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靜
(上海大學圖書情報檔案系,上海 20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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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中國圖書館學的歷史分期*
熊靜
(上海大學圖書情報檔案系,上海 200444)
[摘要]中國圖書館學的歷史分期是圖書館學理論研究中一個引起廣泛爭議的問題。根據(jù)不同的劃分標準,前人提出了十幾種分期方法。這十幾種分期法爭論的焦點在于古代圖書館學是否存在,以及學科歷史分期的劃分是否要遵循社會政治時序。本文在對這兩個問題進行解答的基礎上,提出了新的圖書館學歷史分期方法。
[關鍵詞]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古代圖書館學
歷史分期是學術史研究中的基本理論問題之一。作為近代學科體系一員的中國圖書館學,是在中國傳統(tǒng)藏書理論和西方圖書館學思想的雙重滋養(yǎng)下,形成并發(fā)展起來的一門學科,經(jīng)過了長時期的積累,中國的圖書館學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個相對成熟的階段。對圖書館學學術史進行總結,是時代賦予當代圖書館學人的使命和責任。而在展開圖書館學史研究之前,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中國圖書館學的歷史分期。
1前人對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觀點
1928年,金敏甫在《中山大學圖書館周刊》發(fā)表《中國圖書館學術史》一文,是首部冠以“圖書館學學術史”的論著。在這篇文章中,金氏討論了中國圖書館學形成的標志,并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了“東西洋圖書館學術流入時期”和“中國圖書館學術發(fā)軔時期”兩個階段[1],是國內學界對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最早論述。按照金氏的考察,中國的圖書館學術古已有之,“如目錄學,校讎學,版本學等,實際上即為圖書館學之一部分”,然而“完全之圖書館學術發(fā)現(xiàn),至于圖書館學名詞之產生”,則要晚至1920年代?!吨袊鴪D書館學術史》出現(xiàn)在近代圖書館學形成和發(fā)展的高潮期,代表了當時圖書館學界對我國圖書館學發(fā)展歷程的一般看法。
20世紀80年代,我國圖書館學理論研究迎來了一次高潮,對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討論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議題,許多學者參與其中,并提出了許多不同的觀點。
1983年,周文駿在《概論圖書館學》中認為“中國圖書館學發(fā)展的萌芽時期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很難確立”[2],20世紀20年代為中國圖書館學發(fā)展的建立時期,1949年后為中國圖書館學的發(fā)展時期。
1985年,楊建東、羅德運在《中國圖書館學的形成和發(fā)展》一文中,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孕育時期(公元2000年前劉向、劉歆父子校書至清代學者周永年發(fā)表《儒藏說》);萌芽時期(19世紀后半葉至20世紀初);近代圖書館學產生時期(辛亥革命以后至1949);發(fā)展時期(以1979年為界分為兩個發(fā)展階段)。[3]
同年,謝灼華發(fā)表《中國圖書館學史序論》,立證古代圖書館學的存在,并將古代圖書館學劃分為四個發(fā)展階段,分別為:古代圖書館學思想醞釀時期(漢魏六朝);古代圖書館學思想形成時期(隋唐五代);古代圖書館學體系建立時期(宋元時期);古代圖書館學體系完善時期(明清)。[4]
1986年,況能富在《圖書館學思想史綱》中,將中國圖書館學發(fā)展史劃分為:圖書館學知識的萌芽與積累;經(jīng)驗圖書館學的形成(唐宋);經(jīng)驗圖書館學的發(fā)展和終結(明清);理論圖書館學的產生和發(fā)展(1840—)。[5]
1988年,宓浩在《圖書館學原理》一書中,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三個階段,包括:古代圖書館學時期;近代圖書館學創(chuàng)建時期(1920年代至1949);新中國圖書館學的發(fā)展時期(1949年以后)。[6]
同年,黃宗忠在《圖書館學導論》中提出“中外圖書館學史的分期應采用同一標準”,并以此為指導思想,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孕育時期(殷代—19世紀初);確立與發(fā)展時期(19世紀中葉至20世紀40年代);逐漸走向成熟時期(1949年后)。[7]
