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修林

熔古鑄今開意境 造化心源入畫來
——評吳耀華青綠山水藝術

竇修林

國畫的當代化，亦即國畫當隨時代的命題，自五四以來一直是無數畫人競折腰的問題。在“師長技”以圖強的情況下，唯西論、中西結合論、唯中論等紛呈。在此過程中，我們對國畫的筆墨形式、墨色技法、語言符號、空間構成、表達意趣，甚至作畫工具、承載物體都進行了前所未有的演繹，形成的藝術流派琳瑯滿目。轉眼間，我們在十字路口的徘徊探索已歷兩個世紀。經濟是上層建筑的基礎。近現(xiàn)代以來中國社會經濟的衰落，直接導致我們對藝術評判話語權的喪失，難以抵御西方工業(yè)化藝術話語權的優(yōu)勢。進入21世紀之后，雖然我們還處在全面發(fā)展的階段，但社會經濟領域已經成為世界發(fā)展的重要引擎，經濟總量也名列第二，由此產生的綜合國力形成了巨大的文化藝術的向心力。換一句通俗的話就是世界的前沿與時尚我們有了發(fā)言權，評判標準的游戲規(guī)則我們也有了話語權。所以處在新世紀我國經濟騰飛時代條件下的國畫，已經不是什么改良、發(fā)展、吸收等疑問，而是建構的問題，即如何向世界展示中華民族文化藝術的核心價值觀與當下中國人普世的審美標準。為了這個藝術的中國夢，多少畫人兩鬢白。

在這個努力前行的龐大隊伍中，就有我的師友吳耀華。

在藝術界，吳耀華的勤奮是出名的，他的藝術之路有一個很大的特色就是求新求變。在他的努力之下，藝術作品的語言形式總呈現(xiàn)不同之趣，從而使其自身藝術天地展現(xiàn)出繽紛多彩的面貌。熟知他的人為之贊，不了解的人對其疏。究其原因，做人低調以畫畫自娛，甚至對自己筆下成果沒有進行系統(tǒng)性的、學術性的歸納總結。在物化的消費式快餐化的媒介面前，傳統(tǒng)筆墨觀照領悟式解讀自然處于劣勢，也帶來對他的繪畫解讀與學術定位諸多的難處。吳耀華的風格題材向來寬廣，人們記住其藝術符號為傳統(tǒng)山水、傳統(tǒng)人物、現(xiàn)代人物、現(xiàn)代裝飾、荷花類文人題材等，最近他又強勁推出了一向秘不示人的青綠山水，筆者閱讀了他多年為之辛勤勞作、為之苦心經營、為之寂寞探索的尺牘天地后，應之所論，試為其青綠田園山水作評。

提起青綠山水，只要有藝術史知識的人都會耳熟能詳，因為它曾經輝煌了幾個世紀，可以這么說，中國繪畫是從工筆重彩開始的。在風靡世界的隋唐之音中，青綠山水是最好的注腳，展子虔、大小李等成為百代標程。只是文人畫興起之后，文人重筆墨寫意，致力以書入畫，在色彩觀上強調墨分五彩，即使用色也是淺絳一路，重色非文人選項，青綠才逐漸退出了繪畫的主流。近現(xiàn)代以來時局動蕩，導致人的社會身份的不確定性，帶來人的審美的多義性、多向性與多維性，難以形成統(tǒng)一的普世審美觀念，這是我們在十字路口徘徊如此之久的內因。如今社會穩(wěn)定，經濟全面發(fā)展，人們安居樂業(yè)，人在社會生活中的身份逐漸沉淀且走向趨同，由此帶來普世審美價值觀念全面建構，藝術話語權之爭有了堅實的基礎。藝術話語權之爭，對于國畫來說就是何為當代中國畫？如何保持中國畫的獨立性？吳耀華在青綠田園山水方面的勤奮，展示了自身的回答。

