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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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體育傳播研究的時代語境、核心關鍵詞與架構探究
——兼論中國體育傳播研究的理論困境
楊 珍
從學科發(fā)展的視角,結合體育傳播研究興起的時代語境,圍繞核心關鍵詞“文化分析”梳理英國體育傳播研究的發(fā)展歷程,探究“體育-媒介-文化”的三角架構,并以此基礎探討如何突破當前中國體育傳播研究的理論困境,提出以西方體育傳播研究為參照,將文化分析的方法論與中國體育傳播具體問題相結合,培育學術共同體積極參與國際體育傳播研究話語規(guī)則建構。
體育傳播;英國;時代語境;文化分析;架構
20世紀80年代,中國就出現(xiàn)了有關體育傳播學的早期研究。經過30余年的發(fā)展,學者們開始著力于體育傳播的學科歸屬、研究范式與分析框架的探討,這標志中國體育傳播學進入一個學科的自覺建構期。2008年北京奧運會是一次體育傳播發(fā)展的契機,這一里程碑事件使得中國的體育傳播研究在21世紀的第一個10年間戲劇性地進入空前繁榮。隨著奧運周期的循環(huán),研究進入了沉淀與整合階段,缺乏對國外相關領域的了解已經成為我國體育文化與傳播戰(zhàn)略制定與科研進展的瓶頸。當此之際,系統(tǒng)梳理西方體育傳播研究的學科發(fā)展歷程,厘清其分析框架,探究其研究范式,對中國體育傳播的學科建構以及體育傳播研究的持續(xù)發(fā)展乃是當務之急。
當下正處在傳播技術快速更新的時代,得益于媒介傳播手段和數(shù)字化進程的空前發(fā)展,不同的傳播形式在特定的文化內容的重組和時空壓縮中均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隨著體育的全球化、大眾化、信息化和產業(yè)化浪潮,體育傳播穿越了學科之間的傳統(tǒng)界限,受到廣泛的關注??v觀英國的體育傳播研究,雖然大量研究成果集中在20世紀80年代之后,但其中依然不乏開闊的歷史感,揭示出現(xiàn)代體育傳播所經歷的時代洗禮。
1.1 全球化進程帶來英國體育傳播研究的發(fā)展
20世紀80年代以來,全球化消解了天然的邊界;與此同時,全球化時代中強勢的他者也給民族文化的自我形塑提供了一個參照,催生了民族化、區(qū)域化發(fā)展。在當代,體育已成為一種全球化的文化形式,扮演著對沖突、緊張以及一系列根深蒂固的身份認同的表達媒介,以民族主義為核心的區(qū)域文化反制伴隨著彌漫全球化而成為席卷世界的潮流?!案鱾€國家對發(fā)展體育的重視很大程度上也依賴于自身對通過在奧運會等重要的國際體育賽事中的成就來提升國家地位的重要作用[19]?!?/p>
英國學者同樣重視體育對分裂和重組文化的超能力,以尊重傳統(tǒng)、保護民族文化、擴大英國文化的世界影響力為目標,“國家的全球化(the nation-globalization)問題始終是理解體育和傳播的核心[16]?!?014年英國廣播公司(BBC)的節(jié)目輸出量占全球市場份額的40%,穩(wěn)居世界第一。4年一度的“英聯(lián)邦國家運動會(The Commonwealth Games)”是規(guī)模僅次于奧林匹克運動會的大型綜合賽事。在體育傳播領域,英國更是擁有諸多先天優(yōu)勢——豐富多樣的日常運動項目,建制完備的各級各類體育俱樂部,規(guī)模龐大的體育新聞與傳播從業(yè)人群,還有眾多從事體育傳播研究的知名機構與學者。
這些優(yōu)勢在文化多元的全球化時代自然輻射開來,英國的體育傳播研究者一方面繼續(xù)關注傳統(tǒng)優(yōu)勢在新的世界格局中如何發(fā)展,另一方面生產與生活方式的深刻變革也引發(fā)了英國學者的自覺反思。體育全球化時代的到來,既需要對分析者的定位進行批判而自反式的再思考,也需要對所分析的內容、空間和主題進行更密切的關注。深厚的體育文化積淀也為英國體育文化與傳播研究提供了在地分析的豐富資源。
1.2 數(shù)字化產業(yè)促進媒介融合的深入發(fā)展
