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琴
早年間我在外地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中學教書,每次從老家到單位往返乘車,都要經(jīng)過一個中轉站——水渡口。那個時候,我正值桃李年華,卻還沒有談過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第一次從車上的司機那里知道水渡口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的心里就生起了一種美好的情愫,仿佛注定這一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發(fā)生與它相關的一段浪漫情緣。
水渡口有一班通往清浦區(qū)鄉(xiāng)下和平鎮(zhèn)的6路公交車。每次我從老家乘車輾轉到水渡口的時候,都要從其他公交車下來換乘這一輛班車。有一次暑假放假還不到一個禮拜,我就接到學校要求所有畢業(yè)班教師到校開補習班的通知,因為時間倉促,便隨手整理了一些行李上路。車子行到水渡口的時候,我從公交車上下來,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車去和平鎮(zhèn)。誰知道那天等到的那趟6路車人特別多,我隨擁擠的人群上了車,剛找到一個座位,還沒站穩(wěn),后面的人就將我的包擠到地上去了。因為包的拉鏈沒拉好,包里的一個紅蘋果滾了下去,慌忙中,我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先去搶有可能被別人占去的座位,還是去拾剛剛掉在地上的包,或是去撿那個媽媽在我臨出門時悄悄塞進去的蘋果。我的額頭上瞬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就在我頭腦一片空白,心有余悸之時,突然有一個穿制服的男人從我前面走過,他動作十分敏捷,一手撿起我掉在地上的包,另一只手撿起我滾落下去的蘋果,在分秒之間就跨步到我面前,將包和蘋果遞給我,這時我已跌坐在身邊的一個座位上。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了,驚得我呆若木雞,長吁一口氣后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向他道謝,那一刻我對他充滿感激。
那個穿制服的男人是一位服兵役的軍人。當時在車上,因為環(huán)境嘈雜,我們又萍水相逢,根本無法在短時間深入溝通,了解彼此,在他快要下車的時候,我出于感激向他索要了電話號碼。后來,我隔三差五的就會給他發(fā)一個短信,問候一下他,說一些感謝他那天出手相救的話,而他也常常給我回復一些溫暖的詩一樣的句子。但是人海茫茫,又素昧平生,這么多年我們再也沒有在同一輛車上重逢過,更沒有互相問過彼此的人生故事。就這樣不問對方的姓名,年齡,家世,只談風輕云淡,任憑緣來緣去如流水。也許這么多年來我是從心底期待只與他做清淺相知、深刻相逢的一對旅客的,他在我的心底十年了,十年不見卻十年不忘,一年不見卻無一年不想。
在我的手機電話簿里,至今仍保存著他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朋友的電話號碼,我將儲存號碼的聯(lián)系人寫成水渡口。我一直認為這是奇妙的緣分,雖然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我也不再年輕。
直到后來我在翻看《倚天屠龍記》時,從滅絕師太的口述中才知道,原來峨眉派創(chuàng)始人郭襄女俠在給她的第一個女弟子取法號時,用的也是一個地名——風陵。而風陵渡是她和她的楊過哥哥最初相遇的地方。風陵渡一會,他為她抓了一只靈狐,從此她的芳心暗許。十六歲那年風陵渡一別,她終身未嫁也沒等到他。而你與我渡口一別,也是繁華一夢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