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曉

（西南大學歷史地理研究所　重慶　北碚　400715）

宋代武學的分布及其初步探究

李春曉

（西南大學歷史地理研究所重慶北碚400715）

宋代武學分為中央武學和地方武學兩個組成部分，其時空分布的特點受到區(qū)域經濟因素、自然地理因素、人文地理因素、社會環(huán)境因素、民族關系和軍事因素的影響。研究宋代武學的分布不僅可以使我們更好地了解宋代教育，且對我們了解宋代人地關系和歷史風俗亦有所幫助。

宋代武學時空分布

宋代武學作為培養(yǎng)軍事人才的?？茖W校，對我國軍事史、教育史以及武學制度的研究有著很大的意義。目前關于宋代武學的研究，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著作有趙冬梅《武道彷徨：歷史上的武舉與武學》［1］等，學術論文中有周興濤、李新偉等人的《宋代的武學博士考論》［2］、《宋代地方武學初論》［3］、《北宋武學教育研究》［4］、《北宋武學考略》［5］、《兩宋武學教育比較研究》［6］等。這些著作及論文主要從武學建立的原因、武學設立時間、武學體制、武學制度以及對武學的評價等幾個問題上對武學進行了詳細的研究。在傳統(tǒng)教育史和斷代史意義之外，宋代武學本身是具有歷史地理背景的。

北宋初年對遼戰(zhàn)爭失利，宋廷長期實行“守內虛外”的政策，導致邊防空虛。黨項族人李元昊于康定初年（1040年）反叛，宋軍大敗。守軍邊戰(zhàn)失利，堅定了宋廷中發(fā)展軍事教育士人的決心，如范仲淹、富弼等。富弼上疏道：“文既富矣，武未甚備”［7］，主張建立武學。這些士大夫們對慶歷武學的建立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熙寧年間武學的建立也是在王安石等士大夫的極力支持下而建，理由與西北開邊的安全有密切的聯系。宋代武學招生對生員的限制較為寬松，入學者的身份可以為低級使臣、甚至平民。武學生員學習的內容除“諸家兵法、武藝、歷代用兵成敗、前世忠義之節(jié)及陣隊演習等”［6］之外，還包含了許多儒家經典內容。武學的建立與發(fā)展對我國教育史和軍事史有著重要的意義，其地理分布對研究武學也有重要意義，本文就武學的地理分布進行初步探討。

一、宋代武學的時空分布及特點

宋代武學由央武學和地方武學兩部分組成，宋代中央武學的建立及發(fā)展主要經歷了兩大階段，第一階段自北宋仁宗、神宗至北宋滅亡，第二階段是南宋高宗紹興十六年（1146年）、二十六年（1156年）武學重建至南宋滅亡。地方武學在北宋主要發(fā)展于徽宗時期，并在南宋得到普及發(fā)展。武學創(chuàng)立與發(fā)展與宋代“興文教，抑武事”［8］甲政策有密切關系。興辦學校是興文教的重要表現形式，宋代對學校教育十分重視，在地主階層之外還向工商業(yè)者和富農階層開放。此外，武學作為宋代教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創(chuàng)立與發(fā)展受到宋代地域文化的影響，展現出一定程度的區(qū)域地理特征。

宋代武學分為中央武學和地方武學，除京師的中央武學外，地方州縣也建有武學，然而并非所有州縣都有地方武學。根據文獻記載，北宋地方武學自建立以來，隨政策的變化武學有裁并之勢，“諸路增養(yǎng)縣學弟子員，大縣五十人，中縣四十人，小縣三十八?！保?］筆者據宋代基本史料以及各地地方志、文集等粗略整理出兩宋武學的分布地點，其中整理出北宋武學17處，南宋武學武學22處［10］。詳細情況如下：

北宋武學分布的情況依次如下：

1.荊湖北路武昌縣分布有一所武學，名稱不詳，創(chuàng)辦時間大致為崇寧三年—崇寧五年（1104—1106），文獻出處見清邵遐齡《武昌縣志》卷五《學校志》。

2.廣南西路永?？h分布有一所武學—武士，創(chuàng)辦時間大致為為崇寧三年—崇寧五年（1104—1106），文獻出處見《淳熙三山志》卷九。

3.福建路共有兩所武學，一處在福清縣，名為武士，創(chuàng)辦時間為崇寧三年—崇寧五年（1104-1106）；一處在連江縣，名亦為武士，政和初年（1111）創(chuàng)辦。以上兩所武學文獻出處均為《淳熙三山志》卷九。