與“全球化”相對應的“數(shù)字化”是英國體育傳播研究的另一個重要的時代語境。從媒介技術發(fā)展的進程上說,媒介融合其實在互聯(lián)網(wǎng)普及之前早已展開。
現(xiàn)代媒介手段對于體育傳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特別是在電視轉播/直播技術打破了時間與空間界限之后。20世紀70年代之前,由于電視這一媒介終端的稀少,通過電視屏幕觀看體育會的比賽是不折不扣的視覺奇觀。隨著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家庭媒介終端的普及以及勞動者閑暇活動的增加,體育賽事的現(xiàn)場直播逐漸成為日常生活的常態(tài),也引發(fā)了媒介傳播對于體育運動發(fā)展的重要性的關注。這一時期是國外體育、媒介與傳播相關研究的肇興時期,體育文化與傳播成為社會學和傳播學關注的議題之一,出現(xiàn)了系統(tǒng)論述體育與大眾傳媒關系的論著,因而,大量體育傳播研究集中在1980年代之后。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數(shù)字化就以一種強勁的勢頭影響和改變體育傳播的發(fā)展,如何報道體育比賽以及怎樣報道能使讀者、聽眾、觀眾們感到有意義,這便孕育出一場復雜的、對運動爭奪控制權的斗爭?!懊浇榈莫毺刂幵谟?,雖然它指導著我們看待和了解事物的方式,但它的這種介入?yún)s往往不為人所注意[3]。”雷蒙德·波伊勒(Raymond Boyle)敏銳的認識到,“一些體育俱樂部和體育組織正努力去使用網(wǎng)絡、數(shù)字電視、移動技術等新媒體平臺進行獨家報道去推動體育事業(yè)發(fā)展。傳播和體育之間的傳統(tǒng)界限的模糊是當代體育傳播最重要的景觀之一。[9]”體育運動成為世界范圍內休閑產業(yè)的內容供應者,各類媒體變成體育信息的傳播渠道,網(wǎng)絡論壇、博客、社交媒體、移動終端全天候的為體育迷提供持續(xù)增殖的服務。在以市場為主要驅動力的媒介系統(tǒng)中,體育紙媒、體育廣播、體育電視和體育電子媒介之間的聯(lián)系逐步加強且日益商業(yè)化。英國天空新聞臺(Sky News)開設“Sportline”欄目,每小時以通告形式報道過去20 min內發(fā)生的體育消息,吸引了大量觀眾。天空新聞臺還與全球最大的體育電臺TALKSPORT以及英國最為權威性的報紙《泰晤士報》建立了“交叉營銷”(cross-promotion)的合作關系,促進了數(shù)字時代的體育傳播更快更好地發(fā)展。
1.3 基于個體豐富經驗基礎上的理論升華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體育發(fā)展的全球化、大眾化和信息產業(yè)化,體育的傳播問題受到廣泛關注,體育傳播學的研究達到一個新高度?!绑w育傳播學的研究逐漸壓縮體育新聞學和體育與媒介研究的距離,成為這一學術領域發(fā)展的又一個熱點[4]。”這一現(xiàn)實反映在學術界便是嚴肅的體育文化分析學派的興起。
在英國發(fā)達的體育運動傳統(tǒng)熏陶下,諸多英國學者自幼掌握基本的運動技能和體育規(guī)則,順理成章地被社會化并欣然接受體育是作為普遍男性的身份認同的觀點。在學校,體育教育被賦予是合法的、有組織的、有競爭力的體育文化,與非正式的體育游戲相結合構成了童年休閑娛樂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青少年尋求社會認同與社會化發(fā)展的重要方式與場所。對體育運動的天生熱愛讓體育非常自然的與日常生活方式結合在一起,豐富的個體運動經驗既是科學研究的自覺肇始也是肥沃土壤。
在英國文化研究興起的早期,體育作為一種文化實踐在很大程度上逃離了社會學家和歷史學家的關注目光,即使是英國伯明翰文化研究學派的核心人物,如理查德·霍加特(Richard Hoggart)、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和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等,他們所涉及的研究都很少提及體育。直到電子媒介普及后,尤其是體育賽事的現(xiàn)場直播技術成熟,使得媒體對體育報道的熱衷與大眾對體育的熱愛相互觸發(fā)與升騰,體育賽事成為普遍關注的媒介事件;同時,歐洲媒介關注的焦點逐漸回歸到日常生活,加上市場驅動的商業(yè)利益,體育成為社會關注的寵兒。
