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涵
夜深人靜,繁忙一天過后,睡不著,肚子餓了。不由自主,我念起了肥媽牛雜店。
午夜十二點多,街上的店鋪基本上都關(guān)門了。靜,靜極了。兩排的路燈像小士兵般立著,一言不發(fā)地投下寂寥的陰影。
在一個街角,我和爸媽找到了肥媽牛雜店。
果然是個“肥媽”呵!一個胖胖的女人曲肘為枕,安心地睡在還在冒著縷縷熱氣的牛雜鍋旁。鍋還在不知疲倦地咕嚕咕嚕煮著——像是要一直煮下去。里面的食物已經(jīng)熟透了,各顯出誘人的模樣。肥媽聽見腳步聲,慢慢地立起身來,揉揉惺忪的睡眼,手里一點也不含糊地開始幫我們拿盤子。
“要吃什么,自己拿?!狈蕥審埩_完,笑了笑,肉臉紅紅的。
飽滿的豆腐泡,金黃的腐竹,外脆內(nèi)綿,燙得恰到好處,彈牙的牛肉丸,一咬,就會流出鮮甜的汁水來。它們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乇皇⒃阱伬?,齊齊發(fā)出勾人的香味。我那被刺激的味蕾大大地得到了滿足。這么晚,沒什么人。我們吃東西的聲音顯得格外大聲。
爸爸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問肥媽:“你這牛雜鍋,在哪買?”“早沒得賣了。十幾年前定制的?!狈蕥岋@出驕傲的神情來?!澳銈儾皇潜镜厝税??”她問?!斑馈亦l(xiāng)是這兒。”媽媽接下肥媽的問題。“我十幾年前,是在連州開始做的?!薄鞍?,我就是連州的啊!”他們一句一句地攀談,誰也不急,反正明天我們不用上學(xué)或上班,可以肆意消磨時光。
燈光昏黃,各種雜貨擠擠地塞在發(fā)黃的架子上,我啜著甜滑的豆奶,對著鍋發(fā)呆。這樣的悠閑,對初三的我來說太奢侈了。
想起一句話:“此間有什么歇不得處?”自己總是繃著一根弦,在繁忙的街道急急地走,又見到多少人,神情淡漠,目不斜視,只望著前方的路,踩著他們質(zhì)地精良的鞋子翩然離開,留下一個倨傲的背影。前方??!這個遙遠(yuǎn)的詞。我只望待我也到達(dá)我的那個前方時,還有閑情逸致,半夜三更在小吃店里與店主欣然暢談,拍下一張張我喜歡的黑白照片。
暗暗的街道上,兩旁的一棟棟房子像是熟睡的小獸,安然伏在自己的地盤,等待黎明的到來。
我剛洗過的長發(fā)軟軟地垂落,發(fā)出淡淡的香。我望著天上的白玉盤,心中忽地生出無限的悵惘來。這樣靜好的時光,何時才能再有?
肥媽的臉在騰起的水蒸氣后如霧中花般若隱若現(xiàn),為她樸實平凡的臉平添了一份神秘。他們?nèi)孕跣醯卣f著什么,我仍細(xì)細(xì)地想著什么。如此深夜,我卻思維活躍。
家鄉(xiāng)的牛雜最負(fù)盛名,吃了那么多家,只肥媽家使我生出別樣的感覺來。并不是因為有多想念那牛雜,最心心念念的,是那一簞食,一杯飲,在陋巷,我們自得其樂的悠悠時光。
(指導(dǎo)老師 謝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