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燕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xué) 濱江學(xué)院,江蘇 南京210044)
余懷與姜垓交游考
曲金燕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xué)濱江學(xué)院,江蘇南京210044)
摘要:余懷與姜垓皆為明代遺民,二人年齡相仿,互為知己,不僅在才學(xué)上不分伯仲,而且志向相投,拒不仕清。余懷一生雖為布衣,但堅守氣節(jié),志存舊朝;姜垓乃明末進士,親歷國難家變后,隱居吳門以明志。他們有長達(dá)20年的交情,從相識到成為摯友,共經(jīng)歷三個階段:相識——深入交往——頻繁往來,朝夕相處。他們互相砥礪,互為激賞,這份患難與共的情誼,儼然已成儒林中的一段佳話。
關(guān)鍵詞:余懷;姜垓;情誼
余懷(1616-1696),字澹心,又字廣霞,福建莆田人,長期寓居南京,明末清初遺民。余懷的傳世名著《板橋雜記》,乃借煙花柳巷之事抒發(fā)黍離之悲,毫無疑問當(dāng)屬“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懷”之作,但考清康熙年間卓爾堪的《遺民詩》和民國孫靜庵的《明遺民錄》,均未見對余懷及其作品的收錄。何也?乃因有清當(dāng)局對余懷詩作的封查與禁毀。盡管如此,他的作品還是被時人用一種隱蔽、婉轉(zhuǎn)的方式保留了下來,比如,以“遺民”自居、被世人目為“東南碩魁”的林古度,他就煞費苦心地保存了余懷的詩作《平原吟稿》,林古度在自己的詩作《回文詩》數(shù)頁之后,附錄余懷的《平原吟稿》一卷,而林詩甚少,這就更加彰顯了林古度的深刻用意。這一舉措也從側(cè)面反映出當(dāng)局對余懷作品查禁之嚴(yán)酷。余懷一生雖為布衣,但其卻屬復(fù)社成員,他游歷甚廣,交友廣泛,明清之際的南京是人才匯集之地,才華橫溢、學(xué)富五車的余懷結(jié)交了當(dāng)時幾乎所有的知名人士,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與其交情甚密、往來唱和的人數(shù)多達(dá)二三百位,考其身份志趣,大抵可以分為三類,即復(fù)社群雄、高賢隱士和出仕新朝的文士。
關(guān)于余懷的交游情況,學(xué)人也做了不少研究考證工作,比如袁世碩《孔尚任年譜》附孔尚任與余懷及其子賓碩之交游,《李漁年譜》(《李漁全集》)里有李漁和余懷交游的略考(單錦珩),還有以單篇論文形式出現(xiàn)的顧啟、姜光斗的《冒襄余懷交游考》[1]和朱志遠(yuǎn)的《〈板橋雜記〉的作者余懷與曹寅交游考》[2],這些都或詳或略地考證了余懷的交游情況,為我們更進一步地了解余懷提供了較為可靠的信息。所謂“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在余懷的友人圈中,還有一位與余懷志同道合、交情至篤的密友,二人年齡相仿,相交甚早,不僅在詩文上互為唱和、切磋技藝,而且二人經(jīng)歷相似,志趣相投,這個人就是堪稱余懷知己、摯友的姜垓,本文試從余、姜二人的交往入手,剖析明末清初之際堅守氣節(jié)、拒不仕清的文士的心境與生存狀態(tài)。
姜垓(1614-1653),字如須,又字皇輿,別號筼筜,晚號明室潛夫,山東萊陽人。卓爾堪《明遺民詩》卷五選詩12首,孫靜庵《明遺民錄》有傳,復(fù)社成員。余懷與姜垓的交往,據(jù)李金堂《余懷全集》附《余懷年譜》考證,應(yīng)在明崇禎初,“自崇禎初,余懷始交各地來南都的復(fù)社俊秀,如山東姜垓、池州劉城、吳郡葉襄等”。[3]二人自青年時期相交起,便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直至姜垓逝世,二人有近20年的交情。余懷《五湖游稿》之《石湖》篇自序稱:“余非吳人也,而愛吳之山川風(fēng)土不后于古人。往與山東姜垓望衡對宇,朝夕唱酬,以為娛樂。嗚呼!今垓已死矣,余獨居虎丘。煙嵐月榭,孤燈片石,日相伴侶?!边@段話撫今追昔,感情真摯,不僅透露了余懷與姜垓生前惺惺相惜的交往,而且表達(dá)了他痛失老友之后孤獨、寂寥的心情。