4.兩浙路郯縣存有武學一所，名稱不詳，創(chuàng)辦于崇寧五年（1105），文獻出處為《郯錄》卷一。

5.淮南東路共考證出兩個地區(qū)共六所武學，其中真州在崇寧三年—靖康年間（1104—1126）有五所武學分布，名稱分別為尚德、觀德、訓德、建德、果德，文獻出處見［嘉慶］《惟揚志》卷七；宿州有一處武學分布，名稱不詳，時間大致為崇寧三年—大觀二年（1104—1108），文獻出處為《群書考索》后集卷二九。

6.秦鳳路、永興軍路所轄的關中地區(qū)于崇寧五年創(chuàng)辦有武學，數量武學名稱均不詳，見于《群書考索》后集卷二九。

7.大觀元年（1107）河東路建有武學，數量名稱不詳，見于《群書考索》后集卷二九。

8.梓州路于大觀三年（1109）建有武學所，名稱不詳，見于《國朝二百家名賢文粹》卷一百一十八。

9.崇寧三年—政和三年（1104-1113）京西南路建有武學，名稱數量不詳，見于《群書考索》后集卷二九。

南宋武學分布情況如下：

1.兩浙西路有三個地區(qū)四處武學分布，其中湖州于隆興元年（1163）建立武學一處名為志復，文獻出處見于《吳興備志》卷十四；吳郡于紹定元年（1228）和寶佑三年（1255）各建一處武學，前者名稱不詳，后者稱立武，文獻出處為［正德］《姑蘇志》卷二十四；壽昌于南宋年間創(chuàng)辦一所武學名為輔文，出自《壽昌乘》。

2.兩浙東路有三個地區(qū)六所武學分布，其中臺州于淳熙九年（1182）建有三所武學，分別名為備文、輔德、經武，文獻出自《赤城集》卷六；于慶元五年（1199）建有武學一所名為輔德，出自《赤城志》卷五；定海縣在紹定四年（1231）建有武學一所，名為武齋，出自［延佑］《四明志》卷十四；浦江在南宋年間建有武學一所，名為輔文，文獻出處來源于《壽昌乘》。

3.淮南東路共有六個地區(qū)有武學分布，分別是：紹熙年間（1190—1194）毗陵建有一所武學，名為輔文，出自于《咸淳毗陵志》卷一一；滁州建有武學名稱為武齋，數量不詳，時間為紹熙元年（1190），文獻出自于《漫塘集》卷二○八；泰州于慶元六年（1200）建有武學一所，名稱不詳，文獻出自［嘉慶］《惟揚志》卷七；武崗軍建有武學一所，名為武庠，時間為嘉定五年（1212），出自于［康熙］《寶應府志》卷二十九；真州于南宋年間建有武學一所名為果德，文獻出處為［隆慶］《儀鎮(zhèn)縣志》卷八；高郵于南宋年間建有武學一所名為輔文，出自于《江湖長翁集》卷二十一。

4.福建路有兩處地區(qū)建立武學共三所，其中臨漳有二，均叫受成分別建于紹熙元年（1190）和慶元四年（1198），出自［乾?。荨墩闹莞尽肪硪晃搴汀侗毕笕肪硪黄?；泉州于嘉泰元年（1201）建有武學一所，武學名稱不詳，文獻出處為《八閩通志》卷四十四。

5.江南東路的信州有一處武學分布于此，名為昭德（另稱輔文、炳文），建于淳熙年間（1174—1189），文獻出自《廣信府志》卷五。

6.江南東路有兩個地區(qū)兩所武學分布，分別是：萬安縣于慶元五年（1199）建有武學一所，名稱不詳，出自《江西通志》卷七一；吉安州于嘉定二年（1209）建有武學一所，名為自克，出自于［嘉靖］《吉安府志》卷七。

需要說明的是，武學數量“不詳”是指武學在此地的數量≥1，即可以確定此處一定有一所武學分布。北宋的兩浙路（治所杭州）即南宋的兩浙東路（治所紹興）、兩浙西路（治所臨安府），北宋梓州路（治所梓州）即南宋的潼川府路（治所潼川府）。位置只能確定到路的武學選取原因是因為已經確定具體位置的武學并不包含在這些路中，故這些路存在的武學對武學的地理分布依舊具有一定價值。

