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新生

張亭生活照

我和張亭先生的緣分，應(yīng)該是從張亭先生的許多文章開始的。

我1992年調(diào)到懷寧縣文化局任專職編劇，那時，張亭先生已經(jīng)調(diào)離了文化局。時間長了，從同事的嘴中，從有關(guān)文件、書籍中，知道了張亭的名字。張亭先生原先在劇團工作過，后來又在文化局任局長。在此期間，他寫過很多散落在黃梅戲故鄉(xiāng)戲曲名人的故事。他采寫的“故事”真實詳細，有很高的學術(shù)價值，匯集起來就是一部戲鄉(xiāng)黃梅戲歷史。

幾年后，我被聘為《黃梅戲藝術(shù)》雜志特約編輯，在備用稿件中看見多篇張亭先生寫的文章。我逐一拜讀，覺得每篇文章都有一定的份量，適合本刊特色。于是，我給雜志增加了一個類似“藝壇舊事”欄目，爭取每期選用一篇張亭先生的文章，以增加雜志的厚度。

雖然我和張亭先生是老鄉(xiāng)、同事，雖然在我編發(fā)了幾篇他的文章，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未能謀面……

機會來了。一天下午，我在編輯部值班，一位身材魁梧、六十歲上下的男人走了進來。剛進門就笑著對我說，你是小鄧吧？這么多年了，我倆沒在懷寧文化局謀個臉熟，卻在編輯部意外認識，是不是很有戲劇性？

說到懷寧縣文化局，我就猜到來人一定是張亭先生。我很高興，起身、讓座、倒茶，很快就像老朋友似的拉起了家常。

張亭先生是來送稿件的，我說，石牌到安慶這么多路，又是大熱天，將稿件寄來就行，何必跑一趟呢？張先生說，這篇文章很特別，專門跑一趟，跟你說一下寫這篇文章的原因，并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我看完文章，并和張先生進行了交流，很快達成共識。臨走時，張先生送我一本他自己編著的專集《懷寧藝壇摭錄》。原來，張先生將幾十年采寫的有關(guān)黃梅戲人物和戲曲掌故匯編成集，這次到編輯部順便給我?guī)Я艘槐?。他說，如果雜志選用某篇文章，他會針對某一具體故事和人物再進行深度采訪。我問，黃梅戲分布很廣，許多黃梅戲藝人有的在外縣，有的在外省，您這么大年紀了，出去采訪不累嗎？張先生笑了，說，跑習慣了，我身上總帶個本子和筆，下鄉(xiāng)演出，外出開會，學習采訪，走到哪里，問到哪里，記到哪里。有時為了查清一件事情，爬山、下河、走田埂，跑夜路都是家常便飯。

第一次交談，我被張先生的敬業(yè)精神所打動，從此，凡是雜志需要新的稿件，我首先想到張亭先生，十多年來，凡向他約的稿件，他都會爽快地按時交稿。

多年后，當我再次接手編輯《黃梅戲藝術(shù)》時，我認為民營黃梅戲劇團在黃梅戲演出市場中已占據(jù)了半壁江山，懷寧縣一家民營黃梅戲劇團的團長王才根還參加了文化部舉行的全國性會議，并獲五萬元獎金。近年來，僅懷寧縣注冊的民營黃梅戲劇團近40家，何金龍長居福建省莆田市，他一人現(xiàn)轉(zhuǎn)三四家黃梅戲劇團，年演出近千場。鑒此，我想在《黃梅戲藝術(shù)》上新開一個欄目：“民營舞臺”。每期介紹一家有實力的民營劇團。由于民營劇團長年在外演出，居無定所，搜集資料非常困難，這就需要撰稿人不但要熟悉每個劇團的情況，還要具備“跑腿”精神，追隨劇團實地采訪。這次我又想到了張亭先生。很快，張先生將千辛萬苦采訪并寫好的稿件交到我手中。

張亭先生是我的老師，我很敬重他，從此，我和他的交往更頻繁了。2015年9月某一天，我接到《黃梅戲藝術(shù)》執(zhí)行副主編洪中為先生的電話，他說《黃梅戲藝術(shù)》計劃發(fā)表張亭先生的專訪，請我采訪張亭先生，我當然一口應(yīng)承下來。

