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
1
1972年深秋,江冰和戰(zhàn)友們乘坐一輛蒙著帆布的軍用大卡車駛向花果山??ㄜ囇刂暄哑閸绲纳铰繁P旋上行,左側(cè)是陡峭的山崖,右側(cè)則是深不見底的峭壁。
花果山位于連云港市南云臺山的中麓,原名蒼梧山,亦稱青峰頂。據(jù)說因吳承恩創(chuàng)作神話小說《西游記》取材于此,故名花果山。
江冰14歲入伍,和戰(zhàn)友們在省城的某技術(shù)局訓(xùn)練隊學(xué)習(xí),結(jié)業(yè)后和這些戰(zhàn)友們被分到了他童年時夢幻般的花果山。
“喂,花果山有多高呀,這轉(zhuǎn)的,怎么還沒到呀?”坐在江冰身旁的米露問他。
“啊,我也不知道呀,咱都是第一次來,問問何班長?”江冰提醒她。
“哦,300米左右吧,別急,就到了!”何小東班長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直接回答。
“啊,看來這里的景色還真很美呢?!泵茁读瞄_黃帆布,一邊往外瞅著,一邊有些欣喜地說。
“嗯,那當(dāng)然啦,要不說這里是孫大圣快樂的老家呢。”江冰接上她的話茬。
果然沒多久,當(dāng)大卡車轉(zhuǎn)得讓人有些暈時,“呼哧、呼哧”爬上一個大坡,在一塊空地上戛然而止。
江冰先跳下車,又將米露扶下車,米露跑到空地的中央“呼”地轉(zhuǎn)了一個圈,突然“哇”的一聲驚叫起來。
2
原來是米露看到了四周美麗的秋景,她完全被眼前絢麗的景色驚呆了。
“哇,能在這里工作、生活,簡直是太浪漫了!”米露沖著走過來的江冰大叫著。
“嘿,那是當(dāng)然了!哦,景色如畫,我們在畫中開始了新的人生!”江冰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無感慨地迎合。
“走!跟我到你們的宿舍去看看,吃完午飯,下午放假半天?!焙伟嚅L顯得很大度地吩咐。
江冰他們住的宿舍是山上一排石頭壘的平房,青石青瓦頂,很結(jié)實(shí)。進(jìn)去一看,里面的床鋪和書桌早已擺好。
“男兵在西頭,女兵在東頭,各就各位!”何班長發(fā)出命令。
很快,男女兵迅速按安排好的房間攤開背包,不到10分鐘就鋪好床鋪,放置好隨身的學(xué)習(xí)用品和生活必需品。
緊接著,10多名男女小兵便跟在了何班長后面,何班長開始一五一十地介紹起花果山來。
“哦,這可真是‘洞天福地喲!”走到最富有神話色彩的水簾洞,米露被從天而降的景觀震撼了,“啊,這就是傳說中的水簾洞吧!”
花果山的水簾洞瀑布如銀河傾瀉而下,水珠如簾,恰似高山流水遇知音,印心石屋伴靈泉,霧中的水簾里人影晃動,時隱時現(xiàn),影影綽綽,站在下面仰視著這動人心魄的景象,別有一番韻意在心頭。
“從花果山再往上可直達(dá)玉女峰,順著登山梯道步行攀援上去即可……”何班長帶領(lǐng)著大家一邊走,還一邊介紹著。
漫步山中,秋天的花果山上各色花果漫山遍野,竟然還有大小猴子神出鬼沒,猶入無人之境。
“啊,這可真是人間仙境喲!這輩子,我就在這里住下了!”米露的話音剛落,忽然她“嗷”的一聲就躥出去了。
3
原來米露的軍用挎包里裝著一個大紅蘋果,因為她沒有系上挎包帶,嗅覺敏感的猴子聞到蘋果的香味,猛地沖上來將米露挎包里的紅蘋果搶跑了。頑皮猴子的這一招,將本來就怕動物的米露嚇得大驚失色,大叫了起來。
“沒事,沒事!”江冰上前安慰著受了驚嚇的米露。
大家參觀完花果山的景色,回到宿舍紛紛表決心要扎根山頂干革命,云霧山中不回頭。
深夜,米露躺在硬板床上,興奮得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她扭頭數(shù)著漫天的星星,心里卻在想著心上人,不知不覺江冰俊秀的臉龐和身影浮現(xiàn)在她的眼前。
江冰出身在軍人家庭,父親是野戰(zhàn)軍的軍長,他將近一米八的個頭,雖然長得像個白面書生,但他聰明大氣,一表人才。
米露也是軍人家庭出身,父親是個中將,她雖然從小有些嬌生慣養(yǎng),但做事情還是很果敢,才十三歲就纏著父親讓她參了軍,和江冰一樣在訓(xùn)練隊學(xué)習(xí),作為優(yōu)秀生,正好與江冰一起結(jié)業(yè),工作又分到了一起。在訓(xùn)練隊時米露就經(jīng)常向江冰請教,所以兩人的關(guān)系很融洽。情竇初開、性格外向的米露曾向江冰表露過愛意,江冰也喜歡米露很真實(shí)的性情,雖然沒有明確表態(tài),但也更關(guān)心和愛護(hù)米露了,把她當(dāng)成需要呵護(hù)的小妹妹。
江冰工作優(yōu)秀,很快,這一撥學(xué)員中,就第一個單獨(dú)值班上崗了。隨后,大家都很快適應(yīng)了工作,前后不到半個月,在各位“師傅”的帶領(lǐng)下基本上放單飛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三年過去了,江冰和米露都長成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和大姑娘了,兩個人也都入了黨提了干,穿上了四個兜的干部服。工作之余,一有空米露就找江冰上山閑逛,兩個人有些愛意綿綿了。
沒過多長時間,科里又分來了一些學(xué)員,其中有個叫鄒丹的女軍官,長得小巧玲瓏,面容俊秀,皮色白皙,適中的個頭,十分令人憐愛。
鄒丹一出現(xiàn)就吸引了江冰的目光。給江冰的最初感覺是,天生麗質(zhì)的鄒丹簡直就是一個天女下凡,她從骨子里透著一種嫵媚,像狐貍,不,應(yīng)該是個人見人愛的“狐貍精”。有時候,鄒丹走在路上,江冰感到她的走路姿態(tài)非常美,甚至她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樣楚楚動人,流光溢彩。
江冰被鄒丹弄得睡不著覺了。他苦思冥想,怎樣才能接近她呢?
