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馮 侖

越庸俗越自然

◎ 馮 侖

庸俗的事兒，比如打嗝、放屁，恰好是最自然、放松的事。

我愛看街頭小報，愛看犄角旮旯所有稀奇古怪的事。我不僅看今天低俗的事兒，還看歷史上低俗的事兒。太高雅的事兒，往往離真實(shí)比較遠(yuǎn)；隨心所欲，庸俗點(diǎn)兒，可能更接近生命的本真。很多今天看上去很偉大的事兒，在歷史上其實(shí)都很庸俗。比如司馬遷受宮刑之前，他老婆到處找人，最后差了一步，沒把錢送到一個關(guān)鍵人物的手上，所以就沒保住。

有很多所謂高雅的人，說這惡心、那俗不可耐。喝咖啡的人說吃大蒜的俗，看話劇的人說看相聲的人俗；兩個人第一次見面，臉碰臉親一下，在中國叫流氓，在美國叫友好；到了西方，吃面條不能出聲，出聲就是粗俗，到了日本如果吃面條不出聲，人家會說你不尊重廚師。

這就像比較放屁跟打嗝哪個更高雅一樣，很難說，都是人的正常需求。有一次我跟朋友去看歌劇，確確實(shí)實(shí)是看睡著了，因?yàn)樘?、太困了，但你不能說我們睡著了就是俗。歌劇是給人欣賞的，給人品評的，不能老是用仰視的角度去看它，喜歡聽的時候就聽聽，聽不進(jìn)去的時候也可以睡覺，可以走人，只要不影響別人就行。

《紅樓夢》大家都愛看，覺得里面的人生活得很精致，吃穿用度樣樣不凡，一道吃食要好幾十種工序，這可以說是很高雅了吧？但里面也有描寫隨地大小便的細(xì)節(jié)，而且還不少，你也不能說這就低俗了。只能看你怎么去理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如果你想變得更有意思，那就稍微庸俗一點(diǎn)。庸俗是什么？吃飯、睡覺、放屁、打嗝，這當(dāng)然很自然。養(yǎng)家、娶媳婦、生孩子、買車、買房，諸如此類也是人生中庸俗的事兒。有些人說我不在乎，別跟我談這個，一談就俗。說這話的人估計是兩種類型：一種是不愁沒錢花的主兒，這種人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另一種是掙不了多少錢，買不起房子，娶不起媳婦，所以不愿意談這事兒，談了傷自尊。

一談起這些東西就覺得很庸俗，其實(shí)完全沒必要。一般正常的人，都有這些需求，這些是美好的愿望。誰不愛錢？君子愛錢，取之有道就行了。

（摘自《風(fēng)馬牛》中信出版社 圖/筱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