不久，懷寧縣成立“懷腔黃梅戲研究會”，張亭先生任會長，在預(yù)備會上，我見到了張亭先生，相談甚歡。

1937年10月24日，張亭出生于懷寧縣石牌中洲，父親張北玉，母親楊金花，兄弟五人，張亭排名老三，小名三毛。父親開茶館，生活無憂，父親很開明，節(jié)衣縮食，給五個孩子念書，希望他們都能識數(shù)斷字，成為一個有文化的人。張亭七歲時，讀了三年私塾。后來，家里生活日漸拮據(jù)，他只好跟隨祖父母生活，這段日子非常艱難，張亭只好幫人放?！D苦的生活環(huán)境磨練了張亭的頑強意志，他樂觀豁達，呡苦汁如飲甘露，他的臉上永遠露出燦爛的微笑。

懷寧縣是著名的戲曲之鄉(xiāng)，石牌又是戲曲藝術(shù)人才的集中地，“無石不成班”的“石”指的就是石牌。張亭生長于石牌中洲，從記事時起，每時每刻，他聽到的是黃梅戲，看到的是黃梅戲，接觸最多的是黃梅戲藝人。這些藝人非常喜歡張亭，知道認識這個小名叫三毛的孩子，他們經(jīng)常摸著三毛的頭說：“這伢子聰明，長得好，是個唱戲的料子呢?！币虼?，無論吃飯、喝茶，還是做事，他們談?wù)撟疃嗟氖屈S梅戲傳奇或黃梅戲藝人的故事。久而久之，張亭迷上了有關(guān)黃梅戲方面的奇聞逸事，他喜歡聽故事，喜歡講故事，更喜歡記故事，開始是用大腦記，后來識字了，就用筆在紙上記下來，閑來無事時，整理一下，寫成完整的故事給左鄰右舍看，凡看過這些故事的人都說，三毛寫的故事比臺上唱的戲還好看。一時間，“會寫故事的張亭”人人皆知。

由于張亭認識許多字，并能將文字組成文章，在當?shù)睾苡忻麣狻?952年2月，張亭參加中國海員工會，進行工商業(yè)改造；1953年，總工會介紹張亭到懷寧縣劇團進行“戲改”?！皯蚋摹币矊埻ぁ案脑臁绷?，從此，張亭的人生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他從看別人演戲的戲迷真正成為排戲給別人看的導(dǎo)演，或“尋戲曲之源”的戲曲專家。

張亭從小愛看戲，愛唱戲，在戲曲氛圍濃厚的環(huán)境中他積儲的許多戲曲“語言”要說出來，于是，他進劇院后，如魚得水，倘佯在戲曲的海洋里，廣泛接觸舞臺，向老藝人學習各種戲曲知識。勤奮激活了他的藝術(shù)靈感，他要“占領(lǐng)”排練場，通過這個平臺，他要盤活每一個人物，他要唱好每一句唱詞，他要講好每一句道白，他要賦予每一個劇本以鮮活的靈魂。于是，他在藝術(shù)海洋里調(diào)整航向，于1958年至1959年，在安徽省藝術(shù)?？茖W院學習戲曲導(dǎo)演專業(yè)。這期間，張亭久旱逢甘霖，如饑似渴，不知疲倦，在戲曲理論家劉靜源教授和王鴻壽先生徒弟李吉來先生的指點下，對戲曲藝術(shù)各個方面有了新的認識和提高。學成后，張亭回到懷寧縣黃梅戲劇團任專職導(dǎo)演，歷時7年，導(dǎo)演了《打金鼓》、《天仙配》、《海瑞背纖》、《半把剪刀》、《費姐》、《紅巖》、《焦裕祿》、《奪印》、《劉三姐》、《南海長城》、《向秀麗》、《江姐》等二十多部大戲。缸里有米好做飯，劇團有戲常搭臺。懷寧縣黃梅戲劇團帶著這些劇目長期上山下鄉(xiāng)，面向基層，深受廣大觀眾的歡迎。那段時間，劇團幾乎天天演出，有時甚至一天要演兩三場。十年磨一戲，戲是演出來的，張亭先生隨團演出，在演出中，凡發(fā)現(xiàn)不妥之處馬上改進，在張亭先生不斷修改打磨中，這些戲更加好看，場場爆滿。于是，懷寧縣黃梅戲劇團走出省界，在全國各地巡回演出，十多年過去了，張亭先生執(zhí)導(dǎo)的劇目大多成為本團保留劇目，個別劇目至今仍在翻演。針對懷寧縣黃梅戲劇團常演不衰的現(xiàn)象，張亭先生總結(jié)經(jīng)驗，1964年4月29日，《安徽日報》發(fā)表了張亭先生撰寫的《方向?qū)α?，堅決前進》的文章，這篇文章“力度”很大，曾引來全國各地許多文藝人士來到懷寧縣黃梅戲劇團取經(jīng)。取得了成績，演職人員干勁更足了，張亭借“力”排戲，又排了一批適合在鄉(xiāng)下演出的劇目。那段時間，絲竹不歇，鑼鼓不絕，幕前的鬧臺在廣闊的山村“鬧”個不停。于是，張亭又有話要說，他一腔熱血，提筆寫出《懷寧劇團干勁大，革命戲曲傳山村》的紀實文章，這篇文章力度更大，1956年，在《黨員生活》上發(fā)表。