宋代實行“路——州——縣”三級行政制度。但宋代路制并不穩(wěn)定，北宋以二十四路為常，南宋以十六路為多。從空間分布看，宋代武學的分布具有以下特點：

首先，宋代武學分布不均衡，呈現出南多北少，東多西少的狀態(tài)。北宋時期已考的17處武學中，南方地區(qū)就占有13處，其中荊湖北路中的武昌縣、廣南西路中的永福縣及兩浙路的郯縣各有1處武學分布；福建路和梓州路各有兩處分布，具體地點分別是福建路的福清縣和連江縣各1處，梓州路地點不詳；淮南東路武學分布為北宋可考最多，共6處，其中真州5處，宿州1處。南宋統(tǒng)治區(qū)域決定其武學均分布在南方，己考證出的武學分別在兩浙西路、兩浙東路、淮南東路、福建路、江南東路和江南西路，共22處。北方地區(qū)武學分布則在秦風路、永興軍路及京西南路，數量不詳。兩宋武學主要分布在南部與東部地區(qū)，分布差異明顯。

其次，淮南東路、兩浙路（南宋為兩浙東路、兩浙西路）、福建路的武學數量較多。在北宋淮南東路已考證出的武學共有6所，其中真州5所、宿州1所；南宋時淮南東路武學分布地點與武學數量均擴大毗陵、泰州、武崗軍、真州、高郵各考證出1所，滁州有武學分布，數量不詳。兩浙路（南宋分為兩浙東路和兩者西路）的武學尤以南宋最多，共10所。成為南宋己考證出武學最多的地區(qū)。福建路在兩宋的武學分布相較于其他地區(qū)數量較多，分別考證出北宋2所，南宋3所。在數量上此三路地區(qū)的武學多于其他地區(qū)的武學。

最后，武學分布稀疏的地區(qū)多屬于軍事防御重地（秦鳳路、永興軍路、梓州路）。整個宋代與少數民族的戰(zhàn)爭此起彼伏，未曾間斷，以至于對軍事人才的需求十分迫切，兩宋分布在秦鳳路、永興軍路的武學。筆者認為不僅有可以滿足兩宋培養(yǎng)軍事人才的需求，也因為其中有些武學分布的地區(qū)與兩宋和少數民族戰(zhàn)爭爆發(fā)的主要地點相近，設立武學在此旨在為戰(zhàn)爭軍事服務。

除了空間分布外，在時段分布上宋代武學亦有其自身的特征，其并非存在于整個兩宋時期。北宋時期以宋徽宗年間所創(chuàng)立的武學最多，南宋則主要集中在宋孝宗、宋寧宗、宋理宗三個時期。宋代武學集中分布的時期都是兩宋民族矛盾比較緊張的時期，宋夏、宋遼、宋金、宋元的戰(zhàn)爭頻發(fā)，需要大量軍事人才。武學分布密集的重要時段，正與戰(zhàn)爭頻繁發(fā)生的時段不謀而合，且分布指向性明顯——為軍事服務。

二、影響宋代武學時空分布的原因探析

影響宋代武學時空分布的原因比較復雜，既有區(qū)域經濟因素、自然地理因素、還有人文地理因素、社會環(huán)境因素、民族關系和軍事因素等。

1.區(qū)域經濟因素。宋代武學大多分布在宋代經濟比較發(fā)達的南方地區(qū)，繁榮的社會經濟是文化教育的興盛的基礎。宋代南方地區(qū)得到進一步開發(fā)，農業(yè)、手工業(yè)、商業(yè)等都得到了極大的發(fā)展，出現了“國家根本，仰給東南”［11］的局面。宋廷稅收主要來自于南方地區(qū)，尤其以東南六道為主，即：淮南西路、江南西路、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兩浙路（南宋改為兩浙東路與兩浙西路），這些地區(qū)恰好又是武學分布的主要地區(qū)。此外，武學設立需要強大的物資支撐，如武舉考試科目中有弓馬射一項，宋代養(yǎng)活一匹馬的費用相當大，《續(xù)資治通鑒長編》載“錢糧、萄粟、衣縑之類，每一指揮，歲費數萬緡。”［12］養(yǎng)馬昂貴，故“諸州武學習射馬，許私置，不得過五匹，仍官給草料。如不能私置，用學事司錢置三匹。”［13］富庶的地區(qū)更適宜成為武學的選址。

