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
那一年的高考前一個月,我就同父母約法三章,去考場不讓他們送我。我已經(jīng)成人了,不是一個小孩子。
“那你自己打的去如何?又快又方便?!备赣H這樣建議我說。
“要不我們將你送上公交車,看著你上車就行。”母親還是對我不放心。
我對他們說,你們什么都不用講了,高考沒什么大不了的,和往常上學(xué)一樣,我自個兒騎車去考場。
母親嘆了口氣,嘮嘮叨叨地說高考是一輩子的大事,考場那么遠(yuǎn),考生又不能帶手機進考場,路上萬一有個什么事家長也不能及時知曉。還是小心為好,讓我們送你去考場,千萬別出什么意外。
我被她嘮叨煩了,一仰脖子道:“那是不是該把咱家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親戚都叫來一起護送我去考場?”
母親聽我這一嚷不再吱聲了,因為高考這一年來,我在家里是名副其實的小皇帝,說一不二,脾氣也大了許多。
一晃到了6月6日高考第一天的早晨,起來發(fā)現(xiàn)父母的眼睛都有點紅,料定他們又是一夜沒睡好。真是捕魚的不急,背魚簍的急得不行,瞎操啥心啊。
臨出門的時候,父母反到意外地沒像我預(yù)料中那樣左叮嚀右囑咐,只是問了我高考該帶的東西都帶好了沒有,便看著我輕松地走出家門,沒有多說一句話。
第一天的高考順利結(jié)束,啥事也沒有。第二天依然如此,眼看高考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大半,每次出了考場我的自我感覺也不錯,臉上寫滿了笑意??次业男那檫@般高興,父母也是喜笑顏開,我知道,其實他們比我更高興。
最后一次去考場,是高考第三天的午后,因為再過幾個小時高考就將結(jié)束,這最后一門考試又是我的強項,胸有成竹的我自己給自己提前放松情緒,一路上騎著車也開始肆無忌憚地東張西望起來。有次不經(jīng)意間扭頭往后瞧了一眼,這一瞧不要緊,我差點就要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回騎了。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見了父母在我后面二十多米遠(yuǎn)的地方騎車跟著我,父親的車攏頭上掛著的那個黑色公文包我再熟悉不過了。只是猶豫了一會后,我停下車又轉(zhuǎn)頭望去,已經(jīng)不見了他們的身影。
可憐天下父母心。事情是明擺著的,高考的這幾天,父母在我去考場的路上一直在悄悄地跟著我。怕我知道,他們做得十分隱蔽,而我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鼻子一酸,重新跨上車低下頭來,我老老實實地騎車到了考場。我知道他們是擔(dān)心我高考路上的安全,我有什么理由讓父母為我如此擔(dān)心受怕?
再次從考場出來,我并沒有像別的同學(xué)那樣成為放飛的鵒子,而是在第一時間趕回家里,告訴父母說:你們就等著我的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吧。
我沒有問他們?yōu)楹我那牡馗胰タ紙?,只是趁父母不注意時,偷偷打開父親的那只比以前鼓出許多的公文包翻看了一下,想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果然,父親的公文包里沒有一件東西是他自己的,而是放著我的備用文具,一瓶礦泉水,一些我愛吃的點心,且居然還有幾件急救的用品、藥品,他們還是怕我路上騎車出意外。
我裝著不知情的樣子,沒有向父母挑明。直到父親在送我去大學(xué)的路上,他自己才忍不住告訴我說,是母親放心不下我,逼著他一起偷偷地在我去考場的路上一直跟著我,直到見我進了考場才敢回頭。
“最后一天下午看你在路上騎車晃晃悠悠的,你媽和我都嚇壞了,差點就攆上去要打的送你去考場。”
父親哈哈地笑著,可我還是沒告訴他,其實我已經(jīng)知道他們在跟著我。我知道,高考的路上,悄悄跟著我的,是我的父母。
責(zé)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