4
鄒丹從北京軍區(qū)當(dāng)?shù)谋?,?dāng)時也只有14歲。她父母都是北京軍區(qū)某部的領(lǐng)導(dǎo),她當(dāng)兵正是女繼父業(yè),巾幗不讓須眉。她身上有一種不可侵犯和不容褻瀆的神圣,彌漫著一種“夢中美人”的光環(huán)。
為了能接近鄒丹,江冰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一直沒有想出順理成章的理由,整天急得他像熱鍋上的螞蟻。
時間長了,一次在食堂吃飯時,倒是鄒丹主動坐在了江冰的身旁,而且還和他拉起了家常。
“啊,江冰,你好!來這么長時間了,一直沒有和你接觸過。你很優(yōu)秀呀,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知道你也始終在關(guān)注著我?!编u丹講話直截了當(dāng),毫不掩飾。
“啊啊……”江冰有些受寵若驚了,“嗯,其實(shí),你一來我就注意你啦!你太完美了,以至于我根本不敢和你接觸,只能……只能是暗中欣賞和關(guān)注你呀!”江冰的話有些結(jié)巴。
“哈哈,不要這么說嘛,咱們都是戰(zhàn)友,能在這個山頭上相遇,也是緣分嘛!”鄒丹聽他一說,笑了,“我還認(rèn)為你非常優(yōu)秀呢,業(yè)務(wù)精,思想紅,哈哈,這就是又紅又專呀!”
“嘿嘿,別笑話我啦,我可比你這軍校的女高材生差遠(yuǎn)了。啊啊,聽說你還是軍校的?;兀 苯@時也學(xué)會了奉承人,其實(shí)他心里是很佩服眼前的軍中美人的。
“哈,聽誰說的?是那個不著調(diào)的趙光說的吧,別聽他的,那個北京坯子說不出個正經(jīng)話來?!编u丹吃了口飯,臉上有些發(fā)燒。
趙光是和鄒丹一個軍校出來的,學(xué)的學(xué)科也是一樣的。他也是在北京當(dāng)?shù)谋?,?dāng)兵時也就剛滿15歲。他和鄒丹住在北京軍區(qū)某部同一個大院里,父親的職務(wù)沒有鄒丹父親的高,但也是一個帶過兵打過仗的猛將。
在部隊大院里,兩人就經(jīng)常一塊兒去上學(xué),趙光比鄒丹大一年級,就像呵護(hù)小妹妹一樣關(guān)照和愛護(hù)鄒丹,如有人欺負(fù)她,趙光的小拳頭可不認(rèn)人。
在軍隊院校所在地的學(xué)院里,學(xué)習(xí)之余趙光也總是在生活上照顧?quán)u丹,休息日兩人也經(jīng)常相約逛街,牡丹盛開的季節(jié)就一塊兒到公園去觀賞牡丹。旁人看來,分明就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小男女兵。
“哦,不是趙光說的,我是無意中聽米露說的?!苯R上辯解道。
“啊,是嘛。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都傳到山上來了呀!”鄒丹不禁自嘲。
在江冰和鄒丹兩人談話的同時,有一雙淚水汪汪的眼睛始終在注視著他們,她就是米露。她早就看出來了,很長日子里江冰對她總是敷衍,而且一見到鄒丹就魂不守舍。她知道江冰是愛上鄒丹了,卻又不敢挑明罷了。
這不今天,“狐貍精”總算主動出擊了,這讓本來就寢食不香的情種江冰怎么受得了呀,我這自作多情的女子可又如何是好呢?
自從那天吃飯時鄒丹和江冰聊了天,江冰可是心潮澎湃、熱血沸騰了。他不知鄒丹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自己是死心塌地地喜歡上“狐貍”了。
5
在一次緊急的任務(wù)中,江冰榮獲了三等功。這下,江冰可真成了部隊的技術(shù)尖子,也成了眾女兵的崇拜對象。
這天晚上,江冰正好和鄒丹排在一個班上“夜值”,這讓江冰好一個激動。
他想,這回機(jī)會來了,一定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時間,好好和鄒丹拉拉關(guān)系。
工作室里很靜,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此時的江冰心跳加快,想想身邊近在咫尺的鄒丹,他渾身似乎有些微微的顫抖。他悄悄扭頭瞅瞅那邊一聲不響的鄒丹,只見她正襟危坐,小蠻腰直挺,纖細(xì)的側(cè)身身姿凸凹有致。鄒丹的姿態(tài)真的很美,小巧俊俏的臉龐從側(cè)面看線條清晰,頭頂上的熒光燈光柔柔地照射下來,給她清秀的臉廓鑲上了一層淡淡的光環(huán),使她顯得更加光彩照人,俊秀妖嬈。
看著她那認(rèn)真工作的勁頭,江冰暫時打消了打攪她的念頭,但此時腦子里很亂,滿滿的都是鄒丹聰慧可愛的形象。
“江冰!”正當(dāng)江冰胡思亂想不知所措時,他突然敏感地聽見一旁的鄒丹在叫自己,“哎,這個怎么弄,你幫我好嗎?”
“哎,好!”這可是江冰巴不得的,正好是和鄒丹顯擺和討好接近的機(jī)會呀!
