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斐
和平年代
胡女士的母親,今年快90歲了。如今在養(yǎng)老問題上遭遇到了子女們的推諉,當然這并不是說老太太現(xiàn)在就是老無所依了。因為她的二女兒胡女士,其實也還算是在照顧她。但胡女士心里卻是五味雜陳,有著一肚子的怨氣。
胡家有四個兄弟姐妹,也不算少了,贍養(yǎng)老人按理說是綽綽有余。他們家如今存在的積怨,則是要從近20年前說起。
胡女士在家中排行老二,老大是姐姐,下面兩個都是弟弟。1997年,胡家的老宅子要動遷了,當時胡女士的父親已經(jīng)過世,他們這四個兄弟姊妹都已成家,只不過胡女士和姐姐都嫁了出去,而兩個弟弟還住在老宅子里。其中,胡女士的姐姐由于早年插隊去了無錫,也就在當?shù)亟Y(jié)婚生子,一直沒有回滬。
當時,住在老宅里面的兩個弟弟的家庭可以獲得動遷利益,自然是毫無疑問的,但是為了將家庭利益最大化,胡家上下商量后都同意,把老大和老二各自孩子的戶口,都遷入老宅,這樣胡家所有的子女都可以皆大歡喜。
這樣的安排可以在家中得到一致的通過,顯然說明胡家當時的家庭氣氛確實是不錯的。而且讓人意外的是,遠在無錫的大姐在得知了家里的想法后,竟然還有所推辭,并沒有將她女兒的戶口遷到上海的老宅中。這當然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因為大姐覺得孩子的戶口從外地遷回上海手續(xù)繁多,再者她在無錫的房子也存在動遷的可能,因此就不高興這么走一遭了,也算是把家里的利益讓渡出來吧。最終的結(jié)果,只有老二胡女士將她女兒的戶口遷入了老宅之中。
之后,胡家的動遷順利進行。當時的動遷結(jié)果是,胡家得到了三套房子,兩位弟弟各得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胡家老母親以及老二胡女士的女兒則共同分到了一套40多平米的兩室戶房子,性質(zhì)為租賃房。同時,胡家還拿到了11000元的現(xiàn)金補償,拿到這筆錢后,胡家上下依然沒有忘記遠在無錫的大姐。他們最初的分配方案是,兩位弟弟各拿2000元,老母親拿3000元,沒有獲得動遷利益的大姐拿4000元。但當時大姐又發(fā)揚風(fēng)格,退了2000元出來讓給兩個弟弟。最終是兩個弟弟和老母親都拿3000元,沒有參與動遷的大姐拿到2000元。
由此看來,在那場動遷之中,整個胡家的子女始終是互相體諒的。但讓人萬萬沒想到,在多年后,這樣的分配方案會把他們變成陌路人,甚至彼此敵視。
是母親拋棄女兒還是女兒離開母親?
胡家的老父親1992年過世。其后老母親基本上就一直由老二胡女士照顧,因此當母親搬入動遷得到的房子之后,依然主要是由胡女士負責(zé)照顧。
胡女士的女兒雖然名義上和外婆共同分到了一套房子,但也僅僅是戶口遷了過去,那會兒她還在念書,仍舊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生活?;谶@個實際情況,胡女士將母親和女兒共同分到的的房子出租掉了一間,租金全部用來補貼照顧母親的費用。
到了2000年,遠在無錫的胡家老大同老二胡女士商量,說她的女兒在無錫生活得不好,以后可能想到上海發(fā)展,所以大姐希望能把她女兒的戶口暫時遷到上海胡女士的家里,可能一二年里定下方向了就遷走。胡女士考慮到姐妹情誼,很快就同意了。
可哪知外甥女的戶口一遷就是9年,到了2009年,胡女士的外甥女都已經(jīng)結(jié)婚懷孕了,她也沒到上海來,戶口更是沒有遷走。這件事讓胡家姐妹二人之間有了嫌隙。
在動遷之后,由于胡家兩位弟弟同母親也分開居住了,老母親既然有老二胡女士在照顧,他們也就樂得甩手,減少了走動,胡家四個子女的關(guān)系漸漸疏遠。
2009年,胡女士向大姐提出,希望把外甥女的戶口從她家里遷走。大姐倒是同意了,但提出要把她女兒的戶口依然放在上海,那就只有遷到老母親的房子里。于是,矛盾就產(chǎn)生了,老母親的房子當時是承租房性質(zhì),老二胡女士女兒的戶口在里面,就算是法律上的同住人。那么要再遷一個戶口進去,是需要所有同住人同意的,也就是說依然是要征得胡女士的認可。
這個時候,胡女士對大姐這么做的動機起了疑心,因此堅決不同意。于是,大姐就去做母親的工作,提出老太太今后就由大姐一家來贍養(yǎng),并且絕對會把老母親服侍得舒舒服服。老母親聽了大姐的話,自然是心動的,因此她也來做二女兒胡女士的思想工作。但胡女士堅持不肯松口,母親很生氣,甚至揚言要和她斷絕母女關(guān)系。
就在這個時候,胡家大姐又提出了一個方案,她和妹妹說,由她出18萬元給妹妹作為補償,以換取妹妹女兒的戶口從母親的房屋內(nèi)遷出,讓大姐女兒的戶口遷入。
雖然當時胡家老母親的這套房屋市場價值大約也有五六十萬,但是考慮到母親的態(tài)度,哪怕心里不情愿,老二胡女士也還是同意了大姐的這個要求。
于是從2009年開始,老母親的這套住房內(nèi),就變成了母親本人和胡家老大的女兒兩個人的戶口。
事情雖然是解決了,但是家人間的關(guān)系畢竟受到了傷害,老二胡女士總是覺得,自己照顧了母親那么多年,大姐三言兩語,母親就和自己翻臉,這件事讓她覺得有些心塞。自2009年之后,胡女士就幾乎不同母親來往了。
母親難道要老無所依?
