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木輝
母親離開我們將近40年了,關(guān)于母親的一些往事仍歷歷在目。
俗話說:“嚴父慈母”,可母親既慈且嚴。母親粗識文字,懂得文化的重要。我還未入學,她就教我認字、唱歌,給我講有教育意義的故事。
1964年,農(nóng)村流行“種莊稼”(天花,一種傳染?。?,村里不少小孩因此而死。我與弟妹也染上此病,母親照料我們幾天幾夜未合眼,好不容易使我們告別了死神。母親養(yǎng)育了我們6個子女,其艱難不堪回首,可母親仍然讓我們讀書。1971年,我在公社“代冒”初中“畢業(yè)”,因家庭成分“不好”不能升學,母親為我嘆息不已。1977年9月,公社辦了“五七”農(nóng)中,盡管家里人口多勞力少負擔重,母親還是義無返顧、幾次三番地動員我寫申請、讀農(nóng)中。在母親及父親的多次動員下,本因家里困難不忍讀書的我,終于走進農(nóng)中教室。在這里,雖沒學到多少知識,但了解了恢復招生考試的有關(guān)信息,有幸考上師范。
母親對子女管教十分嚴格。她對子女的言行有嚴格要求,甚至嚴得“過分”。她要我們做事,有嚴格的時間限制和程序要求;若有差錯,定遭訓斥。她不許我們晚上擺家,怕我們?nèi)浅鍪露恕N覀兠刻焐蠈W,她總要千叮嚀萬囑咐,怕我們說錯話、做錯事……現(xiàn)在想來,當時有不少學生因說錯話、做錯事而被打成“現(xiàn)行反革命”,被游街被批斗,我卻幸免于難,這應該感謝母親的嚴格管教和諄諄叮囑。
母親一生勤儉,卻病逝于一個窮字!那時糧食經(jīng)常不夠吃,母親用洋芋野菜等往包谷面里摻,千方百計讓一家人勉強度日。1975年,母親終因貧窮折磨而積勞成疾,臥床不起。父親帶母親四處求醫(yī),在福泉醫(yī)院住院。父親在醫(yī)院照料母親,家里八個人口僅我一人干活,家境每況愈下。一天,我買了幾個雞蛋去看望母親,希望她用這幾個雞蛋增加一點營養(yǎng)。可后來聽父親說,在我走后,母親竟悄悄地把雞蛋賣了,說是可以多買些菜吃!聽聞后我心酸無比。病未痊愈,母親要求出院。出院后,因家里缺少勞力,為給家里多掙些工分,母親又帶病參加生產(chǎn)隊勞動。勞累和窮困不僅使母親得不到休養(yǎng),而且使她病情惡化,終于在我剛進師范的1978年4月,沒過上一天好日子的母親,永遠離開了我們!那年,她才4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