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連輝
壩美隨想
■羅連輝
來到壩美,是2 0 1 5年1 1月2 5日的下午。
那天是個陰天,加之我們3點(diǎn)左右才從廣南縣城出發(fā),到了僻靜的山寨時,光線愈加顯得昏暗,但目光所及之處,景致卻很清朗,并不礙著我對壩美神往已久的喜悅心情。
我們在法利村下了車,沿著馱娘江畔步行約1公里多,便被一堵峭壁阻斷了前進(jìn)的路。要穿越此山,山路無跡可尋,唯有水路。眼前河水滿滿蕩蕩,河水是從峭壁腹部下方一個巨大而陰柔的洞穴里流出來的,岸邊??恐鴰资畻l豬槽船。聽說,我們要5人一伙乘船入洞,逆水而上1公里多,洞的那邊,就是壩美。
壩美,是我神往已久的地方。十幾年前,就聽說過文山的廣南有一個叫“壩美”的地方,那兒的情景,與東晉陶淵明《桃花源記》里所描寫的如出一轍,村里人出村進(jìn)村都要乘船從洞里經(jīng)過。我也曾從來稿中編輯過描寫壩美的文章,因此,對壩美的向往與惦記,由來已久。
站在水邊攝下幾個鏡頭,我們便匆匆上了船,在船工的劃動下,我們的豬槽船箭一般很快便射入洞中。進(jìn)得洞里,眼前漆黑一團(tuán),流水若隱若現(xiàn),不知深淺,難辨清濁,但從船舨逆水的潺潺聲中感受到,我們是在水中前行。兩邊洞壁上,人工點(diǎn)綴了若干燈光,一是照明,一是為來人觀賞洞中景致提供方便。洞里的鐘乳石奇形怪狀,惟妙惟肖。有的像鷹、像鳥、像各種飛禽走獸等等;有的酷似老者與小孩,有的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人,親昵地立于岸邊……各形各狀的鐘乳石在彩燈的照耀下,泛著幽幽的青銅光斑,越發(fā)增添了洞里神秘而陰森的氣氛。乘船穿行于洞中,確實(shí)有一種“穿越時光隧道”的感覺,塵世中的一切喧囂與煩惱,瞬間被拋得精光。
出得洞來,神往已久的壩美展現(xiàn)在眼前。
壩美是一個大約有100多戶人家、600多人的山村,居民為土著壯族的沙支系。村前有一個不算太大的壩子,四周群山環(huán)抱,東北面聳立著一字排開的八座山峰,黑白相雜,形如華山崖壁,又如一幅意境悠遠(yuǎn)、賞心悅目的水墨山水畫。這是一個寧靜而悠然自得的村莊,地形與我想象中的大致吻合。只可惜我們來得不是時候,眼前沒有桃李芬芳、花紅柳綠的新春景象。遠(yuǎn)遠(yuǎn)地,只見流經(jīng)壩美村的馱娘江水,在壩子中央沖擊出一個三角形河灘后,把河分成了兩條,一條叫“男河”,一條叫“女河”。聽說,在炎熱的夏季,這兩條河便成了男、女洗浴的地方。河畔佇立著一些蒼老的古樹。
問及“馱娘江”的來歷,同行的廣南縣文聯(lián)主席蘭天明同志告訴我們:古時,這一帶頻頻發(fā)生戰(zhàn)爭,一對苦命的母子為躲避戰(zhàn)亂而四處逃荒。孝順的兒子雖然只有十六七歲,但他還是用瘦弱的雙肩挑著一對籮筐,一頭裝著母親,一頭裝著家什,來到了壩美村附近。隨著道路消失,一條混濁、湍急的河流橫亙在面前,母親說:“兒呀,你的孝心已盡到了,別再管我,你一人過河吧?”說完,就要縱身跳入河中,兒子不依,怎么也要背上母親過河。恰在這時,河中央傳來甜美的歌聲:“江水綠,江水清/小小兒郎盡孝心/馱上母親過江來……”歌聲未已,只見一位美麗的壯族姑娘劃著豬槽船來到了他們面前……當(dāng)母子順利過河到達(dá)世外桃源壩美后,這條河也變清變淺了,成了現(xiàn)在的馱娘江。
遠(yuǎn)望村莊,磚混結(jié)構(gòu)的現(xiàn)代房屋,正有增無減地代替了具有民族特色的古舊土屋。村中一棵千年古榕的背后,興起的現(xiàn)代時尚的農(nóng)家樂昭示著人們,壩美的寧靜之美,即將成為遙遠(yuǎn)的夢。
行走在蜿蜒的村路上,有人問:“壩美”是什么意思?
天明同志又說:壩美,按當(dāng)?shù)貕炎逶挼囊馑际恰芭裰亍薄?/p>
這里原來是一片沼澤地,沒有人煙。最先逃到這兒的祖先,從四面山上砍來一背一背的柴,把沼澤地墊干,培田種谷,繁衍人煙,并把這地方叫“壩美”。
最先逃到這兒的祖先,據(jù)說是北宋壯族領(lǐng)袖儂智高的女兒。皇佑四年(1052)5月,儂智高不屈壓迫,起兵反宋,后來他在邕州(今廣西南寧)昆侖被狄青打敗后,率兵退入繼父儂夏卿為首的特磨道(今云南廣南縣),至和二年(1 0 5 5)宋朝廷派楊廣文率兵圍剿,儂智高率部下突出重圍轉(zhuǎn)移到阿科(今廣南阿科鄉(xiāng))與宋軍周旋,終因寡不敵眾撤出阿科轉(zhuǎn)戰(zhàn)于開遠(yuǎn)、蒙自、丘北等地。其女兒在轉(zhuǎn)移中逃遁到偏僻的壩美,改名換姓隱居,后來與一個壯族青年結(jié)婚生子,逐漸形成一支人脈,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
佇立于村頭,我被眼前“阡陌縱橫、雞犬相聞”的田園風(fēng)情所陶醉:群山蒼翠,萬樹綠蔭;村中有千年的古榕樹,翠綠的萬年青;終年潺潺流淌的清澈的馱娘江,河畔有古老的水車,有正在浣衣的女子;有水榭亭臺;空曠的田間,有人正耕作……我仿佛已穿越到了東晉陶淵明時代,尋到了一種回歸田園,隱居山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