在這些經濟發(fā)達的地區(qū)中，以兩浙路經濟最盛。兩浙路作為宋王朝重要的經濟文化區(qū)，為南末偏安一隅之財賦所賴。史載“兩浙之富，國用所持，歲糟都下米百五十萬石，其他財富貢饋不可悉數?！保?4］農業(yè)方面，僅蘇州一地“一州之田系出稅者三萬四千傾，中稔之利，每畝得米二石至三石，記出米七百余萬石，乃州所出”［15］。兩浙路的手工業(yè)發(fā)展亦十分興盛，宋代紡織業(yè)規(guī)模很大，“孤城秋枕水，千室夜鳴機?！保?6］其產量很高，兩浙地區(qū)是宋廷征收絲織品的主要地區(qū)。更為重要的是，兩浙印刷業(yè)尤為發(fā)達，“今天下印書，以杭州為上，蜀本次之，福建最下。”［17］為其文化傳播與教育普及奠定基礎。兩浙路經濟的繁榮發(fā)展，使得武學建立具備良好的經濟條件，宋代武學在兩浙路分布的數量頗多。傳統(tǒng)時期，經濟較發(fā)達的地區(qū)其文化發(fā)展水平較高，武學在南方地區(qū)更容易得到發(fā)展，其建立與南方經濟的繁榮有著密切聯系。

2.自然地理因素。宋代武學多分布在河流眾多，自然環(huán)境較好的平原丘陵地區(qū)。這些地區(qū)地形平坦開闊，水源充足，土壤肥沃，環(huán)境優(yōu)美，交通便利，適宜辦學。北宋時武學數量較多的真州，地處平原地帶，“望于淮右。當東南之水會。江淮一都會。東南水路要沖。大江奔流。”［18］擁有便捷的交通，吸收外界教育資源和信息的能力較強，同時便于武學生進京參加武舉考試，如吳縣“擅三江五湖之利，亦江東一都會也”［19］，信州為“江、吳、閩、越之交。為東南重鎮(zhèn)”［20］，依山旁水，環(huán)境優(yōu)美。自然環(huán)境因素并非武學選址的最重要因素，但影響了武學的教學質量和良好學習氛圍。宋代武學的選址，顯然對交通是有所考慮的。

3.人文社會因素。人文社會環(huán)境對武學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宋代武學的創(chuàng)辦地點，大多都具有尚武傳統(tǒng)。如《太平寰宇記》載兩浙路的湖州、吳郡“俗好用劍輕死，蓋湛盧屬鏤，干將，要離之風遺耳?！保?7］“用劍輕死”一方面有此地民風好斗、不易治理的意味，另一方面從側面表現出這些地區(qū)有尚武風俗。有宋一代，因全國大部分地區(qū)重文輕武之風貫穿始終，武舉的地位遠遠不及文舉，世人追求功名多選文舉。尚武地區(qū)更容易使該地民眾接受武學，也是對武學生源的穩(wěn)定的保證。

其次，文化發(fā)展較快的地區(qū)傾向于發(fā)展武學。如福建路在兩宋均有武學分布。宋代福建在各方面均取得了一定的發(fā)展，尤其在文化方面成就粲然，文化氣息密布于整個福建地區(qū)，“最憶市橋燈火靜，巷南巷北讀書聲”［21］，儒學盛行，“閩之儒風，甲于東南”［22］，福建成為儒學發(fā)展的重要地區(qū)?！柏擉艁碓囉诰┱撸０胩煜?。家有庠序之教，人被詩書之澤，而仕于朝為天子侍從親近之臣，處牧大藩持節(jié)居方面者，亦常半。而今世之言衣冠文物之盛，必稱七閩。”［23］福建學校教育十分發(fā)達，“我宋文治應期，學校之官便于郡縣，其制度詳密，規(guī)模宏遠，蓋已超軼漢唐，而娓娓乎唐、虞、三代之隆矣。”［24］在如此致力于發(fā)展文化重視教育的地方，武學分布較多便具備了可能性和合理性。

