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佳萱

寒冬太陽雪

彭佳萱

歲月如風，春來冬往。如花往昔，隨了流年。風涼雪來急，青燈燃癡念，誰家笛聲冷冷然，回憶散落滿城觴？

那些年，刺骨的寒風抖落了一地的白雪，云，竟托起了太陽。

一

那年，我還是一個滿臉稚氣的小姑娘，只知道一搖三晃地跟在哥哥的后面咿咿呀呀地喊著要吃的，他伸出因玩雪而被凍得通紅的手，輕輕牽著我，摸了摸兜，便踏上了那條蜿蜒的青石小路，一直向前走。我知道，前方有好吃的，四歲娃娃和八歲的毛頭小子一前一后像溜冰一樣，輕踱著。

2003年的春節(jié)，是記憶的開端。

北方寒冷的空氣里，雖是太陽雪，卻沒有陽光氤氳的涓涓暖意，它撫去了鼎沸的叫賣，埋葬了塵世的喧囂，卻不減我的心勁，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今天陽光真好，竟還在下雪！”哥哥呵了一口氣，白霧消失在彌漫了這冰晶霜粉的天，墻角毅然佇立幾枝紅梅，在白色的映襯下傲然挺拔，閃閃搖搖，哥哥摘下一朵，撫去我發(fā)絲間凝成的冰茬，小心翼翼地為我戴上，“老妹，你又長高了！”小時，最愛聽的話莫過于別人夸我長高?？諢o一人的小道上，笑語縈漾。

天冷了，心暖了。

二

那年，我還是個豁牙的小姑娘，只知道讓哥哥抱著一捧雪灑向天空，我在一片朦朧的世界里盡情舞蹈，仿佛自己是柴可夫斯基《天鵝湖》中的白天鵝。陽光柔柔地灑向大地，灑在心里。我還是個八歲的孩子，哥哥已經(jīng)小學畢業(yè)了。他靜靜地看著我，為我營造了鵝毛紛飛的舞臺。

2007年的春節(jié)，我告別了舞蹈生涯。

自然不舍，但一次意外的受傷，左腿再也無法支撐我的整個身體，半卷紗窗，望陽光混雜白雪，心境凄涼。哥哥走來輕拍我的肩膀“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蔽椅醋鞔?，直覺冷冷清清的，真的，很愛舞蹈?！芭⒆邮且獙W一門藝術(shù)，不學舞蹈，學彈琴吧！”他笑了，如屢屢陽光般，裊裊迢迢。一曲成，夢過翠樓；閑情調(diào)，風飄雨瀟，

雨停了，心笑了。

三

那年，我已經(jīng)是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依然是太陽雪，再也看不到在小路上急著買零食的小妞妞；再也沒有了在雪地上翩翩起舞的小姑娘；陪我玩雪人的也不再是我寸步不離的哥哥了，而是我的閨蜜。我們在書籍的墨香中汲取養(yǎng)分,在知識海洋中成為時代的弄潮。

2013年春節(jié)，與哥哥匆匆見面。

“現(xiàn)在學習累嗎？”“還行?！辈莶萁Y(jié)束的對話，看似敷衍的寒暄，卻讓我們一起放聲大笑。心中想念烙烙，便化作了一世焚煙，口中笑語翩然，便開艷一世蕭然。

那之后，只到哥哥高考。我們沒有電話，沒有聊天，只愿哥哥安安心心走完他的學生生涯，在灰墻白瓦間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語未了，心近了。

四

那年，我已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了，學習任務便更為繁忙。老天再次降下了太陽雪，看似歡樂的背后卻拖著如此沉重的陰影——奶奶已處在彌留之際。唉！幾許歡情縱然有幾許離愁。

2015年春節(jié)，奶奶仙逝。

靈堂中，我嚎啕大哭。長明燈發(fā)出的幽幽亮光，冷了多少清，離了多少愁？哥哥只是安靜地落淚“悲歡聚散，世事無常，悲雪照人心境涼！”。

“誰將平地萬堆雪，剪刻作此連天花？”殘陽下，雪未停。我抱著腿，蜷縮在靈堂前，回憶起和奶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體會聚散離合的心情。石階冰冷，背影煢孑。

雪停了，心涼了。

那些年，寒冬里的太陽雪，在記憶深處默默地躺著。偶爾翻起，便成了永恒。

（作者介紹：彭佳萱，河南省鄭州市第十九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