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方云蘭

對所有的母親而言，不管把自己的孩子完全寄養(yǎng)在誰家都不是件讓人開心的事，哪怕是親人家。那寄養(yǎng)在親人家的孩子，又將發(fā)生什么呢？

對所有的母親而言，不管把自己的孩子完全寄養(yǎng)在誰家都不是件讓人開心的事，哪怕是親人家。作為一個有40年治療經(jīng)驗的人，我可以告訴大家，母親的感受就是如此。表象有時候具有欺騙性，大家可能會好奇，一個女人明明不滿意這種安排為什么還要裝作滿意呢？對這個問題深究的人可能很少。但如果母親的確不開心，人們很容易就能推斷出這種安排對孩子來說意味著什么。

為什么母親會將孩子寄養(yǎng)？

事實上，迫于經(jīng)濟壓力、工作原因、健康狀況，將自己的孩子交給奶奶、姥姥、姐姐、姑姑等親戚寄養(yǎng)的大有人在，但這個選擇也有文化色彩和大眾觀念的引導，有時候甚至沒什么原因，人們也會選擇這么做。

普遍的觀點認為產(chǎn)婦生產(chǎn)后比較虛弱，需要一段時間調(diào)養(yǎng)（一般是一個月，又稱坐月子）。于是，照顧嬰兒的責任就會落在嬰兒的第一個照顧者身上。如果這樣，母親和孩子的關(guān)系就不是一種“完全”的關(guān)系，與此同時，母親也不是嬰兒唯一的照顧者。但是，這一個月卻對嬰兒的成長和發(fā)展具有無與倫比的重要性。堅持這種習俗的人可能沒有意識到新媽媽會借助照顧新生兒找到做母親的位置，而如果交給奶奶、姥姥帶，這個過程只是讓長輩們重新體驗了一下做母親的感覺而已。

社會習俗和慣例，常常根植于復雜而深邃的無意識動機。所以，我們不得不思考這個看似“現(xiàn)實”的行為后隱藏的深意：其目的是無意識地避免“老母親”感覺被丟在一邊，避免“新母親”感覺自己獲得了新的人生維度，這個維度意味著新母親需要忘卻自己的“女兒身份”，迎來自己的“母親身份”。無意識認為這個新維度將會危及“對長輩的尊重”和“家庭的穩(wěn)定性”。但無論如何，這種習俗雖然讓母子雙方很痛苦，卻也有可取之處，初為人母的女性有時候確實需要母親的支持，幫助其獲得自信，而這種自信也會讓新生兒受益匪淺。

童年期，是情感和認知體驗最豐富的時期

童年期，是情感和認知體驗最豐富的時期，也是情感和認知體驗發(fā)展的關(guān)鍵期，雖然這種成長并不像智力、能力、語言和社交技巧那么明顯。成年人都覺得孩子在學習，是在學習概念和知識的“小大人”。這種看法并不正確，成年人是“成品”，而孩子卻不是。孩子學習不是在累積知識，而是在學習獲得一個框架，一種人格。生物遺傳在此類學習上并不重要，這種學習是一種情感的體驗，教會幼兒在與他人和自己的關(guān)系中獲得快樂和自信，擁有豁達的胸懷、開放的頭腦、平靜而仁愛的內(nèi)心世界。如若不然，孩子會變得過于防備他人，懷疑世界，失去快樂，脾氣暴躁甚至殘忍無情。

寄養(yǎng)分離，對孩子會產(chǎn)生怎樣的影響？

完全寄養(yǎng)不僅沒有任何好處，還會給孩子帶來巨大的痛苦和困境，特別是當孩子還處于嬰兒階段時。幼小的孩子被寄養(yǎng)在親戚家，或者送到遠離父母的城市，一住就是幾年，而這幾年恰恰是塑造孩子人格的關(guān)鍵期，幾年后，當孩子已經(jīng)把照顧者當作父母看待時，又被迫回到自己的親生父母身邊，這就造成了“二次分離”。此時，真正的母親反而變成了“新母親”，她不得不面對前一位“母親”在孩子身上留下的痕跡。我已經(jīng)記不得在咨詢中聽到多少次類似的悲傷案例，講述者往往是三四十歲的成年人，有的甚至五十多歲，歲月如梭，但傷痛依然歷歷在目?！皭盒苑蛛x”造成的最壞結(jié)果也許并不是主觀情感的傷害，而是神經(jīng)癥的癥狀和延續(xù)終生的人格扭曲。

