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慶綱 王爽爽 梁敏
破壞環(huán)境資源類犯罪案件情況介紹
自2010年1月以來,浙江省奉化市人民檢察院共受理破壞環(huán)境資源類犯罪共計66件97人,其中2010年5件9人,2011年2件2人,2012年5件7人,2013年11件13人,2014年27件39人,2015年16件27人。具體涉及的罪名類型,其中污染環(huán)境罪24件39人,盜伐林木罪14件19人,濫伐林木罪13件14人,非法狩獵罪4件6人,非法占用農用地罪4件6人,非法采礦罪6件12人,非法采伐、毀壞國家重點保護植物罪1件1人。截至目前,共起訴51件69人,作出相對不訴5件9人。
通過對這些破壞環(huán)境資源類犯罪進行歸納分析發(fā)現,目前該類犯罪呈現出以下特點:案件數量自2013年開始有較大增幅,并呈現每年遞增的態(tài)勢;涉案罪名多集中于污染環(huán)境罪、盜伐林木罪和濫伐林木罪;犯罪主體文化程度低,結伙作案明顯;案件專業(yè)性、技術性較強,取證難度較大,證據極易滅失;案件處理結果輕刑化現象比較明顯;危害后果較為嚴重,極易造成自然資源和生態(tài)環(huán)境破壞。
調查人員通過對奉化市人民檢察院近六年來辦理的66件97人破壞環(huán)境資源類犯罪進行數據整理和調查分析后,就案件辦理過程中法律適用方面存在的問題進行了專業(yè)性探討。
法律適用方面的問題
1997年的《刑法》在分則第六章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中第六節(jié)規(guī)定了破壞環(huán)境資源保護罪,共計9個條文15項罪名,可以分為三類:一是污染環(huán)境類犯罪,包括第338條的污染環(huán)境罪和第339條的走私廢物罪;二是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類犯罪,包括第340條的非法捕撈水產品罪,第341條的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和非法收購、運輸、出售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制品罪;三是破壞森林資源類犯罪,包括342條非法占用農用地罪、第343條的非法采礦罪和破壞性采礦罪、第344條的非法采伐、毀壞國家重點保護植物罪、第345條盜伐林木罪、濫伐林木罪和非法收購、運輸盜伐、濫伐的林木罪。近幾年,國家不斷加大破壞環(huán)境資源保護犯罪打擊力度,不僅通過《刑法修正案(八)》將重大污染環(huán)境犯罪修訂為污染環(huán)境罪,降低破壞環(huán)境資源保護犯罪的入罪門檻,又出臺《關于辦理環(huán)境污染刑事案件適用法律問題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等指導性法律文件,細化破壞環(huán)境資源保護犯罪的定罪量刑標準。
上述法條和司法解釋雖對破壞環(huán)境資源罪的法律適用做出了比較詳細的規(guī)定,但鑒于司法實踐中不斷出現的新問題,抑或是法律本身的滯后性、局限性,抑或是司法工作人員對于法律、司法解釋理解不足,導致實踐中對該類犯罪的法律適用仍存在盲區(qū),具體如下。
司法實踐中環(huán)境行政執(zhí)法與刑事司法的銜接問題
行政執(zhí)法人員和司法工作人員對于一事不再罰原則和刑事優(yōu)先原則在環(huán)境保護類犯罪案件的移送適用存在較大的分歧。筆者認為:一事不再罰原則應是對同一性質法律責任而言的。只有在同一性質的法律責任中,或刑事責任或行政責任中才能適用一事不再罰原則,否則就抹殺了兩種責任在本質上的區(qū)別。正如《行政處罰法》第28條之規(guī)定中也說明了行政處罰可以先于刑事處罰做出,而且對某主體的危害行為做出行政處罰后,司法機關也可以對其做出刑事責任追究,只是行政處罰可以折抵部分刑事責任。這樣的兩法銜接在全國各級機關都在進行不同程度地嘗試和探索,但在一些關鍵性問題上兩家的分歧還是比較大的,比如檢察機關能否對行政機關的執(zhí)法行為進行監(jiān)督,行政執(zhí)法與刑事司法的銜接由誰來主導,涉案證據材料的移送和轉移如何適用等等。
破壞環(huán)境資源保護罪的共犯問題