經濟的高速發(fā)展帶動了體育及其相關產業(yè)的消費,個人的生活方式已經成為現(xiàn)代英國社會的組成部分[15]。20世紀六七十年代,電視轉播技術自然成為體育賽事轉播的最佳拍檔。最早的足球轉播,只能在倫敦BBC電視傳播中心方圓幾公里的地方收看到,如今則可通達世界各個角落。從黑白到彩色再到3D;從笨重的CRT到輕薄的平板;從三四百幀的分辨率到4K;從4﹕3的屏幕到16﹕9的寬屏;從坐沙發(fā)上看到通過移動設備觀賽;從無線、電纜傳送到衛(wèi)星、光纖、互聯(lián)網(wǎng)傳送。體育運動與日新月異的媒介技術結合,對今天的大批英國學者的青少年時期產生了深遠影響,大多數(shù)英國體育傳播研究學者都具有類似的經歷。加里·惠內爾(Garry Whannel)撰寫了大量關于媒介、文化、休閑和體育的文章,這些文章大都與他的個體經驗密不可分。1987年,他在伯明翰大學的當代文化研究中心(CCCS)獲得博士學位。20世紀80年代開始長期擔任電視研究員和記者,同時兼任一些有關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電視紀錄片的制作工作,這些工作經歷自然而然地被帶入到日后的科研和教學中。
學者們不再將體育當作冷僻的偏門,而是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受到20世紀中、后期伯明翰文化學派的影響,英國的體育傳播研究更側重于運用社會-文化分析。與美國學者偏重于量化研究不同,英國的體育傳播呈現(xiàn)出鮮明的文化研究特色,大量的主題繼續(xù)圍繞塑造傳播、體育和新聞界之間的復雜關系展開,技術以及它所具備的增強和打斷新聞實踐的能力將繼續(xù)以某種合意逐步形成。分散于各學科的研究者分別從不同學科背景出發(fā),加入到有關英國體育文化的研究中。
圍繞“體育-文化-傳播”這一體系探索傳媒在文化傳播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挖掘英國體育文化與傳播的獨特元素。雖說未能形成一個被共同認同和接受的研究范式,但由于其研究主體大多秉承英國文化研究的學術傳統(tǒng),較多采取了媒介研究中的文化研究取向,“文化分析”成為英國體育傳播研究的核心關鍵詞。
2.1 早期焦點:體育報道中的傳受關系
“從20世紀80年代以衛(wèi)星和電纜為主的配送系統(tǒng),到20世紀90年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再到21世紀的數(shù)字環(huán)境。體育是精準的社會雷達,通過運動的通性和運動的魅力聯(lián)系著人類的每一個角落,客觀真實地記錄了人與環(huán)境以及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每一個足跡。[7]”如果從20世紀初期大眾化報紙時代開始追溯,“雖然新聞傳播界并沒有發(fā)明體育,但他們已與體育建立了聯(lián)系并具備塑造體育意義的能力,與體育賽事相關傳播的廣泛傳播進程已經開始轉變?yōu)樵鯓永斫怏w育在政治經濟中的地位[11]”,報紙把體育報道視為推動銷售的一個重要方面。在電子媒介興盛之前,記者通常需要完成兩大任務:1)呈現(xiàn)比賽現(xiàn)場;2)對比賽進行解釋分析。這意味著紙媒時代的體育記者走向幕后收集傳播的過程相比單純對體育事件進行報道更為重要。
這一時期,引起學者關注的不僅是體育新聞報道本身,而是記者和受眾之間的關系問題。體育報道并不被看作是嚴肅的傳播,內容不求全面正統(tǒng),力爭易讀有趣,因此,體育專欄記者們通常擁有更多的特權,他們掌握大量的數(shù)據(jù)、充足的素材,幫助讀者“觀看”體育比賽和運動員。只要能給讀者提供最新的體育賽事消息,便可以以任何他們想用的方式去報道體育事件。