好，讓我們試著去理解一下，為什么早期的分離會危害人格發(fā)展的平衡與和諧。

人們?nèi)绻麊栁?，什么時候寄養(yǎng)孩子危害低呢？我的回答是：什么時間都不合適，或者至少童年期不要這么做。事實上，只有當孩子不再是“孩子”時危害才會小一點，比如青春期，但青春期實際上也是少男少女們發(fā)展的特殊階段，此時他們的人格在性成熟的壓力下必須獲得適度的調(diào)整。但另一方面，青春期時，人格的基本結(jié)構(gòu)已獲得了發(fā)展，外在因素就算對其有所驅(qū)動，但總體上影響不大。所以，可以說絕不該把兒童從父母身邊帶走?；蛘咧辽僭趯W齡前，孩子應(yīng)該和父母一起生活。

孩子在早期體驗中的學習

現(xiàn)在，我們看看這個早期的學習階段以及兒童的行為。第一個早期體驗就是哺乳。此前的文章中我談到過哺乳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可以復雜地劃分成不同的階段。哺乳的過程中，嬰兒不僅是一個被動的角色，他們在用一系列的反應(yīng)主動參與，也在無意識地解讀這個體驗。有時候嬰兒確實非常被動，但另一些時候他們不僅主動而且很有攻擊性。奶水晚到一會兒，嬰兒就開始哭泣并變得急切。他們哭是因為恐懼而不是饑餓，因為他們無法承受任何身體不舒服的感覺。他們此刻的感受堪比成年人神經(jīng)癥中的“驚恐發(fā)作”，是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痛苦。所有的嬰兒都有這種經(jīng)歷，反應(yīng)也類似。相反，如果奶水準時而充足，嬰兒便會心滿意足地睡去，進入天堂般的無意識世界。沒多久，嬰兒感知到了“兩個乳房形象”，因為他們早期根本意識不到提供“奶源”的是一個“人”：一個“好的”充滿愛的母親和一個“壞的”讓人恐懼的母親。數(shù)月后（至少6個月），他們才能意識到兩個母親同屬一個“現(xiàn)實”，也就是一個“人”，并且是一個充滿愛的人，遭受的壞體驗并沒有摧毀“美好的新現(xiàn)實”帶來的總體收獲，不僅如此，最終，這個“新現(xiàn)實”也將獨立于嬰兒。是的，出生一個月的嬰兒覺得自己就是乳房，所有對乳房的壞感覺也是對自己的感覺。大家可以想象這有多么讓人煩惱和困惑，總體上說，這種感覺很痛苦。

之后，孩子開始對自己和母親的關(guān)系有了新視角，也開始感受到人生第一種真正的（成人意義上的）感覺。此刻，所有的憤怒、恐懼被哺乳階段的痛苦喚起，這種感覺是兒童成長過程中必然會獲得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也會消失，只有到這個時候，嬰兒才會開始和母親、和自己擁有內(nèi)在的關(guān)系。

早期和母親分離意味著什么呢？

那么，在這兩個過程完成前就和母親分離意味著什么呢？如果在第一個階段分離，孩子將被淹沒在恐懼的海洋中；如果在第二個階段分離，孩子會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并總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接受懲罰。

那么，兩個進程（大約8個月）都結(jié)束就可以寄養(yǎng)孩子了嗎？錯！因為一個新的階段又悄然開始了。這個階段中嬰兒開始能夠區(qū)分母親和其他照顧者，比如父親，或者陌生人，或者住在別處的親戚。他對這些人的反應(yīng)是：怕。這個階段會持續(xù)幾個月。緊接著迎來另一個時期，一個較長的時期，從14～18周直到3歲。此刻孩子開始渴望并尋找機會遠離母親。孩子們恐懼的是當其隨時想重回母親懷抱時，母親對自己的拒絕。所以，如果母親和孩子在這個時期分離將帶給孩子恐懼和創(chuàng)傷。

馬龍的話

簡言之，母親是小孩子健康成長的“必需品”，出生第一年的分離應(yīng)該絕對避免。沒人有權(quán)利取代母親。且不必提父親在孩子3歲前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所以，如果出生第一年和父母分離，孩子將缺少一種基本的人生體驗。

幼兒和父母分離可能增加成年后罹患精神疾?。ň穹至寻Y、自閉癥等）的風險。請父母盡量避免寄養(yǎng)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