極為協(xié)調(diào)，歷來受到佛家僧眾的喜愛。茶在天臺山這座空靈的佛教名山歷經(jīng)了千年的碰撞和融合，成為天臺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陳隋年間，智者大師來天臺山結(jié)廬潛修，創(chuàng)立佛教天臺宗，并以茶供佛，產(chǎn)生了“羅漢供茶”這種特殊的儀式。北宋初，天臺山寺僧就擅長“分茶”藝術(shù)：“下湯運匕水脈，別施妙絕，使湯紋水脈成物象者，禽獸是魚花草之屬，纖巧如畫，但須臾就散滅?！眹逅律颂幹t還把這種“茶百戲”帶到杭州表演，蘇軾作詩贊嘆：“天臺乳花世不風(fēng)”，稱之為“點茶三昧手”。在華頂葛玄茶圃遺址周邊的茶園，至今還散落著不少精巧別致的華頂茅蓬，這些茅蓬是古時僧人為護理茶園所筑。據(jù)傳，最盛時華頂茅蓬原有108座，到了清代，還剩下65座。乾隆時，潘耒有詩吟道：“天臺六十五茅蓬，總在懸崖絕澗中，落盡山花人不見，白云堆里一聲鐘”，可見當(dāng)時天臺山種茶品茶之風(fēng)盛及一時。

臺州國清寺一隅

位于天臺山南麓的國清寺則成為孕育日韓茶文化的搖籃。國清寺創(chuàng)建于隋開皇十八年（598年），是佛教天臺宗的道場，也是日韓天臺宗的祖庭。唐順宗永貞元年（公元804年）日僧最澄帶著弟子義真，到達大唐明州（寧波）海岸，經(jīng)臺州，到天臺山國清寺學(xué)習(xí)佛法。次年回國時，帶回天臺宗經(jīng)論疏記及其他佛教經(jīng)典的同時，還帶去茶籽，后在日本依照天臺國清寺式樣設(shè)計建造了延慶寺，還在近江臺麓山試種茶樹，為日本種茶之始，成為日本最古老的茶園。這也是中國茶種傳往國外的最早文獻記載。宋乾道四年（1168）、淳熙十四年（1187），日本榮西禪師，兩度登天臺山，師事萬年寺虛庵懷敝，并在萬年寺留居二年零五個月。他不僅潛心鉆研禪學(xué)，并親身體驗了當(dāng)?shù)鼐用穹N茶、制茶技術(shù)和煮茶泡茶方法、飲茶文化及其功效。榮西回國時，帶去大量天臺山茶種，在他登陸的第一站——九州平戶島上的富春院，撒下茶籽，并分種于肥前的脊振山和博多的安國山。榮西還將茶籽送給京都拇尾高山寺明惠上人，明惠將其種植在寺旁，人們將拇尾高山茶稱作“本茶”。1211年，榮西寫就《吃茶養(yǎng)生記》一書，在日本大力推廣飲茶養(yǎng)生，被尊奉為日本“茶圣”，1978年12月，《人民中國》雜志第十二期發(fā)表了特輯文章——《茶的東傳和榮西和尚》，著重記述了八百多年前日本榮西禪師兩度入華到天臺山求法，并將天臺山茶種和飲茶習(xí)俗傳至日本的史實，高度贊揚了他為中日兩國間的友好交往所做出的杰出貢獻。端平二年（1235），日僧圓爾辨圓入宋求法，登天臺山尋根訪祖，亦帶回天臺山茶籽，播于日本靜岡，成為現(xiàn)今日本最大的茶葉產(chǎn)區(qū)。宋熙寧五年，日僧成尋最早詳細記載了天臺山石梁方廣寺“羅漢供茶”的“靈導(dǎo)”活動，并把這一儀式移植到日本永平寺，保留至今。南陳時，新羅僧緣光于天臺山國清寺智者大師門下學(xué)習(xí)佛法，隨著天臺宗佛教的友好往來，飲茶之風(fēng)很快進入朝鮮半島，并從禪院擴展到民間。公元12世紀后，新羅德興王又派遣唐使金氏來華，其時唐文宗賜予茶籽，韓國、朝鮮開始種茶。韓國最早歷史文獻之一的《三國史記》（1145）卷十《新羅本記》記載：新羅興德王三年（828），唐文宗召見遺唐使金大廉于麟德殿，并贈予天臺山茶種籽，種于韓國地理山（今智異山雙溪寺旁，其地立有“茶始培地”之碑）。從此，飲茶之風(fēng)很快在朝鮮半島民間普及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