20世紀60年代,體育傳播開始把興趣點落在比賽場更廣泛的社會、文化和經濟上。“如同生活本身一樣,報刊始終是在形成的過程中,在報刊上永遠也不會有終結的東西?!裉焖鶊蟮赖氖聦嵒虬l(fā)表的見解中的錯誤之處,明天它就可能會被推翻。[1]”波伊勒認為“引用文化”(quotes culture)是研究紙媒體育傳播的一個突破口。體育記者花費了大量時間觀看由知名運動員或管理者操控的比賽,幾乎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力。這種引用文化還存在另一個更隱伏的維度,暗示著紙媒體育記者面對自己所做出的判斷缺乏自信的現(xiàn)狀。菲爾·安德魯斯(Phil Andrews)針對英國的體育新聞發(fā)展態(tài)勢進行了預測和分析,他對體育新聞報道的文化價值、新聞撰稿人媒介素養(yǎng)、體育與媒體共存共生關系、受眾素養(yǎng)與體育運動項目關系以及體育部編輯部職責與需要具備的知識素養(yǎng)等進行了專業(yè)的分析[5]。
報紙作為傳播的一種載體需時刻更新自己以適應時代發(fā)展,報紙中的體育報道也需繼續(xù)轉變以適應變化中的媒介市場和來自各方持續(xù)增長的競爭力。20世紀60年代興起的體育評論成為體育傳播的一個核心要素,而電視流行度的升溫又加速了這一進程。到了20世紀90年代后期,體育在電視節(jié)目時間表中占據(jù)核心地位。“電視的出現(xiàn)重塑了體育記者與運動員之間的關系,并且這些無形的改變對于一些專業(yè)體育記者而言,兼具競爭性和侵略性的傳播形式影響著不同版塊之間的大報(broadsheet press)中的體育報道,是一種在實踐和體育傳播類型方面的質變[10]?!?.2 “7×24”全天候媒介時代:媒介競爭交織多重權力話語
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個巨大的轉折就是有關體育賽事本身的報道量明顯減少,體育文化已不再被體育媒介的增長所糾纏?!凹w社會和文化資源對于很多人而言代表著更深刻意義的社會傳統(tǒng)、社會認同和社會關系。而那些把體育視為自己財產的人則認為它是另一種潛在的易獲利的娛樂產品。[13]”1991年,英國BBC開始全天24 h廣播,“7×24”代表著全天候媒介時代不間斷的報道形式。廣播和電視彌補了紙媒報道的延時性,取代印刷文字的線性和序列邏輯的特征。用今天的眼光來看,全天候媒介時代就是當今媒介融合的先聲,加上體育商業(yè)化不斷發(fā)展,體育與傳媒兩大產業(yè)媾和,劃分體育傳播的界限變得難上加難。這些對體育傳播提出更高的要求,不僅僅要報道出新近發(fā)生的賽事和比賽結果,還要加入對體育事件的分析和思考,挖掘出更深刻的故事去吸引受眾。
緣于體育本身的開放性,體育事件中包涵的多重話語引起學者的重視,英國體育傳播研究重點圍繞報紙、廣播、電視不同媒介之間的關系,對體育的關注也拓展到大型體育賽事及其背后的復雜的社會權利交鋒。全天候媒介時代是帶著書香紙墨味的紙媒和快捷的電子媒體并存的時代,紙媒體育記者被視為大量體育事件傳遞者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最大任務是把握熟練切換電視熒屏已呈現(xiàn)內容與大多數(shù)讀者渴望被更新內容二者之間的關系。文化研究并非是就文化而言文化,它總是將一種特定的文化現(xiàn)象與意識形態(tài)、階級、種族、性別等更廣泛的社會政治背景聯(lián)系起來進行探討。體育儼然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逐漸與商業(yè)、體育名人、民族文化生活以及政治和公共政策緊密相連。
阿蘭·湯林森(Alan Tomlinson)頗有預見性的提出了奧林匹克景觀這一論題。奧運景觀的研究提供了一個重新理解復雜文化表達的路徑,將持久的現(xiàn)代性、全球化的危機和理解媒介體育這幾個復雜的概念相結合[18]。媒體作為全世界人民獲取信息的重要渠道,其重要的作用也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在不斷的提高。各種賽事的受關注度往往取決于其在賽事傳播中運用的傳播形式與其為了傳遞信息而選擇的媒介,受眾對賽事消息的獲知往往來自于不同的媒介和途徑,所以,如何選擇和運用不同的傳播手段也就變成了各種賽事吸引觀眾的關鍵所在。對于大型體育賽事來說,媒體是不可或缺的資源積聚者和輿論影響者,至關重要的營銷傳播者和平臺搭建者,無可替代的形象塑造者和最終裁決者。那么,媒體的作用在奧運會的整體報道中,也就成為傳播奧運文化的重要手段。體育運動的一個特殊組成部分就是全球化和媒介傳播。
