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們班有名的服裝貧困戶,所以每次我換新衣服時,大家都會捧場地拽著我的衣服說:“好美美哦!”而這回,我過生日,特意換了這件黃藍休閑衫之后,卻沒有一個人跑過來贊一聲:“好美美哦!”只有不懷好意的咳嗽聲。
我無聊地打算回座位,突然看到龍超激動地朝我奔來,途中撞歪了四張桌子、三把凳子,撞到了兩個人。
咦?!呀?!龍超穿的衣服和我的一樣!我一羞,好像自己登時和他成了一對兒!
龍超的尷尬并沒有持續(xù)太長的時間,他馬上就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一手搖晃著我的腿(龍超矮),一只手以光的速度,從袖筒里掏出一張光亮的片狀物,強行塞進我的書包。
我的書包口碑不錯,一向以“免費垃圾桶”而聞名班級內(nèi)外,難不成龍超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就是垃圾?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咻”的一聲,做操的時間到了,尷尬20分鐘也隨之到來。我和龍超同站第一排,且中間沒有任何間隔。好似一對惹人注意的展品。
有一節(jié)操叫“擴胸運動”,因為有個動作像射雕英雄,我們都叫做“射箭運動”。這個和我穿一樣衣服的方向白癡,總是做錯方向,經(jīng)常形成我與他對射的造型。他的胳膊長,致使我倆的手總是碰在一起,他的手濕潤,潮熱,質(zhì)感非常差。待我第一次仔細觀察他,更是大倒胃口:一個牙套哥,終年不能把牙收到嘴巴里。眉毛揚得高高終日放不下來。一個表情要堅持大約十幾分鐘才換。做操后的余興節(jié)目:丟沙包,跳皮筋等,他每每要“癡呆”過去。這件本來挺漂亮的衣服,也隨著他的人變得木訥了。
盡管我已經(jīng)努力往前排靠,拉開與他的距離,但我倆已經(jīng)無可奈何地成了操場上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我也終于迎來了同學(xué)遲來的夸獎聲:“不錯嘛!定了一套情侶衫?!?/p>
這件衣服,天藍色,肩膀上扛了一道長長的黃條,胸前圖案是一只正在灌籃的狗。記得營業(yè)員當(dāng)初介紹這件休閑衫時,字正腔圓地說:“這是件女衫?!?我卻不知營業(yè)員專門通過了一項訓(xùn)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碰到男生就說是男衫。實在被顧客逼急了,就說:“小孩穿衣服,哪里分什么男女?”
后面一句話一般哄不看時尚雜志的家長;前面一句話一聽挺有道理,以為小孩不計較,叫他做男做女都毫無怨言。
(摘自《青春前期》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