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福勝

在小說教學中，有的教師不管教幾年級的學生，都從小說“三要素”教起，人物形象的塑造就是四種描寫人物方法的概念指認，情節(jié)結構就是開端、發(fā)展、高潮、結局的層次分辨劃分。如此缺少新意的課堂教學，學生勢必會對小說學習失去興趣。而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形象、最具穿透力的文學語言、最具感染力的審美體驗，對學生來說，沒有感受與體驗，那么，小說教學到底應該“教什么”呢？

一、教“這一類”：從語言運用看怎么寫

葉圣陶先生說：“文章是多方面的東西，一篇文章可從種種視角來看，也可以應用在種種的目標上?！毙≌f教學就是如此，它給教師選擇教學內(nèi)容，確定文本的教學價值提供了許多自由選擇的空間。小說一旦選入教材，就由讀者文本變成了教學文本，除了其原生價值外，又增加了教學價值，教師和學生就不僅僅是一般意義的讀者。學習小說不僅為了獲取信息價值，更要捕捉文本的教學價值，即如何傳播信息的價值，那就是“言語智慧”；不僅關注文本內(nèi)容，更要關注文本形式，文本表達，關注語言文字的運用；不僅知道文本寫了什么，為什么寫，更重要的是明白怎么寫，為什么這樣寫。小說教學，不是認識幾個人物形象，歸納他們的性格特征，然后總結出小說的主題就完成任務了，因為這只是單純對內(nèi)容的理解，對文本表達形式?jīng)]有涉及。教師要引領學生走進文本，深入文本，審視文本，抓住文本語言及細節(jié)看作者是如何塑造這些人物的，這些語言揭示了文本怎樣的主題，這個細節(jié)抒發(fā)了作者怎樣的情感。

人物形象的塑造不是簡單的概念指認，不是讓學生指出描寫人物的方法，而是沉入詞語，細細品味，讓人物形象通過語言文字自然站立起來，讓作者的情感通過語言文字自然流淌出來。讓語言文字說話，讓語言文字顯情。如《我的叔叔于勒》中菲利普夫婦的形象塑造，就是通過他們對待于勒態(tài)度的變化，來揭示出性格特征：于勒原是一個浪蕩子，是全家的“恐怖”，是“壞蛋”、“流氓”、“無賴”；但于勒的一封信成了“福音書”，成為了炫耀的資本，“分文不值”的于勒成了“正直的人，有良心的人”，而且成了全家“唯一的希望”；當發(fā)現(xiàn)于勒不是什么富翁，而是一個潦倒的、又老又臟、滿臉皺紋的水手時，于勒又成了“賊”、“討飯的”、“流氓”。父母的表情和語言是這樣的前后不一，自相矛盾，對待于勒的態(tài)度如此截然不同，判若兩人。通過對比，菲利普夫婦嫌貧愛富、世俗勢利、冷酷自私的形象躍然紙上，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

當發(fā)現(xiàn)那個水手是于勒時，菲利普和“我”的態(tài)度是截然不同的?！鞍。“?！原來如此……如此……我早就看出來了！……謝謝您，船長?！睆倪@段對話中，先看菲利普說話時的神態(tài)：“臉色早已煞白，兩眼呆直”，再看說話時的語態(tài)：語音是“啞著嗓子”，語速是結結巴巴，連用三個省略號，語調(diào)、語氣是變化的，有感嘆號，有逗號，有句號。菲利普神態(tài)異常，說話語無倫次，顯示了他內(nèi)心的極度恐慌。要讓學生讀出這種情感來，第一個“啊”是驚訝，從天堂到地獄的失落之情，聲音略大；第二個“啊”是驚嘆，有恍然大悟之意，聲音要小，有拖音，用降調(diào)；第二個“如此”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顯得有氣無力；前兩個省略號是拖音，第三個省略號，還處于沉思中，沒有緩過來神，是時間的延續(xù)。學生在讀中品，品中讀，菲利普勢利、自私的個性就暴露無遺了。當“我”得知真相后，仔仔細細看了他的手，詳詳細細看了他的臉，心里還默念道：“這是我的叔叔，父親的弟弟，我的親叔叔”，作者連用三個稱呼是別具匠心的，從“父親的弟弟”可以看出對父母六親不認的苦悶、困惑和不滿，具有諷刺意味，最后重復“我的叔叔”，并加上一個“親”字，既照應了小說的題目，又表現(xiàn)了“我”的純真、善良，對窮困潦倒的叔叔的同情，還反襯了菲利普夫婦的自私和冷酷，與父母的表現(xiàn)形成鮮明的對比，深化了主題。

