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 舟

副市長栽倒在工程上
——海南省?？谑性笔虚L李杰受賄案寫實

■ 江 舟

黨和人民賦予領導干部的權力,只能為人民服務。無論是誰，違背了這一點，必然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權力與金錢的交易，其結果遲早都注定會失敗的。

——題記

（李杰受審）

海南省?？谑性笔虚L李杰（副廳級）受賄一案，是海南省檢察院“6·3”專案中的核心案件，海南省檢察院指定管轄，由海南省檢察院第二分院偵査終結并向法院提起公訴。海南省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此案。

法院審理査明，2004年至2015年，李杰利用擔任海南省?？谑薪煌ň志珠L、?？谑忻捞m區(qū)區(qū)長、中共美蘭區(qū)委書記、?？谑懈笔虚L等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海南福隆集團有限公司等8單位及陳利等23人給予的財物，共計900萬元及價值19507.8元的黃金兩塊，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

2016年8月19日，海南省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對李杰受賄一案進行了公開宣判，以受賄罪判處李杰有期徒刑十一年，并處罰金人民幣160萬元。

昔日風光無限的?？谑懈笔虚L，如今成為階下囚。李杰自己釀就的苦酒，到底何等苦澀，只有此吋，他才品出了滋味.

官商相投 董事長破財為工程

中國有句古語：“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崩罱軓囊粋€副廳級官員墮落成罪犯，也絕非是到了副市長位子上才失足。與一些級別較高、受賄額較大的落馬官員相似，李杰也是“栽”倒在工程項目上。他插手工程項目，收取大筆的好處費。

2007年6月上旬的一天，海南福隆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勞生福約時任海口市美蘭區(qū)區(qū)長李杰，來到海口市國商海航商務酒店（以下簡稱國商酒店）一樓咖啡廳喝茶。

席間，勞生福直接了當?shù)卣f：“李區(qū)長，我聽說美蘭區(qū)有個職工住房項目，看能不能給我做？”

“是有個新苑住宅小區(qū)項目，可以考慮給你，不過……”李杰欲言又止。

“這個請李區(qū)長放心，您的關照費按工程款總額2%給?！眲谏ｑR上會意道。

這次會面后的當天下午，勞生福打電話約李杰在?？谑袊叹频甑耐＼噲鲆娒?，把一個裝有20萬美元的紙袋子放在李杰車的后排座位上。之后，二人點頭示意，匆匆分手。

幾天后，勞生福得到了美蘭新苑住宅小區(qū)項目的承建權。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2008年7月，勞生福給?？谑猩虅站衷珠L王某（已被判刑）送錢事發(fā)被調查，因積極配合，沒有被處理。

如驚弓之鳥的勞生福心里害怕因行賄被抓，很快找到李杰告訴他行賄王某被調查之事，并以此為理由，請求李杰退還20萬美元，同時承諾以后再想辦法補償。

擔心出事的李杰，分兩次給勞生福退了20萬美元。

兩年半之后，勞生福補償李杰的機會來了。

2011年6月初的一天，勞生福再次約李杰到國商酒店喝茶，此時，李杰已升任?？谑忻捞m區(qū)區(qū)委書記。

“李書記，能否把水濱花園市政拆遷安置房項目（以下簡稱水濱花園項目）給我的朋友唐勝茂做？”勞生福試探性地問道。

“現(xiàn)在項目管理比較規(guī)范，你們按照程序參加公開招投標，可以去找?？谑忻捞m區(qū)招商建設投資有限公司的楊某某總經理報名投標，我讓他關照一下。”李杰說。

一看李杰有意幫忙，勞生福馬上說：“水濱花園項目的好處費，按照上次新苑項目的幅度，這次一起給?！?/p>

“這個風險太大，我不能直接拿你的好處費，你可以去找陳利合作水濱花園項目?！崩罱苷f，“給我的好處費以工程管理費的方式通過陳利給我。”

“這個請李書記放心。”勞生福說。

2011年11月，唐勝茂在李杰的幫助下取得了水濱花園市政拆遷安置房項目承建權。

當然，勞生福、唐勝茂也沒有食言，2011年5月至2013年初，勞生福安排人幫助唐勝茂通過簽訂一個虛假的工程內部承包協(xié)議書的方式，給李杰好處費407萬元。

緊盯工程 明著招標暗斂財

李杰在插手工程招投標項目時，還不忘推薦自己的心腹，他就是?？谑忻捞m區(qū)招商建設投資有限公司的總經理楊某某。

楊某某與李杰是老相識，至少是10年以上的朋友了。楊某某本是?？谛旅捞m旅行社有限公司的負責人，想做?？谑新糜尉包c一條公交專線營運項目。于是，2006年春節(jié)剛過，便找到了時任?？谑薪煌ň志珠L的李杰幫忙。

誰料，李局長大筆一揮，審批了旅游公交線路。為了表示感謝，楊某某送給李杰30萬元。從此，楊某某緊緊靠住了李杰這座手握重權的大山。

2010年，美蘭新苑項目招標在走招投標程序前，李杰讓海南福隆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勞生福找楊某某。

