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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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博物院藏清代硯臺珍品

□夏文峰

Exquisite Qing Dynasty Ink-stones Stored at the Hebei Proince Museum

Xia Wenfeng

Ink-stones are indispensable stationery in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study.Because of solid texture, they can be handed down from ancient times.As stone texture as well as style and shape varies, they are appreciated by collectors and users.Many Qing Dynasty ink-stones are stored at the Hebei Province Museum.As some are used by the celebrity and sealed with inscription, they represent high humanistic value.

硯亦稱為研，與筆、墨、紙合稱文房四寶，為傳統(tǒng)文房案頭常備之物。

硯臺的材料豐富多樣，除端石、歙石、洮河石、澄泥石、徐公硯、紅絲石、砣磯石、菊花石、易水硯、松花石外，還有玉硯、玉雜石硯、瓦硯、漆沙硯、鐵硯、瓷硯等幾十種。其中以端硯最為稱著。到了清代，由于皇帝的喜愛和推崇，硯臺雕工更為精細，紋飾追求精美，工藝精益求精，成為中國制硯史上的又一個高潮。

硯臺因其性質(zhì)堅固，傳百世而不朽，紋理纖麗，雕工精美，被歷代帝王將相、達官顯貴及文人墨客所推崇，成為集實用與賞玩為一體的藝術(shù)品，至今長盛不衰。河北博物院藏有多方清代硯臺，現(xiàn)擇其佳者與大家共賞。

1.清魏環(huán)溪銘云鳳紋隨形端硯（圖1）

長14.1、寬15、厚2.9厘米。該硯作于清初，呈不規(guī)則扁圓形，老坑端石質(zhì)，細膩潤澤，色澤黑紫，具火捺石品。硯面上部及硯堂周圍雕有云鳳紋，云氣之間僅顯露出一只鳳鳥的頭部，給人一種翱翔欲出的感覺。雕工自然流暢，使云和鳳自然的混為一體，層次分明，精而不繁，回味無窮。硯面下部為硯堂，平坦微凹。硯背平整，陰刻有“環(huán)溪”款隸書銘文：“圓而不方吾甚怪，摩而不粼吾甚快，舍短取長名端介。環(huán)溪?！闭麄€硯臺磨損較重，棱角圓滑，說明此硯為其主人常用之物。

火捺又稱“火烙”，是端硯中常見的石品，似火灼烙過之后的斑紋，又如被熨斗燙焦，呈紫紅微帶黑色者?！抖讼幾V》曰：“火捺，一名熨斗。焦斜斑處如火燒狀，端人不以為病。蓋端石獨有之，他山石皆無?！被疝嘤欣夏壑?，老者色澤紫中微帶黑，嫩者紫中微帶紅?；疝嘁榔湫螤詈皖伾?，分為胭脂火捺、金錢火捺、豬肝凍火捺、馬尾紋火捺、鐵捺、火焰青等。

銘文引經(jīng)據(jù)典，寓意深刻?！皥A而不方”描述了該硯的外形，實質(zhì)是在借用古語“智圓行方”，語出《文子·微明》：“老子曰：凡人之道，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毙稳葜R要廣博周備，行事要方正不茍。意思是一個人既要有雄才大志，又要品行方正，實現(xiàn)德與才的結(jié)合，方為君子。“摩而不粼”描述了該硯的石質(zhì)，典出“磨而不磷”，《論語·陽貨》：“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意思是磨了以后不變薄，染了以后不變黑。比喻意志堅定的人不會受環(huán)境的影響?！岸私椤币馑际欠秸⒔?。唐元稹《徐智岌右監(jiān)門衛(wèi)將軍誥》：“端介而不失人心，謙和而能宣朕命。”該硯“圓而不方”是為短，“摩而不粼”是為長，故舍其短、取其長，仍不失其為君子“端介”之本性。作者以對該硯外形與石質(zhì)的描述，傳達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方圓之道、君子之為，借之表白了自己的思想內(nèi)涵和修為秉性，甚為巧妙。

物以品重，亦以人貴。該端硯不僅以其端石的品質(zhì)、隨形的形制為重，更以其主人清初理學名臣魏環(huán)溪的身世地位、文化修養(yǎng)為貴，其藝術(shù)品質(zhì)和人文品格的有機結(jié)合，更使其價值倍增。

魏環(huán)溪，即魏象樞（1617-1687年），字環(huán)極，一字環(huán)溪，號庸齋，又號寒松，清山西蔚州（今河北蔚縣）人。順治三年（1646年）進士。歷任刑、工、吏等科給事中、順天府尹、大理寺卿、戶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書等職。治程朱理學。為言官、能臣、廉吏、學者，與魏裔介并稱“二魏”。其學主于誠，成于忠。主張以“循理、安命、守法”處世。主要著作有《儒宗錄》、《知言錄》、《嘉言錄》、《寒松堂詩集》、《寒松堂集》、《寒松堂全集》等。其所著《寒松堂集》被嘉慶帝譽為“居諫垣者，當以為法”。