江冰走到鄒丹身旁認(rèn)真幫助她的工作,不一會兒,什么難題都解決了。
“哇,真不賴!”鄒丹很敬佩地望著江冰。
6
當(dāng)夜值完班,江冰和鄒丹一同走出工作室。這時,外面的世界一片銀白,正值隆冬季節(jié),昨夜飄了一夜的雪花兩人竟渾然不知。清晨,雪霽的天空晴朗通透,兩人向東方眺望,一輪紅日從遼闊的海面上冉冉升起,燦爛的朝霞映紅了整個大海,景象非常壯觀絢麗。四周的白云翻滾著,好像海水揚(yáng)波,露出來的峰頂就像大海里的蓬萊仙島,群山俯伏,此情此景令人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于是,兩人也顧不上回宿舍休息,不約而同地向花果山最高峰玉女峰走去。雖然兩人都一夜未合眼,但都精神抖擻,絲毫沒有困的感覺。鄒丹認(rèn)為這一夜成績不菲,心里沾沾自喜,江冰覺得終于利用這個機(jī)會樹立了自己在喜歡的女人心中的形象,他有一種久違了的成就感,洋洋自得。
元月份的花果山異常美麗。江冰和鄒丹手牽手走在參天大樹掩映的蜿蜒山路上,意外地發(fā)現(xiàn)花果山玉女峰竟出現(xiàn)了難逢的霧凇景觀。原來,昨夜突如其來的一場雨雪過后,花果山上的氣溫驟降,致使花果山上呈現(xiàn)了這一奇觀,霧凇將這里的樹枝和草木裝飾得晶瑩剔透,猶如童話的夢幻世界。
“哇——真是太美了!”只聽鄒丹一聲尖叫,驚得江冰猛地回頭,但腳下一滑,“啪嘰”摔了一個屁股蹲,惹得一旁的鄒丹轉(zhuǎn)而“撲哧”捧腹大笑起來。
“干什么,一驚一乍的?”江冰好容易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雪,問道。
“你看!”隨著鄒丹手指的方向望去,驚人的一幕展現(xiàn)在眼前:茫茫云海里,仿佛出現(xiàn)了海市蜃樓的幻境,翻滾的云海上高樓林立,車水馬龍?!霸趺矗颗钊R仙境的奇觀怎么會搬到這里來了呢?”鄒丹百思不得其解。
“哦,山東蓬萊海面上常出現(xiàn)的這種幻景,古人歸因于蛟龍之屬的蜃吐氣而成樓臺城廓,因而得名。其實(shí),依我看,所謂海市蜃樓就是光線在海象里的一種光學(xué)幻境,是地球上物體反射的光經(jīng)大氣折射而形成的虛像。”江冰說得頭頭是道,胸有成竹。
“嗯,是這么個道理,你研究過這個問題?”鄒丹對江冰不由肅然起敬,欽佩不已。
“嘿嘿,雕蟲小技,不值一提?!苯笱笞缘?,有些得意忘形了。
兩人拾步沿臺階下得山來,霧氣蒙蒙中,猶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呵呵,現(xiàn)在呢,就感覺在云上呢?!编u丹感覺很美妙,“我就要見到一個自己夢里多次見到過的仙境啦,哎,那神通廣大的孫悟空躲在哪座云里了呢,不會是在悄悄尾隨著我吧?”
“哈哈,看美得你,快趕上仙女啦。呵呵,你不會是白骨精變的吧,把我的魂都勾去了,如果讓孫大圣見到你,他也會受不了了吧?”江冰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信口揶揄鄒丹。
“哼,你可別小看我,孫猴子不敢說,你小子還是跑不出我如來佛的掌心的!”說完鄒丹開懷地大笑起來,爽朗的笑聲在山谷里久久回蕩……
7
打從江冰和鄒丹攜手同游玉女峰后,兩人的情感迅速升溫,似乎已經(jīng)到了形影不離的境地。
兩個人都是二十出頭,正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jì)。他們的花季時期已經(jīng)在軍營或院校不知不覺度過,青春的悸動還在他們心中噴涌。
晚上,睡在床上,江冰常常夢到透過浴幔,隱約看見鄒丹那窈窕的身姿,晶瑩的水珠在她細(xì)膩的手臂上悄然滑落。這深深喚起江冰內(nèi)心最深層的渴望。
時常,當(dāng)江冰每每沉醉在那美好的一刻時,耳畔總會突然響起刺耳的起床號,“嘀嘀嗒嗒,嗒嗒嘀嘀……”,令江冰難耐其煩,心癢不止。
有時清晨起來,江冰就有些萎靡不振,值班也是無精打采,兩眼無神。
“呵,整天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好事了?”鄒丹很明白江冰的那點(diǎn)心思,而且在沒人時,江冰也曾經(jīng)悄悄給鄒丹說過,但鄒丹鋼牙鐵嘴,從來就沒有松過口。這讓江冰一直很憂郁,不知如何才能讓鄒丹動凡心。
“江冰,今晚到我宿舍來一趟?!边@天中午吃飯時,鄒丹冷不丁對江冰說,而后又咬著他的耳朵,“有好事!”
“嗯!”江冰頓時眉頭舒展,答應(yīng)得很干脆。
看著鄒丹說完飄然而去的身影,江冰突然感到欲火中燒,轉(zhuǎn)而竟有些想入非非了。
吃完晚飯,天已經(jīng)麻麻黑了,江冰趁著夜色向鄒丹住的地方走去。
山上的軍營增加人了,部隊在原來那一排石頭平房的西頭又蓋了一排石頭平房,讓女軍官們住進(jìn)去,一人一個單間。為安全起見,周圍又圍了一圈厚厚的石頭壘的圍墻。
也許是心里有鬼,江冰躡手躡腳地走在夜暗中,還神經(jīng)質(zhì)般的不?;仡^瞅瞅,看有沒有人盯梢。
鄒丹的房間在那排平房的最西頭。進(jìn)了圍墻的大門,江冰發(fā)現(xiàn)鄒丹住的那個房間果然亮著燈,橘黃色的燈光從半透明的綠色窗簾里透出來,柔柔的,充滿神秘。透過那柔弱的光江冰發(fā)現(xiàn),鄒丹窗外的那盆臘梅已經(jīng)開始綻放,暗香浮動,江冰仿佛嗅到了陣陣芬芳,禁不住心跳也“怦怦”地加速了。
江冰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屏住呼吸,往前挪著步??熳叩介T口了,他剛思索著敲了門后進(jìn)去先說些什么……
突然,門開了。
“快進(jìn)來,凍壞了吧?”鄒丹站在門口將江冰迎進(jìn)去,她在屋里早就看見他來了。
因為是第一次來到“閨房”,江冰的心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大口喘著粗氣。
“哎,緊張什么,我也不能吃了你!”鄒丹心里笑著,想他在對女人方面還真是個老實(shí)人,簡直是有些木訥。
開始時,江冰還很機(jī)械呆板,看鄒丹很隨意的樣子,便心想,反正屋里現(xiàn)在就兩個人,和鄒丹又這么熟了,沒有必要再緊張了。想到這里,江冰很自然地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開始欣賞鄒丹擺了一桌子的相冊。
相冊里的照片大多是鄒丹當(dāng)兵前的童年照和少女時的身影,稚氣未脫天真活潑,就像一個外國的洋娃娃。
“哦,從小就很愛美么!”江冰一邊瀏覽著一邊贊賞。
“呵,一般般,也就是童真可愛吧!”鄒丹粲然一笑。
“哎,你不是找我來還有什么事嗎?”突然江冰想起來,他不由深情地看著鄒丹,眼里放光。
“呵,我是想,讓你看看這本書!”說著,鄒丹隨手從床上拿起一本書遞給江冰。這是一本由前蘇聯(lián)作家尼·奧斯特洛夫斯基創(chuàng)作的書,名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鄒丹的本意是看江冰太多愁善感,想讓他看看這本書,學(xué)習(xí)書中的主人公保爾·柯察金在斗爭和艱苦考驗中鍛煉自己的精神。江冰自然明白鄒丹的苦心,但此時他的心思卻完全在鄒丹身上。他現(xiàn)在無限深情地愛戀著鄒丹,雖然這份純真的戀情自有它深摯的美,但他更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播撒的愛的種子能夠盡快地燦然開放,得到人們的祝福和艷羨。
這樣想著,江冰的手不由地伸到鄒丹纖細(xì)的腰間,輕輕往自己身上一攬,想將心愛的人一攬在胸前。這時的鄒丹就像非常乖巧的小貓,溫順地順勢倒進(jìn)江冰的懷抱,頓時,江冰剎那間感覺到那腰身的彈性和溫暖,他有些窒息,情不自禁將臉湊了上去,兩片熱唇纏綿在一起,滾燙的舌尖在口中上下翻飛……
愛戀,讓江冰此時相擁美人燦笑,心暢意舒,在他的逗引下鄒丹也感覺出熱戀中的人真是明亮如洗,鮮媚如新。
美妙的感覺使江冰有些欲火攻心,他的那只摟著鄒丹腰肢的手便躁動起來,蛇一樣鬼使神差般向鄒丹的身體下方滑去。
8
江冰的手有些肆無忌憚地繼續(xù)貼著鄒丹滑潤細(xì)膩的大腿往下滑行,他的心花開始怒放,他的喘息開始急促,輕柔地、慢慢地,無聲無息……
“哎,慢!”鄒丹突然大夢初醒,她極力抑制住內(nèi)心翻江倒海般的愉悅與歡欣,果斷及時地制止了那只貪得無厭的手。
“?。俊苯洳欢∈艿酱驌簦脝手胁恢u丹是何意。
“嗯,現(xiàn)在不行!”鄒丹解釋說,“這個么,一定要等到那一天才行,才值得倍感珍惜!”