余、姜二人從相識到相知,共經(jīng)歷三個階段。
(1)相識。他倆相識極早,姜垓門人何天寵在《姜考公傳》中說,姜垓之兄姜埰于辛未(1631)年中進士,筮仕真州令(即今天江蘇儀征真州鎮(zhèn),東臨揚州,西近南京),而姜垓“奉二親客官署”,從山東家鄉(xiāng)渡江到南京,此時的姜垓應(yīng)該是第一次離家南游,年紀(jì)不到20歲,初次來到山川靈秀、人才薈萃的南京,心情自然大好,此際的古城金陵“公侯戚畹,甲第連云;宗室王孫,翩翩裘馬。以及烏衣子弟,湖海賓游……升平之樂國也”(余懷《板橋雜記·雅游》)。羅綺繁華的舊院、隨處可見的名勝古跡,無一不深深吸引著他,于是廣交天下英彥、討論制藝、詠詩學(xué)曲便成為姜垓此次南行的主要收獲,正如何天寵所說:“多與海內(nèi)英彥交善”,而這諸多“海內(nèi)英彥”之中,有一位便是余懷。余懷幼年時期隨父母移居南都金陵,自幼受到南都濃厚文化氛圍的熏染,積極參加青年士子的各種活動,據(jù)李金堂《余懷年譜》考證:“自崇禎初,余懷始交各地來南都的復(fù)社俊秀,如山東姜垓、池州劉城、吳郡葉襄等?!碑?dāng)屬不誤,二人相識應(yīng)在崇禎四年左右。兩人相交于崇禎初年的佐證,還可見姜垓為余懷《楓江酒船詩》所作敘,敘中說:“崇禎初,仆客蔣陵(即南京),與余子澹心同為布衣交?!钡@只是初次相識,并沒有更深入的交往,因為不久姜垓便離開南京,去了蘇州,何天寵《姜考公傳》中說:“既游吳會,有虞山某孝廉……”
(2)深入交往。二人有深入交往是在崇禎十三(1640)年左右,余懷在《嶧峒集序》中自述:“己、庚之際,人物留聚于留都:其四方流寓之士,則有和州戴推官重、桐城方學(xué)士以智、孫職方臨、山東姜司馬埰、姜考功垓輩?!苯蚰烁侥赀M士,庚辰之后便去北京赴任,據(jù)何天寵《姜考功傳》載:“壬午,授行人司行人,秩為房考官,得士十二人?!彼裕说慕煌鶓?yīng)在庚辰之前。己、庚之交使他們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他們結(jié)駟連騎,選色征歌,或聯(lián)吟酬唱,或行酒糾觴,談詩論畫,不亦樂乎。而促使他們有這次交往的,乃是復(fù)社的南京集會。崇禎己卯,金陵解試,復(fù)社名士匯于南京,“復(fù)社名士陳貞慧、冒襄、張自烈、黃宗羲、吳應(yīng)箕、沈士柱、梅朗中、侯方域等,在南京舉國門廣業(yè)社。與會者多為簽名《留都防亂公揭》者,‘無日不相征逐’,‘無日不連輿接席。酒酣耳熱,多咀嚼(阮)大鋮以為笑樂?!贝舜闻c會的復(fù)社同人,多達(dá)340人。以余懷、姜垓兩人的性情和才華,不可能不去參加這次盛況空前的集會,他們不光參與集會,而且也都在《留都防亂公揭》上簽了名,這也是日后為什么阮大鋮對他們恨之入骨的主要原因。崇禎自縊后,弘光帝在南京即位,阮大鋮通過馬士英的鼎力舉薦,擔(dān)任兵部尚書,遂立即舉起屠刀,對復(fù)社成員進行瘋狂的報復(fù),他依據(jù)《留都防亂公揭》中的署名,大肆屠殺復(fù)社士子,余懷、姜垓亦在此列。余懷《冒巢民先生七十壽序》中說:“及至皇輿傾覆,江南建國,權(quán)奸握柄,引用憸人。閹兒得志,修怨報仇,目余輩為黨魁,必盡殺乃止?!睋?jù)復(fù)社領(lǐng)袖黃宗羲記載,他與顧杲、陳貞慧被逮,最終得釋:“仲馭下獄死,眉生、次尾、崑銅皆亡命,余與子方從徐署丞疏逮問,而先生亦為校尉縛至鎮(zhèn)撫。事雖解,已瀕十死矣。若是乎,弘光南渡止,結(jié)得留都防亂一案?!碑?dāng)時氣氛之恐怖、情狀之緊急,可想而知。姜垓也未能逃脫被捕殺和逃亡的命運,魏禧所撰《萊陽姜貞文公偕繼室傅孺人合葬墓表》中說:“會南京再造,馬、阮興大獄,下檄關(guān)津所在,緝公兄弟,必置之死地后已。公亡命淛東,既多所建白,不得行,遂隱天臺雁宕山中,自號佇石山人?!盵4]
