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玥

(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重慶 4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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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書《易傳》五篇對《漢語大詞典》的訂補價值

張文玥

(西南大學漢語言文獻研究所，重慶 400715)

大型語文辭書影響廣泛，更應(yīng)確保書證的全面性、釋義的準確性和詞匯的豐富性，出土材料對此極具價值。僅以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新刊材料五篇為參考，便可對《漢語大詞典》進行十四例書證、義項、詞條上的訂補，可見大型語文辭書在編纂過程中要充分重視出土文獻；也說明了以《周易經(jīng)傳》五篇為代表的馬王堆漢墓帛書新刊材料本身具有重大的價值。

帛書；馬王堆；漢語大詞典；辭書

《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下面稱作《集成》)卷3《周易經(jīng)傳》(下面稱作《易傳》)[1]中的《二三子問》《衷》《要》《繆和》《昭力》五篇文本，是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出土以來首次完整、正式的刊布，作為出土文獻，具有極強的文獻真實性，并且是傳世文獻中所沒有記錄的，更顯珍貴。就其中的詞匯現(xiàn)象而言，可以為辭書書證補闕，可以提前辭書“始見書”書證，可以增補辭書詞語和辭書義項。所以帛書《易傳》五篇雖然篇幅不大，但作為未能傳世的古佚書，對語文辭書編纂具有很高價值?！稘h語大詞典》[2]是我國大型的漢語詞典，其內(nèi)容浩繁，條目眾多，對人們的學習和研究甚有裨益，但囿于時間和材料等方面的限制，難免存在一些尚需完善的地方。本文以馬王堆帛書《易傳》五篇為依據(jù)，從書證補闕、書證提前、詞語增補、義項增補四個方面共十四例，闡述其對《漢語大詞典》的訂補價值。

─、書證補闕例

前人及時賢編纂辭書，大都根據(jù)古代的辭書建立義項，然而，對于有一些義項，編纂者盡管下了很大功夫，搜集了很多資料，但往往也未能為之找到用例。而出土簡帛不少為世所未見的文獻，從中為辭書搜尋書證，往往有驚喜的發(fā)現(xiàn)。例如：

例1立：通“位”。

《漢語大詞典·立部》“立2”[wèi]：通“位”。無書證。而帛書《易傳》中不乏其用例，可提供可靠的書證，彌補空闕，如：

(1)《集成》卷3《易傳·衷》31下/32上：“物之上即而下絕者，不久六立(位)*符號“( )”：簡帛釋文說明用字現(xiàn)象的符號，表示前一字是通假字、異體字、古字、俗字等。，必多其咎?！兑住吩唬骸糊堄谢??！?/p>

(2)《集成》卷3《易傳·要》12上：“無立(位)而求，則人弗予也?！?/p>

(3)《集成》卷3《易傳·繆和》35下/36上：“聖人不敢有立(位)也，以有知爲無知也，以有能爲無能也，以有見爲無見也?！?/p>

(4)《集成》卷3《易傳·繆和》39下：“夫先君作爲設(shè)列爵立(位)之尊，明厚賞慶之名，此先君之所以勸其力也?！?/p>

(5)《集成》卷3《易傳·昭力》2下/3上：“師也者，人之聚也；次也者，君之立(位)也?！?/p>

二、書證提前例

“有徵和具有時代性正是理想字典的主要條件。”[3]追溯詞語或語義產(chǎn)生的源頭對于我們研究和理解詞匯的發(fā)展非常重要，所以，辭書選取書證當以最早者為佳?！犊滴踝值洹返臅C，就是以“始見書”為標準的，后來的辭書包括《漢語大詞典》，也大都如此。然而，隨著簡帛等出土材料的涌現(xiàn)，使得不少未能傳世，我們原本并不知其存在的文獻重見天日，其中不少語言材料可以大大提前辭書的“始見書”書證。以下，我們以帛書《易傳》五篇為語料，與《漢語大詞典》的首引書證進行對比，舉幾例以窺一斑*馬王堆漢墓帛書雖出土自西漢初期墓葬，但其中《周易經(jīng)傳》的實際產(chǎn)生時代和書寫年代，尚難斷定，我們根據(jù)其中的內(nèi)容，保守估計它為秦朝時期的文獻。。

例2五兵：泛指各種兵器。

《漢語大詞典·一部》“五兵”：“2.泛指各種兵器?！笔滓龝C隋唐魏征主編《隋書·達奚長儒傳》：“且戰(zhàn)且行，轉(zhuǎn)鬭三日，五兵咸盡，士卒以拳毆之?！迸c帛書《易傳》相比，晚了近乎700年。帛書書證如下：