“哦,是這樣!哎,好吧,反正興致都叫你給弄沒了,不做也罷!”江冰雖然有些灰心喪氣,但他轉(zhuǎn)而又高興起來。心想,反正看這陣勢鄒丹將來是自己的人啦,早點(diǎn)晚點(diǎn)不都一樣嘛。
這樣想著,江冰順勢將那只不安分的手又轉(zhuǎn)而向上游移,輕輕地、毫不遲疑地滑向鄒丹豐盈挺拔的胸部……
江冰醉了,鄒丹也醉了。
窗外,天邊的月亮仍靜悄悄地懸掛在樹梢上,月光灑在靜寂的山谷里,一縷和煦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jìn)來,使整個屋子里顯得更加柔和,溫暖,浪漫。
“哎?”猛然間鄒丹輕輕叫了一聲,江冰一驚,抬起頭尋著鄒丹的目光望去,后窗上果然有一個隱隱約約的黑影在晃動,就像電影中的迷幻疊影,令人毛骨悚然。
“噢,是樹影吧?”江冰推測。
“不,是個人!”話音剛落,鄒丹披上衣服飛一般沖出去。
只見月光下一個黑影正向相反的方向逃遁,趁著還算比較明亮的月光瞅去,是一個中年男人,他還光著腳,此時也不怕山石硌腳,一顛一顛跑得不慢。從這個人的動作和姿態(tài),鄒丹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但她并沒有叫住這個男人。
“哦,剛才是家在東北的老顧!”鄒丹一回到屋里就對江冰說,“他跑得還挺快,我沒有叫住他?!?/p>
“呵,這老顧,是想東北的媳婦啦,這不是流氓行為呀!”江冰似乎有些不依不饒,“嗯,這事要告領(lǐng)導(dǎo)!”
“哎,老顧這樣做是不對,但咱也要替他想想呀!你想,老顧在家鄉(xiāng)結(jié)婚后,就又回到咱這花果山上駐守,舍家撇業(yè)的,他是為了什么呀!再說啦,他的媳婦一直沒能隨軍,一年才能來探一次親,咱們也要理解人家呀!”鄒丹十分通情達(dá)理,一番話說得江冰心服口服。
就這樣,這件事兩個人都替老顧保密,一直沒有說出去。江冰從此事也更加敬佩鄒丹,欣賞她的善解人意。
江冰和鄒丹好上了,這叫米露打心眼里感到窩火。唉,這個鄒丹,簡直是個魔女,是個讓人討厭的女魔頭。但對江冰,她卻恨不起來,因為她總覺得這件事是鄒丹主動,是鄒丹先用她的所謂“魅力”征服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伤睦镆恢辈环?,她總覺得他們兩個人不管多么好,終會雞飛蛋打,勞燕分飛的。
這邊米露對鄒丹恨得咬牙切齒,那邊趙光對江冰也是左看右看不順眼,見著他就想立馬將其撕成八瓣。
話雖這么說,趙光和米露對江冰和鄒丹的事也毫無辦法,本來嘛,男女情事,你情我愿,就算你外人棒打鴛鴦,那也是無濟(jì)于事,瞎子點(diǎn)燈——白費(fèi)蠟。
但不管怎么樣,眼看著人家兩人打得火熱,趙光和米露也不能閑著。
這不,為了避免自己失戀孤單,有事沒事趙光就找米露散心,兩人在一起不光談情說愛,有時話題說著說著就扯到了江冰和鄒丹身上,而且經(jīng)常是同仇同愾,說到令人氣憤的事就嘴上不干不凈地罵起來。
“哼,什么東西!才認(rèn)識幾天呀,就成天形影不離了,還真想成那天生的一對呀?”趙光就不相信這會成為事實(shí)。
“呵,就是,鄒丹不是你從小就認(rèn)識的女朋友嗎?你咋這窩囊呢?不能就想點(diǎn)法子,把自己心愛的人搶過來,別讓她窮扎煞呀?”米露在挑唆。她想,只要鄒丹能與趙光重歸于好,她和江冰就有戲了。
這天,趙光和米露兩人吃完晚飯,又湊到一起到山里散步,兩人相偎而行,儼然一對相親相愛的小夫妻。因為兩個人同病相憐,只好來個權(quán)宜之計,攻守同盟,聊以慰藉自己的心靈了。
不知不覺,兩個人來到了流水潺潺的水簾洞,洞上的水珠從山丘上飄然而下,水簾般紛紛飄落。天黑路滑,穿過水簾洞時,米露的腳下突然一滑,只聽“哎喲”一聲,她就一屁股摔倒在濕漉漉的地上,屁股不偏不倚正好硌在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上面。
趙光飛快地上前將“哎喲、哎喲”直叫的米露攙扶起來,誰知米露的腳下又一滑,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進(jìn)趙光的懷抱里,趙光怕她再摔倒,便順勢雙臂抱緊了她。
“哎,小心,小心一點(diǎn)!”趙光一邊摟著米露,一邊關(guān)切地說。
“嘿嘿,不好意思。”米露舒服地躺在趙光的懷里,嬌滴滴地說,她不愿意馬上就起來。
“呵呵,寶貝,你可真迷人!”瞅著米露那勾人的媚眼,趙光有些魂飛意酥了。
“是嗎……”此時性感的米露閉上了迷人的雙眼,噘著濕潤的小嘴唇。
趙光遲疑了,這么性感多情的尤物就擺在自己的面前,俗話說沒有魚不吃腥的,但是……
這個大男人還是顧慮重重。
“嗯……”三分鐘過去了,米露睜開了眼睛,心想,難道我不夠嫵媚嗎?難道我沒有一點(diǎn)魅力嗎?其實(shí),那天見面前米露特意往嘴唇上涂抹了一點(diǎn)母親給的唇膏,米露聽說這是家里一個海外的親戚托人捎來的。用上后米露認(rèn)為自己看上去挺性感的,她認(rèn)為性感的嘴唇對男人也是很有殺傷力的。
沒想到,沒想到呀,這個北京人趙光,還真能刀槍不入,挺能扛得住嘛。
嗯,一不做,二不休,老娘還有辦法治你!
