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灼痕
(最近重讀《三國演義》,突發(fā)腦洞,寫下此文。所有場景均與歷史無關(guān)。請勿較真。)
我被五花大綁,捆在船上,亂箭齊發(fā)中,被扎成了刺猬。
而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此時正優(yōu)哉游哉地端坐船艙之中,面前放著幾碟小菜和一壺酒,哼著小曲兒,不亦樂乎。
四周大霧彌漫,但架不住我眼神好。透過層層紗幔,某人唇畔奸計得逞的笑意一覽無余。
可惡!說什么只是幫個小忙,萬箭穿身是小忙嗎?雖然本姑娘早已修煉成精,但并不是金剛不壞??!
“諸葛!你這個騙子!”
我怒喝。胸前兩支羽箭架不住勃發(fā)怒火,彈跳出來,就要跌入滔滔江水。剛才還老神在在的諸葛迅速出現(xiàn)在我身前,麻溜地一伸手,萬分不舍道:“掉不得掉不得?!彼碌拿佳劢阱氤?,我一晃神的工夫,他已經(jīng)熟練地接住兩支利箭,順便扎回了我的身體。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努力彎腰,踢腿,抬手,想要揍他一頓。
沒想到他見狀立刻把我折疊的身體撫平:“別動!你這樣會減少受箭面積?!?/p>
本姑娘都快疼哭了你卻只關(guān)心受箭面積?!
我橫眉怒目的表情終于起了點(diǎn)兒作用,他總算良心發(fā)現(xiàn),放緩了語調(diào):“包小溪,天亮?xí)r湊不齊十萬支箭,我便要身首異處。你忍心看著救命恩人客死他鄉(xiāng)嗎?”
鼓聲陣陣,他低眉垂眼可憐兮兮。沒出息的我再次心軟:周瑜那廝氣量狹窄,想方設(shè)法要?dú)⒅T葛。若是我不幫忙,眼前人絕活不過天亮。而我還挺想跟他一起看明天的太陽。如此,我忍住了臨陣逃脫的沖動,舒展身體,接受箭雨的洗禮。
可某些人卻不知感激,變本加厲起來。箭陣稍停,諸葛便賤兮兮地沖對面的曹軍吼了句讓人氣急敗壞的話:“謝曹丞相箭!”附送“哈哈哈”一長串嘲笑。
對方得知中計,干脆破罐子破摔,再次射來無數(shù)羽箭。害得我又白挨了數(shù)下。
這回實(shí)在忍不了了!
我沒出息地沖罪魁禍?zhǔn)状蠛埃骸熬让?!我快要散架了!?/p>
是的。我的原身是一捆稻草。某位下凡歷劫的落魄神仙在我的遮掩下成功擺脫了追兵,作為報答,他點(diǎn)化了我。可這位神仙實(shí)在思慮不周。因為我成精時便是一捆,刮風(fēng)時若是沒人用繩子把我扎起來固定住,我很容易缺胳膊少腿。而此時,渾身插滿羽箭的我頭重腳輕,感覺自己快要四分五裂。
站在船頭的諸葛玉樹臨風(fēng),衣袂飄飄,聞言揚(yáng)扇掩唇,鐵石心腸道:“忍著!”
下一秒,我便明白了他如此耍帥的原因。
陸地近在眼前,等在岸上的魯肅已恭恭敬敬迎上前來,誠心誠意行禮請教:“孔明先生真神人也!您怎知今日必有大霧?”剛剛還在我面前裝可憐扮無辜的諸葛,迎著魯肅欽佩的目光,慢條斯理提步下船,羽扇輕搖,高深莫測,大言不慚道:“亮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掐指一算,便知今日氣象?!?/p>
語音未落,我便在他身后翻了個大大的白。什么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什么曾遇異人,得識奇門遁甲之術(shù)。其實(shí)都是他掩飾自己可以看到妖物的借口。
而今日有霧的消息,則是我三天前告訴他的。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場霧會把自己坑成篩子。唉。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諸葛亮,字孔明,號臥龍。劉備三顧茅廬請他出山,傳說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博古通今之略。
如此優(yōu)秀的人物出現(xiàn)在江東,好奇心旺盛的我自然是要去湊熱鬧的。
那日天氣晴好,我擠在一堆嘰嘰喳喳的小妖中間努力踮腳,企圖圍觀。
旁邊的狐貍精感慨:“風(fēng)神瀟灑,器宇軒昂,這男人俊??!”
