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泓

BBC前陣子報道了一條乍看起來挺神奇的新聞：CCTV在Facebook開設的粉絲專頁點贊人數已經超越CNN，而《人民日報》的粉絲專頁點贊人數也超越了《紐約時報》。說神奇，是因為CCTV和《人民日報》有一個大家都懂的人設，這個人設和上述結果之間顯然有點兒……違和。不過《環(huán)球時報》很快就給出了讓所有人醍醐灌頂的解釋：兩個大號都在靠成天曬大熊貓賣萌吸粉！

哈，熊貓對老外真有這么大吸引力？別說，還真有。而且那吸引力，簡直超乎你想象。

我們先來看看大熊貓在比利時的故事。

今年6月2日，旅歐的7歲華僑熊貓“好好”在生活了兩年的比利時天堂動物園生下今年第一只“洋熊貓”。這里，我們想先著重介紹一下這家天堂動物園。當年它為了迎接遠道而來的熊貓花800萬歐元修建了“大熊貓館”，整個熊貓園區(qū)的風格都是按照中式園林來建造的。為了從中國接來“星徽”和“好好”這對大熊貓夫婦，比利時還很有誠意地派出了有熊貓涂裝的專機，甚至在熊貓到達比利時的當天，為它們接機的是比利時時任首相迪呂波以及兩名副首相。同時為了給熊貓吃好喝好，傳說里國土面積小到在火車上睡幾小時就能橫穿的比利時，愣是給這兩只熊貓種了4萬平方米的竹林。

再往前數，2001年，熊貓“美香”和“添添”開始了旅美生涯，在當時華盛頓一項名為“華盛頓最受歡迎的夫婦“的評選活動中，這對熊貓夫婦的得票率甚至超過了新當選的小布什夫婦。而在2013年美國政府停擺期間，很多美國人難過的并不是各種國家公職人員的無薪休假，也不是各種國家公園、博物館的停業(yè)，而是華盛頓動物園的熊貓24小時直播停了。

當然，別看熊貓們開銷大，它們?yōu)槟阗嵉囊捕唷?/p>

2013年，多倫多動物園引進了“大毛”和“二順”夫婦，為多倫多帶去的經濟效益十分顯著。2013年5月這一個月里，多倫多動物園就吸引了100多萬名游客，這個數字在以往是多倫多動物園一年的客流量。2011年蘇格蘭引進熊貓以后，一度推出了“體驗成為熊貓飼養(yǎng)員”的活動，為每小時開出的價碼是竟然1000英磅（約合1.01萬元人民幣）。怎么樣？這估計是陪玩界最貴的大咖了。

為啥大熊貓這么受追捧？Facebook上有個叫The Idealist的賬號就模仿熊貓的口氣給出了一個非常有趣的解釋：兄弟，種族主義特別蠢，我既黑又白，還是亞裔，但是人人都喜歡我—這么看來，大熊貓還是全球政治正確的標桿。當然啦，如果長得不萌，一切都是白搭，所以說到底還是所謂的萌即正義。

大熊貓經濟學

談判利器

“法國2013年承諾向中國提供氧化鈾，法國人租到了胖達；蘇格蘭和中國簽了26億英鎊（約合267.7億元人民幣）的三文魚、再生能源協(xié)議，蘇格蘭租到了胖達；憑中國歐盟第六大貿易伙伴的地位，比利時今年租到了一只胖達。”以上內容是2014年一篇叫《得熊貓者得天下》的文章總結的，據說，想要獲得租借萌大熊貓的資格，一個國家首先得擁有中國想要的東西。雖然明面上不太好說，但大熊貓稱得上是談判利器了。

有了資格，錢還是得交

根據CNN的報道，一只大熊貓一年的租金需要100萬美元，而且一般的租期都是10年，這些從外國朋友那里拿來的租金都會成為中國國內大熊貓保護基金的一部分。不知道金主們看到這筆錢最后的去向會不會覺得值回票價，但畢竟也是為全人類的熊貓事業(yè)做貢獻嘛。

還換回來不少好東西

1940年代初到1980年代初，中國先后贈與蘇聯(lián)、朝鮮、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日本、西班牙及墨西哥等9個國家24只大熊貓。但熊貓可不是白送的，從外交禮儀角度出發(fā)，得回禮吧？于是，1946年在我們向英國贈送了熊貓“聯(lián)合”（Miss Unity）以后，英國政府贈送給我們一個免費的動物學研究生名額。1958年，我們向奧地利動物商人海尼·德默贈出“姬姬”，獲得了3只長頸鹿、2只犀牛及河馬、斑馬等動物的回贈。直到1980年代初，中國在停止贈送大熊貓之前，還從日本、美國、英國等國家獲得過日本髭羚、麝牛、白犀牛等珍貴的保護動物的回贈。

想養(yǎng)熊貓？也要舍得花錢

根據北美大熊貓保護研究中心的主席David Towne估計，一頭大熊貓一年的開銷能輕松突破100萬美元—不包括聘請專門的飼養(yǎng)員以及熊貓的醫(yī)療保健開銷。所以不要覺得熊貓成天吃竹子窩頭很好養(yǎng)活，不是大戶人家還真養(yǎng)不起。