9
哼,他不敢主動進(jìn)攻,由老娘我來。米露這樣想著,抱著趙光的頭一使勁兒,她那片性感的嘴唇就死乞白賴地貼在趙光的雙唇上了。
趙光腦袋頓時“嗡”的一下子就大了。但是,他很快感覺到了十分奇妙的甜蜜感覺,透過火熱的唇吻,趙光全身像在著火,心曠神怡。
此時,米露正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幾乎挑逗性地刺激著趙光,她竟然對接吻幾乎一竅不通的趙光施展了用舌尖挑逗的小伎倆。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嘴巴里“小飛鴿”的撲騰呢,雖然有點(diǎn)隔靴搔癢的感覺,但這也會讓對接吻顯然是一張白紙的趙光狂喜不止,難以自已。米露一邊展示著她的妖嬈風(fēng)韻,一邊這樣狂熱地遐想著。
米露的這突如其來的一招的確讓趙光吃驚不小,但他很快就適應(yīng)了。哈,不就是接吻嘛,小打小鬧,又沒有什么風(fēng)險,還能弄得通身舒坦,何樂而不為呢?這樣想著,趙光也來勁兒了。他不顧一切,只管抱著米露的臉狂啃起來,一陣子只弄得米露“哇哇”大叫,只喊趙光老巴子,說他一點(diǎn)都不溫柔,連一點(diǎn)的浪漫都不懂。
雙唇纏繞,米露還哼哼喲喲地呻吟著,這一頓吻讓趙光感到了悠長、舒緩、深情、沁入骨髓的感覺。但趙光心里明白,這一場看似熱烈的接吻,雖然能給自己以心靈的震撼與浪漫感覺,可米露的心里一直藏著的是江冰,她這是將自己當(dāng)成了江冰的替身了。
10
江冰和鄒丹之間的愛慕和相互欣賞已經(jīng)到了雙方都難以自已的程度。一天不見,兩人都會寢食不香,神情恍惚。但是,究竟怎么樣,才能充分表現(xiàn)出自己的真心,真正得到鄒丹的芳心,從而得到她的身子呢?江冰苦思冥想。
嗯,就這樣!這天江冰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想出一個他認(rèn)為會很管用的妙招。
一個星期天,江冰請假下山了。
他在連云港市的一家最大的百貨商店,精選細(xì)挑,花了1200元買了一塊很精致的瑞士產(chǎn)“梅花”牌不銹鋼坤表。江冰高高興興地回到山上,興奮地想著怎么樣將這塊當(dāng)時最時興的女坤表交到鄒丹手中。
在一片小樹林里,江冰和鄒丹并肩而行。
江冰記得秋天山菊盛開的季節(jié),他和米露經(jīng)常在這里約會,如今物是人非,他卻鬼使神差地和北京來的鄒丹走到了一起。
“哎,丹丹,我想給你一樣?xùn)|西,你猜猜是什么?!苯酚薪槭碌卣f。
“噢?什么東西呀?”鄒丹拍著腦袋,“是鋼筆?”
“啊啊,不是。再猜猜?!苯f。
“嗯,那就是,可能是一只手表吧?”鄒丹大膽地猜道。她想,就她現(xiàn)在和江冰的發(fā)展?fàn)顩r,江冰很有可能送她這種東西。
“哦,恭喜你!猜對啦!”江冰也很興奮,他相信相愛的人是心心相印的。
江冰小心翼翼地從上衣左面的口袋里掏出那只銀光閃閃的瑞士坤表,非常鄭重地雙手遞給鄒丹。
“哇——太漂亮了。這是進(jìn)口的‘梅花坤表吧?”鄒丹顯得很興奮,接過手表仔細(xì)端詳。
“對,沒什么可送的,覺得這種精巧的坤表很適合你,喜歡嗎?”江冰問。
“啊啊,非常喜歡!”鄒丹愛不釋手,不住地點(diǎn)頭。
臨近春節(jié),天氣還很寒冷,鄒丹摘下軍用手套,伸出纖細(xì)的小手,讓江冰將銀光閃爍的手表戴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嗯,真漂亮!跟你很般配呀!”江冰不無感慨。
山風(fēng),冷颼颼地吹著,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fēng)中搖曳,山上是一片蕭瑟的冬韻。
“喔,丹丹,這就算我的定情信物吧!”江冰深情地望著鄒丹,眼里沁著淚花。
鄒丹哽咽了,無語。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久久沒有松開。
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才過了沒多少日子,鄒丹的態(tài)度卻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這讓江冰措手不及,一頭霧水。
原來,這都是鄒丹前不久的休假惹的禍。
11
春節(jié)前夕,鄒丹和趙光先后回了一趟北京探親。兩人住一個大院,父母也都是老戰(zhàn)友,從小就在一起玩的伙伴彼此之間太熟悉了。
再說,兩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雙方的老人自然關(guān)心和忙碌起來。鄒丹先回的家,回家住了幾天,媽媽就將這件事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了。
“丹丹,你也老大不小了,光光的媽媽說等光光這次一回來就給你們定親,反正你們倆現(xiàn)在也在一個單位,將來結(jié)婚后相互照應(yīng)也更方便?!边@天媽媽對丹丹說。
“?。磕趺赐蝗徽f這事,我們還小,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工作呀!”鄒丹反駁道。
“哎,怎么能這么說,女孩子家年齡不小了,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再說戀愛對工作沒有影響的呀!”媽媽苦口婆心勸著。
“好了,今天先不說這個?!闭f完,鄒丹將《基督山伯爵》這本書蓋在臉上不說話了。