張亭是閑不住的人，劇團放假時，他喜歡到附近鄉(xiāng)鎮(zhèn)走走看看。懷寧是戲曲之鄉(xiāng)，山山水水都浸潤著戲味。無論走到哪個村子，只要坐下來，就能聽到有關(guān)黃梅戲的故事，一天走下來，一本筆記本就記滿了。

一個人做一件事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一件事。搜集資料，編寫故事已經(jīng)成了張亭先生的生活習慣。說是“習慣”，其實就是他的“興趣愛好”，這個“興趣愛好”使他在日后的戲曲工作中不知疲憊，如魚得水。

張亭先生調(diào)到京劇、黃梅戲合并的懷寧劇院工作后，他接觸了一大批從晚清過來的老伶工，他同他們天天談戲，做筆記，寫心得，并對徽調(diào)、皮簧和黃梅戲“起根發(fā)苗”進行了深入地探究和發(fā)掘，寫出了大量的具有很高學術(shù)價值的理論文章，成為無可爭議的戲曲專家。

20世紀50年代，社會上流傳著徽劇起源于徽州的說法。張亭認為，徽劇起源于徽班，徽班起源于安慶懷寧縣石牌鎮(zhèn)。清代嘉慶年間，涇縣包世臣的《都劇賦》描述“徽班昳麗，始自石牌”。表明石牌的徽班歷史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輝煌景象。很多京劇前輩、名伶都是石牌一帶的人，因而有“無石不成班”的說法。為了證據(jù)更詳實，張亭先生不辭辛勞，常年在鄉(xiāng)間收集材料，并收集到清代流傳的“乾嘉八十班，班有劉關(guān)張，伶人八千八，會唱曲九千；南國藝興隆，北都彈戲香，梨園佳子弟，無石不成班”的戲諺。有了第一手資料，張亭就敢于上大雅之堂據(jù)理力爭。1983年10月，在安徽省績溪縣召開的全國徽調(diào)、皮簧學術(shù)討論會上，張亭發(fā)表了題為《懷寧地方幾個民間歌舞與徽戲的親緣關(guān)系初探》的論文，引起與會專家學者的廣泛關(guān)注。這篇論文刊于1987年第二期《志苑》。（發(fā)表稿改名為《徽鄉(xiāng)竹聲不斷——懷寧縣石牌鎮(zhèn)戲曲史略》）之后，張亭又在《人民日報》海外版，《文化周報》、《戲劇界》、《志苑》、《戲曲藝術(shù)》、《戲劇電影報》、《戲曲志訊》、《梨園周刊》、《安慶日報》等報刊雜志上發(fā)表了《懷寧徽戲下?lián)P州》、《懷寧名伶走天涯》、《金雞戲神碑》、《小市港和孔雀臺》、《懷寧名伶在孔府傳技獻藝》、《書法大師鄧石如和彈腔春江社》、《石牌戲曲盔帽負盛名》、《已絕跡的懷寧木偶戲》、《夫子戲》、《牛年話“牛燈戲”》、《石牌“王靈官”戲神廟》、《石牌端午的彩龍船》、《龍年話“跳龍”》、《懷寧四大徽班》、《猴年漫話石牌猴戲》、《無石不成班之我說》、《懷寧春節(jié)演“十獻戲”》、《徽班進京》、《樅陽腔之謎》、《懷寧昔日古戲臺》、《逛樅陽門市場想起來的》、《懷寧頂雪貢糕及彈腔戲》等許多紀實性論文。這些論文如同一件件真憑實據(jù)，無可爭議地佐證了“徽劇起源于石牌”的說法……之后的一系列研討活動也證明張亭先生的說法是正確的。2000年12月第六屆安徽省藝術(shù)節(jié)“戲曲之鄉(xiāng)——懷寧”理論研討會在懷寧石牌召開。張亭參加了研討會，并進行了《漫談“無石不成班”》的演講。根據(jù)張亭先生的觀點，安徽、江蘇、浙江三省的戲劇專家一致認同清朝乾隆年間進京的徽班，演唱的是安慶石牌孕育形成的“二簧腔”，唱響“二簧腔”的代表演員為出生于懷寧縣城安慶，幼年隨叔父在石牌科班學藝的高朗亭、郝天秀等人。安徽大學著名學者朱萬曙也作了《徽班與懷寧》的主題演講。

