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默/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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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環(huán)經濟：新的經濟發(fā)展模式

陸默/編譯

布魯塞爾Umicore的工人正在將貴金屬從電子垃圾中分離出來

· 循環(huán)經濟下的商品與材料的關系將發(fā)生巨大變化，這種全新的關系不但將節(jié)省資源和能源，還可在當地創(chuàng)造更多的就業(yè)機會，循環(huán)經濟領域知名學者、瑞士產品生命研究所所長沃爾特·斯塔希爾（Walter Stahel）解釋道。

1969年，我用了將近30年的豐田汽車已破舊不堪，但我覺得車身還可以翻新，于是，經過兩個月100小時的努力，我將煥然一新的車子開回家的時候，它已經恢復了原先的漂亮身姿。“你終于又買了一輛新車，我真替你高興。”鄰居說道，顯然，嶄新的外表仍然是衡量質量的標準之一。

物質的循環(huán)，如水和營養(yǎng)物質，在自然界中比比皆是，一些丟棄物可能就是其他人的資源。但是人類始終繼續(xù)著“生產、使用和丟棄”這一過程，全球三分之一的塑料垃圾未被收集，也未得到有效的管理和處置。

循環(huán)經濟：新的選擇

但是我們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循環(huán)經濟”。循環(huán)經濟可將到達使用壽命終點的商品轉化為其他人可資利用的資源，封閉式循環(huán)產業(yè)鏈可極大地減少這種浪費和污染，改變傳統(tǒng)的經濟邏輯。它充分和重復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修復能夠修復的一切損壞產品，無法修復的可以翻新處理。對歐洲7個國家的一項研究發(fā)現，向循環(huán)經濟轉型可減少這些國家溫室氣體排放量70%，勞動力增長4%，這是相當低的低碳經濟。

循環(huán)經濟的概念最早源于以人力資源替代能源的想法，40年前在我和吉納維芙·瑞代穆維（Geneviève Reday-Mulvey）給歐盟的一份報告中首次提出了這一理念。1970年代，能源價格上漲，失業(yè)率升高，作為一名建筑師，我清楚地知道，翻新舊房比建造新的建筑物需要更多的勞動力，但需要的資源卻更少。

循環(huán)經濟的商業(yè)模式可分為兩種類別：一是通過修復修舊、翻新改制和升級改造等途徑促進商品的重復利用，延長其使用壽命；二是通過對材料的回收利用，將廢舊物質變成新的資源。所有人，不分年齡與技能，都是這一模式的參與者。所有權讓位于管家原則，消費者成為用戶和創(chuàng)造者。廢舊產品、建筑物和基礎設施的翻新改制和維修，還可在當地創(chuàng)造更多的技術性工作。

然而，由于缺乏對新理念的了解以及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人們還不能很快接受循環(huán)經濟的理念。循環(huán)經濟作為一個整體概念，與學術界、企業(yè)和政府的現有結構也都會產生碰撞。對于關注國內生產總值（GDP）的經濟學家來說，通過制造產品創(chuàng)造財富的理念是他們在學校時就學到的。但是，GDP衡量的是某一段時間內的金融流量；而循環(huán)經濟是要更多保存物質形態(tài)的財富。對于地球可獲得資源的擔憂，包括道德理念和安全性，以及溫室氣體減排等方面的考慮，需要我們改變以往消耗地球資源的做法，將物質材料看作需要好好保存的財產，而不是無節(jié)制地不斷地被消耗掉。

過去十年里，韓國、中國和美國已開始了一些相關的研究項目，以提高產品的再制造率和重用率，歐洲也開始邁出嘗試性的步伐。2014年，瑞典戰(zhàn)略環(huán)境研究基金會（Mistra）和歐盟地平線2020計劃首次提出開展循環(huán)經濟的呼吁，歐盟委員會于去年12月份向歐洲議會提交了《循環(huán)經濟計劃》（Circular Economy Package）。自2010年以來，由環(huán)球帆船賽女帆船手創(chuàng)立的艾倫·麥克阿瑟基金會，一直在為提高制造商和決策者的循環(huán)經濟意識而努力。自1990年代以來，循環(huán)經濟的理念在一些生態(tài)工業(yè)園區(qū)小規(guī)模地得到了成功應用，如丹麥的卡倫堡（Kalundborg）生態(tài)工業(yè)共生體，包括施樂公司在內的一些公司推行的銷售模塊化商品服務，卡特彼勒公司的廢舊柴油發(fā)動機的翻新使用計劃，以及USM的家具模塊化計劃等。出售服務而非商品，是我們所熟悉的酒店和公共交通部門的經營模式，這種模式在消費領域內也將成為主流。冶金學和化學領域內新的研究成果是循環(huán)經濟成功的重要先決條件，目前對于尋找在原子水平分離混合材料途徑的研究還是太少。現代汽車的車身由十多種鋼鐵和鋁合金材料構成，要進行循環(huán)利用，就要將其中的每一種材料分離出來。