“哼,這孩子!”她媽媽氣得也不理她,自個兒進(jìn)廚房忙活去了。
趙光一回到北京,就找到鄒丹。
“丹丹,還是北京比山上好多了吧?”趙光約鄒丹在北京頤和園昆明湖上滑冰。
“啊,那是,但也不能這樣比呀!”鄒丹一邊小心翼翼地滑著,一邊應(yīng)付著趙光。
冬天的昆明湖湖上冰凍得很厚很結(jié)實(shí),在聳立的萬壽山下,許多游人穿著冰鞋在滑著冰。鄒丹看著那一對一對的情侶手拉手滑著,充滿了甜蜜,不由想起了還在山上的江冰,但此刻她手握著的卻是趙光。
趙光滑冰的技術(shù)很好,甚至可以和滑冰運(yùn)動員媲美。在鄒丹正胡思亂想時,趙光也想在鄒丹面前顯示一下,便松開鄒丹的手,箭一般“嗖”地飛了出去,只見他動若脫兔,快似閃電,他穿著的長而薄的金屬刀片將雪白的冰面犁出一道冰痕,濺起一片雪花。緊接著,他來了一個漂亮的“后外點(diǎn)冰三周跳”,成功,“嘩……”驚得在場的人一陣掌聲,但見趙光在原地飛快地旋轉(zhuǎn)起來,一圈、兩圈、三圈……鄒丹看得頭都有些暈了,不知他轉(zhuǎn)了多少圈,突然,趙光的動作戛然而止,干凈利索。洋洋得意的趙光右腳在冰面上輕輕一點(diǎn),便輕盈地來到鄒丹身邊。
“花樣滑冰是技巧性與藝術(shù)性高度結(jié)合的冰上運(yùn)動項目,你的身材很適合練這個喲!”趙光有些夸張地討好鄒丹。
“啊啊,這把年紀(jì)了,練也太晚了吧?”鄒丹知道趙光想極力贏得自己的好感。
“噢,那也不一定,反正也不干專業(yè),我來教你就行!”趙光說得很干脆。
“哈哈,隨便玩玩就是了,假期一到咱還得回花果山上,學(xué)哪門子滑冰呀!”鄒丹并不給他臺階下。
“啊啊……”弄得趙光語塞,有些沮喪。
“哎,來,別泄氣,現(xiàn)在就來教我吧!”鄒丹不想讓趙光感到太沒面子,向他伸出了雙手。
“嘿嘿……”趙光一時太激動,剛想上前迎接,誰知腳下一滑,竟一屁股坐在冰上。
“哈哈哈哈……”鄒丹看著也不拉他,只笑得前仰后合,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12
鄒丹和趙光瘋玩完了,鄒丹還在興奮中。
傍晚回到家里還沒等吃飯,媽媽就馬上和她下了最后通牒。說趙光的媽媽剛才特意為了趙光和鄒丹的婚事來了一趟,說她聽趙光說丹丹在山上和一個叫江冰的很要好,說這個江冰是濟(jì)南人。媽媽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丹丹,山上的生活太苦,她和趙光遲早會回北京的,并一再強(qiáng)調(diào)丹丹必須和趙光好,一是家庭門當(dāng)戶對,父母都是老戰(zhàn)友,兩家關(guān)系好,將來兩家的子女成婚后基礎(chǔ)牢;二是丹丹和趙光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成親是順理成章的事。
“啊,就沒有回旋的余地啦?”鄒丹看媽媽的口氣很堅決,她又是個聽話的孩子,心里已經(jīng)動搖了。
“哦,那當(dāng)然啦!”媽媽的口吻依然非常硬,毫無回旋余地,“婚姻是大事,當(dāng)媽媽的一定要幫你把好關(guān)呀!”
“哦,江冰他人不錯,很真誠,業(yè)務(wù)也好,父親也是部隊的高干哇!”鄒丹似乎還想辯解,探探媽媽的口氣。
“這事就這么定了,你爸爸也知道這件事,他也同意你和趙光結(jié)婚?!眿寢屖钩隽俗詈蟮臍⑹诛?。
“嗯,要不,就這么著吧?!编u丹無可奈何,“不過,我回山上和江冰怎么交代呀?”
“???你沒和他做那事吧?”媽媽很驚詫。
“啊,當(dāng)然沒有啦!”丹丹紅著臉說。
“噢——那就好辦了,你就說是父母定的娃娃親,長大了肯定要兌現(xiàn)的啦!”媽媽出主意。
“哎,真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呀!”丹丹感嘆。
“什么?你說什么……”媽媽沒太聽懂,有些著急。
“啊,我聽你的就是了!”丹丹撲在了媽媽懷里。
“哦,是丹丹回來了?!钡さぢ牭健斑诉恕钡南聵锹?,知道是爸爸下來了,人還沒見,洪亮的聲音先傳來了。
“爸爸,正好下來吃飯了?!钡さふ酒鹕碛松先ァ?/p>
“好的,看看你媽媽都做什么好吃的了?!卑职终f著來到餐桌旁。
一家人圍著圓桌坐定,一個勤務(wù)兵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丹丹的哥哥和姐姐也都在外當(dāng)兵沒回來,就一家三口吃著這頓豐盛的晚宴。席上爸爸詢問了丹丹的婚事,了解了一些情況后,最后同意媽媽的做法,明確同意丹丹和趙光成婚。
“哦,丹丹,我和你趙光哥哥的爸爸一起從湖南老家參加的紅軍,兩個人共同經(jīng)歷了兩萬五千里長征,在烽火連天的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中出生入死,建立了深厚的戰(zhàn)友情誼,我們的后代能結(jié)成連理,是我們這一代老革命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呀!”爸爸語重心長,容不得丹丹在這個問題上再有絲毫的猶豫或改變。
哦,就趙光了。鄒丹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13
探完親,鄒丹和趙光是一塊兒從北京坐火車輾轉(zhuǎn)到了連云港市的。出了火車站,趕巧是半夜三更,黑燈瞎火地沒有車通花果山上,兩人又不想隨便找一家旅社過夜,便商定星夜徒步上山。