己、庚之會兩人相交甚歡,他們年齡相仿(姜垓長余懷兩歲),意氣相投,很快成為摯交,居游尤篤,這一點可從十年后兩人虎丘意外重逢,余懷所作的《吳門逢姜如須有贈》詩中感受得到:“虎丘石上重相見,別有傷心拭淚聽?!q記當(dāng)年桃葉渡,幾回沉醉李家亭?!痹娭兴f的“當(dāng)年”就是指庚辰年(即崇禎十三年),所指之事就是當(dāng)初二人正值青春年少,同游秦淮舊院時的風(fēng)流韻事,這次的虎丘重逢與庚辰年的相聚間隔正好十年。《板橋雜記·軼事》篇載:“萊陽姜如須,游于李十娘家。漁于色,暱不出戶。”就是指當(dāng)年姜垓沉溺于李十娘家之艷事。
己、庚之會后的十年,兩人一直不曾見面,而這十年,也正是他們?nèi)松庥鲋卮笞児?、生活道路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的十年。先說余懷,他經(jīng)歷了一生中最為失意的時期,先是科舉失意,而后家散人亡。余懷參加科舉考試是在明亡以前的崇禎十五年,他自少年游學(xué)南雍時即脫穎而出,文才出眾,與杜濬、白夢鼐屢拔頭籌,名噪南都,時人譽曰“余杜白”,時任南國子監(jiān)司業(yè)的著名學(xué)者吳偉業(yè),十分欣賞這位后起之秀,特地寫了一闋《沁園春·贈南中余澹心》,期許他以“后生領(lǐng)袖”,寄托厚望,但是崇禎十五年秋,他應(yīng)試南闈,竟然名落孫山,這對于受眾人矚目的余懷來說,無疑是個重大的打擊。而在此后不到三年的時間里,余懷再次遭遇了更大的厄運,順治二年,清軍占領(lǐng)南京,余懷家產(chǎn)遭劫,其妻驚嚇而死,從此,青年余懷一擲千金、瀟灑安逸的富家公子哥生活結(jié)束,開始了奔波流離的動蕩生涯。余懷常年漂泊在外,作客天涯,表面看起來終日游山玩水、作詩會友,實際上他的內(nèi)心深處是無比孤寂與悲涼的,他時常思念家鄉(xiāng)的親人朋友,這種感情都滲透在他的詩作中,比如,在作于順治八年至十年間的《五湖游稿》里,有一首《寄兒》詩:
春天作客到秋天,幾度招搖泖上船。驥子會吟草堂句,虎兒莫學(xué)老夫顛。閣中書帙宜常檢,門外笙歌少作緣。我已倦游歸未得,多時臥病海云邊。
詩前有小字:時霸兒寓虎丘,霸兒即余懷長子賓碩,字鴻客,一字石農(nóng),初名玄霸,為避玄燁諱而改,詩中的“驥子”“虎兒”即指余懷的長子、次子賓碩與蘭碩,“閣中書帙宜常檢,門外笙歌少作緣”乃規(guī)勸之語,表達(dá)了父親對兒子寄予厚望的良苦用心。
余懷詩文中,出現(xiàn)最多的一個字就是“客”,“天邊作客繁雙鬢,倚仗停云送夕陽。”(《五湖游稿·懷友》)“客處籬邊猶種菊,不忘霜后兩三枝?!?《五湖游稿·種菊》)“客心浩漫不自得,目送鴛鴦湖上飛?!?《平原吟稿·寄題曹司農(nóng)秋岳倦圃吟》)“予本閉戶人,今為遠(yuǎn)游客?!?《甲申集·次平望懷友》)字里行間透露出余懷背井離鄉(xiāng)、感傷身世的飄零之感。
再看姜垓,從庚辰年到庚寅年與余懷的虎丘重逢,這十年也是他一生中最為艱辛、最忍辱負(fù)重的十年。姜垓出身書香門第,世代為萊陽文化望族,高祖姜淮,殖德名于鄉(xiāng),以御寇功拜懷遠(yuǎn)將軍;曾祖姜珙,字貢之,號韞石,例貢太學(xué)生;祖父姜良士,字汝循,號養(yǎng)吾,邑廩生,魏禧撰《萊陽姜貞文公偕繼室傅孺人合葬墓表》載:“良士公好學(xué),嘗手抄古今書滿數(shù)櫥。……初隆慶丙子,良士公鄉(xiāng)試擬元,主司置第七,分考官不悅,忤主司意,竟黜之”;父姜瀉里,字爾岷,號漢州,邑廩生,累封征仕郎,禮科給事中。