2.3 全球傳播時代的文化轉向:超越賽場的體育大事件
20世紀90年代以來,體育傳播是一個易變的界限,從媒介體育的關系變化到公共關系和形象管理在體育界的出現(xiàn)再到數(shù)字媒介環(huán)境的介入,3個階段緊密相連,24 h滾動播出以及跨媒體平臺對體育賽事的報道對重塑體育傳播的外延產生了深遠影響。體育傳播已經超越了體育競賽的范疇,成為嚴重關切的“大事件”(Mega-Event)。
英國體育社會學家約翰·霍恩(John Horne)以“體育大事件”(Sport Mega-Event)這一概念作為支點,強調了體育大事件當代社會生活的建構意義——相對完善的體育大事件的舉行周期或日歷:每一個閏年舉辦夏季奧運會和歐洲足球錦標賽,兩年后將會舉辦冬季奧運會、英聯(lián)邦運動會和國際足聯(lián)世界杯??紤]到現(xiàn)代競技體育和大型體育賽事的發(fā)展與資本主義現(xiàn)代化的邏輯基本一致,體育大事件和全球體育文化被認為是現(xiàn)代資本主義社會后期的獨特現(xiàn)象?;舳鞲攀隽藠W運會在以下方面與全球公民有著密切聯(lián)系,體育大事件為國內和國際兩個層面“公民社會”的展示和鍛煉提供機會的4種形式——“世界公民,關于人權的相關論述;媒介公民,作為一個媒體事件參與奧運的權利;運動公民,作為一個體育組織和一種運動參與運動會的權利;最后是企業(yè)公民,或是國際奧委會作為一個集體角色在全球公民社會中的位置[14]?!爆F(xiàn)在已經有了一個相對完善的體育大事件的舉行周期或日歷:每一個“閏年”舉辦夏季奧運會和歐洲足球錦標賽,兩年后將會舉辦冬季奧運會、英聯(lián)邦運動會和國際足聯(lián)世界杯。除了這些,國際奧委會要提前幾年選出夏季奧運會或冬季奧運會的主辦地;像世界杯足球賽或歐洲冠軍杯足球賽這樣的重要足球比賽要進行各區(qū)的資格賽選拔;此外,也要進行許多其他級別較低但社會影響重大的體育賽事。
體育大事件勾勒出重大體育賽事、特定地區(qū)關注的體育賽事和其他較低級別體育賽事相同的問題和關注點。為了取得賽事的舉辦權,在城市、地區(qū)和國家之間必定會產生各方面的競爭。一旦能夠成功舉辦,體育大事件將為企業(yè)和公共機構提供宣傳的機會;吸引大量流動資金、人口和科技關注。同時,為了賽事的成功舉辦,城市基礎設施等重要部分也要跟上。此外,世界范圍內的體育運動已經經歷了一系列快速且極具戲劇性的改革,最突出的就是由體育組織和電視公司共同引進了豐富的市場營銷和推銷策略。體育組織引入營銷推銷策略是因為它熱衷于吸引電視的興趣,電視公司引入營銷推銷策略是為了使他們在廣播體育中的權利的投資回報最大化。以奧運會為代表的體育大事件成為體育傳播研究的重要議題,其中的動態(tài)過程和它們所引發(fā)的文化沖突也是理解當代社會生活方式的一把鑰匙。
在英國學術界,關注體育問題的學者來自各個研究領域,以文化研究為主但并不局限于單純的文化闡釋與思辨,將多學科方法引入體育傳播的研究,呈現(xiàn)出高水平的思想操練與整合創(chuàng)新。但是同時,散亂的研究格局使得體育傳播的研究邊界非常模糊。與傳播學母學科不同,體育傳播研究尚無成熟的架構與理論工具,只能從基礎的關系命題出發(fā),大致描繪體育傳播的研究范疇。
3.1 三角架構的提出有助于體育傳播研究范疇的界定
大衛(wèi)·羅(David Rowe)最先提出“體育、文化和媒介之間的關系,它們總是無處不在地發(fā)生作用,以永動的斷言和反斷言的方式影響對方或被對方所影響[2]?!绷_的提法被英國體育傳播學者廣泛接受并進行深入詮釋。波伊勒對體育、媒介和文化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審視,認為它并非是穩(wěn)定實體的三方面,而是權力角逐和形式變換的動態(tài)隱喻,它意在接近文化文本的多重樣貌,并挖掘其在社會和政治脈絡中的文化后果?!拔幕治觥睂Ⅲw育文化與傳播研究的諸多觀點串連在一起,幾乎所有的體育傳播研究都無法回避“體育-文化-媒介”的關系命題。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2002年伯明翰大學當代文化研究中心(CCCS)的關閉,國際學界曾對文化研究提出一些質疑。