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

無形的裂痕

方靜最近下班常常有種不想回家的感覺，因為家里緊繃的氣氛讓她特別煩。兒子陶宇杰該上幼兒園了。小區(qū)里有個幼兒園，每月不到1000元的保育費，方靜考察了幾次覺得蠻好?？墒瞧牌艆s堅決反對，說：“吳阿姨的孫女上的是國際幼兒園，一個月4000多。”方靜說：“那里的孩子家庭環(huán)境肯定比咱們好，小孩子攀比心強，對宇杰的成長反倒不好。”婆婆的調(diào)門一下高了，“你嫌陶赫不能掙是不是？”“不是，我覺得有那個錢，還不如多報幾個培訓(xùn)班?！薄芭嘤?xùn)班是你們的事。幼兒園的事，就這么定了?！?/p>

方靜知道這個話題只能先到這兒了，要不然后面就是爭吵。

方靜嫁給陶赫已有5年。陶赫的父親去世早，結(jié)婚之前就和方靜說，婚后要帶著母親一起過。方靜當(dāng)時覺得人多熱鬧，所以爽快同意了。然而婚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種“熱鬧”可沒那么簡單。

結(jié)婚不久，方靜和婆婆就因為要孩子的事有了分歧。方靜想先奮斗幾年，把事業(yè)基礎(chǔ)打好，但婆婆說：“男人去奮斗就行了，女人還奮斗什么。”方靜不愛聽了，說：“媽，我們這一代可不像你們那一代。”

后來，方靜想，也許就是這句話得罪了婆婆。從此，家里仿佛多了一道隱形的裂痕。方靜做什么，婆婆總是要唱反調(diào)?；橐黾彝ズ头届o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在她的印象里，家庭應(yīng)該是一團和氣，可事實上，生活永遠(yuǎn)細(xì)碎復(fù)雜。

無人訴說的悲涼

結(jié)婚第三年，方靜生了孩子。她以為生了孩子，這個家就會太平。可事實上，家庭多了一個成員，只會變得更復(fù)雜。宇杰2歲時，婆婆有一次患了感冒，不能接近宇杰。晚上，方靜陪兒子睡覺，可宇杰卻大哭大鬧，嚷著：“我不要媽媽?！?/p>

那天，兒子睡著之后，方靜回到臥室。陶赫正躺在床上玩手機。方靜說：“唉，兒子現(xiàn)在都不要我這個媽媽了。我是不是很失??？”陶赫頭也不會回地說：“他才2歲，等懂事就好了?！?/p>

方靜忽然感到一種悲涼。老公對這個家不聞不問，婆婆對自己永遠(yuǎn)暗藏芥蒂，就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也討厭自己。被委屈的情緒包裹著，她幾乎整夜未眠……

如今，有關(guān)孩子入園的事一直拖著。方靜不想輕易妥協(xié)，于是先帶著兒子上起了學(xué)習(xí)班?？墒怯罱艹讼矚g畫畫以外，對別的毫無興趣，特別是對書法，寫了兩天就開始喊累。

那天，方靜讓宇杰臨摹一篇書法再去看動畫片，可他怎么都不愿意。方靜當(dāng)即發(fā)起了脾氣，孩子被嚇哭了。陶赫就沖過來說：“你這是干嗎？”方靜憤怒地說：“我這是為他好！”陶赫抱走孩子，丟下一句，“你這幾天有點作啊?！?/p>

方靜坐在那里，氣得渾身發(fā)抖。她為家，為孩子操碎了心，竟然所有人都針對她。

開啟太陽模式

第二天，方靜在工作中出了錯?？蛻魵鉀_沖地向老板抱怨了一個多小時。

老板叫任雪梅，堪稱業(yè)內(nèi)女強人。臨近下班，她把方靜叫進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你最近怎么了？”方靜沉默了一會兒，干脆把悶在心里的困惑統(tǒng)統(tǒng)講給了任雪梅，末了她問：“你是怎么處理家里老老小小的啊？”

任雪梅笑了，說：“我教你4個字，莫忘初心。就拿你今天的事說吧，如果我把你叫過來，批評一頓也是應(yīng)該的?？蛇@是我的本意嗎？不是！我是希望你好好工作，所以我選擇和你談心。放在家里也是一樣，你婆婆要報學(xué)費高的幼兒園，初衷不是希望對孩子成長有利嗎？你老公在你和你婆婆之間和稀泥，不也是希望你們?nèi)谇⑾嗵巻?？?/p>

方靜反復(fù)回味著這4個字。她得承認(rèn)，家里每個人的心意，其實都是朝著幸福的方向。而這一次出現(xiàn)家庭矛盾的源頭，其實是因為她逼著孩子學(xué)習(xí)他不喜歡的東西。

任雪梅拉住方靜的手，說：“我覺得，女人像是家里的太陽，不但要有引力牽著每個星球平穩(wěn)地行進在自己軌道上，還要給他們光明和溫暖。聰明的女人要把所有人聚攏在一起，帶著全家蒸蒸日上。”

那天從公司出來，方靜的心情豁然開朗。她一到家就和婆婆說：“媽，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你說的那家幼兒園。宇杰既然喜歡畫畫，那就讓他好好畫。至于去哪所幼兒園，我和你的初衷不都是為了宇杰好嗎？明天咱們一起去考察一下，看看哪個更適合宇杰?！?/p>

婆婆說：“你這樣說我愛聽?！倍慌缘挠罱苈爧寢屨f不再逼他練書法了，竟開心得在地上打起滾來。

方靜看著婆婆悄悄松開的眉頭，聽著兒子開懷的笑聲，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已經(jīng)開啟了太陽模式，慢慢地校正著家庭的軌道，送出了溫暖與明亮的光。

（小雨摘自《婦女》2016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