姜氏一族世代奉儒,滿門忠孝,比如,姜垓仲兄姜埰,以“忠義”著稱,為人慷慨,喜忠孝大節(jié),崇禎庚辰進士,崇禎十五年,因“二十四氣”案含冤受仗下獄,姜埰被難,姜垓周全患難,形容枯悴,朝臣士子,無不交口稱贊,“凡藥餌粳糜,悉出心手。黃門拜杖幾危,先生口銜童便活之。”(《姜考功傳》)姜垓《哀喪亂詩》前小序曰:“仲兄(即姜埰)血肉并脫,瀕死數(shù)矣,垓亦俯首含沙,幾蹈不測?!贝耸乱嘁娢红度R陽姜貞文公偕繼室傅孺人合葬墓表》:“公方病臥床,聞兄赴北鎮(zhèn)撫司,驚起,走出,一足未及履襪。行里余,從者取履追著之。給事(姜埰)受杖氣絕,公含溺吐口中得活。日奔走營救,夜草臥堂上地。竟其獄,未嘗入內(nèi)寢?!倍@對于姜垓來說只是災(zāi)難剛剛開始,更讓他痛不欲生的禍患接踵而至。崇禎十五年(1642)末,清軍圍攻萊陽,姜氏舉家罹禍,父親姜瀉里率子弟僮奴入城死守,次年二月城陷,姜瀉里及幼子姜坡以身殉國,姜家共有二十余口死于國難,這對于姜垓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3)頻繁往來,朝夕相處。余、姜兩人的頻繁交往是在姜垓移居蘇州以后,姜垓于丁亥年(1647)隱居蘇州,閉門著書,不交賓客。庚寅年(1650)兩人于虎丘意外重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這可以從余懷作于此年的《楓江酒船詩》中感受得到,這部詩集現(xiàn)僅存詩12首,其中有8首詩都是寫給姜垓的,前有姜垓作序。此時的余懷正游覽三吳,他自云間(今上海)過蘇州,在吳縣、吳江一帶活動,與姜垓、曹秋岳、申維久、金俊明等交往。姜垓亦作詩表達(dá)與老友重逢后的復(fù)雜心情:
楊柳樓頭六代青,相逢還憶舊旗亭。孤城夜杵鳴江練,細(xì)雨輕舠濕翠屏。季路歸家頻負(fù)米,匡衡鑿壁更傳經(jīng)。重來未脫風(fēng)塵苦,短袖蕭蕭兩鬢星。(《喜余大自云間來夜話,明日送往婁江》)
詩題中余大即余懷,此時余懷的行程是云間——蘇州——婁江——蘇州,《三吳游覽志》中五月二十七日記:大雨。坐如須思美草堂話舊。有詩句:“此去婁江何所見,子山詞賦仲宣樓。”是余懷從婁江重回蘇州后兩人相聚時語。該詩既追憶了他們舊日在金陵時的崢嶸歲月,又感慨了今朝歷經(jīng)滄桑后的況味人生,苦辣酸甜,悲喜交加。
庚寅之會主要集中在四月初一到六月十九日之間,據(jù)《三吳游覽志》整理如下:
四月初十,晴。搖棹至半塘,過姜如須舊宅。
五月二十七,大雨。坐如須思美草堂話舊。
五月二十八,大雨。晤葉圣野,同飲思美草堂。
五月二十九,大雨。自閶門抵昆山,作《孤舟夜雨歌簡如須圣野》
六月十一,晴。如須招余為玄墓游。
六月十二,小雨。林若撫來……因語如須曰……
六月十五,晴。理歸楫,過堯峰,與如須聯(lián)句。
六月十六,晴。作箋寄姜如須。
尤其是五六月中,二人幾乎日日相聚,即使不見面,也互寄信箋,正如余懷所言:“同舟以濟,方郭、李之俱仙;共枕而眠,擬莊、光之信宿?!毕嘟荒?,情同手足。
其次,他們志向相投,拒不仕清,甘于貧賤。余懷與姜垓皆為遺民,余懷作為一個心存恢復(fù)而漂泊流離的文士,當(dāng)大勢已去、塵埃落定之后,終以隱士而終,而那些曾經(jīng)的抗清者或者隱士,面對清廷的召喚,便“一隊夷齊下首陽”,余懷仍堅持自己的操守,拒不出仕,他的大批著述均不書清朝的年號,也不提及清朝的政策,老友姜垓?qū)⑺牟偈睾退究請D相比較:“會逆巢亂,車駕播遷,圖避地中條山,以詩文自娛,士人多往依之。是時盜賊充斥,獨不入王官谷?!﹫D終身不仕。余子所志,與圖略同?!?《楓江酒船詩敘》)姜垓的志向,與余懷相同,而與余懷相比,他對清朝的痛恨更是刻骨銘心的,姜垓的至親皆死于清人之手,這是他心中永遠(yuǎn)無法撫平的傷痕,他在《宛轉(zhuǎn)歌》中說:“思故鄉(xiāng),滄海成田淚亦長。九陌行路非我戚,墳草垂零天一方。”丁亥(1647)年后,姜垓隱居姑蘇,閉門著書,不交賓客,有朝廷顯貴登門造訪,他都避而不見,余懷在《過姜如須舊宅》中稱贊這位老友:“老去詩篇悲更壯,半生蹤跡病兼愁。