2.清孫致彌銘神魚出水長方形端硯（圖2）

長15.9、寬9.8、厚2.6厘米。該硯作于清康熙丙戌四月（1706年），呈長方形，坑仔巖黃龍端石質(zhì)，細膩潤澤，色澤黑中泛紫，兼具黃龍、火捺石品。石質(zhì)間有一道10—14厘米寬的橙黃色帶狀斑紋，自硯上側(cè)起，向硯背方向環(huán)繞過硯的一側(cè)，直至硯面中部。此天然石紋似黃龍一般，盤繞于硯身之上。硯面上部，精雕細刻有海水神魚紋，水浪翻卷之間，半現(xiàn)出一尾大魚，似剛躍出水面，正好與黃色石紋相交。水紋進深層次分明，似隱似現(xiàn)，給人一種漸深漸遠、浩瀚無邊的感覺。大魚口張目圓，唇厚有須，二須前飄，體露兩截，水淹魚身，盡顯魚躍動勢，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硯堂平坦，受墨處微凹。硯面的左、上、右緣起6毫米寬邊，邊上環(huán)飾有陽刻回紋。硯背四周為七毫米寬的素邊框，內(nèi)部略凹，中部偏右側(cè)陰刻有孫致彌款隸書銘文及楷書落款。銘文的內(nèi)容是：“黃龍見神魚出，天貺嘉祥昭圣德。臣治此研備載筆?？滴醣缢脑?，翰林院侍讀學士入直武英殿臣孫致彌拜手制銘。”銘文用隸書，落款則用楷書，字跡規(guī)整清秀，宮廷語氣極濃。

黃龍，端硯石品名，即端石中的黃龍紋，其色澤似由土黃、黃褐、米黃及青綠、蒼灰混合而成。或顯現(xiàn)于表層，跨度較大，呈條帶狀。《端溪硯譜》記載：“石之病者……曰黃龍，灰黃色，如龍蛇橫斜布石上?！鼻邂o琇《觚賸·石言》：“東洞西側(cè)深處曰飛鼠巖，其石有紋曰黃龍，斜亙石面，工指為瑕?！鼻逶丁峨S園詩話》卷六：“漢軍董元鏡在京師市上買端硯，中有黃氣一縷，即《硯譜》中所謂‘黃龍’也?！秉S龍紋多在坑仔巖中出現(xiàn)，本為石之瑕疵，若巧妙利用，可造出巧奪天工的作品，取得特殊的藝術(shù)效果。神魚，象征吉祥的魚，食之可成仙。神魚出現(xiàn)為祥瑞之兆。《漢書·宣帝紀》：“東濟大河，天氣清靜，神魚舞河?！比龂翰苤病断扇似罚骸坝耖子鹁?，河伯獻神魚?！碧贫鸥Α肚刂蓦s詩》之十四：“神魚今不見，福地語真?zhèn)鳌！背鹫做椬ⅲ骸笆纻鞒鸪匮ǔ錾耵~，食之者仙。”作者將該硯的石材與紋飾巧妙的聯(lián)系在一起，寓意富貴吉祥，集雕刻、繪畫、書法于一體，可謂“天工人工，兩臻其美”，匠心獨運。

孫致彌，字愷似，一字松坪。清嘉定縣江東八都高橋鎮(zhèn)何家弄（今上海市浦東新區(qū)高橋鎮(zhèn)）人。工詩及書，有名于時。清康熙十七年（1678年）游都門，召試稱旨，以太學生稱二品服。充朝鮮采詩使，撰《朝鮮采風錄》?？滴醵吣辏?688年）進士。尋充《佩文韻府》總裁。歷官至翰林院侍讀學士?？犊畼芬祝锚勔春筮M。書法逼似董其昌，詩詞跌宕流逸，與陸元輔、趙俞、張云章、張大受、張鵬翀合稱“嘉定六君子”。生平著述甚富，有《杕左堂集》六卷、《杕左堂續(xù)集》三卷及詞四卷刊行于世。

圖1

3.清琴式端硯（圖3）

長18、寬9.5、厚2.5厘米。該硯呈古琴式，上窄下寬，四角為圓形，端石質(zhì)，石質(zhì)堅實、潤滑、細膩，色澤黑紫，具蕉葉白、火捺石品。硯臺正面是琴面。琴額為七根琴弦，兩角飾“冠角”。琴身是硯堂和硯池，二者相通，堂面內(nèi)凹，硯池深挖呈彎月形，四周起素面邊框。琴尾為七個“弦眼”。硯背為琴背，頂部為七根琴弦轉(zhuǎn)向琴底的一對“雁足”；底部兩角飾“冠角”；中間為“龍池”，池內(nèi)陰刻“習玩”二字，池頂部陰刻“筑”字橢圓形印章款，池下部陰刻“米氏”方形印章款。該硯石質(zhì)堅滑細膩，造型小巧精致，實用與鑒賞相結(jié)合，符合清代端硯特點。