在司法實踐中,不少企業(yè)為了降低危險廢物的處置費用,在明知他人未取得經營許可證或者超出經營許可證范圍的情況下,向他人提供或者委托他人收集、貯存、利用、處置危險廢物的現象還是比較普遍的。而他人在接收危險廢物后,由于他實際沒有相應的處置這些危險廢物的能力,往往將這些危險廢物直接傾倒到土壤、河流之中,導致嚴重污染環(huán)境。這一行為完全與《固體廢物污染環(huán)境防治法》第五十七條的相關規(guī)定是背道而馳的。該條文規(guī)定禁止無經營許可證或不按照經營許可證規(guī)定從事危險廢物提供或者委托給無經營許可證的單位從事收集、貯存、利用、處置的經營活動?!督忉尅返谄邨l也有針對性地對此類犯罪行為進行嚴厲打擊,規(guī)定行為人明知他人無經營許可證或者超出經營許可證范圍,向其提供或者委托其收集、貯存、利用、處置危險廢物的,嚴重污染環(huán)境的,要以污染環(huán)境罪的共同犯罪論處。同時,《解釋》第八條也進一步加大了對環(huán)境污染犯罪的打擊力度,對實施環(huán)境污染犯罪同時構成其他犯罪的,明確規(guī)定了“從一重罪處斷的原則”。這一具體規(guī)定,使得符合刑法理論上的想象競合犯有了處斷依據。
破壞環(huán)境資源保護罪因果關系證明問題
在破壞環(huán)境資源保護犯罪中,往往難以精確地認定污染行為與危害后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勢必把大量破壞環(huán)境犯罪排除在刑事懲罰之外。為解決這一問題,有些國家采用因果關系推定原則。因果關系推定原則是在證據認定方面借鑒了疫學統(tǒng)計上的因果認識方法。在污染環(huán)境犯罪中,證明排放污染物是否造成損害結果的原因時,依推定原則,只需證明有污染行為和侵害結果,且二者之間存在經疫學證明的蓋然性因果關系,便可以肯定行為與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適用推定原則,有利于突破司法實踐中污染環(huán)境犯罪中因果關系難以認定的現狀,不僅便于刑事追究,提高司法效率,而且使污染環(huán)境的犯罪主體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當然,因為推定原則確認的是有可能但又不是必然的因果關系,這種推斷出的結論與真實情況可能有偏差。為此,在適用因果關系推定原則的時候必須要嚴格限制,防止做出有罪推定。
破壞森林資源類犯罪林木數量和數額的證據認定問題
破壞森林資源類犯罪的林木數量和證據是由反映林木數量和數額的基礎證據和依據基礎證據推算的立木蓄積和價值的鑒定意見兩部分所構成的證據體系。林木數量和數額的基礎證據主要是砍伐、毀壞的林木株樹和伐樁、原木等尺寸檢測量的數據和其他反映砍伐林木數量的記錄資料,比如采伐記錄、交易記錄等來證明,而立木蓄積、價格的鑒定意見則是定罪量刑的重要依據。立木蓄積的鑒定意見則是依據尺寸檢測量的基礎數據,再根據科學的計算方法最終得出立木蓄積的總量的。所以,林木數量和數額作為基礎證據,是破壞森林資源類犯罪中證據體系客觀現實情況的反映,對于該類證據的把握,關系到整個案件的最終處理結果。其證據的呈現和認定形式是否可從以下形式來表現:如砍伐、毀壞林木株數的現場辨認筆錄、林木數量的現場勘驗檢查筆錄、被砍伐林木的立木蓄積價值的鑒定結果以及其他的證據類型。
污染環(huán)境類犯罪處罰前置顯失公平如何把握的問題
《刑法修正案(八)》修改后的《刑法》第338條雖并未改變污染環(huán)境犯罪屬于結果犯的屬性,但兩高《解釋》等指導性文件在實質上已將環(huán)境污染犯罪的危險犯納入刑法處罰范圍。從辦案實踐來看,大多數的污染環(huán)境犯罪案件在法律適用上也多是從危險犯的角度來定罪,主要原因是污染環(huán)境的危害結果具有緩慢性、長期性的特點,難以在短時間內顯現,不好把握,從危險犯的角度認定易于準確把握和操作。例如“非法排放”、“私設暗管”等,相較于“造成公私財產損失”、“造成人體損傷”等,就更加具有操作性和可衡量性。在目前人類社會面臨全球性環(huán)境危機的背景下,污染環(huán)境行為處罰前置,固然能起到防患于未然的作用,但也存在著在雙重標準下,出現罪責刑不相適應等問題。例如行為人私設暗管排放含傳染病病原體的廢物,在實際損害尚未完全顯現之前就被查處,依據危險犯來處理,僅是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量刑檔次內來定罪量刑,而后續(xù)的實際損害結果卻是造成了多人死亡,依照結果犯來處理,應在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量刑檔次來定罪量刑,顯然對行為人處罰前置顯失公平。因此,在辦案實際中,應重點考慮這類問題,防止出現量刑上的偏差。
欄目主持人:劉雨濛 lymjcf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