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花

1

像我的嘴唇，手術(shù)室的刀子

是軟的——

豆腐心也是軟的，它可以解放全人類，

這是神的語錄。那時，眾生有高高低低的白云，我有深深淺淺的睡眠。

蓮花慈愛。蓮花在我耳畔久久地打坐。

醒來便是重生。

繼續(xù)歡愉。繼續(xù)，愛——

愛青菜蘿卜。愛五谷雜糧。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

我都愛。愛你，愛你的過去式現(xiàn)在時和將來時。

窗外，夏花燦爛，衣袂亂飛。

那時——

我臥在云里霧里。額滴個神，我從哪里來，又失聯(lián)去了哪里？

親親的神，你是我的東南西北。我的五湖四海。

我今生的選擇題。

2

我現(xiàn)在活得像一枚保鮮的感嘆號，但那時我差點(diǎn)活成一個凍僵了的句號。

生存之道必須高于野草。

這是硬指標(biāo)。

是你這輩子下的賭注，在體膚滑落的時刻為我扣緊了生命的紐扣，那么，我要統(tǒng)帥你后院的煙火。

那么。請藏好消聲器，請引領(lǐng)高山流水，

不必敬禮。為我鼓掌，

高潮版的——

我呼啦啦召回體內(nèi)的蝦兵蝦將，神氣得像個打了勝仗的女英雄。

火急火燎，給不忍觸碰的童年捎去厚厚的家書。我多么愛鹽井村的稀有民族。家書抵得過萬兩黃金，扶正了那條病懨懨的河床。

3

繼續(xù)——掌聲——

休閑版的——

加速度——

親愛的我的青年，不可一世的

早期夢游者，像一款被販賣的瓦罐，我與它已經(jīng)相忘于大市場。

相忘于一根亢奮的化療管。

人間多美好，世上之事善大于惡。

你大于我。請拉直我這根發(fā)難的經(jīng)脈。從此，我開始珍愛自己每一口呼吸。

呼吸力足以打開銹蝕的鳥巢。

二氧化碳是良善的。

4

花開花謝，不僅僅爭朝夕。

那年。一顆成熟的桃花痣日夜為你翻山越嶺。你幅員遼闊，夜的鋼琴曲傳遍了黎明前的好山好水。

不僅僅爭朝夕——

嗯。到了八月桂花開。七夕的紫葡萄顫了一樹又一樹，我這幾斤幾兩的心思你要弄醒豁。

八月的向日葵圓滿，夜鶯徹夜難眠，做了現(xiàn)實(shí)主義的逃犯……

5

我包裹好歲月的老繭。

這雙寫滿錯字的手，依然不安分于一張空空的白紙。

寫滿長句短句。長亭短亭。

我怕辜負(fù)了

無限流年。

流年，無限——

我在射線一樣的人生路上掉隊(duì)

緊趕慢趕。

風(fēng)，吹了一季又一季。黑夜為什么總會為我變成白色……

多好的往生啊，虛構(gòu)一座城池是一件特醒腦子的游戲。莫等閑白了老年頭。

誰有資歷照耀這卿卿江湖？

6

呵，處處聞啼鳥——

我謙虛得緊。我們有意錯過繁花，但，這八月的桂花酒，像個憨媳婦拉著你的手。

窗戶紙是一只拉長調(diào)的蟬喊破的，你看我們老式的

木格窗。繡花鞋。

誰來為你我的腳印穿針引線？

月亮在路上閃了腰，誰來救救那池塘里的水？

秋天的枝條不堪肥美。

嗯。你遠(yuǎn)遠(yuǎn)看見——

我的眼睛仍然有妖魔化的邪念。

不思悔改啊。

夢里夢外，太不淑女了。

7

秋天。天地遣悲為懷，大赦天下。

你晉升為良君。

我手長衣袖短。

你準(zhǔn)備好了嗎？

要下雨了，天空發(fā)泄壞脾氣，我的身子

還沒擺正。

大庭廣眾之下，我想從陽臺上釣來那被淹沒的落日

給你。這一舉手投足也太不矜持了。

這——

這——

八月。我放肆得沒有章法，之前，我與桂花樹

勾肩搭背。像我類質(zhì)量的人，你要設(shè)置關(guān)卡。

切記。

切記。

8

你發(fā)呆太久了。

慌亂是一種常態(tài)。我們交換口語

反串手勢。

先做深呼吸，我們的故事

足有三米深——

是可以原諒的，神說。

刷屏。刷屏。

為刷出一個花好月圓夜，我高價租來了

萬畝青山。

我要更新漢語設(shè)置的老式系統(tǒng)。布置的語境，是江南風(fēng)的二十四橋。

——這鋪張，有貴族的范兒。

9

玫瑰帶刺，有侵略者的傾向，你這一生都在躲避它。愛蘭花的清香，愛夜來香的苦難，愛向日葵的朝氣。

桂花香是祖?zhèn)髅刂频?，你就多愛那?/p>

一點(diǎn)點(diǎn)……

天啊，這滿紙的荒唐言，這泡沫式的

冷抒情，

不哼。不恨。

我們互為表里。

不說誰是誰的因，也不說誰是誰的果。在塵世，我們要活得像一株明亮的植物，即使憂傷，也不蔓延到拾荒的分針上。

10

這就夠了。

八月。我們圍繞一個中心思想

平鋪直敘，該翹舌時翹舌。

這就夠了。

八月。我們迷途知返。

可低于草芥。

可高于天空的翅膀。

我們彼此解救，或?yàn)楸舜说姆稹?/p>

對于生活，我們安身立命。

我們學(xué)會了贊美。

點(diǎn)贊過南瓜粥，讓我們從小就寧靜淡泊；點(diǎn)贊過苦丁菜，讓我們從小就會苦中作樂。

點(diǎn)贊一粒米到點(diǎn)贊一個國。

點(diǎn)贊一條河到點(diǎn)贊一條龍。

我也點(diǎn)贊過你和自己。

精彩無處不在——

火焰，常常被深夜拐賣。N年來，那棵開花的塑料樹，不分白天黑夜為我們開放。

11

“這樣審美是有問題的”。

我對高跟鞋有過一次人身攻擊，高跟鞋讓我興奮過，它刺激過我苗條的身子。

其實(shí)，穿高跟鞋的身子有些晃，穩(wěn)不住

搖晃的背影。

你說這是不是有點(diǎn)酸葡萄的味覺？

你說幸好我看不見天上的那些星星，不然我會據(jù)為己有。我會是壞壞的地主階級。

我會霸占它們千萬次的平方。

12

八月，表白恨是不可理喻的，表白愛

是可以饒恕的。

我遭遇紫薇花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珊薜淖限被ǎ駛€地下工作者潛伏到我的花花世界。

這怎么得了？

吸引的光芒太多，我明白了風(fēng)起云涌的道理。

秋天的耳鳴如萬馬奔騰。

我不再小里小氣，與秋天和平共處。

或抽象成你的老照片。

或具體成你的百寶箱。

我隨時預(yù)備滿心的大歡喜。

13

人世喧嘩。人們流行對排行榜上的優(yōu)質(zhì)美女品頭論足。

存在即是合理。

我們只管按住自己的潮頭，允許折舊的身子走向歧途，以便它們在來年的春天繼續(xù)作秀。

允許白銀鋪滿我們的雙夾，這雪一樣的火焰

魅力四射——

請關(guān)照大地。

請彼此仁愛。

是的，流年似水。我沒下過火海卻上過刀山。

我顯山不露水。

親親的神，我多元化的愛在你險(xiǎn)峻的體膚上

是否日臻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