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儺文化是中國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儺舞是儺的一個活動方式，高淳跳五猖作為儺舞的一種表現(xiàn)方式，繼承了大量地儺的儀式傳統(tǒng)和祭祀方式，與儺舞的祈福禳災的目的一樣。在高淳民間活動與祠山廟祭時，舉行跳五猖主要是為了祈求五谷豐登、國泰民安，表達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關鍵詞：儺；儺舞；跳五猖

儺文化是融合中國文化中宗教、民俗和藝術于一體的文化形態(tài)，包括儺儀、儺俗、儺歌、儺舞、儺戲、儺藝等，大多分布在我國的黃河流域、長江流域和大西南地區(qū)。

儺，是古代臘月“驅鬼逐疫”的祭祀儀式。周代時稱宮廷的這種祭祀儀式為“有司儺”，民間的祭祀儀式為“鄉(xiāng)人儺”。關于儺的記載最早見于《論語·鄉(xiāng)黨》：“鄉(xiāng)人儺，朝服而立于阼階?！敝艽抖Y記·月令》載觀儺者“居宮室左，乘玄路，駕鐵驪，載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粟與蔬……”

西周開始每年舉行三次儺儀祭祀，《禮記·月令》記載：季春之月……國人儺，九門磔，以畢春氣。仲秋之月……天子乃儺，御佐疾，以通秋氣。季冬之月……命有司大儺，旁磔，出土牛，以送寒氣。據(jù)此，儺儀分為季春國家之儺，仲秋宮廷之儺，季冬庶民之儺。第一次是暮春三月，命令國都居民在國城九門外行分裂牲體的儀式，以求驅逐疫鬼、消除災害，消除春季的邪氣，這種叫作“國儺”；第二次是在仲秋八月，為天子舉行儺儀，希望秋季氣候通暢、舒適，這種叫“天子儺”；第三次是在季冬十二月，在官員中舉行大規(guī)模的儺祭，在國門旁祭祀天神，捏制泥牛抵擋冬季的寒氣，這種叫作“大儺”。大儺一般由宮廷負責儺祭的官方相氏指揮。

到了漢代，儺、儺儀又有了更大的發(fā)展，《續(xù)漢書·禮儀志》中記載：“季冬之月，星回歲終，陰陽以交，勞農大享臘。先臘一日，大儺，謂之逐疫。其儀：選中黃門子弟十歲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子，皆赤幘皂制，執(zhí)大鼗；方相氏黃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執(zhí)戈揚盾。十二獸有衣毛角。中黃門行之，冗從仆射將之，以逐惡鬼于禁中。夜漏上水，朝臣會，侍中、尚書、御史、謁者、虎賁、羽林郎將執(zhí)事，皆赤幘陛■。乘輿御前殿。黃門令奏曰：‘■子備，請逐疫?！谑侵悬S門倡，■子和，曰：‘甲作食殞，■胃食虎，雄伯食魅，騰簡食不祥，攬諸食咎，伯奇食夢，強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隨食觀，錯斷食巨，窮奇、騰根共食蠱，凡使十二神追惡兇，赫女軀，拉女干，節(jié)解女肉，抽女肺腸！女不急去，后者為糧！’因作方相與十二獸舞基，歡呼，周眉遍前后省三過，持炬火，送疫出端門；門外騶騎傳炬出宮，司馬闕門外五營騎士傳火棄雒水中。百官官府各以木面獸能為儺人師訖，設桃梗、郁儡、葦茭畢，執(zhí)事陛者罷，葦戟、桃杖以賜公卿、將軍、特侯、諸侯云。”這段文字記載了漢代儺儀的程序方式，對后代的儺儀有很深遠的影響。

縱觀儺儀的發(fā)展歷程，儺儀的發(fā)展經歷了商周時代的從原始宗教變換為宮廷巫術，兩漢時期維護中央集權體制的巫術禮儀制度，兩宋時又受到荊楚巫術傳統(tǒng)與道教的融合影響，至明清時又深入云貴高原，在封閉落后的偏遠區(qū)域找到了生息之地，其影響至今不絕。

儺文化發(fā)展傳承至今，影響甚廣，高淳縣作為江蘇省儺文化的重要繼承地帶，一直保留發(fā)展至今，也有了自己鮮明的特色。高淳儺文化的代表儺舞跳五猖是在古代神靈出巡、民宗祭祀的基礎上演變成的一種帶有儺文化性質的古典民間舞蹈。

五猖源起于西周，與原始的儺儀程序相比較，跳五猖共有九位主要人物，東西南北中五位猖神及道士、判官、和尚、土地四位副神，還有武士數(shù)名。《南京文化志》記載：“‘五猖’為五方之帝。其面具、服飾皆以天下、五行、五色為依據(jù)。東方神青臉，南方神紅臉，西方神白臉，北方神黑臉，中央神黃臉，稱正神五神。另有判官土地、和尚、道士各一人，亦戴面具，稱俯身四神。另有八名武士……全部舞蹈由‘迎神’‘降神’‘拜神’‘布陣’‘慶功’‘送神’六個段落組成。表演中有對舞、獨舞和群舞。判官與五猖的動作粗獷有力，節(jié)奏鏗鏹激烈，道士、和尚、土地的動作較為徐緩，舞姿輕松簡潔，這在判官與和尚‘慶功’場的一段舞蹈中表現(xiàn)得較為突出。判官、和尚，一文一舞，一詼諧、一嚴肅，對比鮮明，是頗具效果的舞段。”