在戲曲不景氣的今天，黃梅戲卻一枝獨秀。黃梅戲電影、電視，頻頻獲獎。專業(yè)劇團如沐春風，枝繁葉茂；民營劇團如雨后春筍，遍地冒尖。黃梅戲“出名”了，在黃梅戲熱的大背景下，人們紛紛“爭搶”黃梅戲。湖北人說黃梅戲是從黃梅縣走出來的——因地名而得名。安徽人說，懷寧縣有個黃梅山——因山名而得名。如此這般，不一而足，一時間，報紙雜志天天有文章“問世”，攪得人頭昏眼花，不知所以。張亭先生認為，探究黃梅戲源頭是個認真嚴肅的課題，不能從某地名、山名主觀臆斷，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2008年5月5日至12日，他前往湖北省黃梅縣、英山縣等地進行了為期8天的學習調(diào)研，通過民間走訪，結(jié)合史料實地考察，在《黃梅戲藝術(shù)》、《戲劇界》、《文化周報》、《合肥晚報》、《安慶廣播電視報》上發(fā)表了《黃梅戲起源于湖北黃梅缺少真憑實據(jù)》、《黃梅戲早期班社簡況》、《活躍在農(nóng)村的黃梅戲班社》、《七位仙女與懷寧》、《發(fā)展中前進的懷寧縣黃梅戲劇團》、《從幾個綿延百年的民間班社看懷寧縣黃梅戲發(fā)展星火相傳》、《懷寧黃梅戲故事多》等幾十篇文章。這些文章例證多，史料多，廣征博引，使人信服，嚴肅地闡述黃梅戲起源于懷寧，為研究黃梅戲“歷史”提供了珍貴的史料。

張亭先生在考證一些戲曲“懸疑”時，堅持不懈，溯溪而上，不見源頭絕不罷休。

明代戲曲家阮大鋮的籍貫，街坊傳記有多種版本，有人說他是桐城人，有人說他是懷寧人。坊間曾有“桐城不要，懷寧不收”的說法，這就給研究阮大鋮生平紀事造成不小的麻煩。張亭先生追溯尋蹤，他深入民間，查閱《阮氏宗譜》，并尋查清康熙二十五年版的《懷寧縣志》，最后得出結(jié)論，阮大鋮確系懷寧人。于是，他在《安慶報》、《菊部流聲》等報刊雜志上發(fā)表了《阮氏家庭新史料——讀〈阮氏宗譜〉》、《戲曲作家阮大鋮》、《女戲曲作家阮麗珍》、《阮大鋮和阮家班》等文章，詳悉地告訴人們：事略無誤，真實可信。