最后，武學的發(fā)展還與地區(qū)官府的支持息息相關。官府對所在地區(qū)偏遠的武學生提供生活補助，“自川、廣、福建入貢者，給借職券，過二千里給大將券，續(xù)其路食，皆以學錢給之?！保?］史載建康府“十七界會子三十貫文，折綠裥。過省，凡錢一十貫文七十八陌，酒四瓶，兔毫筆十一枝，試卷紙四十幅，點心折，十七界會子一十貫、酒一瓶，特送一千貫文。”［25］政府官員對武學創(chuàng)辦持積極態(tài)度，則更利于武學的運作。

4.民族關系和軍事因素。兩宋王朝與少數民族政權并立的現實，使得武學的創(chuàng)辦更多考慮到民族關系和邊防因素。

北宋武學設立的秦鳳路、永興軍路及河東路均與西夏接壤，是抵御西夏進攻的前沿。這些分布在秦鳳路、永興軍路和河東路的武學，設立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遜于南方，人文地理資源也絕非北宋所擁之地中的上佳之地，但因其直面西夏地界，軍事地位十分重要，不僅是戰(zhàn)爭的主戰(zhàn)場，且西夏與北宋的戰(zhàn)爭均發(fā)生在這幾路或鄰近這幾路。宋夏五次戰(zhàn)爭中，著名的三川口之戰(zhàn)、好水川之戰(zhàn)、元豐五路伐夏、兩次平夏城之戰(zhàn)等都在這些地區(qū)。重要的軍事地位促進了武學的興辦，如第三次宋夏戰(zhàn)爭中的永樂城之戰(zhàn)，其主要戰(zhàn)場地處永興軍路的橫山地區(qū)，史載該地區(qū)“人物勁悍善戰(zhàn)，多馬，且有鹽鐵之利，夏人恃以為生。其城壘皆據險隘，足以守御，興功當自銀州始?！保?6］不僅戰(zhàn)略位置重要，而且可以提供給武學最需要的戰(zhàn)馬，這樣的地區(qū)對永興軍路建立武學提供一定的方便。

南宋一朝始終處在與金朝、蒙古的戰(zhàn)爭之中。宋朝抗擊金兵的三大戰(zhàn)區(qū)由西向東分別為川陜戰(zhàn)區(qū)、荊襄戰(zhàn)區(qū)與江淮戰(zhàn)區(qū)?？甲C出的武學，除福建路、廣南西路的武學沒有位于這三大戰(zhàn)區(qū)之中，其余考出的武學均屬于這三大戰(zhàn)區(qū)，尤以淮南東路武學數量最多?；茨蠔|路所分布的已考證出的武學是各路中數量之最，與其所處特殊的軍事位置有重要關聯。自北宋滅亡南宋建立，江淮地區(qū)一直成為南宋抗擊金兵的前沿，社會經濟與文化因戰(zhàn)爭而遭到極大的破壞，地區(qū)社會動蕩，學校開辦地選在此處并非最佳，但亦由于其軍事戰(zhàn)略地位的重要性，淮南東路建立了諸多武學。如泰州南宋時為軍事重鎮(zhèn)，設為軍事州，成為江淮戰(zhàn)區(qū)的重要軍事據點，武學在此處便有分布。武學建立在這些地區(qū)，直面現實的需要。

兩武學時間分布形成的主要原因與民族關系和軍事因素也有密切聯系。北宋徽宗時期，繼承的是宋哲宗的“紹述政策”，即對少數民族采取強硬的態(tài)度，希望扭轉長期以來被動的軍事局面，完成祖先收復幽云一帶的心愿。于是在崇寧年間“開邊拓土之議復熾”［27］，對西夏、吐蕃、幽云等地發(fā)起進攻，軍事人才的需求量加大，除中央武學外，熙寧年間又建地方武學。靖康之難后，宋室南渡，形成長期宋金對峙局面，南渡有志人士望有朝一日重新北返，宋金矛盾彌漫于南宋至金朝滅亡（1234年）的每一個時期，宋孝宗時期發(fā)動隆興北伐，宋寧宗時期發(fā)動開禧北伐，這些戰(zhàn)爭無一不需要軍事人才；理宗時期，除宋金戰(zhàn)爭之外，更添宋元之戰(zhàn)。在與少數民族戰(zhàn)爭此起彼伏的情況下，武學的設立所起到的謀劃布置，補充人才的效果，對這一時期的民族戰(zhàn)爭有著一定的影響。