天色很黑,一輪冷月冰霜般孤零零懸掛在黑黝黝的山頂上方,山風(fēng)呼呼地刮著,四周的山林除樹梢隨風(fēng)擺動外,顯得死一般的靜寂。此時,趙光的內(nèi)心卻是火熱的。他在前面大踏步地走著,雄糾糾氣昂昂的,鄒丹就像一只溫順的小貓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就保持著半步的距離。鄒丹怕黑,她生怕從山林里突然躥出只野狼什么的,所以一直緊緊拽著前面趙光的一只手,好像怕他丟掉自己似的。
“啊,別擔(dān)心,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趙光此時很興奮,他知道眼前乖巧溫順的鄒丹鐵定是自己的媳婦了,看你江冰怎么辦?哼,小子,和我爭,你還不是對手呀!趙光打心眼里感到舒坦、痛快。
“嗷——嗷——”冷不丁,遠(yuǎn)處果然傳來了野獸的吼叫聲,在萬籟俱寂的山谷里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聽到這瘆人的聲音,鄒丹渾身一顫,“啊——”她輕輕叫一聲上前抱住趙光。
“???真是狼嗎?”趙光聽這吼聲也一驚,他下意識地?fù)Ьo鄒丹,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那有些可怕的聲響。他感覺到了,鄒丹的身體在顫抖,她喘著粗氣,高聳的乳房上下起伏……
那狼嚎似乎斷斷續(xù)續(xù),而且好像漸漸遠(yuǎn)去。
“走吧,它沒有朝這邊來!”趙光拉著鄒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繼續(xù)往前走。
狼不叫的時候,周圍靜極了,趙光聽到了鄒丹呼呼喘息的聲音。鄒丹覺得,這匹狼一定還沒有走遠(yuǎn),肯定又悄然折回來,這會兒正躲在什么地方窺視著他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兇神惡煞地?fù)溥^來,將兩人咬成碎片。
鄒丹這樣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著,腳下的步子就亂了,只聽她突然“哎喲”一聲,左腳絆在一塊石頭上,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啦?”趙光忙下身去拉她,但怎么也拉不動。
“哦,等等,我的腳崴了!”透過微弱的月光,趙光看見鄒丹齜牙咧嘴地說。湊上前一看,她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啊,很疼吧?試試,能走嗎?”趙光費(fèi)了好大力氣將鄒丹攙扶起來,左腳剛一沾地,就疼得鄒丹“嗷嗷”叫起來。
“哎,我背你吧!”趙光二話不說,蹲下背起了鄒丹。好在鄒丹身子很輕,剛背上還感覺不出太重。
“哦,趙光,你說那匹狼會不會一直偷偷跟著咱們呢?”趴在趙光的背上,鄒丹對剛才的狼嚎還心神不定,心里惴惴不安。
幸運(yùn)的是,在而后漫漫的黑夜里,再沒有聽見那可怕的狼嚎,鄒丹原本“通通”跳個不停的心終于平息下來。
“啊啊,你這個女死鬼,還挺重呢?!壁w光一直背著鄒丹沿著盤山路往上走,越走越覺得背上的人太重,禁不住和鄒丹開起玩笑。
“呸——你才是死鬼呢,我重嗎?還不到100斤,就是棉軍裝重點(diǎn),我脫了衣服更輕!”鄒丹在趙光背上臥著,嘴上卻也不服輸。
“啊,你要真是個女死鬼,應(yīng)該輕才對呀!”趙光想用開玩笑來緩解自己身上的重負(fù)。
“嗯,所以呀,我才不是死鬼呀!”鄒丹像找到了依據(jù),不依不饒。
“哦,我是死鬼行了吧,咱下來休息休息吧?!壁w光喘著粗氣說,“我都快累得趴下啦!”
“哈哈,早說呀,我也不想讓你累成男死鬼呀!”鄒丹伶牙利齒,但她還是很心疼趙光的。
趙光將背上的鄒丹輕輕放下來,讓她坐在路邊的石沿上,他也在鄒丹的身邊一屁股坐下來。
“哇——可累死我啦!”趙光一邊抹著滿臉的汗,一邊說,“咱倆這個走法,上到山頂恐怕天早就亮了?!?/p>
“嗯,差不多,這老牛拉破車,都怪我拖累了你!”鄒丹有些不好意思。
“咳,這哪兒到哪兒呀,誰叫咱們是這個關(guān)系呢?!笔碌饺缃?,趙光的底氣很足,他心想就等著看江冰這小子的笑話啦。一想到這里,趙光便心花怒放,恣得渾身發(fā)癢。
寒冬的夜風(fēng)吹著,一股鉆心的北風(fēng)沒遮沒攔地從衣領(lǐng)溜進(jìn)鄒丹的懷里。
“啊,好冷呀!”鄒丹有些上牙打下牙,身上也戰(zhàn)栗不已。
“哦,是你在我背上趴太久了,起來活動活動就好了?!闭f著,趙光就要拉鄒丹起身。
“哎,看你這記性,我不是還瘸著腿嗎?”鄒丹嗔怪道。
“啊啊,看我這豬腦子,來,讓我來抱抱你吧,兩個人的身體在一起總會暖和一些的?!壁w光巴不得將美人一攬在懷。
于是,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鄒丹的臉凍得通紅,趙光便將自己熱乎乎的臉貼上去,一涼一熱,一冰一火,但趙光卻感到非常舒服,誰叫對方是個乖巧伶俐天生麗質(zhì)的美人呢。就這樣,靠著對方的溫暖,鄒丹感覺暖和多了,趙光的心里更像著了火一樣,火燒火燎,像有蟲子爬遍全身,他很想做那件事,可天寒地凍的,又不能寬衣解帶,哎,可真是人到想時真費(fèi)難呀!沒轍,趙光只好將右手悄悄伸進(jìn)鄒丹的上衣衣服里。
“啊,你身上還是挺熱乎的嗎?”趙光自我解嘲說。
“嗯,那當(dāng)然,不熱乎不就沒氣了嗎?”鄒丹知道他的用意,也不阻攔。
那只手便肆無忌憚起來,像一條蛇貼著鄒丹滑潤的肌膚往上爬行。
“哇——這么涼呀!”鄒丹一個激靈叫了起來,“你手太涼了!”