但即使在CCCS關閉之后,英國乃至世界范圍內的體育傳播研究依然迎來了發(fā)展與繁榮。“忘掉伯明翰”(forget Birmingham)并不意味著文化研究的衰落——文化研究學派的嫡傳弟子、伯明翰大學當代文化研究中心的后繼者之一的惠內爾也是20世紀80年代英國體育傳播研究的重要開拓者。我們可以將這一現(xiàn)象視為文化研究在英國之外的一種延伸與拓展,一種“正在不斷流行起來的研究領域,但是,它不是與其他學科相似的學院式學科,既不擁有明確界定的方法論,也沒有清楚劃定的研究領域[12]?!?.2 “體育-文化-媒介”三角架構延伸了體育傳播研究的范疇
當文化研究的主題延伸到大眾文化與日常生活,而不再局限于工業(yè)、階級與資本的二元思維時,反而煥發(fā)出一種更加具有普世意義的價值。人們對生活方式的選擇發(fā)生了變化,體育運動成為了人們消費的一大渠道,參與體育運動的同時讓人產生奇妙的刺激與滿足感。19世紀的英國流行的娛樂事件是徒步旅行和長距離游泳,但到20世紀便明顯的發(fā)生了變化。酒吧和家庭娛樂中足球運動的消費方式受到了現(xiàn)場直播技術的轉化,除了賽場以外,體育空間的文化意義被極大拓展。體育賽事的傳播遠遠超出了競賽本身,憑借媒介對日常生活的滲透力,“那些能在奧運會版面出版的文章大多是奧運背后的故事,這些故事充滿了感人和迷人的色彩[20]?!?/p>
“體育-文化-媒介”的三角架構將運動空間的概念理解為一種文化建構而不僅僅是身體運動。體育可視作消遣及專業(yè)的并含有競爭性的、政府管理的身體活動,它既是關系國家、民族、團體的運動,也是關系個人健康、娛樂的行為[17]。通過運動的通性和運動的魅力聯(lián)系著人類的每一個角落,客觀真實地記錄了人與環(huán)境以及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足跡。
“體育-文化-媒介”的三角架構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穩(wěn)定、閉合的簡單結構,它具有極強的開放性與兼容力。這個“三角”以體育和媒介為核心,二者間可視為一種系統(tǒng)強化關系。2012年倫敦奧運會之后,奧運遺產成為國際奧林匹克研究出現(xiàn)最多的關鍵詞。體育作為一種文化形式發(fā)展和成長的過程需要“再講述”(retelling),而媒介兼具了重溫體育故事和搭建體育報道,連通傳統(tǒng)和現(xiàn)實的雙重任務?!皵?shù)字媒介時代的體育傳播最顯著特征是跨媒體的協(xié)同效應的增強[8]”,為迎合數(shù)字媒介時代的發(fā)展,媒介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就是整合資源以適應遷移的受眾。數(shù)字化的媒介絕不僅僅是一種傳播載體,它參與制造了當代最逼真的社會景觀和文化生活,同時還深刻地影響了體育行為的組織方式和體育運動的參與方式。
盡管中國和英國在文化背景與社會形態(tài)上存在諸多差異,但相通的時代語境下,相互交流與借鑒的確有益于突破當下中國體育傳播研究的理論困境。
4.1 以他者為參照:系統(tǒng)了解西方體育傳播研究的發(fā)展態(tài)勢
英國的體育傳播研究呈現(xiàn)出議題的龐雜與多學科領域的交織,確切的說,“體育傳播”并不是一個成熟的學術概念,它只是一個雜而不亂的研究命題,一個廣為人知而罕為人解的交叉領域。當前甚至是今后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內,都不會有明確的界定與邊界,這種模糊狀態(tài)也是世界范圍內體育傳播研究所面臨的共同問題。中國的體育傳播研究參與其中,必須清楚地知曉我們處于怎樣的學術環(huán)境之中,要以怎樣的學術話語發(fā)聲,才能有效地溝通觀點。
英國的體育傳播研究擁有自身的文化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土壤,并不一定適用于對中國的社會現(xiàn)實體育問題的歸納,我們了解英國乃至更多外國的體育傳播研究成果的目的并非僅為參考和借鑒他者的問題意識和研究方法,更主要的是以國外體育傳播研究為參照,在學術地圖中描繪盡可能豐富與細致的坐標系,確定自己的位置,真正明確中國體育傳播研究拓展與深入的方向。