1991年,石呈祥在《關于圖書館學發(fā)展史分期的問題之我見》一文中,將中國圖書館學分成了四個階段:萌芽時期(殷代至20世紀初期);建立時期(20世紀10、20年代);發(fā)展時期(20世紀20年代-1949);逐漸成熟時期(1949年后)。[8]
同年,吳仲強出版了《中國圖書館學史》,該書是目前為止惟一一部以“圖書館學史”為名的專業(yè)著作。在書中,作者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了古代圖書館學史(1840年以前);近代圖書館學史(1840-1919);現(xiàn)代圖書館學史(1919-1949);當代圖書館學史(1949-)。[9]
1990年代以后,圖書館學理論研究進入了一個相對平緩的發(fā)展時期,對圖書館學歷史分期問題的討論也有所消歇。近年來,隨著學界對學科史研究的重視,圖書館學歷史分期問題重新引起了人們的重視。
2000年,李剛、倪波發(fā)表《中國現(xiàn)代圖書館學的確立》,以1920年代為時間斷限,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古代圖書館學思想與現(xiàn)代圖書館學。[10]
2008年,戎軍濤、吳杏冉在《中國圖書館學理論發(fā)展史的歷史分期問題研究》一文中,提出中國古代沒有圖書館學的觀點,認為“中國古代圖書館學思想和20世紀以后的中國圖書館學嚴格意義上并沒有學術繼承和血緣關系”。基于以上認識,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中國圖書館學的形成時期(20世紀初—40年代);中國圖書館學的曲折發(fā)展時期(20世紀50年代—70年代);中國圖書館學理論變革時期(20世紀80年代—90年代初);中國圖書館學理論變革中平穩(wěn)前進時期(20世紀90年代初至今)。[11]
2014年,索傳軍等人主編的《中國圖書館學學科史》出版,該書是本領域研究中的最新力作,本書在寫作過程中,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了古代、近代、現(xiàn)當代三個部分,分別對應中國圖書館學的孕育時期(古代藏書思想);中國圖書館學的萌芽、建立與初步發(fā)展;中國圖書館學在當代的發(fā)展。[12]體現(xiàn)了編寫者對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觀點。
2對各種歷史分期觀點的分析
上面我們介紹了前人關于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十幾種主要觀點,除了謝灼華《中國圖書館學史序論》是專門以古代圖書館學為對象展開的研究,其余的論述均是對中國圖書館學發(fā)展歷程的宏觀描述。由于在一些關鍵問題上的分歧,前人對于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幾乎沒有完全一致的表述。
首先,以中國古代的目錄學、校讎學、版本學等關于藏書的學問是否屬于圖書館學的范疇,也就是中國古代有沒有圖書館學為標準。我們可以將前人關于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觀點分為兩大類。一部分學者認為古代的目錄學、校讎學等關于書籍的學問是中國圖書館學的源頭,進而承認古代圖書館學的存在。前述楊建東、羅德運、謝灼華、況能富、宓浩、黃宗忠、吳仲強、李剛、倪波、索傳軍等人均持此觀點。而另一部分學者則否認古代圖書館學的存在,認為中國圖書館學形成于20世紀20年代,因此中國圖書館學史起點也應在此。上述周文駿、石呈祥、戎軍濤、吳杏冉等人均持此議。
對于古代藏書思想和理論是否屬于圖書館學的范疇,雖然學者存在著爭議,但是可以看到,大多數(shù)觀點還是認為古代圖書館學是成立的。在前人關于歷史分期問題的論述中,更大的分歧在于劃分圖書館學發(fā)展階段的時間節(jié)點的選擇。正是因為時間節(jié)點選擇的不同,出現(xiàn)了所謂“三分法”“四分法”的區(qū)別。
在“四分法”中,比較常見的觀點是以鴉片戰(zhàn)爭(1840)、辛亥革命(1919)、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949)為三個時間節(jié)點,即以自然時序為劃分標準,將中國圖書館學分為古代、近代、現(xiàn)代和當代四個階段,前述楊建東、羅德運,吳仲強等人就是其中的代表。這種劃分方法,由于與社會政治分期一致,比較便于操作,受到了許多學者的認可。
然而,按照社會政治分期雖然便于與社會史等相關學科接軌,但由于中國近代圖書館學在形成之初,經(jīng)歷了一個向西方學習的階段,因此在發(fā)展上要滯后于社會整體發(fā)展階段。也就是說,近代中國“西學東漸”的過程集中于鴉片戰(zhàn)爭至辛亥革命之間,而圖書館學東西洋學術的傳入則要晚至20世紀初期至20年代?;诖它c,有學者認為1840至1919年,也就是中國近代史階段,用在圖書館學歷史分期上并不恰當。這部分學者雖然也認為中國圖書館學可以分為四個發(fā)展階段,但將古代圖書館學的下限延至20世紀初期,將20世紀10、20年代單獨列出作為一個獨立的階段。石呈祥等人即持此觀點。在“四分法”中,戎軍濤、吳杏冉的觀點是比較特殊的,首先他們并不認可古代圖書館學的存在,其次則是對1949年后的圖書館學,以1970年代為界,做了進一步的細分,總體仍然保持了四個階段的劃分。