大型產業(yè)對于循環(huán)經濟知識了解較多，而在中小企業(yè)（SMEs）中的普及程度卻還不夠。循環(huán)經濟觀念必須納入高校專業(yè)和職業(yè)培訓計劃。只有通過廣泛的“自下而上”的推動，中小企業(yè)才有可能招募到有能力改變舊有經濟、技術和商業(yè)模式的大學生。政府和監(jiān)管機構也應該有適應新的循環(huán)經濟理念的包括稅收在內的政策杠桿，以促進工業(yè)行業(yè)的循環(huán)經濟發(fā)展。而為促進科學界在分子分離和原子回收水平上的研究取得更大的飛躍性的進展，還要在創(chuàng)新專利和授權等方面為科學家提供方便，鋪平道路。

循環(huán)經濟：新的思考

工業(yè)經濟有三種模式：線性經濟、循環(huán)經濟和績效經濟。

線性經濟就像一條河一樣向前流動，通過一系列增值步驟，將自然資源轉化為基本材料和銷售產品。到了銷售這個環(huán)節(jié)點，商品的所有權以及風險和浪費的責任都傳遞給了購買者，此時此刻購買者成了商品的所有者和用戶。完全要由商品所有者才能決定舊輪胎、舊涼鞋、爛繩索或壞掉的保險杠等物品是要重復利用或回收，還是要扔掉。線性經濟由一種“更大、更好、更快、更安全”綜合癥驅動，換句話說，它追求的是時尚、任性和進步。一些公司大量出售廉價的、有吸引力的商品來賺錢贏利，雖然可以有效地克服物質的稀缺性，但對于已經飽和的市場來說，是對有限資源揮霍無度的索取和浪費。

而循環(huán)經濟更像是一個湖。通過對產品和材料的再處理再加工，在創(chuàng)造工作機會、節(jié)省能源的同時，也能減少資源消耗和廢物的產生。清洗一個玻璃瓶并再次使用，要比回收利用玻璃或用材料再生產一個新瓶子更快更廉價。車輛的主人可以決定是否將舊輪胎修理后再用，還是購買新輪胎或將舊輪胎進行翻新處理（如果有這類服務的話），而不是壞了立即將之拋棄或者賣給廢物處理站。

績效經濟則更進一步，通過出租、租賃和共享業(yè)務的模式出售商品（或分子），制造商保留產品及其資源的所有權，同時也承擔風險和浪費的責任。除了設計和重新利用，績效經濟的重點是解決方案而不是產品，通過充分利用獲取更大利潤，預防和杜絕浪費。

例如，自2007年以來，米其林輪胎公司在輪胎銷售業(yè)務中推出了車輛維修工場，承諾為客戶承擔輪胎的維修和重新刻槽等服務，以延長產品的使用壽命。磨損的輪胎被送到米其林的輪胎翻修工廠進行重新處理后再次使用。瑞士的Elite采取了類似的策略用于旅館管理，一些紡織品租賃公司為酒店和醫(yī)院提供制服、床單和被套紡織品等服務。

傳統(tǒng)的廢物收集、處理和管理以成本最小化的原則驅動，如填埋、回收或焚燒。而循環(huán)經濟是要在產品生命周期的每一步實現資源價值的最大化，并在這個過程中的每一步都創(chuàng)造更多新的工作機會。

需要建立商業(yè)市場和收集點，來滿足用戶和制造商處理廢棄衣服、瓶子、家具、電腦設備和建筑組件等的需要。一些廢舊物品，通過清洗處理后可以重新進入市場，可回收利用的和可拆除的部件，可以分門別類后充分發(fā)掘它們的剩余價值，磨損部件可以賣給廠家重新制造，破損的可用于再循環(huán)利用。定期收集普通家庭的牛奶瓶、啤酒瓶和廢鐵等的廢舊物品回收利用的市場已普遍存在，其中一些甚至重新崛起成為數字化的全球性市場，比如eBay。

還需要設立一些專業(yè)性市場（也許是在網絡上），用以交換一些使用部件，如電動機、軸承和微芯片等。即使是一些液體廢棄物，如潤滑油、食用油或污水中的磷，也都可以通過重新精煉后轉售?？茖W家應該重視這類廢物的再生市場，而不是將用過的實驗廢棄物一骨腦兒扔棄了事。

廢舊商品的管理需要設立一些規(guī)則。奧地利在這方面處于世界領先地位?！皬U物”的收集和重新利用是一項勞動密集型且代價昂貴的工作，但他們一直在通過稅收改變、收回成本等措施促進這項事業(yè)，而不是為省事將廢舊物品丟棄。

