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溪

3月24日，在科索沃戰(zhàn)爭爆發(fā)17周年的日子，聯(lián)合國前南斯拉夫問題國際刑事法庭（前南刑庭）做出判決，認定波黑塞族前領(lǐng)導人卡拉季奇的“種族滅絕罪”、“反人類罪”、“戰(zhàn)爭罪”等十項罪名成立，判處其40年監(jiān)禁。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又一次將20多年前的波黑戰(zhàn)爭的是是非非擺到了世人面前。

對于一頭白發(fā)、70歲的卡拉季奇來說，悲劇起源于波黑戰(zhàn)爭——從1992年到1995年，波黑在從南斯拉夫獨立出來的過程中，塞族、克族和穆族三方矛盾激化，在外部勢力的支持、干預(yù)下大打出手，造成了二戰(zhàn)后歐洲規(guī)模最大、最為殘酷的種族戰(zhàn)爭。有資料顯示，共有27.8萬人死于這場戰(zhàn)爭，200多萬人淪為難民，直接經(jīng)濟損失超過1000億美元?？ɡ酒嬲钱敃r波黑塞族共和國的總統(tǒng)。

誰來為這些喪生于戰(zhàn)禍中的冤魂負責？1993年，在美國主導下，聯(lián)合國設(shè)立了前南刑庭，追究戰(zhàn)爭責任，卡拉季奇、前南聯(lián)盟塞爾維亞共和國總統(tǒng)米洛舍維奇等人毫無懸念地成為被追捕的對象。卡拉季奇被控的主要罪行之一就是要為1995年7月發(fā)生的斯雷布雷尼察事件負責，事件中波黑塞族軍隊被指控對斯雷布雷尼察的7000至8000名穆族男子進行了大屠殺。在審理過程中，卡拉季奇表示對該事件“不知情”，沒有下達過屠殺命令，但對軍方犯下的罪行承擔“道義上的責任”。

卡拉季奇的悲劇在于，他只是南斯拉夫分裂這個“棋局”中的一顆“棋子”。波黑戰(zhàn)爭打得如此慘烈，與南斯拉夫歷史上不同時期各民族之間聚積起來的仇恨積怨有極大關(guān)系，其間既有相對強大的塞爾維亞族對其他民族的“壓迫”、“強行同化”，也有克羅地亞族在納粹德國占領(lǐng)時“為虎作倀”、對塞族及其他民族的”種族屠殺”，誰是誰非可謂錯綜復(fù)雜。因此，在南斯拉夫解體、各民族相互爭奪地盤與利益時，卡拉季奇與米洛舍維奇等”政治強人”就成為維護塞族利益的“英雄”。而卡拉季奇從1995年被前南刑庭指控追捕到2008年最終落網(wǎng)，其間藏身塞爾維亞長達13年。但從克族與穆族的角度看，卡拉季奇與米洛舍維奇則是不折不扣的“屠夫”。同時，由于塞爾維亞和波黑塞族與美歐關(guān)系搞得很僵，他們也自然被西方視為“眼中釘”。

在歷史的宏觀背景下，上世紀90年代從前南分裂出來的塞爾維亞、克羅地亞、波黑，包括尋求獨立的科索沃阿爾巴尼亞人，先后都成為外部強權(quán)介入巴爾干半島局勢的“棋子”，波黑戰(zhàn)爭的結(jié)局也基本上取決于外部因素的意志。當年與卡拉季奇、米洛舍維奇差不多的“政治強人”，如克羅地亞總統(tǒng)圖季曼、黑山總理久卡諾維奇也都對當時的戰(zhàn)爭與殺戮負有重要責任。然而，圖季曼和久卡諾維奇先后向西方“靠攏”，成功實現(xiàn)“轉(zhuǎn)型”，因此非但沒有被押上前南刑庭，反而分別成為克羅地亞和黑山的“國父”，而米洛舍維奇2006年3月病死在海牙監(jiān)獄，卡拉季奇則面臨牢獄之災(zāi)。這也正是大部分塞爾維亞媒體認為前南刑庭判決“不公”、追求的只是“選擇性正義”的根本原因。就連海牙法庭的一位前檢察官助理都承認：在圖季曼等前南戰(zhàn)爭主要人物都去世后，對“戰(zhàn)爭罪”進行公正的審判“變得不可能”，而只審判塞族人會更加歪曲這段歷史。

事實上，無論是臨時性的前南刑庭，還是之后成立的國際刑事法院，都不可避免地打上了強勢美歐國家利益的烙印。德國“外交政策”網(wǎng)站稱，國際刑事法院從成立之初就被擔心成為西方大國“以人權(quán)名義對付弱小國家的武器”，甚至會淪為國際政治斗爭的工具。如果徹底拋開“雙重標準”，或許有很多政治人物會在海牙受審。2003年美英侵入伊拉克后，國際刑事法院曾收到240封信件，要求立案審查聯(lián)軍犯下的各種戰(zhàn)爭罪行，但國際刑事法院選擇了沉默。

卡拉季奇始終逃脫不掉“棋子”的命運。如今，塞爾維亞于2015年底開始與歐盟就入盟問題啟動談判進程，而另一方面，當年美歐為削弱塞爾維亞而支持的波黑穆族，甚至接納過來自阿富汗的“圣戰(zhàn)”分子，波黑成為西巴爾干諸國（塞爾維亞、波黑、阿爾巴尼亞、馬其頓和黑山）中最后一個提交入盟申請（2016年2月15日）的國家，與此同時，穆斯林難民則已成為歐洲最頭痛的問題。

顯然，悲劇并不只是卡拉季奇?zhèn)€人的宿命，在世界格局的棋盤上，弱小國家始終只能是“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