近幾年，戲劇界對京劇鼻祖程長庚的籍貫也爭論不休，一說他是潛山人，一說他是懷寧人，對于這個意見紛紛，莫衷一是的說法，張亭先生的做法是，不急于下結(jié)論，還是以史實為依據(jù)。他找史料，走街坊，以第一手資料，撰寫了《程長庚故居——程家高屋》、《程長庚和石牌京劇徽班》、《程長庚族譜佐證》等文章。這些文章由《志苑》、《戲曲電影報》、《安徽日報》等媒體發(fā)表。文章付梓的理由是，張亭先生查閱程氏族譜得知，懷寧縣石牌一帶程姓為“四箴堂”程氏?！八捏鹛谩背绦蘸筮w潛山縣。清道光十二年始修程譜，名曰《程氏族譜》，民國九年第二屆程譜，名曰《潛陽程氏匯譜》，民國三十年第三屆程譜，名曰《井股程氏支譜》。這三屆程氏家譜，都沒有標名“四箴堂”《程氏宗譜》。而《皖優(yōu)譜》載，程長庚，人稱大老板，戲單不題名標曰“四箴堂”。長庚之孫，著名京劇小生程繼先曾云“原為石牌人也?！边€有一個堅實的證據(jù)：石牌后街有程長庚故居——程家高屋。

解放前，懷寧縣衙設(shè)在安慶城里，黃梅戲藝術(shù)大師嚴鳳英就出生在安慶，1944年夏末秋初到石牌，住在石牌姜網(wǎng)姜宏奎家。一年后返回安慶。嚴格地說，嚴鳳英學藝和成名都在戲鄉(xiāng)懷寧。這一點，出道很早的李桂蘭先生很有發(fā)言權(quán)，因為，在懷寧的舞臺上，李桂蘭和嚴鳳英經(jīng)常同臺演出，因李桂蘭演旦角，嚴鳳英和他同臺時經(jīng)常反串，并生平唯一一次演了丑角。那時，嚴鳳英的舞臺搭遍了懷寧的山山水水，邊邊角角，上了年紀的人經(jīng)常看她演出。因此，她在懷寧的故事很多，有些故事不但有“戲劇性”，而且還非常感人。張亭先生是有心人，他對嚴鳳英在懷寧舞臺上留下的雪泥鴻痕，踏遍青山，拾遺補闕，終于史乘有實，告慰鄉(xiāng)里?！稇騽‰娪皥蟆贰ⅰ饵S梅戲藝術(shù)》、《文化周報》、《皖江瞭望》、《菊部流聲》紛紛發(fā)表了張亭先生采寫的《嚴鳳英回娘家》、《嚴鳳英當年在懷寧》、《嚴鳳英拜師學腔韻》、《嚴鳳英向洪胤學樂譜》、《鄭紹周傳藝嚴鳳英》、《嚴鳳英魔掌逃生》、《嚴鳳英傳藝潘根榮》、《嚴鳳英在石牌慶洲參加勞動》等數(shù)十篇文章。告訴人們，嚴鳳英與懷寧有著扯不斷的支脈親緣。

戲鄉(xiāng)地廣，戲鄉(xiāng)水闊；戲鄉(xiāng)人稠，戲鄉(xiāng)曲潤。千百年來，懷寧這片土地鑼鼓不歇，臺步不止。有人形容懷寧的戲曲人才是一撥撥，一窩窩。來時學藝，藝成外出，來了一窩一撥，走了一批一團。人才堆里冒尖子。有些人才外出后異地冒尖，時間久了，就誤傳這些尖子是異地人氏。為這些尖子“正名”是“手邊上的事”。于是，張亭先生利用幾十年尋訪的真實材料匯集整理，爬梳古籍，為戲曲大家楊月樓、郝天秀、夏奎章、程秋香、程演生、王鴻壽等寫了《楊月樓還鄉(xiāng)》、《名旦郝天秀的生卒家世考略》、《著名戲曲名伶夏月潤父子生卒考》、《著名徽調(diào)演員程秋香生平考略》《新發(fā)現(xiàn)〈皖優(yōu)譜〉史料二則》、《活關(guān)公回鄉(xiāng)“顯圣”》等文章分別在《藝譚》、《中國戲曲志·安徽卷》、《戲曲藝術(shù)》、《黃梅戲藝術(shù)》、《戲曲志訊》等戲曲主流刊物上發(fā)表。