古琴，又稱瑤琴、玉琴、絲桐和七弦琴，是中國漢族傳統(tǒng)撥弦樂器，有三千年以上歷史。古琴音域?qū)拸V，音色深沉，余音悠遠。琴棋書畫合稱“文人四藝”或“文人四友”。琴為“文人四藝”之一，硯為“文房四寶”之一，二者巧妙的結(jié)合在一起，凸顯了濃重的文化色彩。琴與硯自古就相交為友，唐孟浩然《還山貽湛法師》“平石藉琴硯，落泉灑衣巾”詩句中就提到了二者，說明至少在唐代琴與硯就已經(jīng)“相提并論”了。琴式硯以其獨特形制，向來為文人墨客所喜愛。清紀昀《閱微草堂筆記·槐西雜志四》記載：“張桂巖自揚州還，攜一琴硯見贈，斑駁剝落，古色黝然?！?/p>

圖2

圖3

4.清菊花石硯（圖4）

長21、寬15、厚3.7厘米。該硯為菊花石質(zhì)，上窄下寬，隨形雕制。硯石青灰，略顯蟹黃，質(zhì)地堅滑、細膩。硯左上角及右側(cè)分布有三朵天然白色菊花，情趣盎然。右上角為硯池，作鏤空狀，格調(diào)清新。下部為硯堂，平整略內(nèi)凹。硯背為素面，光滑圓潤。該硯因材施藝，造型自然，雕工簡練，構(gòu)思奇巧，意趣天成。

菊花位居中國十大名花之三，為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之一。菊花凌霜飄逸，特立獨行，不趨炎勢，是為世外隱士。因其具有清寒傲雪的品格，故古人以君子待之，又賦予其吉祥、長壽的美好寓意。《集雅蔡梅竹蘭菊四譜小引》：“文房清供，獨取梅、竹、蘭、菊四君者無他，則以其幽芳逸致，偏能滌人之穢腸而澄瑩其神骨。”

菊花石屬一種礦石，質(zhì)地堅硬，外表呈深灰、蟹青、蟹黃等色，石上天然生有潔白晶瑩形如菊花的花紋，故名。章鴻釗《石雅》記載：“菊花石考之乃為灰質(zhì)粘板巖，其結(jié)為花形者，悉為方解石為之也。蓋當方解石結(jié)合時，其質(zhì)由散出而聚，即聚即凝，向中愈密，以其余液，迸流四射，輒復堅結(jié)，玉潔冰瑩，宛若花瓣，或大或小，而常為菊花之形，此菊花石之名由也?！本栈ㄊ院蠟g陽出產(chǎn)最為著名，約清中期以后始開采，之后成為貢品，為人珍視。

菊花石硯是我國古硯中的別品，以其獨特的觀賞性、因材施藝的雕刻手法，歷來為達官貴人和文人墨客所喜愛。清以前未見著錄，清晚期譚嗣同（湖南瀏陽人）《菊花石秋影硯銘》見有記載。菊花石硯雖比端硯、歙硯美觀，但其石質(zhì)過于堅滑，易拒墨，久用則凹陷。

5.清雍正青花云蝠紋瓷硯（圖5）

硯為圓形，直徑24、高4厘米。瓷硯面部中心微下凹，未上釉，呈現(xiàn)刮削弦紋，僅在一角處下挖磨平為硯堂，供研墨之用。硯面周圍有一圈凹槽式硯池。硯邊通體裝飾青花云蝠紋，以蝙蝠、海浪、祥云組成壽山福海的吉祥圖案，寓意“福如東?！?。圖案紋飾輕描淡畫，線條纖細，清新淡雅，寓意吉祥。畫面布局舒朗，筆觸纖細，十分典雅。該瓷硯釉面瑩潤，白中泛青，胎體堅硬，潔白細膩。硯底有未施釉寬圈足，足內(nèi)底施滿釉。該硯線條柔和含蓄、輕巧俊秀，追求實用與美觀的統(tǒng)一。方寸之間，反映了文人的追求，體現(xiàn)了時代的特色。

瓷硯用細密瓷土燒制，硯心處不施釉，以便研墨。外有紋飾。多圓形，方形較少。晉、南北朝、隋唐時期較為流行，之后漸少。

雍正青花瓷的造型和紋飾均以“秀”名聞天下，與康熙青花挺拔、遒勁的風格迥然不同，以柔媚、俊秀的風格聞名于世，尤以精細著稱。

（責任編輯：劉昱）

圖4

圖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