細節(jié)是文學作品的細胞，是富有特色的言語形式。學習小說要關注文本細節(jié)，注重細節(jié)的解讀，在反復閱讀和品味語言中，透過這些鮮活的語言文字，發(fā)現(xiàn)文本所蘊含的潛在意義，發(fā)現(xiàn)語言文字背后作者的思想情感，感受藝術的魅力，增加課堂的詩意和生活的情趣。

二、教“這一篇”：從表達特色看獨特性

小說的文本價值是無限的，但由于教學時間的限制，不可能事無巨細，不分輕重緩急，千課一面。編者為什么把這篇小說選入這個年級、這個單元，而不選別的小說。說明“這一篇”小說必有其獨特的地方，有一定的教學價值。因此，要找到“這一篇”與其它篇目不同的文本特征、不同的表達特色。也就是文本獨有的藝術奧秘，即魯迅說的“極要緊、極精彩處”，葉圣陶說的“好處和做法”及“精要”之點，朱自清說的“創(chuàng)新的”、“獨特的東西”。只有發(fā)現(xiàn)了“這一篇”小說的獨特性，才能抓住“這一篇”小說最顯著的教學價值。小說教學時教學內(nèi)容就不會千篇一律，教學方法就不會一成不變，教學過程就不會面面俱到，學生就有可能學有所得，一課一得。這樣的日積月累，學生的語文能力一定能提高，語文素養(yǎng)一定會形成。

如學習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時，不管哪一篇小說一般會用描寫人物的四種方法，但著力點各有不同。有的側重于語言描寫，如《父母的心》一文，父母每次反悔的理由都編得頭頭是道，不留一點讓貴人婦女回絕的余地，父母之心的平凡與偉大之處就躍然紙上了；有的側重于心理描寫，如《第一堂課》集中描寫祁瑞宣的心理感覺，表現(xiàn)“真正的痛苦是說不出來的”愛國情；有的側重于動作描寫，如《范進中舉》中胡屠戶扯女婿后襟和接受范進贈銀時的動作，把一個典型的嫌貧愛富、嗜錢如命、趨炎附勢的形象暴露無遺；有的側重于肖像、神態(tài)描寫，如《最后一課》韓麥爾先生的衣著變化、痛苦的神情無不呈現(xiàn)出愛國者高大的形象。教師如果抓住了“這一篇”小說的表達特色，也就抓住了“這一篇”小說的教學重點。

再如表達技巧的運用，結構上的承上啟下、伏筆照應、懸念鋪墊等，描寫方面的虛實結合、正側結合、動靜結合等，表現(xiàn)手法中的烘托對比、欲抑先揚、敘議結合等，選材方面的以小見大、主次分明、詳略得當?shù)?。小說教學不是僅僅教會這些名詞術語，而是通過“這一篇” 的教學，學習這些術語的運用對表現(xiàn)人物形象、表達作者情思的作用。如《社戲》一課的景物描寫極具特色：作者采用寫意筆法，充滿著詩情畫意，給人以美感。畫面上月色朦朧，連山起伏，表現(xiàn)出一種靜態(tài)美；水氣的清香，連山的踴躍，呈現(xiàn)一種動態(tài)美；碧綠的豆麥和水草，淡黑的山色，白色的船篷，顯現(xiàn)一種色彩美；從嗅覺描繪了豆麥、水草的清香；從視覺描寫了起伏的連山、皎潔的月光、閃亮的漁火；從聽覺描寫了宛轉悠揚的笛聲、孩子們的歡笑聲。這樣有靜有動，有聲有色，使讀者身臨其境，襯托出“我”去趙莊看戲的愉快心情。

總之，小說教學應該從細節(jié)著眼，從語言入手，提高學生語言文字的運用能力，既要關注“這一類”小說的文體特征，還要學會賞析“這一篇”小說的表達特色。

作者單位：河南省襄城縣教體局教研室（46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