自張亭先生提筆“寫戲曲春秋”時起，到年近80時，一直沒有停歇過。從以上“流水帳”上看出，國內(nèi)許多大報大刊都非常關(guān)注張亭先生，他以飽學文采為這些大報大刊的戲曲寶庫充實了許多寶貴的“真材實料”。他在職時，工作有過多次變動，而他對戲曲文化研究工作始終情有獨鐘。尤其是1998年退休以后，有了充分的時間做戲曲文化傳承研究工作。在各大報刊雜志上發(fā)表文章二百多篇。曾多次出席全國、省市戲曲學術(shù)研討會。2009年，中央電視臺攝制《大戲黃梅》文獻片，張亭先生被聘為該片的顧問；2012年，他被安徽省藝術(shù)研究院特聘為《黃梅戲班社史》課題特約研究員。在懷寧縣申報非遺。黃梅閣戲曲陳列和《懷寧縣地方教育讀本》中都有張亭先生的作品。2015年10月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部長劉奇葆來懷寧縣石牌鎮(zhèn)考察，張亭先生陪其左右，隨時解答劉部長提出的問題。在圖文并茂的“黃梅軒”戲曲展板前，劉部長問彈腔和徽劇有哪些關(guān)聯(lián)？張亭胸有成竹，如數(shù)家珍般地說道:“……彈腔源于石牌，外地人稱徽調(diào)、徽戲、徽劇等……”劉部長又問:“弋陽腔和黃梅戲有哪些關(guān)聯(lián)？”張亭先生匯報:“……就是高腔，在黃梅戲發(fā)展過程中吸收了弋陽腔藝術(shù)。同時，黃梅戲（懷腔）演唱沒有管弦樂，是鑼鼓過門，眾人幫腔，這是弋陽腔的痕跡，這樣的演唱，還曾叫過二高腔?！苯又?，張亭先生深入淺出，廣征博引，舉出事例加以說明:“程福香，石牌人，他首先創(chuàng)建了黃梅戲班社，當?shù)厝朔Q為窩班，為何叫窩班，很形象，形容入班學員，小雞似的，一窩一窩的?！闭f完大家笑了起來。

張亭先生知道，戲曲之根在田野，在民間，在勞動人民的口中，在老藝人的心中，找回好唱腔，找回好劇目，找回好傳統(tǒng)，這就是最好的傳承和發(fā)展。“脫離了基層，就談不上保護傳承?！苯陙順O少見到省、市高水平的劇團在基層搭臺演出。很多戲迷稱這些劇團成了“電影劇團”、“電視劇團”，這種趨勢值得注意，我們說“懷腔”是地里長出來的，所以說黃梅戲貼近基層百姓的草根氣質(zhì)是與生俱來的。張亭先生對一些大劇團演出時竟然使用伴奏帶感到擔憂。由于樂師人才的斷層，“三打七唱”中的“三打”已經(jīng)漸漸縮減為“一打”。戲曲發(fā)展到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演出團體甚至直接使用伴奏帶，編劇、導(dǎo)演、作曲這一套班子都不全。劉奇葆部長來到戲鄉(xiāng)石牌考察，說了許多戲曲行話，這些話使張亭先生的心熱乎起來，劉部長說：“傳承弘揚戲曲藝術(shù)，不能把根丟了。當年曹禺先生來朝圣，我們今天是來尋根的?！眲⒉块L要求石牌鎮(zhèn)要圍繞徽劇和黃梅戲源頭，把它保護好，規(guī)劃好，并建設(shè)必要的博物館和舞臺，把不同發(fā)展階段中的小調(diào)保護好，傳唱好。劉部長的話說到張亭先生的心坎上，很受鼓舞。他決心在有生之年，繼續(xù)做好戲曲文化的研究工作，為戲曲文化傳承、傳播和繁榮盡最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