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房間》這部電影下載到電腦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它早就籠罩了N多的“主角光環(huán)”,只是單純被它柔情滿滿的海報吸引:女人抱著年幼的孩子,兩人相視笑得很暖很甜。背景的藍天白云被三道棱邊硬生生地框出狹小感,只剩“LOVE KNOWS NO BOUNDARIES”的字樣直抵人心。大概,這又是一部關于母與子的溫情片吧。
影片以杰克五歲生日當天的日常直白切入,為觀眾環(huán)顧他和母親賴以生存的房間。臺燈、盆栽、蛋蛋蛇、毯子、衣柜……杰克向每一件破舊的家什說早安,它們好像小男孩最值得信賴的伙伴。即便幽閉的空間讓人感到局促壓抑,但電影依舊以孩子的視角展現(xiàn)著友善平和,唯有母親微蹙的雙眉暗示著平和背后的波瀾。
隨著故事的推進,你會理解影片中彌漫的那種淡淡的不悅。原來這并不是一對貧困潦倒但苦中作樂的母子,房間也不是溫馨的避風港,它是囚禁母子的牢籠,是撒旦的地獄。一個叫老尼克的混蛋囚禁了女人七年,在這七年中她是寵物、是奴隸、是毫無尊嚴的存在。她被迫生下孩子,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知道關于這世界的一切美好與骯臟。但杰克呢?從他睜開眼睛的那刻起,房間就是他的世界。對他來說,只有這局促的世界是真實的,盆栽是真實的、桌椅是真實的、叮咬他的蚊子是真實的、相依為命的媽媽是真實的,而電視里面住著魔法,每天老尼克會用魔法變出食物帶給他們。孩子的天真將罪惡碾碎,真實與虛幻的世界在碎片中更迭,讓人莫名壓抑心酸。
當然,好的電影不會總讓你沉溺于一種情緒中。母親開始計劃逃離,而逃離的第一步就是讓杰克感知到真實的世界。對于小男孩來說,這過程是殘酷的,但他需要迅速成長與堅強,即便伴著割裂純真幻境的疼。原來頭頂?shù)奶齑巴獠皇翘摶锰?,而是我們存在的真實世界,你想要更多的光就必須爬出巴掌大的天窗。杰克第一次看到天空就像一個剛脫離母體的嬰孩,眼神中透著錯愕驚慌。但他知道自己要去拯救母親,要用剛剛學會的堅強和這個嶄新的世界交好。媽媽脫落的牙齒就帶在身上,他并不是獨自堅強。
歡迎回到真實世界。你以為逃離了“房間”就是夢魘的結束?它只是陰暗的開始。從長期的脫節(jié)到適應是漫長而迷茫的過程,母親繼續(xù)活在郁郁寡歡的情緒里。翻閱著高中相冊,十七歲時的她和好友一樣笑靨如花。別人的時間都在走著,唯獨母親停在了十七歲那年。于是她開始焦慮、憤怒、自我殘害。長久以來的忍耐與堅強就這樣在陽光下迅速瓦解,她變回了七年前那個敏感任性的自己。
母親在回歸后幾近崩潰,杰克卻學會接受與成長,現(xiàn)實摧毀了一個童話但他轉向聽取真實世界的寓言。有時候孩子的簡單純凈像是抵御繁雜世界的盾牌,世界總是美好的,只要陪伴他們的人在身邊。還記得杰克和外婆做蛋糕時的對話:“我們在房間里做過很多事情,有時候我很懷念?!薄澳莻€房間不是很小嗎?”“不,不管從哪個方向走,都不會有盡頭,而且媽媽一直都在那里?!彼^汝之蜜糖,彼之砒霜。旁人眼中煉獄般的生活,在杰克眼中卻因母親的陪伴而變得微暖。
沒有人可以獨自堅強,是每個人的存在讓彼此變得堅強。我很喜歡外婆為男孩剪去長發(fā)的橋段,積攢了五年的發(fā)絲,積郁已久的脆弱不安,此刻統(tǒng)統(tǒng)化作鼓勵母親堅強的信物和重生的希望。“我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所以每樣我們都要試試。世界上有那么多東西,有時候還很恐怖。但那沒事,因為你和我始終在一起”。
影片最后,杰克和母親回到“房間”與舊物道別。最后他對母親說:“媽媽,對房間說再見?!蹦赣H輕聲呢喃,這是一次真正的洗禮。
愈合的傷口上,終會開出美麗的花。我們要依偎著堅強,學著與世界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