結論

在發(fā)達的宋代學校教育中，宋代武學作為一個特殊的?？茖W校出現在兩宋的教育領域內，并在北宋長期“重文輕武”的風氣中存活并發(fā)展，其地理時空分布成因雖然復雜，但處處體現了兩宋時期的政治風氣、社會風氣及民族關系。此外，宋代武學的分布充分體現出宋代人地關系和歷史風俗對其設立的重要性，與其他中國古代學校設立的時空分布要素相比，不僅具備其他學校所需的共同條件，更由于所處時代的客觀條件和前代歷史文化的積淀，賦予武學創(chuàng)辦特殊的傳承性和創(chuàng)新性。宋代武學的建立，對中國教育史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為后世的軍事教育提供了范本。我們在充分肯定宋代武學對后世軍事教育的貢獻下，也應看到宋代武學的局限性：其為培養(yǎng)軍事人才的初衷并未達到，學校的教育目的并未完全體現。在兩宋重文輕武風氣的影響下，武學發(fā)展相對于書院還十分薄弱，且武學的管理松弛，中央和地方之間的武學并未形成完備的體系。大多數武學生也沒有成為“將帥之任”，與效命沙場的目標相差甚遠，反而成為管理兵馬、訓練軍隊，維持地方治安的維穩(wěn)、后勤人員。武學對宋代的軍事國防影響甚小，顧炎武就指出，靖康之變時并未聽到武學生起到抵御金兵的作用。在關注武學對中國教育史的貢獻的同時，也應注意到其弊端對后世軍事教學的啟示。

［1］趙冬梅.武道彷徨——歷史上的武舉和武學［M］.北京：解放軍出版社.

［2］周興濤.宋代的武學博士考論［J］.江西師范大學學報，2008年4月第41卷第2期.

［3］周興濤.宋代地方武學初論［J］.教育與考試，2010（5）.

［4］李新偉.北宋武學教育研究［J］.北京理工大學學報，2000 年12月第10卷第6期.

［5］李新偉.北宋武學考略［J］.貴州文史叢刊，2009（2）.

［6］李新偉.兩宋武學教育比較研究［J］.湖北師范學院學報，2012年第32卷第2期.

［7］趙汝愚.宋朝諸臣奏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8］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18）［M］.北京：中華書局，1979 年8月第1版，第394頁.

［9］楊良仲.皇宋通鑒長編記事本末（卷一二六）［M］.宛委別藏本.

［10］此處整理出的武學指地方武學，中央武學位于兩宋京師（北宋位于開封，南宋位于臨安府），《宋會要輯稿》崇儒三中有詳細記載，此處不再列出.

［11］《宋史》卷三三七，《范祖禹傳》.

［12］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一一二）［M］.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11月第1版，第2625頁.

［13］［宋］章汝愚.群書考索后集卷二九［M］.

［14］《蘇東坡奏議集》卷九，《進單鍔吳中水利書狀》

［15］《范文正忠公全集·政府奏議》卷上，《答手詔條陳十事》.

［16］《歐陽文忠公全集》《居士集》卷十，《送祝熙載之東陽主尊》.

［17］葉夢得《石林燕語》卷八.

［18］祝穆.方輿勝覽（卷四十五）［M］.北京：中華書局，2003：807.

［19］樂史.太平寰宇記（卷九十一）江南東道三·蘇州［M］.北京：中華書局，2007（11）：1817.

［20］祝穆.方輿勝覽（卷十八）［M］.北京：中華書局，2003：318.

［21］王應山.閩都記》卷二“城池總敘”，方志出版社2002：7.

［22］吳澄.送姜曼卿赴泉州路錄事序［A］.《吳文正集》卷二十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7冊，臺北商務印書館，1983.

［23］陳必復.端隱吟稿序［A］.見陳起輯.汲古閣景宋鈔南宋群賢六十家小集［C］.

［24］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全集（卷七十七）［C］.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古籍出版社，2002：3719.

［25］［宋］周應合.景定建康志卷.

［26］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三二八）元豐五年七月丙戌條，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27］《宋史》卷四九三《蠻夷》.

李春曉（1990—），女，西南大學歷史地理研究所碩士，研究方向為歷史文化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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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106（2016）08-01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