我把自己拆成一根根,慢慢往前擠。
“我想給他生猴子!”猿猴姐姐的豪言壯語中,大廳中央侃侃而談的年輕男子腳步一頓,突然轉(zhuǎn)身向窗口望來。
好不容易探出頭的我氣喘吁吁,身體各處姿態(tài)詭異地貼在窗欞上,猝不及防中與他四目相對。那男人羽扇綸巾,峨冠博帶,豐神俊朗,目帶桃花。我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悄悄把自己伸在外的腳丫縮了回來。
周圍安靜得可怕,剛才還吵吵嚷嚷的小妖甲乙丙丁統(tǒng)統(tǒng)消失不見。徒留我一人形象猥瑣地偷窺。正緊張著,就見那人視若無睹地轉(zhuǎn)身,繼續(xù)口若懸河。應(yīng)該是沒瞧見我。本來在凡人眼中,我們這些妖精原是器物,除非幻化人形,否則很難不被忽視。
舌戰(zhàn)結(jié)束時,我已興致闌珊地挪下窗臺,打算回后山好好休息。不料大風(fēng)吹過,四肢與落葉齊飛。
“救命!”我大叫一聲。
此時廳門大開,群儒魚貫而出。剛才還吵吵嚷嚷的飛禽走獸們頃刻拋棄我消失得一干二凈。
我絕望地蹲在墻角,眼睜睜看著胳膊離我而去,越飄越遠(yuǎn),就快消失在茫茫人海。想到之后的年華將在尋找四肢百骸中虛度,我不禁悲從中來,在心里大罵害我成精的倒霉神仙一百遍。
忽然,胳膊停在了半空。
我奮力纏住身邊的柱子,迎著呼嘯狂風(fēng)努力望去。胳膊仍停留在視野里,沒有消失。
這不科學(xué)!
下一秒,我便看到了一張俊秀的、放大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用手抓住我的胳膊,腳下踩著我的手指,低頭沖努力抱住柱子以防飛走的我嫣然一笑:“剛才,是你說要給我生猴子?”
我嚇得從柱子上跌下來。畢竟以前從沒有人可以看到妖精,還能耳聰目明聽見妖精說話。
“稻草精,有意思?!?/p>
他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一邊說,一邊把我身體各處歸在了一起。隨后特別自然地伸手去解腰帶。什么意思?生猴子那句不是我說的??!就算我想生,我一捆稻草也只能生小稻草,生不出猿猴的。不對!我雖然是個妖精,可也是個良家妖精!為什么要給人生猴子呢!
這么一想,我掙扎起來:“流氓!放開我!”
聞言,他放緩動作,滿臉詫異地望著我:“風(fēng)沒停。不用腰帶把你扎起來,你就隨風(fēng)而逝了?!?/p>
等等,原來他解腰帶是這個意思嗎?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瞇著眼睛,笑得不懷好意。
太沒風(fēng)度了!我收回我的羞愧!
為了掩飾尷尬,也為了防止再次飄走,我念了個訣,飛快變成人身。
說實(shí)話,我對自己的人身還是很滿意的。穿著金色長裙,褐色束腰,長發(fā)如藻,一切都純天然無公害。我滿意地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艷。隨后,我腳踝一疼,被人硬生生壓在了柱子上。
一得意就被雷劈。
他的手箍在我腰間,漂亮的眼睛近在咫尺,鼻息相聞。
我心跳加快,血壓飆升,就要伸手甩他一巴掌的時候,聽見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別說話?!焙孟裰行耙粯?,我乖乖放下手掌,原本發(fā)熱的臉龐更熱了。
廊柱后傳來魯肅的聲音:“孔明賢弟,孔明賢弟……剛才還在的,人呢?”魯肅徘徊了片刻,喊聲漸漸遠(yuǎn)去。
面前的人松了口氣。
我終于重獲自由。為了掩飾尷尬,我學(xué)著他的樣子壓低嗓音,好奇道:“你為何不見他?我以為你們是朋友。”
他退后兩步望著我,漂亮的桃花眼里滿是戲謔:“你懂什么是朋友?道不同不相為謀。各為其主罷了。”說完他站直身子,笑瞇瞇道,“不過我倒是不介意跟你交個朋友。朋友間講究禮儀往來、互相幫助。我方才救了你,你打算怎么報答我?”