相對于“四分法”,“三分法”減少了1840年這個時間節(jié)點。對于1840-1919年這個時間段,應該如何歸入中國圖書館學的歷史分期,“三分法”的論者也存在著不同意見。一派觀點將1920年前統(tǒng)稱為古代圖書館學,以1920年為時間節(jié)點進行劃分。以宓浩等人的論點為代表。另一派則以1840年為限,將之前的時段歸為古代圖書館學,而將1840-1949年作為圖書館學確立和發(fā)展的歷史時期,以黃宗忠等人的意見為代表。
通過對上述十幾種關于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觀點進行的分析,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人們對于這個問題所產生的分歧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其一是古代圖書館學是否成立;其二在于歷史分期的劃分是否要遵循社會政治時序。下面我們就將針對這兩個問題,逐一做出解答。
3古代藏書和藏書理論與圖書館學的關系
我們知道,中國古代關于書籍整理的學問,如目錄學、校讎學、版本學、典藏學等,都是對藏書實踐和圖書校理中形成的經(jīng)驗和理論的總結。而中國古代數(shù)量龐大的各式藏書樓,就是上述各類活動發(fā)生的主要場所。如果我們同意圖書館學就是關于圖書館的科學[13],那么,討論古代有沒有圖書館學,問題的關鍵在于藏書樓是否可以被認為是中國古代的圖書館。關于這個問題,前人的爭論十分激烈。
持反方觀點,認為古代藏書樓與圖書館性質迥異,不能稱之為中國古代圖書館的學者主要論點如下:
首先,從性質上來說,中國古代藏書樓,不論是哪種類型(官府、私人、寺廟、書院),“都只偏重于靜態(tài)的收藏,缺少有效的流通利用”[14]。古代藏書樓的本質體現(xiàn)為“私”字,“藏書的目的只體現(xiàn)出少數(shù)個人對圖書的擁有,圖書使用權也只能由所有者來決定”[15]。而近代圖書館的本質在于“公”,強調公藏、公用,為普羅大眾提供信息服務,藏書屬于全體公民,也應當為全體公民所用。所以說,藏書樓與圖書館相比,“不僅僅是名稱上的差異,而是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事物”[16]。清末1904年之前,“中國社會只存在有藏書活動,而沒有形成近現(xiàn)代意義上的圖書館活動”[17]。
其次,從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軌跡上來講,我國的圖書館事業(yè)是“受西方力量影響后的產物之一”[18],“如果沒有西方思想文化沖擊般的影響,中國的藏書樓再發(fā)展若干世紀,也沒有可能自行演變成西方式的近代圖書館”[19]。因此,圖書館之于藏書樓,并非前后相承的過渡關系,而是一種取代。
針對上述論點,認為藏書樓就是古代圖書館的學者,也逐一提出了反對意見:
首先,對于藏書樓和圖書館“公私”性質的對比,有學者指出這是“將中國古代藏書機構和西方近代圖書館進行‘時空錯位’的比較,從而出現(xiàn)了‘古代藏書樓’與‘近現(xiàn)代圖書館’的概念”[20]。我國古代藏書樓的比較對象應當是同一時期西方古代圖書館,從這一點上來說,二者的本質同為“收藏文獻資料的場所”,因此我國古代藏書樓完全可以稱之為圖書館。
其次,從古代藏書樓的利用程度上來說,“圖書館從封閉走向開放是其社會職能演變的表象”[21],古代藏書樓相對近現(xiàn)代圖書館在服務模式上的不同,主要是受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不考慮社會職能的變遷,生硬地將二者進行比較,本身就是不客觀的。而且即使是我國古代的藏書樓,“在一定的范圍內,藏書是很好地得到利用了”,特別是我國古代大部分的藏書家都精于校讀,為古代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所以說,“中國古代私人圖書館的規(guī)模、藏書整理和提供使用情況,也常常處于當時世界的前列?!盵22]
第三,從古代藏書制度與近代圖書館之間的關系來說,“古代中國的藏書樓并非僅僅是藏書之所,而且是古代中國學術文化中心之一”,“古代中國之藏書樓制度與近代西方圖書館制度有著相當密切的連續(xù)性”,圍繞著古代藏書形成的與書籍相關的學術活動,以及由此產生的專門學問,“構成了與近代圖書館學相關聯(lián)的重要學術門類”[23]。因此,古代藏書制度中的這些“現(xiàn)代性”因素,是吸納近代圖書館制度的思想和組織基礎。
綜上,認為藏書樓就是圖書館的學者們認為“藏書樓是圖書館的初級形態(tài),圖書館則是藏書樓的高級階段”,“中國古代藏書樓是中國現(xiàn)代圖書館的母體,中國現(xiàn)代圖書館是中國古代藏書樓發(fā)展的必然產物。”[24]
在對正反兩方面的意見進行回顧后,我們應該如何看待古代藏書樓與圖書館之間的關系呢?
