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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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生活需要留白
□沐沐
跟D小姐聊天。她說討厭現(xiàn)在的生活,越來越粗糙。為了生存,再沒有時間和精力顧及靈魂:上一次旅行是在兩年前,上一次去電影院是去年春天。手機(jī)里最近的一張照片是十三天前拍的,帶人的照片是二十幾天之前。已經(jīng)記不得上次見到鮮花是什么時候,記不得上一次看滿天繁星是什么時候。連逛街都是上一個季節(jié)的事情了。
聽完一陣愕然。
認(rèn)識D小姐是在大學(xué)的游泳館里,碰到次數(shù)多了就熟悉起來。碰巧是同一年級又住同一棟宿舍樓,后來也會相約聊天喝東西,逛街看電影。
印象中,D小姐總是穿著修長的連衣裙,踩著精致的小皮鞋,仔細(xì)地搭配包包和發(fā)箍。我們喜歡校門口那個賣花的小美女,總是隔三差五買鮮花回宿舍。
當(dāng)時,D小姐告訴我她住哪個宿舍,站在宿舍樓底下指著三樓一個窗戶說:“看見窗臺上那三盆向日葵了嗎?就那個,我養(yǎng)的?!辈AШ竺嬉呀?jīng)有五六朵黃燦燦的太陽花映著夕陽。D姑娘說,因為宿舍是北向的,早上和晚上才可以曬到一點太陽,于是,我的太陽花就特別辛苦,早上臉朝東,傍晚要把臉?biāo)Φ轿鱾?cè)。那時的D小姐,也美得像一朵花。
畢業(yè)之后,D小姐到男朋友所在的那座南方城市,一起為未來的家奮斗。生活和工作慢慢步入正軌,收入一年比一年高,可支配的時間和精力卻越來越少。住的地方離公司一個半小時車程,每天回家之后剩下的只有疲憊,再沒有精力澆花養(yǎng)魚、談情說愛,家里已經(jīng)半年沒有開火做飯了,生活品質(zhì)越來越低。上學(xué)的時候什么都沒有,但那時候精神不是貧窮的。用僅有的生活費,把生活裝點得五彩繽紛,可以背包走過千山萬水。
D小姐說,把生活過得像乞討一樣,只為了生存,不顧及靈魂。
我大概能理解D小姐所說的狀態(tài)。我當(dāng)時在上海實習(xí)的時候,每天工作時間超過十六個小時,下班之后只想做一件事情——躺下睡覺。那時候,一個月幾乎沒有見過太陽,真正的披星戴月。實習(xí)告一段落,就逃離了那個地方,也逃離了那種狀態(tài)。我想要的是生活,而不僅僅是生存。
當(dāng)生活被工作和疲憊綁架之后,會慢慢消耗掉我們對生活的熱情。即使有時間也不想走遠(yuǎn),呆在家里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或者打游戲,完了之后是更深的空虛和不安。
像D小姐說的,為了生存而顧不上靈魂的狀態(tài)下,有一天會突然意識到我們開始不再為一朵花開興奮,不再為一個笑容滿足。到那時,我們還沒有長大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慢慢衰老了。
白落梅在林徽因的傳記里有一句話:生活原本就不是乞討,所以無論日子過得多么窘迫,都要從容地走下去,不辜負(fù)一世韶光。
讀到這句話時在念高中,直到十年之后才懂得從容的生活,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唯有保持對生活的熱情和珍愛,方能忽略生活的窘迫,走得淡定而優(yōu)雅。
真正的生活,需要留白。
印象中精致的D小姐說,自己把生活過粗糙了。問題出在哪里,說不清楚。忙碌和疲憊,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在大都市年輕人生活的一種常態(tài)。
生活好像有一根鞭子驅(qū)趕著我們奔跑,靜下心來,才發(fā)現(xiàn)靈魂已經(jīng)被我們甩下了很遠(yuǎn)。真正的生活,需要留白——需要我們停下來等一等自己的靈魂,花一些時間和精力,為心靈埋單:
走一走陌生的街道,看一看半彎的月亮,喝一杯下午茶,聽一首輕音樂。栽一株小花等她枝繁葉茂,畫一張小卡片裝點書桌前的白墻,寫一張明信片問候遠(yuǎn)方的朋友。做些無用的事,感受時光慢慢流逝。
陳道明年過六旬時,在文章里寫道:不做無為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他描述了一個很美的畫面:有時我們夫妻倆就同坐窗下,她繡她的花草,我裁我的皮包,窗外落葉無聲,屋內(nèi)時光靜好,很有一種讓人心動的美感。
給生活留白,為心靈埋單,多智慧的人生。
倘若為了更好的生活,而把眼前的生活過成了乞討一樣,這樣的生活總歸是缺了什么,好似一副黑白畫,少了一抹艷麗。
生活原本不是乞討。愿我們在匆忙之中,能記得給生活留白。做無為之事,遣有生之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