停云若為傳消息,愛爾真輕萬戶侯?!卑l(fā)自肺腑地贊揚他志比金堅、視功名富貴如糞土的高尚情操。所以,共同的志趣與操守,是余、姜二人成為摯友與知己的思想基礎(chǔ),他們互相砥礪,互為激賞,這份患難與共的情誼,儼然已成儒林中的一段佳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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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張玲玲)
Textual Research of Yu Huai and Jiang Gai
Qu Jinyan
(Binjiang College, Nanjing Universit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anjing, Jiangsu 210044)
Abstract:Yu Huai and Jiang Gai were all adherents of the Ming dynasty. They were of the same age and considered each other bosom friends. Not only were they equals in talent and learning, but also they had common aspirations that they both refused to become an official of the Qing dynasty. Although Yu Huai was a commoner all his life, he adhered to national integrity of the Ming dynasty. Jiang Gai was a jinshi of the late Ming dynasty. After the national disaster and family misfortunes, he lived in seclusion in Wumen to extend his royalty to the changed dynasty. From acquaintances to intimate friends, they maintained their friendship for twenty years when they made first acquaintance, when they knew each other, and until they interacted frequently. They encouraged and appreciated each other in trouble. This friendship has become a legend among Confucian scholars.
Key words:Yu Huai; Jiang Gai; camaraderie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8-293X(2016)00-0056-05
doi:10.16169/j.issn.1008-293x.s.2016.00.011
收稿日期:2016-03-21
作者簡介:曲金燕(1979-),女,蒙古族,吉林長春人,南京信息工程大學(xué)濱江學(xué)院講師,博士。
紹興文理學(xué)院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2016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