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碧霞坐得直直的,輕言細語地回答著每個問題。在一個小時的采訪里,她的坐姿幾乎不變,除了時不時撩撥一下頭發(fā),或者用簡單的手勢、轉(zhuǎn)頭的動作強調(diào)自己的話。
見過她的人都嫉妒?!耙粋€快50歲的女人,怎么能這么苗條沒有絲毫贅肉!怎么能膠原蛋白滿滿的!”
她的資本不只是身體性感。豪門嬌妻,幸?;橐觯忈屃藴乇滔嫉牧硪环N天賦:都說聰明的女人不性感,性感的女人不聰明,但性感的頭腦和身體,卻在溫碧霞身上得到完美統(tǒng)一。
“我就是想讓家人過得好一點。”
溫碧霞參與了香港電影最黃金的時代。
1981年,15歲的她和朋友逛街時被兩名男子攔住去路,說有部電影正在選角,問她去不去試一下。
拍戲,無疑是社會底層少女擺脫窮困狀態(tài)的捷徑,何況她從小就喜歡看戲,“拍戲是多好玩的事?。 彼偷刈プ∩磉吪笥训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不住點頭,絲毫不疑對方是騙子。
這兩人就是日后在香港電影圈里占有一席之地的黎大煒和文雋。他們邀請溫碧霞試鏡的,正是黎大煒導演、文雋編劇的電影《靚妹仔》。而溫碧霞從試鏡的角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1966年7月,她在香港調(diào)景嶺呱呱墜地,是60歲父親的第8個孩子。一家十口擠在十幾平方米的小石屋,沒水、沒電、沒飯吃。父親是落魄的退伍軍人,沒有工作,愛賭,酗酒,一不開心,便用揍小孩來發(fā)泄心中的苦悶。
家里一貧如洗。5歲時,母親想賣掉她,找到的買家是個熟人,最后對方改了主意,還好心捐助了溫家一筆錢。但貧窮給生命帶來的不安全感從此在溫碧霞心里扎了根。父母期待她認真讀書,她卻向往早點出社會,“我要早一點出來工作,讓家人過好一點?!?/p>
這部反映香港問題少女的現(xiàn)實題材電影,因其太過寫實,上映后引起巨大爭議,但也成就了溫碧霞——第一次出演角色,就獲得第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提名,成就了她的明星夢。從小就盼望擁有自己天地的她,在獲得拍《靚妹仔》所得的6000港幣的“第一桶金”后,便決定財政獨立,搬到外面獨居。
父母強烈反對溫碧霞的決定?!澳悴?5歲,首要任務是讀書!”父親怒吼,可她認定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于是央求心軟的媽媽:“我喜歡拍戲,就讓我為你們減輕負擔吧!”
媽媽拗不過她,同意去公司簽約。這個善良的傳統(tǒng)女性仿佛看到了女兒日后的不幸,一邊哭,一邊在合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誰也沒想到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女兒,日后成為了幾個子女中最有出息的一個。
“露點是為了藝術,我是為藝術獻身?!?/p>
拍了四部電影,扮了幾個“醬油”角色,溫碧霞終于在1984年接到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角色。她不在乎這是一部三級倫理片,貢獻了人生第一次大膽演出——和當時同樣初出茅廬的劉德華上演了一段全身赤裸的床戲。
《停不了的愛》很快上映,這一次,爭議的焦點集中在溫碧霞一人身上。人們一邊稱贊她的演技和美貌,一邊又熱議未成年少女演色情片一事是否合理。幾乎一面倒的反對聲讓涉世未深的她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公司臨時做出調(diào)整,安排溫碧霞暫時息影,回去繼續(xù)讀書。
兩年后,她復出,公司為她接了一系列給大牌明星當綠葉的電影,以洗白之前的形象,同時提高她的演技。第一部片子在關錦鵬的電影《地下情》里飾演“阮貝兒”,與她搭檔的是日后的影帝梁朝偉和周潤發(fā);之后是《胭脂扣》里的“十二少表妹”一角,與香港影壇殿堂級明星張國榮、梅艷芳搭戲。而真正讓她名聲大噪的,是與當年的一線小生溫兆倫主演的電視劇《火玫瑰》。
從1986年到1996年的十年間,溫碧霞穿梭于各個片場,拍攝了23部電影、2部電視劇。她自覺在演技和選角上均有突破,可影評人和娛記對她的評價還是停留在“美艷”二字上,這樣的評價,讓她覺得很受傷。
1996年,她尋求突破,準備出唱片。聽到消息,圈內(nèi)圈外都對她冷嘲熱諷:“長得漂亮而已,懂什么叫唱歌嗎?”“花瓶只要負責好看就行?!?/p>
一氣之下,她擱淺了出唱片的計劃,甚至將香港大牌經(jīng)紀人陳淑芬?guī)退拥耐ǜ娑纪频?,賭氣轉(zhuǎn)向“老本行”:既然那么努力你們都不認可我,覺得我只配演美艷的花瓶,那我就繼續(xù)脫,反正這不是你們最愛看的嗎?
年輕氣盛的她,自己接了部三級片《驚變》來演。為了真實演出劇情,她直接面對鏡頭裸露兩點,一絲不掛地和任達華上演了一段魚水之歡的激情戲。觀眾再次驚詫:“她哪里是演戲,‘演肉就夠了?!?/p>
出演《驚變》也不只因為賭氣,溫碧霞還看中了驚悚懸疑的劇情以及角色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希望借此有演技上的大突破。沒想到大家都只關注露點。自小看了很多外國片,她其實不覺得拍床戲就等于沒演技,何況電影是藝術,“人家老外可以把床戲拍得那么美,為什么我們不可以?”
為了配合劇情而露肉,為藝術犧牲天經(jīng)地義??蓽乇滔荚綀猿?,就越陷入一意孤行的狀態(tài)。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