然而,2012年,數(shù)年沒怎么照面的老母親卻哭哭啼啼來到老二胡女士的單位,向她哭訴說自己被大女兒騙了,非但沒有得到照顧,而且房子也被騙走了,這讓胡女士吃驚不已。
原來在過往的三年中,胡家老大動用了母親的工齡,買下了這套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而母親因為沒文化不識字,只知道買產(chǎn)權(quán),具體事宜一概不清楚,直到產(chǎn)權(quán)買好了才搞明白,自己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證上只寫了老大的女兒,也就是她外孫女一個人的名字。并且在這幾年當中,胡家老大和她的女兒其實并未來上海生活,老母親基本上就是一個人過日子,日子過得大不如前。
這件事發(fā)生之后,老母親的第一反應(yīng)是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二女兒,她同大女兒也吵過,要求把自己的名字加進去,但大女兒一口咬定是母親自己簽字同意的。老太太沒文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因此一開始沒敢回來找二女兒胡女士,可隨著健康狀況每況愈下,老母親不得已還是硬著頭皮找了胡女士,希望二女兒能回來照顧她。
不過事情曝光之后,大姐的反應(yīng)也很有意思。因為老母親的房子成了大姐女兒一個人的財產(chǎn),胡家的兩個弟弟難免也會有想法。于是,大姐在拿到產(chǎn)證一年后,又拿出了18萬元,意思是她女兒本就在房子里有了戶口,那就算有一半的權(quán)利了,因此這18萬元拿出來算是買斷母親另一半權(quán)利的費用。她給了母親3萬元,然后剩下的15萬元分給了兩個弟弟,獨獨沒有再給老二妹妹補償。
對大姐的做法,兩個弟弟的反應(yīng)也是大相徑庭,胡家大弟弟說據(jù)他了解的情況,當時母親的房子買產(chǎn)權(quán)時,說好是要把母親的名字也寫上去的,但是后來大姐食言了,他對大姐也很惱火。不過大姐打錢給他,他也并未拒絕。而胡家小弟弟則表示,他認為這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最終沒有寫母親的名字,母親是知道的,反正他們之間協(xié)商好的,他也管不了,大姐補償給他,他就收下。
胡女士得知此事后,非常憤怒。她認為大姐早就蓄謀好了要奪走母親的房產(chǎn),之前的花言巧語果然是騙局。最早是老二胡女士的女兒有權(quán)在母親的房子里,但現(xiàn)在看來大姐僅僅是花了很小的代價,就把胡女士一家給擠出局了。
胡女士算了一筆賬,到了2016年,母親這套房子的市場價值已經(jīng)在130萬元以上了。而從2009年到2012年這幾年里,大姐家里滿打滿算,僅僅花費了36萬元就把母親的房子給全盤拿下了。房子拿下了不說,之前的承諾通通作廢,把母親一個人撂在上海。最終接盤的也只能是胡女士。
眼下胡女士覺得,大姐既然說話不算話,那就應(yīng)該把房子還給母親??墒窃诹硪环矫?,胡家的老大覺得自己是很冤枉的。首先在照顧母親的問題上,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盡力了,但是畢竟人在無錫遠水難解近渴。其次在房子的問題上,大姐堅持是在得到母親首肯的基礎(chǔ)上,她才敢把房子的產(chǎn)證只寫了女兒一個人名字。但眼下母親為何會反悔,她也表示很不理解。
現(xiàn)在的情況是,大姐但凡到上海來探望母親,老太太總是要破口大罵她,大姐覺得自己的心也很累,她也希望家里的這個矛盾可以快些得到解決。
因此為了調(diào)解胡家現(xiàn)在所面臨的矛盾,電視臺為胡家上下開辟了溝通的渠道。而節(jié)目組的嘉賓也忠告這對姐妹,眼下他們的糾紛看似集中在母親的身上,實質(zhì)上,則是姐妹倆對于母親這套房子的歸屬之爭。最初可能是老二占得先機,但未能笑到最后,反而讓大姐獲得了利益的最大化。眼下老二想扳回不利的局面,姐妹倆就要陷入在“討價還價”的泥潭之中。希望無論她們之間的利益最終如何平衡,都千萬不要忽視對老母親的照顧。在這個問題上,子女們應(yīng)該只有責(zé)任而不是考慮鈔票。
在經(jīng)過節(jié)目組的調(diào)解之后,大姐說她可以將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交還給母親,但顯然這是需要母親出錢贖回的,而價格肯定也不可能只是當初她拿下房產(chǎn)的總共36萬元那么簡單。另一方面在老二胡女士這里,她表示自己愿意和母親聯(lián)合起來將房子買回,但具體的價格她還是希望能和大姐進一步協(xié)商。
顯然這件事情的最終解決與否,其實還要考較這對姐妹的智慧與操守。希望胡家的姐妹都可以拿出誠意,早早達成協(xié)議,以終結(jié)這場糾紛。此外,不管最終能否能夠達成共識,她們做女兒的都再也不應(yīng)該不管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