在楊某某的幫助下，海南福隆集團有限公司找來的深圳建達公司中了美蘭新苑項目的標。

2011年，在水濱花園項目招投標公告前，李杰安排勞生福再次去找楊某某。

在楊某某的運作下，勞生福指定的朋友唐勝茂找的投標公司果然中標。

在工程招投標項目領域，李杰插手的項目遠不止這些。不僅如此，李杰還在工程款撥付、拆遷工程等方面，為工程公司老板提供幫助，從中受賄。

案卷資料顯示：李杰在撥付?？谑薪煌ň洲k公樓和宿舍樓項目工程款中，為個體老板王某提供幫助，收受其20萬元好處費；在海口盛達景都房地產項目施工過程中給予過關照，收受海南省盛達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莊某15萬元；在海南嘉華控股有限公司修建瓊山大道建嘉華汽車城項目時，在該項目征地方面提供幫助，收受該公司總經理米某10萬元；在北京北湖國際高爾夫俱樂部有限公司海南美蘭九號項目租地方面提供幫助，收受該公司項目負責人田某5萬元；在美蘭區(qū)海甸島的拆遷工程項目上，為從事拆遷工程的個體老板鄭某提供幫助，收受其5萬元；李杰許諾讓海南鼎發(fā)建筑有限公司董事長許振發(fā)承建美蘭區(qū)廉租房項目，收受其40萬元……

遠方親戚 成受賄匿贓窩主

常言道，美不美山中水，親不親故鄉(xiāng)人。案發(fā)后，在李杰涉案的暫扣款749萬元中，有兩筆是陳利上繳的，一筆是92萬元，另一筆是455萬元。

李杰收受的好處費，為何在陳利手上，其中的奧秘何在？翻開李杰受賄案那厚厚的卷宗，不難看出個體戶陳利是李杰受賄隱匿贓款的窩主。

早在2006年初，李杰擔任?？谑薪煌ň珠L期間，做工程的陳利，就從廣東電白老家來到海口，當?shù)弥罱苁菑V東電白縣人時，陳利很快便攀上了親戚關系。一來二往，推杯換盞，李杰與陳利關系逐漸密不可分。

據(jù)陳利交代，從2006年到2015年，他每年春節(jié)都給李杰送1萬元的紅包，10年送了10萬元。

此事至少可以說明兩件事，一件是對于小額的禮金，李杰不會拒絕；另一件是陳利與李杰關系不一般。

至于不一般到何種地步，看行賄人、陳利以及李杰是如何說的。

據(jù)行賄人唐勝茂交代：“運作水濱花園項目時，我去找勞生福，他說和李杰說好了，讓我直接去找李杰的‘親戚’陳利對接。于是我找到陳利與他簽了個虛假的工程內部承包協(xié)議書，把800萬元的水濱花園項目運作費轉給了他，其中有293萬元是投標費用，100萬元是中介費用，剩下的407萬元是給李杰的?！?/p>

對這407萬元，陳利、李杰是如何說的呢？

“我曾經問過李杰該407萬元怎么處理，要不要給他，李杰說暫時放在我這里，他需要的時候再找我要?！泵鎸k案人員的訊問，陳利如此交代。

庭審中，李杰供認：“2012年（具體時間我記不得了），陳利告訴我，勞總（勞生福）從他那里拿走了293萬元的招投標費用和100萬元的項目介紹費，還剩下407萬元放在他那里。我說知道了?！?/p>

再看行賄人海南金利源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總經理邵興華行賄李杰200萬元是如何到陳利手中的。

“李杰幫助我承建到美蘭區(qū)的廉租房項目后，大約2011年下半年的一天，他打電話告訴我說陳利（陳利是李杰的親戚）最近手頭有點緊，交代我借200萬元給陳利應急?！鄙叟d華說：“我當時就表示同意。過后一兩天，陳利主動打電話告訴我一個銀行卡號。我就按照陳利提供的銀行卡號通過銀行轉賬轉了200萬元過去。”

“在我轉200萬元給陳利后的三四個月之內，陳利還沒有還款給我。在一次聚會時，我見到李杰，就試探性地問他，為什么陳利還沒有還錢給我，李杰說這200萬元是他用了?！鄙叟d華說：“聽到李杰這樣說，我點頭表示默認，我當時心里就明白，因為李杰幫我拿到了美蘭區(qū)廉租房項目的工程，他是把這200萬元當做感謝費要走了。我在請李杰幫忙拿到這個項目時，我是表示過如果由我來做這個項目我會感謝他的。”

無論是勞生福還是邵興華，他們在與陳利的交往中，都明白，陳利是李杰的“親戚”。所以，他們才放心地給陳利轉錢。

對李杰來說，有了陳利這個“親戚”，大額的好處費都通過陳利收取，“安全”。

掩耳盜鈴 受賄退贓看風向

其實，李杰并非等閑之輩，具有研究生學歷的他，歷經多年官場生涯，權錢交易，李杰對收受好處費是比較小心謹慎的。除了讓陳利代為收取、保存，一有風吹草動，他馬上就會退回收受的好處費。待風平浪靜后，他又會要回“屬于自己的好處費”。