為了實現(xiàn)這一目的,必須系統(tǒng)了解體育傳播研究的來龍去脈,熟悉主要的研究議題,把握國際研究動態(tài),了解西方體育傳播研究的發(fā)展態(tài)勢。英國學者對體育傳播問題進行文化分析向我們展示出相當宏大的研究語境,面臨共通的時代背景,中國的體育傳播研究議題同樣具有極大的拓展與挖掘空間,必須突破理論貧乏和視域狹窄的困局。不能滿足于對“體育新聞傳播”這一相對狹窄領域的現(xiàn)象描述與分析,也沒有必要糾結于體育傳播的學科體系與概念范疇,不妨暫時擱置對宏大理論架構的追求和體育傳播研究邊界的爭議,首先借鑒學科史的傳記式研究方法,通過文獻搜集和專家訪談,對國、內外主要學者的研究成果進行綜述與評價,了解學者的時代背景、學術際遇、學術理念、學術路徑等,在求同存異基礎上,整理歸納中、外體育傳播研究發(fā)展的學術脈絡。做好這些基礎的準備工作,才能知己知彼,互通有無,真正實現(xiàn)學術對話。
4.2 學術的方法論意識:關系命題與關鍵詞的結合與拓展
2003年,貝克和波斯哈特曾對體育與媒介相關研究成果進行歸納,試圖以關系命題的描述涵蓋體育傳播研究所涉及的范疇,包括“體育與社會化”“體育娛樂化”“體育在不同媒介形態(tài)中的表征”“體育與新聞從業(yè)人員”“體育與性別”“體育與種族”“體育中的興奮劑與暴力問題”“體育與宗教”“體育、媒介與經濟”“體育與民族認同”等[6]。這些議題如今依舊廣受西方學者關注。但是,任何研究都無法離開宏觀的時代語境和微觀的個人經驗,究竟在哪些方面借鑒西方的理論成果,在哪些方面又突破他們的桎梏,轉而采用中國自身的理論和術語體系,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學術界激烈爭論中的問題。
英國的體育傳播研究最為突出的方法論意義在于文化分析的研究視角與研究方法,它圍繞關鍵詞“文化研究”,衍生出 “體育-文化-媒介”的三角架構既是具體問題的思辨路徑,也可以視為上述諸多關系命題的集中概括,對于我們認識和解決現(xiàn)實存在的體育問題具有方法論的指導意義。當前的中國體育傳播研究也面臨諸多可以探討的關系命題,涵蓋國家/民族認同、體育組織運行以及公民個體運動行為等多個層面,同媒介技術和社會制度的變革緊密聯(lián)系。我國的體育傳播研究可以借鑒英國文化研究的分析視角,跳出舉國體制的宏大話語,更多地關注日常生活層面,關注轉型時期社會變革下不同時期、不同層面、不同群體的體育實踐,尤其是微觀視野中“在大波浪下游泳的魚兒們的身姿”,這也是建設體育強國所需要的理論出發(fā)點。
4.3 學術共同體的培育:積極參與國際體育傳播的話語建構
文中所涉及的英國體育傳播研究成果主要來自英國的“新聞和奧林匹克運動研究學派(Journalism and Olympic Games Research Group,簡稱JOG學派)”的核心成員,包括雷蒙德·波伊勒、大衛(wèi)·羅、約翰·霍恩、阿蘭·湯林森、約翰·薩登(John Sugden)等。嚴格意義上說,英國的JOG學派是一種松散的學術共同體,由英國當代媒介體育研究的奠基人惠內爾倡議成立,聯(lián)合其他高校的專家學者所組成的團隊,圍繞體育傳播現(xiàn)象進行調查分析,以探討研究體育、社會、文化與傳播問題為主。據(jù)了解,目前世界范圍內體育傳播研究的學術共同體,比較活躍的有歐洲學派、美洲學派和大洋洲學派,以大學或研究機構的學者為主要成員,其中,歐洲學派是以英國JOG學派和巴塞羅那學派為代表,巴塞羅那學派以西班牙巴塞羅那自治大學(Universidad Autonoma de Barcelona)所創(chuàng)辦的體育與奧林匹克研究中心為主體;美洲學派是以阿拉巴馬大學和弗羅里達大學為代表,核心人物是勞倫斯·溫納(Laurence Wenner);大洋洲學派主要是以新西蘭學者和澳大利亞學者為主,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具有英國教育背景的大衛(wèi)·羅。各大學派的學者在LinkedIn等學術社交媒體中交流熱點問題,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與交流,共同編寫的學術季刊“Communication & Sport”(《傳播與體育》)集合了目前最有影響力的國際體育傳播研究陣營。