儺舞和跳五猖舞者類似，都手執(zhí)道具，頭戴面具頭套，下面對跳五猖的流程作一簡單介紹。整個跳五猖的表演共分六場進行：第一場迎神，鼓樂聲中，武士走進場內，揮舞鐵叉好似在迎接眾天地神靈的到來；第二場降神，武士退至一旁，由道士引頭，和尚、土地、判官以及東、南、西、北、中央五位猖神依次成一字隊形進入場內；第三場拜神，鑼鼓聲中，道士首先出場。只見他左手一把紙扇，作“遮日狀”，右手中指掛一個云帚，右膀規(guī)則地左右劃擺。他邁著方步，沿逆時針方向起舞一圈后行至場中，先面朝南祭拜天地，然后邊走邊舞來到中央猖神前朝拜，中央猖神則揮舞雙刀以示接拜。接著道士仍沿著逆時針方向繞場起舞，分別朝拜南方、西方、北方和東方猖神，其意是祈求五方猖神降臨人間，為民降妖除魔。拜完五方猖神，道士又依次小拜判官、土地、和尚，其意是請眾“地神”同為拜請五方猖神獻力。最后，道士將和尚引薦上場，自己則邊舞邊退回到場外。和尚是個十分討人喜歡的角色。他身披袈裟，右手拿一把紙扇，舉至耳邊作“遮日狀”，并有節(jié)奏地搖擺。他踏著“碎步”（俗稱“女人步”）樂顛顛地沿逆時針方向起舞一圈。同道士一樣，和尚在祭拜天地后，一一朝拜五方猖神以及判官和土地，并將土地引薦上場。隨后，左手拄拐杖，右手拿“拂塵”，一付老態(tài)龍鐘模樣的土地，同時兩手各握一札“紙馬”，兇似閻羅的判官依次上場朝拜天地和五方猖神（程序同前），由判官將東方猖神引薦上場。五方猖神各執(zhí)雙刀，舞時動作完全一致。舞者按東、南、西、北的順序依次上場祭天地，拜中央猖神，并進行互拜。完畢，都一一退出場外。第四場布陣，當接受朝拜的五方猖神被四位“為民請命”的地神的虔誠之心所感動，便同“天、地、神靈”一起來布下陣勢，降妖除魔。由道士引頭，九位舞者依次沿逆時針方向繞場起舞一圈后，開始布陣（每換一陣都要同樣繞場起舞一圈）；第五場慶功，降妖得勝，眾神歡喜若狂；第六場送神，群舞完畢，九位舞者跳起了“終場舞”。

跳五猖中的“五猖”一詞，史料中并沒有太多記載。據(jù)《莊子·在宥》載：“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贝司渲谐霈F(xiàn)“猖狂”一詞，陳鼓應先生注為“形容隨心所欲，自由奔放”。現(xiàn)代學者對五猖的解釋為：“五猖”即東、西、南、北、中（青、赤、白、黑、黃）五方之神，意在降妖除魔，保五方平安?！痘茨献印ぬ煳挠枴酚涊d：“東方木也，其帝太皋，其佐句芒，執(zhí)規(guī)而治春；南方火也，其帝炎也，其佐朱明（祝融），執(zhí)衡而治夏；中央土地，其帝黃帝，其佐后土，執(zhí)繩而制四方；西方金也，其帝少皋，其佐蓐收，執(zhí)矩而治秋；北方水也，其帝，其佐玄冥，執(zhí)權而治冬?！?/p>

跳五猖中東西南北中五猖神，各掌管五個不同的方位，保護各方的安定太平。據(jù)考舊時，在道路關卡地段，都建有“五猖”小廟，廟內供奉著五位猖神。五猖神現(xiàn)供奉在高淳縣椏溪鎮(zhèn)祠山廟。據(jù)《重修高淳志》（江蘇民國版）記載：“祠山廟，東七十里，祀張渤。渤漢烏程人，生有神異，后坐化于廣德之祠山，因建廟其上。及明太祖兵駐此，卜之吉。為詩二章以紀之。后與偽漢戰(zhàn)于彭蠡，神助戰(zhàn)滅敵，遂特封真君，春秋致祭，大江南多建祠以祀?！?/p>

跳五猖屬于古代性亞舞蹈，既有楚文化儺舞的雛形，又吸收了道、佛、儒和民俗文化的某些成份，形成祭祀與娛樂相結合的儺活動，鑼鼓音樂使表演動作節(jié)奏化，從而形成藝術地、動態(tài)地、剖析式地表現(xiàn)人神共感的個性，因而被稱為“古代舞蹈表演的活化石”。它融入了祭祀天地、祖先、朝賀等形式，每場以五猖、土地、道士、和尚、判官為主體，說明這一舞蹈與道教有著緊密的關系。

跳五猖作為儺舞的一種表現(xiàn)方式，繼承了大量了儺儀的儀式傳統(tǒng)和祭祀方式，與儺舞的祈福禳災的目的一樣，在高淳民間與祠山廟祭時，跳五猖主要是五谷豐登、國泰民安，表達人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一項原始祭祀活動。跳五猖以其獨特的文化內涵彰顯著中華民族的生命與活力，用自身的舞蹈語言記錄了中國這個文明古國的功過成敗、榮辱盛衰。祈福禳災的功利追求和相沿成習的巫風信仰，成為儺舞“跳五猖”在高淳至今猶存的重要原因和堅實基礎。跳五猖對研究原始儺舞、道教、祭祀、民俗等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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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