此前提及的海南福隆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勞生福在李杰的關照下，取得了美蘭新苑住宅小區(qū)項目承建權，2007年送給李杰20萬美元。2008年，勞生福因給海口市商務局原局長王某（已被判刑）送錢事發(fā)被調查，李杰怕出事，先是自己退了11萬美元給勞生福，后又安排陳利退了剩余的9萬美元。

后來，李杰看勞生福沒有出事，2011年在幫助勞生福、唐勝茂取得了美蘭水濱花園市政拆遷安置房項目承建權后，打包一并收取了美蘭新苑住宅小區(qū)項目那部分好處費。

2010年5月，海南金利源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總經理邵興華為了感謝李杰幫助其承建到美蘭區(qū)的廉租房項目，分兩次給李杰送了共計200萬元。

后來，時任?？谑懈笔虚L的李杰聽到風聲，說自己正被調查?；琶νㄟ^陳利于2013年12月及2014年1月，將200萬元退還給邵興華。同時，李杰還嚴厲地告誡邵興華：“如果有關部門找你了解情況，萬不可說送過我錢。否則，我要真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被告人李杰受審

2015年春節(jié)后，李杰聞聽自己已躲過一劫“安全”了。便迫不及待地打電話邀請邵興華到家做客。

在家里，李杰交代邵興華把歸還的200萬元再給陳利。邵興華當然不敢怠慢，過了十多天，就又把200萬元通過不同途徑給了陳利。

庭審中,法院根據(jù)檢察機關指控,審理査明，2004年至2015年11年間，李杰利用擔任海南省?？谑薪煌ň志珠L、?？谑忻捞m區(qū)區(qū)長、中共美蘭區(qū)委書記、?？谑懈笔虚L的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海南福隆集團有限公司等8單位及陳利等23人給予的財物，共計900萬元及價值19507.8元的黃金兩塊，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

李杰除了為工程老板開發(fā)商們辦事收錢外,逢年過節(jié)向李杰“進貢”已成為一些工程老板開發(fā)商必須學會的 “規(guī)矩”。而李杰在收拜年紅包的過程中，沒有拿捏好分寸、把好方向，在“非主流”中，走得太遠了。

李杰受賄案顯示，這些年，他收了不少“拜年紅包”。

送禮人包括陳利等14人共計53萬元。其中個體老板陳利，2006年至2015年期間，連續(xù)10年共送給李杰10萬元；?？谑忻捞m區(qū)教育局原局長謝某，2007年至2010年期間，共給李杰送3萬元；?？谑忻捞m招投公司原總經理楊某某，2009年至2012年期間，連續(xù)4年共送給李杰4萬元……

法庭上，李杰的辯護律師認為，李杰收受下屬的拜年紅包屬于正常的“禮尚往來”，且沒有為送禮人辦什么請托事項，不應算受賄。

盡管辯護律師百般辯解，然而，李杰骯臟行徑留下的斑斑污痕是擦不掉的，收受“拜年紅包”的受賄性質是推不翻的。

緊接著，庭審法官認為，李杰收受下屬的所謂“拜年紅包”，雖然大多數(shù)沒有明確的請托事項，但基于李杰的特殊身份，雙方對“拜年紅包”背后的用意均心知肚明，且其收受的地點均在其辦公室，故這些“拜年紅包”與普通的節(jié)日送紅包性質有本質的不同，應當認定為受賄。

結束語：

常言道“當官發(fā)財兩條道，當官就不要想發(fā)財，發(fā)財就不要當官?！泵鎸@道選擇題，李杰選擇了當官。

翻開李杰的履歷，2004年至2015年期間，先后擔任海南省?？谑薪煌ň志珠L、?？谑忻捞m區(qū)區(qū)長、美蘭區(qū)區(qū)委書記、海口市副市長等要職，可謂位高權重。但人走在官道上，他的心卻操在了發(fā)財上。

“在其位，謀其政”本是領導干部履職的應有之義。李杰雖然選擇了當官，但骨子里又想發(fā)財。在官位上，他想的最多的不是如何謀政，而是如何通過工程項目、旅游專線管理、項目招投標、項目管理等途徑謀取財物，受賄總額900余萬元。特別是黨的十八大后，仍然不收斂、不收手，“不出事”才怪呢。

一審宣判后，李杰悔恨地對辦案人員說：“人啊，都是欲望害的，歸根到底，是世界觀、價值觀出了問題?！币苍S，為官者可以從李杰受賄案中悟出點人生哲理，那就是：金錢夢、美人夢、升遷夢你都可以做，但如果為了圓夢而不擇手段甚至違法犯罪，那最終得到的只能是一場噩夢。

（責編：許樹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