反思中國體育傳播研究的學術隊伍,依托各大高校,尤其是體育專業(yè)高等院校,在團隊規(guī)模以及研究活動的開展上業(yè)已取得較豐富的積累。要想獲得國際體育傳播研究的話語權,讓國際學界關注中國問題,聽到中國聲音,必須響應國家“開門辦體育”的號召,借鑒國際成果,自覺培育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學術共同體。
在全球化語境下開展體育研究的跨國合作,應積極參與到國際體育傳播研究的話語規(guī)則建構中去,努力達成“一體兩翼”的研究格局——以中國問題為主體,以“交流引進”和“文化輸出”為指向——引入新的概念和方法,倡導新的研究議題,促進研究重心的“文化轉向”,為學科制度化建構沉淀豐厚的研究基質,使學術研究更好的服務于我國體育文化傳播的實際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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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n British Sport Communication Research of Era Context,Keywords and Framework
YANG Zh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sciplinary development,combining with sports commication research of Era context and keywords of cultural analysi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background context British sport communication,amd elaborates the triangular structure "sport - media - culture" as the researching framework.Nevertheless,it also advocates a kind of cross-research as foundation to discuss how to break through the current dissemination of Chinese sport communication research:exploring the west as reference;combining the cultural analysis as methodology with specific problems in Chinese sport communication;cultivating the academic community to actively participate in international researching discourse construction.
sportcommunication;UK;context;culturalanalysis;framework
2015-12-21;
2016-03-0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12BTY054)。
楊珍(1980-),女,湖北襄樊人,副教授,博士,碩士研究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體育文化與傳播,Tel:(022)23925032,E-mail:yangzhen918@126.com。
天津體育學院 體育文化研究中心 體育文化傳媒系,天津 300381 Tianjin University of Sport,Tianjin 300381,China.
G80-05
A
10.16469/j.css.201604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