生了熊貓寶寶，也是要交錢給我們噠

如果有熊貓在國外出生并且存活半年以上，那么當地機構還要再向我們支付20萬美元的“新生兒稅款”，但這項稅款會根據當地國家的熊貓研究成果而適當變化。2001年出訪美國的熊貓夫婦“美香”和“添添”，在2005年7月9日產下一只叫做“泰山”的熊貓，“泰山”在4歲的時候根據協(xié)議被送回了中國，同時美國還向我們支付了60萬美元。

雖然交了錢，不過對方賺得也不少啦

對外租借的熊貓會讓當地政府獲得大量臺前幕后的收入。年預算約1500億美元的東京都政府，當然不會指望上野動物園約7美元的成人入場費收入，但對于用熊貓熱來帶旺上野地區(qū)甚至整個東京，他們抱有極大期待，因為這預計每年可帶來約1.2億美元的經濟收入，從而令東京都政府獲得更多稅收。

起源

最后說一下大熊貓經濟學的起源。從1950年代起，至1982年，熊貓外交模式一直是純政治性的贈送模式，既不和商業(yè)掛鉤，也不采取租借的形式。1982年，為了響應保護瀕危動物的全球性號召，中國政府宣布從1982年開始停止贈送大熊貓出國。這標志著傳統(tǒng)的政治性贈送模式下的“熊貓外交”宣告結束。但是從1982年開始，熊貓以租借的方式在全球巡展。1984年美國洛杉磯奧運會期間，中國曾經將北京動物園的兩只大熊貓“永永”和“迎新”臨時借給洛杉磯動物園做為期3個月的巡展活動，以顯示中國對洛杉磯奧運會的支持。巡展結束后，它們又被租借給舊金山動物園展出了3個月，為此舊金山動物園向中國方面支付了不菲的租金，從此打開了大熊貓商業(yè)性租借的大 門。

大熊貓的無形價值

激發(fā)別國領導人的“迷妹”屬性

1972年中美關系破冰的時候，有一個故事。周總理在招待尼克松的一個宴會上，把熊貓牌香煙遞給尼克松夫人，問她：“喜歡嗎？”尼克松夫人說：“不吸煙?！敝芸偫砭椭钢鵁熀猩系男茇垐D說：“喜歡這個嗎？你們把兩頭麝牛送給中國人民，北京動物園也會送兩只大熊貓給美國人民?！蹦峥怂煞蛉艘宦?，驚喜地對尼克松叫道：“天哪！你聽到嗎？大熊貓！總理要送大熊貓給我們！”當時中國還向日本捐贈了兩只大熊貓，護送熊貓的專機進入日本領空時，日本方面派出了一整個戰(zhàn)機編隊護航。

古已有之的外交模式

唐代就有最早的有記錄的熊貓外交了！據日本《皇家年鑒》記載，早在垂拱元年（685年），臨朝稱制的太后武則天就曾經送給日本天武天皇兩只“白羆”和70張“白羆”毛皮。據大熊貓專家胡錦?？甲C，“白羆”即今之大熊貓。到了1940年代，中國向美國政府支持的民間機構“救濟中國難民聯(lián)合委員會”贈送了一對大熊貓，對其救濟二戰(zhàn)中的中國難民 表示感謝，這成為了現(xiàn)代中國“熊貓外交”的開端，也開創(chuàng)了“熊貓外交”的政治性贈送模式。此后，中國政府于1946年向英國政府贈送了一只大熊貓，正式開始了以大熊貓作為國禮出國的歷程。

幫助我們在全球up好感度

捐贈、租借熊貓的事兒當然有一些外交成分，但終究還是得靠大家捧場。1972年4月，大熊貓“興興”和“玲玲”一到華盛頓，馬上造成美國國家動物園前所未見的萬人空巷，開放第一天就有2萬多人擠進觀賞。到現(xiàn)在，視頻網站YouTube上，數個有關大熊貓的視頻點擊量都在百萬以上，大熊貓視頻的總點擊量有2億多次。所以，CCTV和《人民日報》在Facebook上成天發(fā)熊貓也是種很懂很會玩的表現(xiàn)啊。

也不能忘了熊貓本身的價值

地球上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熊貓化石出土于中國云南祿豐和元謀兩地，地質年代約為800萬年以前的中新世晚期。在遭遇了各種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和生存競爭之后，和熊貓同時代的動物都已經完全滅絕，而大熊貓卻生存到了今天?？梢哉f，大熊貓的確是動物界當中的“活化石”。在24年沒有新增一只野外大熊貓種源的情況下，中國共繁育大熊貓116胎172仔，建立了現(xiàn)存113只的全球最大圈養(yǎng)大熊貓人工繁殖種群。這樣的研究，對于類似于大熊貓這樣非常稀少并且生育率并不高的動物種群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這類經驗對其他瀕危物種的培育也有很大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