“啊,大冬天的手能不涼嗎?涼點(diǎn)舒服?!壁w光有些恬不知恥。
“嘎嘎嘎嘎……你不能暖和暖和再進(jìn)來呀!”鄒丹被冰得嘎嘎直笑。
兩個人在山腰的寒風(fēng)中好一陣卿卿我我,體貼溫存,身體似乎慢慢真的暖和起來,夜空中的那彎冷月掛在樹梢上,仿佛冷冰冰地取笑著他倆。
“哎,不早了,該上路啦!”鄒丹望望天上的彎月,忙催促道。
“起轎!”趙光深吸口氣,躬下腰又背起了鄒丹。
14
就這樣,鄒丹趴在趙光背上,兩人一路上行。
月亮落山了,朝霞映紅了山巒。迎著冉冉東升的旭日,兩人走回營房時天已大亮,便各自回房倒頭大睡,早飯也顧不上吃了。
很快,鄒丹的腳就好利索了。
其實(shí),鄒丹剛回到山里,江冰就像一只嗅覺極為敏感的“警犬”,嗅到了鄒丹身上特有的“氣味”,企圖早點(diǎn)見到日思夜想的“戀人”。誰知,此一時彼一時,江冰做夢也沒想到,他刻骨銘心愛著的“心上人”,竟來了一個大逆轉(zhuǎn),已經(jīng)移情別戀,成為別人的“新娘”。
“丹丹,早知道你回來了,一直沒見到你。怎么樣?家里都還好吧!”江冰吃早飯時碰到鄒丹,急忙上前打招呼。
“哦,早回來了。我回來時上山不小心把腳崴了,才好?!编u丹回答彬彬有禮,“噢,晚飯后我有事找你,在小樹林不見不散!”
“好,啥事?”江冰禁不住問。
“噢,到時再說吧!”鄒丹扔下一句就匆匆走開了。
哎,什么事呢?還這么鄭重其事。江冰的心里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這從鄒丹意外地對他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里就可以猜出個一二。
晚飯后天邊出現(xiàn)了很漂亮的晚霞,將那片小樹林輝映得格外瑰麗迷人。但早早來到的江冰的心情卻壞到極點(diǎn)。
“早來了!”鄒丹姍姍來遲,不知道突然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倒是嚇了江冰一跳。
“嗯……”江冰機(jī)械地應(yīng)答。
“啊,那就開門見山吧,給——”鄒丹咬著嘴唇,低著頭將那只亮閃閃的“梅花”坤表從口袋里掏出來遞給江冰。
見此江冰心頭一震,便什么都明白了?!拔恕钡囊宦暎念^一下子大了,一股無名火“騰”地躥出來。只見他滿臉憋得通紅,抓著手表的右手猛然高高舉起,使足吃奶的力氣往下重重地一摜,那只亮晶晶的東西正好摔在一塊大石頭上,表蒙子破碎了,好像還不夠解氣,江冰氣鼓鼓地從地上撿回破爛不堪的表,一使勁兒那塊可憐的手表飛了一個漂亮的45度弧線,翻著個兒落在了30米開外的樹叢里。
一個月后,鄒丹果然在山上與趙光如期舉辦了婚禮。婚禮上,趙光別出心裁地在鄒丹的左手無名指上戴上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金戒指。那年頭結(jié)婚戴金戒指還很少見,鄒丹還是聽媽媽說過,左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拇指,戴戒指的含義分別是青、熱、結(jié)、獨(dú),意即代表著青春、熱戀、結(jié)婚和獨(dú)身,另外三種她沒有嘗試過,但在山頭上這個別開生面的婚禮上,有自己的心上人給自己親手帶上結(jié)婚戒指,不也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嗎?鄒丹心滿意足了。
令人難以琢磨的是,就在鄒丹和趙光結(jié)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江冰和米露也閃電結(jié)婚,而且江冰也像變戲法一樣,給米露左手的無名指上戴上了一枚和鄒丹手上一模一樣的戒指。
15
鄒丹和趙光結(jié)婚后沒有馬上轉(zhuǎn)業(yè)回北京,而是繼續(xù)在花果山上盡著自己當(dāng)兵衛(wèi)國的義務(wù)。冬去春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鄒丹也一直沒有生孩子。相反,她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
江冰是部隊的業(yè)務(wù)尖子,鄒丹心里還是很佩服的。但自從她和趙光結(jié)婚后,便每天泡在工作房里。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經(jīng)過她持之以恒鍥而不舍的努力,她的業(yè)務(wù)能力提高飛快,幾乎快趕上江冰了。
多年來拼命地工作,也給鄒丹帶來了事業(yè)上的成功。因她在一些重要的工作中多次取得顯著的成績,為此榮立了三等功一次。但是,為此鄒丹也付出了代價。由于她常年過度工作,心臟受到嚴(yán)重的破壞,有幾次值夜班時間長了,她竟然昏倒在工作臺上。領(lǐng)導(dǎo)督促她趕快下山去看病,她卻當(dāng)耳旁風(fēng),始終強(qiáng)忍著不愿下山。在一次重大的演習(xí)中鄒丹連續(xù)奮戰(zhàn)了三天三夜,她終于病倒了,被送進(jìn)醫(yī)院,才在醫(yī)院休息了不到一個星期,又偷偷跑回來工作。在這次歷時一個月的演習(xí)中她榮立了二等功。
鄒丹多年來帶病工作,她的頑強(qiáng)精神感染了部隊指戰(zhàn)員,這個部隊的工作成績在同系統(tǒng)中一直名列前茅,多次受到總部領(lǐng)導(dǎo)的表彰和好評。為此,鄒丹被全國婦聯(lián)授予“三八紅旗手”榮譽(yù)稱號,成為全軍的學(xué)習(xí)榜樣。
對愛人這種拼命三郎的精神,作為丈夫的趙光感覺有些奇怪,他也不知道鄒丹的哪根筋錯了,怎么結(jié)完婚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了?
夜不能寐,趙光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shí),鄒丹藏在心底的事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愿意和趙光說,也不能說,木已成舟,即便說了也無濟(jì)于事。
在鄒丹的心里,一直還給江冰留著位置,這個位置甚至比丈夫趙光還重要。她喜歡江冰,聰明大氣,有事業(yè)心,業(yè)務(wù)技術(shù)也棒,最重要的是懂得疼人。而趙光就不一樣了。通過在一起生活,鄒丹發(fā)現(xiàn)他自私、小氣、不求上進(jìn),更不知道關(guān)心人。但當(dāng)鄒丹明白這些時已經(jīng)晚了,她后悔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一味聽從父母的。父母固然是好意,也是為了女兒的幸福,但婚姻就像穿的鞋子,只有自己才知道這雙鞋是否合腳。但鄒丹是個好強(qiáng)要面子的女孩,她不會為了不舒心的事和趙光離婚,也不會在日常生活中露出什么明顯的破綻,更不會主動去和江冰表露出這種情緒或想法。她就這樣一直將自己的真愛悶在了心里,用拼命工作來緩解自身的苦悶與不快。她知道,江冰當(dāng)初和米露匆匆結(jié)婚,也許是江冰受到自己和趙光結(jié)婚的刺激,才草草決定的吧。鄒丹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