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望軍

聊出童書之美

盧望軍

好書是照進生命里的一縷光，而老師是點燃那一盞一盞閱讀之燈的點燈人。和孩子聊童書意義何在？我想，首先就在于通過甄別、篩選、推薦并且深入地和他們聊，培養(yǎng)他們純正的閱讀趣味。閱讀和飲食同理，當你體會過美食在舌尖上跳舞的感覺之后，對于粗制濫造的垃圾食品就再也無法忍受了。純正的閱讀品位是一道無形但堅固的屏障，可以使孩子免遭文化垃圾的侵蝕。

那么怎么和孩子聊童書呢？自然是見仁見智，而我，在幾年的實踐中，有過這樣一些嘗試。

聊童書的語言之美

童書的語言，是清泉，聽之泠泠作響；是佳茗，品之神清氣爽；更是陳年佳釀，經(jīng)過時間的愛撫，當她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時候，只覺一股芳香撲鼻而來?！缎⊥踝印妨钊税僮x不厭，其中的語言耐人尋味。請看：

使沙漠更加美麗的，就是在某個角落里，藏著一口井。

如果你馴養(yǎng)了我，我們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儀式就是使某一天與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時刻與其他時刻不同。

在《小王子》的讀書會上，我重點和孩子們聊了三句話，每個孩子都調(diào)動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把《小王子》的語言，變成了自己的思想。下面是我們的課堂片段：

本質(zhì)的東西是看不見的。

你為你的玫瑰花花費了時間，才使你的玫瑰花那么重要。

馴養(yǎng)的東西你要永遠負責，你必須對你的玫瑰花負責。

孫維熙：本質(zhì)的東西是看不見的，是說很多東西只能用心去體會，用肉眼是看不見真正的東西的。

何屹：本質(zhì)的東西常常被假象所掩蓋。

陳佳成：本質(zhì)的東西是看不見的。打一個比方吧，白雪公主的后媽那么美麗，但是卻有一顆惡毒的心，所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而要看到它的本質(zhì)。

師：所以啊，我們不僅要有一顆慧眼，更要有一顆慧心。

蘭東燁：本質(zhì)的東西是看不見的，使我聯(lián)想起一句詩：莫看江面平如鏡，要看水底萬丈深。

張芷瑜：如果你為你的東西花費了時間，你就會慢慢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師：盧老師為你們花費了很多時間，所以你們對我顯得越來越重要了。

為了使孩子們深切感悟優(yōu)秀童書的語言之美，我還對比著讀了一小段小書攤上出售的劣質(zhì)漫畫書的文字。無須多言，那些充斥著“煩死了”“殺呀”“干掉他”之類喧囂爛俗文字的爛書已被絕大多數(shù)孩子們排除在閱讀書目之外。

聊童書的意象之美

優(yōu)秀的童書都有一個含義豐富的意象。但孩子們由于認知水平的局限，很少能夠主動發(fā)現(xiàn)書中的意象之美，這時候，老師的點撥和引導(dǎo)就能夠起到撥云見日的效果。和孩子們聊曹文軒的《根鳥》時，我就重點聊了小說的意象。

在《根鳥》中，反復(fù)出現(xiàn)了一個意象——西邊的大峽谷。為什么是西邊呢？其實，這是一個有關(guān)成長的寓言。這個寓言不僅僅是小說里虛擬主人公根鳥的宿命，也是古往今來無數(shù)人真實地踐行過的夢——這個寓言，叫“一路向西”。

14歲的少年根鳥在打獵時打到了一只白鷹，在白鷹的腳上找到了一根布條，布條是跌落山谷的紫煙托白鷹傳遞的求救信。從此，他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夜夜夢見這開滿百合花的大峽谷，夜夜夢見大峽谷底部殷殷等待救援的紫煙。而這個大峽谷在很遠很遠的西邊。根鳥背起簡易的行囊上路了，從此在長達幾年的時間里，他跋山涉水，一路向西。

西邊有什么？

張騫出使西域，開辟了絲綢之路；玄奘西天取經(jīng)，取回了佛教真經(jīng)；鄭和7下西洋，浩浩蕩蕩，何等壯闊！西邊是中國人心里神秘、神奇甚至神圣的地方。

在中國的文化語境里，西天是太陽落下的地方，是人死后要去的地方，也是極樂世界的所在。所以，曹文軒為根鳥設(shè)置的流浪目的地也在西邊，很遠很遠的西邊，需要風餐露宿翻山越嶺甚至死里逃生才能到達。

為什么不是東邊呢？

就中國的地理位置來說，東邊是大海，波濤洶涌，變幻莫測，普通人想要憑借個人的力量橫渡大海幾乎沒有可能。久居大陸的國人不習慣這種動蕩的生活，他們相信腳下的泥土是安穩(wěn)踏實的，是可以親近和信賴的，也相信沒有比人更高的山?jīng)]有比腳更長的路，于是，當他們想要去流浪，想要去開辟新的疆土時，他們選擇了憑借一雙腳板，一路向西。

當我們在課堂上聚焦“西邊”的時候，孩子們忽然覺得，自己已有的知識和經(jīng)驗，都被“西邊”這個意象連貫起來了，閱讀成了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冒險。

聊童書的思辨之美

有一種誤解，認為給孩子們讀的東西應(yīng)該是輕松愉悅的，于是很多童書要么嘻嘻哈哈，要么甜甜膩膩，缺少一些可以在孩子生命深處沉淀下來的力量。而曹文軒的《青銅葵花》卻直面苦難，給孩子們一種前所未有的沖擊。曹文軒說：“少年時就有一種對痛苦的風度，長大時才可能是一個強者?！庇谑?，在曹文軒筆下，貧窮成為詩句，苦難成了財富。在《青銅葵花》的讀書會上，我們認認真真地聊苦難，結(jié)果，孩子們比我想象的堅強和理智。讀一讀孩子們的話，你會知道，對于苦難，他們有足夠的理性。

苦難是化了妝的祝福。

人人都有一條生命線，無論怎樣困難，你都要走下去。

在《青銅葵花》中，苦難是一種襯托手法，襯托出青銅與葵花之間更濃厚的兄妹情，正所謂“患難見真情”。

思辨，是換一個角度看問題，是在習以為常中另辟蹊徑。優(yōu)秀童書不滿足于給孩子們一個答案，而是引發(fā)他們的思考。順著這本書，把目光投射到更遠的地方。

好的教育是聊出來的，聊著聊著，誤解消除了，常識顯現(xiàn)了。童書之美也是聊出來的，聊著聊著，浮華散去，真正的美沉淀進孩子的生命里，成為照亮他們?nèi)松臏嘏墓狻?/p>

（作者單位：湖南民族職業(yè)學院附屬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