首先,我們認為,對于研究對象的比較應該放在同一時空內進行。因此中國古代藏書樓的比較對象應當是西方古代圖書館,如果我們承認西方古代圖書館的存在,那么中國古代藏書樓如果有與之相同的性質和特征,我們就應當認為藏書樓就是中國古代的圖書館。
于是,在正式提出觀點之前,我們首先查閱了外國人的圖書館史學著作。美國學者Elmer D.Johoson的《西洋圖書館史》是西方最受歡迎的圖書館史著作之一,本書的章節(jié)結構包括了:古代圖書館史;中古時代圖書館史;現(xiàn)代歐洲圖書館史;美洲圖書館史[25]。而在著名的《劍橋中國史》古代部分,提到中國藏書樓時,使用的單詞也是“Library(圖書館)”。日本學者二川幸廣研究中國圖書館史的論文《中國圖書館譜系》[26],也將古代藏書樓作為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可見,國外的西方圖書館史研究是包括古代部分的,而外國人對中國圖書館史認識,也是始自于藏書樓。
其次,關于古代藏書樓的利用情況,從對古代藏書實踐活動的考察來看,古代藏書的利用率也是很高的,與近代圖書館只存在程度的不同。這一點已有許多學者提出,在此不再贅述[27][28][29][30]。
第三,藏書樓與中國近代圖書館之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從館藏建設方面來說,近代許多公共圖書館都是在藏書樓基礎上建立的,今天國內主要圖書館的古籍收藏也基本來自于古代藏書樓的收藏[31]。從機構職能來說,近代以來的圖書館仍然延續(xù)了藏書樓的職能,比如保存古籍,圖書史、圖書館史等方面的研究。從精神層面上,古代藏書精神是與近代圖書館一脈相承的[32]。圖書館除了肩負保存文獻,提供信息服務的功能,同時也是一個國家、民族精神文明延續(xù)的橋梁。古代藏書及其思想,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反映了我國延續(xù)幾千年尊重知識、愛好讀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古代人們的藏書行為是對先輩已經(jīng)總結出來的知識、經(jīng)驗的繼承和弘揚,是中華文明得以延續(xù)五千年的保障。這種精神在今天看來也并不過時,并且應該被現(xiàn)代圖書館所承襲和延續(xù)。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古代藏書活動就是中國古代的圖書館事業(yè),而在古代藏書活動實踐和發(fā)展過程中,形成的經(jīng)驗、理論、方法,可以被稱為古代圖書館學,同樣也是中國圖書館學史研究的重要內容。古代圖書館學應當在中國圖書館學的歷史分期中占據(jù)一席之地。
4中國圖書館學的歷史分期
上面我們回答了中國古代有沒有圖書館學的問題,在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的討論中,依據(jù)什么標準來進行劃分,是論者產生分歧的另一個原因。
前面已經(jīng)說到,鴉片戰(zhàn)爭(1840)、辛亥革命(1919)、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949),是被提及頻率最高的三個時間節(jié)點,這種觀點,實質上參照了中國近現(xiàn)代史的分期,是以社會歷史階段論為中心的劃分方法。由于這種社會歷史階段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社會科學研究,特別是史學研究中的主流觀點。因此,以之為標準劃分的學科史分期,在包括圖書館學在內的社會科學研究領域內,都是十分普遍的做法。
然而,這種以社會政治分期,而并非以學科發(fā)展內在規(guī)律為標準劃分方法適用于中國圖書館學嗎?答應是否定的。
中國社會的近代史始于鴉片戰(zhàn)爭,與之相比,中國圖書館學的近代化進程則要晚得多。鴉片戰(zhàn)爭之后,一批有識之士痛心于祖國積貧積弱的局面,下決心向西方學習,數(shù)量眾多的西學書籍被翻譯介紹進來,中國近代化的車輪也由此緩緩啟動。然而相對于自然和工程科學,包括圖書館學在內的眾多社會科學的“西學東漸”則要滯后許多,被譽為“中國圖書館學術書籍之濫觴”[33]的《圖書館小識》,晚至民國六年(1918)才被北京通俗教育研究會譯介進來。其后中國圖書館學又經(jīng)歷了一個廣泛吸收西方圖書館學思想的發(fā)展階段,在“新圖書館運動”的促進和刺激之下,到了20世紀20年代,第一批中國圖書館學家才基本完成了西方圖書館學理論的本土化,以及中國傳統(tǒng)藏書理論與近代圖書館學思想融合的歷史使命。圖書館學教育的興辦,中國圖書館學理論著作的大量涌現(xiàn)都集中在這一時期,因此,中國圖書館學的近代階段主要集中在20世紀前期。事實上,由于學科發(fā)展的差異性,以及相對于社會政治變遷的滯后性,以諸如1840、1919、1949這樣具體的年份來界定發(fā)展階段,本身就是十分危險的。