他這么一說,我對朋友的概念更糊涂了。不過“知恩圖報”這個詞,我倒是聽說過的。我們妖精也講究這個。于是我天真地告訴他三天后有大霧,這還不算,為了配合他的計謀,我主動踏上了那條賊船……
知恩圖報坑死妖??!
周瑜嫉妒諸葛計謀無雙,擔(dān)心日后戰(zhàn)場相見自己必敗無疑,于是先下手為強(qiáng),打算趁諸葛孤身赴江東之際,弄死他。
這不,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周瑜命諸葛七星壇祭風(fēng),還規(guī)定得是東風(fēng)。
我懶洋洋地躺在河邊曬太陽,自從上次亂箭穿身之后,我便對諸葛十分不滿,此時更是冷嘲熱諷:“這就是吹牛皮的代價。誰讓你說自己無所不能呢!”
臉皮比城墻拐角還厚的諸葛就跟沒聽見似的,只顧愁眉苦臉:“包小溪,快幫我問問,什么時候刮東風(fēng)?”
這我哪兒知道。我要是跟風(fēng)婆婆關(guān)系好到這種地步,至于動不動就被吹得支離破碎嗎?
可我跟諸葛在一起待久了,似乎也染上了吹牛皮的惡習(xí):“這個嘛,當(dāng)然是沒問題的。不過我今天心情不好,腰酸背疼腿抽筋。自從挨了箭后,身體大不如前?!?/p>
識趣的諸葛快走幾步,站在我身后,毫不猶豫地伸手幫我捏肩捶背:“我以后再不讓你挨箭了?!币娢覜]有反應(yīng),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感覺好些了嗎?”
舒服得快睡著的我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道:“不錯不錯。挺好挺好?!?/p>
“那東風(fēng)的事……”
我揮了揮手,不小心說了實(shí)話:“不知道。跟風(fēng)婆婆不熟?!?/p>
“啊啊??!”
一瞬間我大夢初醒,整個人透心涼。變成落湯雞的我狼狽地爬上岸,一邊爬,一邊看見始作俑者站在岸邊居高臨下地冷笑:“包小溪,你耍我。別的妖報恩,都是以身相許。到你這兒,連幫幾個小忙,都不樂意?”
他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我兩輪,隨后不屑地別過頭。什么意思?嫌棄本姑娘身材不好?
我用力挺了挺胸,不服氣道:“相比幾個小忙,我選以身相許!”開玩笑!我雖然是稻草成精,沒有狐貍精的大胸細(xì)腰翹屁股,可我有一顆爭強(qiáng)好勝、力爭上游的心!我稻草界在報恩上,一定不能輸給狐貍界!
不知怎的,身前的諸葛聞言,腳步踉蹌了一下,臉上浮現(xiàn)不明紅暈,連說話都在哆嗦:“我……我忽然不想知道什么時候刮……刮東風(fēng)了……”聽到我要嫁給他,他嚇得連小命都不顧了。
太可憐了,實(shí)在太可憐了。出于憐憫,我決定還是幫他渡過難關(guān)。畢竟恩將仇報是不對的,一言不合就威脅要以身相許什么的,不符合我善良溫婉的人設(shè)。
可我低估了諸葛得寸進(jìn)尺的功力。
得知午夜時分刮東風(fēng)后,諸葛非得拽著我跟他一起登壇。理由是入夜后魑魅魍魎鬼怪出沒,他害怕。
我齜牙咧嘴,露出兇狠的虎牙:“我也是妖怪!”