最終的目標是回收原子。目前已有一些金屬原子可以提取回收。公司總部位于布魯塞爾的Umicore公司可以從電子垃圾中將金和銅提取出來；瑞士公司Batrec可以從廢舊電池中提取鋅和錳鐵。這些都是能源密集型的處理過程，而且也還只能從中回收部分金屬。要擴大循環(huán)利用的范圍，我們需要更多新技術，包括解聚、脫合金成分、脫層、去硫化和去涂層材料等。

解構基礎設施和高樓大廈需要相應的方法和設備。例如，東京的ANA洲際酒店于2014年拆除時，通過一種覆蓋其上的“頂蓋”，以液壓方式一層一層往下擠壓，以減少拆除時的噪音和粉塵，并將可回收的建筑組件和其他材料拆解開來重新利用。

提供相應的服務可將用戶從對商品的所有權和維護負擔中解脫出來，給予人們在廢舊物品的處理上以更多的靈活性。例如，按小時租賃使用的燃氣輪機；自行車和汽車的租車業(yè)務；自助洗衣店和機器設備租用店等。精明的經理人可從這種資源保障舉措中獲益，今天的物品可能以昨天的價格成為明天的資源。風險和浪費的成本包括在使用或租用價格內，作為一種經濟上的激勵措施，這些舉措可有效防止系統(tǒng)和產品在其整個生命周期內的損失和浪費。

循環(huán)經濟：新的趨勢

循環(huán)經濟是知識去集中化趨勢的一部分，3D打印技術、大規(guī)模定制生產、化學領域“芯片上的實驗室”以及各種功能性服務，都見證了這種趨勢。法國汽車共享服務Autolib項目，為人們提供了在城市中方便靈活的交通方式，使用的小型電動汽車維護成本較低并可在預定好的停車位充電。這種商業(yè)模式對構成線性經濟基礎的所有權以及人們對時尚的追求是一種威脅，并因此引起了一些競爭性企業(yè)的擔憂。例如，汽車制造商在大規(guī)模生產、內燃機和變速箱專利技術、機器工廠和全球供銷鏈等方面的優(yōu)勢，與Autolib的當地服務項目競爭時，這種優(yōu)勢會喪失殆盡。

公共采購可以利用績效經濟的潛力。這方面盡管取得了一些成功，政府部門的態(tài)度仍然猶疑不決。NASA在十年前就決定購買太空運輸服務，由此催生了一批創(chuàng)業(yè)公司。例如，SpaceX公司以創(chuàng)新型的、廉價的以及可重復使用的設備來提高合同競標中的競爭力。法國南部的Millau高架鐵路公司將維護成本分派給私人建筑商的做法，促使投標者之一的Eiffage建筑公司開發(fā)了可縮短施工時間、并在建成后75年使用壽命期間將維護和責任成本降到最低限度的方案。

實現循環(huán)經濟需要多方面協調一致的行動。首先，需要各個層面的研究和創(chuàng)新，包括社會的、科技的和商業(yè)上的。經濟學家、環(huán)境科學家和材料科學家需要對產品的生態(tài)影響、成本和收益進行評估，設計產品時考慮重復利用要成為一種常態(tài)，例如，利用模塊化的系統(tǒng)和標準化組件。也需要更多的研究來說服企業(yè)和政府認識循環(huán)經濟的可行性。

還需要通訊和信息方面的策略，以提高制造商和公眾對他們負責的產品在整個壽命周期內的責任意識。例如，宣傳珠寶飾品、牛仔褲和名牌手袋的分享和租賃服務的，應該是時尚雜志，而不是科學期刊。

政策制定者應該多用“資源守財奴”式的指標，如價值重量比等指標，而不是GDP。外部成本（如排放和污染成本）的內部化應該得到獎勵，物聯網和工業(yè)4.0行業(yè)將推動這種轉變，但也需要有對數據、物品所有權和責任分擔進行審議的相關政策。

政策應該促進社會所需要的活動，懲罰社會不需要的活動。對于不可再生資源的消耗要課以重稅，而不是包括人力在內的可再生資源。增值稅（AVT）的征收對象應該是有增值的活動，如礦業(yè)、建筑業(yè)和制造業(yè)，而不是針對有價值保留性質的庫存管理活動，如重用、修復和再造。碳排放預防應給予和減少排放同樣的碳信用額額度。

社會財富和生活水平應以物質的存量而不是流動量來衡量，以資本而不是銷售量來衡量。增長要對應于所有庫存資源的質量和數量的上升，包括自然、文化、人力和生產力方面的資源。例如，森林可持續(xù)管理可增加自然資本，森林砍伐會破壞自然資本；從廢物流中回收磷和其他金屬可維護自然資本，但傾倒丟棄則會增加污染；翻新改造建筑物可減少能源消耗，提高建筑物的質量。通過三種類型經濟的結合，將政策重點從保護環(huán)境轉變?yōu)榛谕暾袡嗪拓熑蔚纳虡I(yè)模式等，可以改變一個國家的競爭力。

［資料來源：Nature］［責任編輯：彥 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