在對中國圖書館學歷史分期進行劃分時,除了兼顧社會政治發(fā)展階段,更加需要從圖書館學本身的內在學理出發(fā),提出符合學科發(fā)展事實劃分方法。據(jù)此我們認為,中國圖書館學可以分為以下四個發(fā)展階段:
4.1中國古代圖書館學(20 世紀以前)
在本文的第三部分已經(jīng)詳細地討論了古代圖書館學的相關問題。我們認為,古代圖書館學是中國圖書館學史上的一個重要階段與組成部分。按照史學家的觀點,中國古代史結束于1840年。但從中國圖書館學的實際發(fā)展情況來看,1840年后至20世紀初,雖然有不少新式圖書館被興建,也有西方圖書館學思想的零星傳入,但并不是圖書館和圖書館學發(fā)展的主流。特別是在圖書館學研究中,研究內容和研究方法并沒有質的改變,主要是對傳統(tǒng)圖書館學理論和方法的繼承和總結。因此,我們將古代圖書館學的下限定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
4.2中國近代圖書館學(20 世紀前期)
20 世紀前期是中國近代圖書館學確立和最終形成的歷史階段?!皥D書館”和“圖書館學”的提出均發(fā)生在這一時間段內。大量的西方圖書館學著作被翻譯和介紹進來,給了第一代中國圖書館學人思想上的啟蒙。中國最早的一批圖書館學家赴外留學,受到了系統(tǒng)和良好的圖書館學培訓,學成歸國后又反過來促進了中國圖書館學的發(fā)展。圖書館學專業(yè)教育也邁上了現(xiàn)代化、正規(guī)化的繼承,中國圖書館學在這一時期正式告別古代,進入了近代階段。
4.3中國現(xiàn)代圖書館學(20 世紀后期)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后,受到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影響,中國學術也隨之發(fā)生巨變。對于圖書館學來說,1949年后發(fā)生的第一次變革,是由學習歐美轉向學習蘇聯(lián),仿照蘇聯(lián)圖書館學建立起一整套的圖書館學理論體系,時至今日仍在圖書館學研究中發(fā)揮著影響。1960至1970年代,受政治運動的影響,圖書館學和其他社會科學一樣,雖然有局部的閃光,但從整體上說處于發(fā)展的低谷期。20世紀的最后20年,是中國圖書館學發(fā)展的又一個黃金時代,無論是教育還是研究方面,深度與廣度上都超越了20 世紀前期的水平,中國圖書館學真正地進入現(xiàn)代階段。
4.4中國當代圖書館學(21世紀以來)
20 世紀末,隨著網(wǎng)絡化與數(shù)字圖書館的出現(xiàn),圖書館學研究在許多領域出現(xiàn)了根本性的變革。傳統(tǒng)圖書館學理論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和挑戰(zhàn),如何應對新技術帶來的影響,重構圖書館學價值和理論體系,是擺在當代圖書館學人案頭不得不面對的課題。因此,我們認為,以21世紀為節(jié)點,中國圖書館學進入當代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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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Historical Periods of Chinese Library Science
Xiong Jing
[Abstract]The historical periods of Chinese library science have been a controversial subject in library theoretical research. Various solutions were provided and the solution argument focuses on two problems: the existence of ancient library science and the division criterion of historical periods. The article deals with these questions and proposes new division method of historical periods.
[Key words]Chinese library science; Historical periods; Ancient library science
〔作者簡介〕熊靜,女,博士,講師,已發(fā)表論文數(shù)十篇。
[中圖分類號]G250.9
[文獻標識碼]A
*本文系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圖書館學史”(項目編號:13&ZD153)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