沐浴焚香,換上道衣的諸葛見狀,默默伸手揉揉我的長發(fā),像安撫發(fā)怒的小狗般道:“乖。別鬧。”
我面無表情地套上道袍,跟在他身后爬上九尺高的七星壇,隨后眼睜睜看著他威嚴(yán)莊重地遣散了壇上駐守的兵士。這我就不理解了。
我問他:“不是害怕嗎?干嗎把他們趕下去?”留在上面可以增加點(diǎn)兒人氣。
諸葛搖著扇子在壇邊走來走去,一邊觀察地形,一邊道:“都是周瑜的人。留著他們嫌命長嗎?”
對哦,若是一會兒沒有東風(fēng),這些守衛(wèi)分分鐘化身殺手。
這么一想,我站起來跟著諸葛走來走去,小心翼翼地詢問:“若我的情報有誤,你是不是必死無疑?”
額頭撞到了肉墻。突然停下腳步的諸葛轉(zhuǎn)過身來,詫異地望著我:“情報可能有誤?”
我心虛地點(diǎn)點(diǎn)頭。畢竟今晚刮東風(fēng)這事是我道聽途說來的。算不得準(zhǔn)。
本以為諸葛會暴怒,沒想到他眉眼彎彎,笑著沖我溫和地說:“不是我必死無疑。是我們倆都必死無疑!”最后四個字咬牙切齒,令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好在壇邊的帷幔動起來。
“起風(fēng)了?!?/p>
起風(fēng)了!
此魔咒一出,我立馬跳起來,本能地抓住身邊最近的物體,以防自己被吹走。
“救命!救命!救命!”
我閉著眼睛大聲呼救,雙手雙腳拼命扒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壓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說話的人似乎呼吸不暢:“包小溪??旆攀?!你現(xiàn)在是人形!”
我還在糾結(jié)這禮物收還是不收,那邊諸葛不容拒絕地塞給我,說:“主公成親了……”
正胡思亂想的我恍然大悟。心中排首位的主公成親,他心情不好,需要做點(diǎn)兒手工轉(zhuǎn)移注意力。想明白后,我心安理得收了香囊,盤算著回頭就壓箱底去。
“我也打算……”向來坦蕩的諸葛說話時吞吞吐吐,讓我好痛苦。
我缺乏耐性,于是安慰性地拍拍他,敷衍道:“明白明白。但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就算主公成親了,天下大業(yè)定然還是他心中頭等大事。軍師萬萬不用擔(dān)心失寵?!闭f完話鋒一轉(zhuǎn),“所以周都督那里……”
諸葛的臉色瞬間變得很精彩。他不可思議地望著我,賭氣般伸手搶回了香囊:“包小溪你胡說八道什么。我的意思是主公成親了,我也打算成親!”
原來是我誤會了。不過,他成親就成親,跑過來跟我說什么?對了,他要跟誰成親?
可他似乎被氣得不輕,沒等我問出口,就敷衍地答道:“江東那里,快了。”
他說到做到。
周瑜再次謀取荊州失敗,氣憤不過,吐血身亡。
大仇得報,拍手稱快。我仰天長笑數(shù)聲,直奔諸葛書房。
進(jìn)去時他正手持竹簡,優(yōu)雅地閱書。見我來了,他連忙站起身,邀功般道:“包小溪,周瑜死了,你高不高興?”
他長身玉立,豐神俊朗,午后陽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間。
時光仿佛倒退到我初見他的那日,他閑庭信步侃侃而談,我趴在窗上與他四目相對。
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我險些忘掉自己此行初衷。
“諸葛,我是來向你告辭的。周瑜死了,我沒有繼續(xù)留下的道理。”好在我身無長物,來去自由,這是身為妖精的好處。
聞言,諸葛錯愕,隨后快走幾步,站定在我身前,低下頭,篤定地微笑:“誰說沒有理由?包小溪,我早就想問你,你……愿不愿意留下,跟我在一起……”天哪,我又看到了那個很丑的香囊,此時就在諸葛手上,色彩奪目,吸引我全部的注意。
“……我喜歡你。你嫁給我,好不好?”