首先，強調意境。自古以來國人的繪畫觀照方式往往以畫外的文化為底蘊，這與西方的藝術傳統(tǒng)迥然有別。西方強調可視性，畫面語言表達比較全面，文化蘊藏在畫面之下。而國畫的畫面表達是不全面的，文化蘊含在觀眾的心里，國畫的完整性需要觀眾的文化素養(yǎng)的解讀與補充。西方傳統(tǒng)繪畫以唯一性為創(chuàng)作的準繩，但中國畫并不唯一。國畫家創(chuàng)作的作品即使唯一，但接受觀眾文化修養(yǎng)的差異形成各自藝術形式的符號解構，因而形成了各自心中的藝術作品。這也解釋了文人畫的題材就那么多，可文人畫了千年都沒有畫完的原因所在。這種觀照接受方式，用國人的語境來說，就是意境。

吳耀華筆下青綠田園山水的意境，展現(xiàn)的是當代文人的符號敘事。在具體的創(chuàng)作中，能巧妙地將自己的所學所長與生活感悟結合起來進行解構，重組出許許多多的奇思妙想，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間找到了一個涵泳自如的契合點。畫面采取唐宋經典的構圖形式，展示的是江南水鄉(xiāng)的詩情畫意。對于吳耀華而言，生長于斯，定居于此，心中始終對江南水鄉(xiāng)的葦蕩浮渚有著特殊的感情，對水鄉(xiāng)的生活有著深深的眷念。閱讀此類作品，猶如昨日的記憶，題材雖小，卻令人產生無盡的追憶。

其次，追求創(chuàng)新。筆墨當隨時代，是一個亙古不變的主題，用當下的語境來講就是創(chuàng)新。但創(chuàng)新不能無邊無際，國畫的創(chuàng)新不能改變國畫的要素，也就是不能改變國畫作為畫種的獨立性，這就需要對何為國畫進行界定。近現(xiàn)代以來西方強勢藝術話語權的侵襲與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們采用西式明暗技法作為進入美術領域的必需途徑，在人們的意識深處混淆了國畫的界限，往往從西畫的角度來看中國畫，使國畫的地位岌岌可危。經過多年的實踐，吳耀華取得的經驗和堅持的信念就是：所謂國畫就是筆墨紙硯的意境展示。

吳耀華的青綠山水圖式，很現(xiàn)代，很當下，也很前衛(wèi)。采用大面積的色塊構成，與傳統(tǒng)青綠山水精工細琢拉開了距離；簡約的題材表現(xiàn)，突出意趣主旨所在；畫面雖然以青綠為之，但以筆墨為骨，在色彩的視覺張力下，讓人覺得很穩(wěn)重而不浮躁?？梢赃@么說，吳耀華的青綠山水是在傳統(tǒng)筆墨表現(xiàn)性的基礎上，引入當代的色彩表達效果，而這兩者統(tǒng)一之處在于生命活力的時代審美的呈現(xiàn)。

最后，回歸造化。吳耀華的青綠山水圖式讓人耳目一新，傳統(tǒng)筆墨的延展，畫面的色彩意蘊，傳達的時代主題，當下精神價值的自身體味。這些青綠山水圖式的創(chuàng)立，并不是閉門造車，也不是對景寫生。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他持之以恒堅持的創(chuàng)作信念。他常常獨自走入田野水岸之處，盡力遠離都市的喧囂，為的是讓身心與天地契合，回來后再將自己的所感所悟醞釀表達?？梢赃@么說，每幅青綠山水的背后都是他心靈凈化的歷程。所以，此類作品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表現(xiàn)上的創(chuàng)意，他把技法、意象、詩情恰到好處地整合在畫面之中，特別重視色彩的點、線、面的結合與搭配，既保留了造化而來的生動性，又與現(xiàn)實拉開了距離，呈現(xiàn)為表現(xiàn)性的色彩美感，畫面的點滴中流露出他濃濃的鄉(xiāng)情和對形式美不懈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