?。渴裁??
嚴(yán)重懷疑自己失聰?shù)奈乙苫蟮溃骸爸T葛,你發(fā)燒了?”
他仿若未聞,徑自從香囊中掏出一塊玉佩:“這是一塊祖?zhèn)鞯挠衽?。之前我就想送你了,可你偏問什么周瑜。后來我想,這樣也好,處理掉后患,再跟你求親?!彼堑冒涯菈K看起來很昂貴的玉佩塞我手里,見我緊緊握拳拒絕,才疑惑地抬頭,“小溪,這是送你的禮物……”
我忍了又忍。此時忍無可忍。
“諸葛,你是不是以為你說喜歡我,想要娶我,我就一定會答應(yīng),然后歡天喜地地嫁給你?!”
他一愣:“小溪,分別半年,你重新回到我身邊,不是因為思念嗎?”
我被他氣笑了:“我回來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想借你之手,殺掉他。”
他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道:“我知道。所以我為了你加快了計劃。”
我冷笑:“諸葛,現(xiàn)在你心里是不是想著,枉你對我這么好,我卻不領(lǐng)情?”我走上前半步,幾乎到了他懷里,“那你為何不問問,我為什么想殺周瑜?”
他呼吸急促,似乎明白了什么。對啊,他神機(jī)妙算,之所以到現(xiàn)在才明白,還不是因為大業(yè)在前,無暇多想。
我冷冷道:“你知道嗎?半年前我差點(diǎn)兒死掉!你最擅長的火攻,周瑜也學(xué)到不少。他該死,那拋下我的你呢?”
他臉色煞白:“我不知道,若我知道你會身臨險境,定然不會丟下你!”
她是妖啊。他以為她不會有事,跟著他,反倒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可他沒想到,周瑜會看破她的身份,用火來對付她。
我搖搖頭,仰頭笑道:“你不會的。在你心里,主公最重。”他拋下我時,我便明白了這個道理。怎么能不恨呢?我恨他??蔀榱顺糁荑?,我只能暫時按捺?,F(xiàn)在,周瑜死了,諸葛便再也沒有了利用價值。
他還在解釋:“如果我早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你,我無論如何都不會……”
聲音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胸口。此時,那里扎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我退后兩步,冷聲道:“我信任你,而你卻扔下我,一走了之!”
血液噴涌而出。諸葛踉蹌著倒退,直到靠上桌角,才站穩(wěn)。
“小溪……”他聲音痛苦,目光卻溫柔,“對不起。認(rèn)識你之后,我便一直利用你……”
我慢慢地收回匕首,努力控制情緒,讓自己平靜道:“沒關(guān)系?!闭娴臎]關(guān)系。害我差點(diǎn)兒死掉的兩個人,一個已經(jīng)死了,一個即將死去。
“可你為何不肯再給我一次機(jī)會?你回來后,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對你好。你為何要……”鮮血染紅了衣襟,他的聲音在顫抖。
我扯了扯嘴角,勉強(qiáng)露出微笑:“魯肅救了我,這是他救我的代價,我無法拒絕。知恩圖報,你教我的?!?/p>
周瑜死后,魯肅順利成為東吳新的都督。為了這一天,他謀劃許久。半年前救我,便是為了此刻。我來到諸葛身邊,是為了協(xié)助魯肅弄死周瑜,再為他除掉諸葛這個未來的心腹大患。兩條人命換一條妖命,很劃算。
說完,我轉(zhuǎn)身離去,不敢再看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諸葛。
多么奇怪,報完恩,我本該釋然??晌掖藭r卻如此難過。
我復(fù)姓諸葛,名亮,字孔明。
在我后半生的日子里,有人喚我軍師,有人喊我先生,有人尊我丞相,但這些都不是我的真名。我叫包小溪,是只稻草妖。我無法起死回生,但我可以變成我愛的人,代替他,守護(hù)他的主公,三分天下,逐鹿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