《集成》卷3《易傳·昭力》4上/4下：“城郭弗修，五兵弗砥，而天下皆服焉?！?/p>

例3武夫：指軍人。

《漢語大詞典·止部》“武夫”：“2.指軍人?！笔滓龝C東漢劉歆《移書讓太常博士》：“然公卿大臣絳灌之屬，咸介胄武夫。”與帛書《易傳》相比，時代較遲，晚了將近200年。帛書書證如下：

(1)《集成》卷3《易傳·衷》37上：“武夫倡慮，文人緣緒?！?/p>

(2)《集成》卷3《易傳·昭力》6上：“文人爲令，武夫用圖；修兵不懈，卒伍必固。”

例4陳義：陳述大義。

《漢語大詞典·阜部》“陳義”：“2.陳述大義?！笔滓龝C三國魏嵇康《明膽論》：“延年文生，夙無武稱，陳義奮辭，膽氣淩雲(yún)。”與帛書《易傳》相比，晚了400多年。帛書書證如下：

《集成》卷3《易傳·繆和》15上/15下：“吾聞先君其陳義措法，發(fā)號施令於天下也?！?/p>

例5損敝：損耗，損壞。

《漢語大詞典·手部》“損敝”：“損耗，損壞。”首引書證清代張廷玉主編《明史·歐陽一敬傳》：“人主深居禁掖，左右便佞窺伺百出，或以燕飲聲樂，或以遊戲騎射。近則損敝精神，疾病所由生。久則妨累政事，危亂所由起?！迸c帛書《易傳》相比，晚了近乎1900年。帛書書證如下：

《集成》卷3《易傳·繆和》17上：“列設(shè)尤尊，賞祿甚厚，能寵專君而國不損敝者，蓋無有矣。”

例6西人：古時對山西、陜西人的稱呼。

《漢語大詞典·覀部》“西人”：“2.古時對山西、陜西人的稱呼。”首引書證北宋宋祁、歐陽修等合撰《新唐書·韋倫傳》：“時中人衛(wèi)卒多侵暴，尤難治。倫以清儉自將，西人賴濟。”與帛書《易傳》相比，晚了將近1200年。帛書書證如下：

(1)《集成》卷3《易傳·繆和》59上：“西人舉兵侵魏野……”

(2)《集成》卷3《易傳·繆和》61上：“西人聞之，曰：‘我將伐無道也，今也文矦尊賢?！?/p>

《集成》卷3《易傳·繆和》59上-62上主要講述了西人侵魏，因魏候禮遇段干木而還兵的故事?！犊姾汀冯m然是古佚書，但有的內(nèi)容在傳世文獻中也能見到相似或相關(guān)的記載，可以相互參證。這里記敘的“西人舉兵侵魏野”，在《史記》卷44《魏世家》中記載為：“文侯受子夏經(jīng)藝，客段幹木，過其閭未嘗不軾也。……秦嘗欲伐魏，或曰：‘魏君賢人是禮，國人稱仁，上下和合，未可圖也。’”[4]《淮南子》卷19《修務(wù)》中也有敘錄：“段干木辭祿而處家，魏文侯過其閭而軾之?！溽崆貙⑵鸨ノ?，司馬庾諫曰……”[5]不同文獻存在著不同的記載，雖然具體細節(jié)有些許差異，但都記錄作“秦人”(欲)侵魏，所以帛書中的“西人”，當指“秦人”(陜西人一帶)無誤。

例7置身：存身。謂自己處于某種環(huán)境或場合。

《漢語大詞典·網(wǎng)部》“置身”：“存身。謂自己處於某種環(huán)境或場合?！笔滓龝C南宋陸游《攜癭樽醉梅花下》詩：“肯從放翁來住山，誰雲(yún)置身不得所？”與帛書《易傳》相比，晚了近1300年。帛書書證如下：

(1)《集成》卷3《易傳·二三子問》16下/109下：“時盡而止之，以置身；置身而靜，故曰：‘夕泥若，厲，無咎?！?/p>

“置身”一詞在傳世文獻中也有用例，雖絕大多數(shù)晚于帛書《易傳》，但也有早于《漢語大詞典》之南宋書證者，如：

(2)《梁書》卷1《武帝本紀》：“嚴科毒賦，載離比屋，溥天熬熬，置身無所?！盵6]

(3)《舊唐書》卷86《高宗中宗諸子列傳》：“孝和母囂婦傲女暴，如置身羣魅之中，安有保其終吉哉！”[7]

(4)《資治通鑒》卷226《代宗睿文孝武皇帝下》：“景超謂高氏曰：‘姑何自置身于俎上！’”[8]9534

三、詞語增補例

馬王堆漢墓帛書中，還有一些《漢語大詞典》所沒有涉及的詞匯，若進行系統(tǒng)的整理搜集，可以豐富與完善這部辭書的內(nèi)容。下面，我們以帛書《易傳》五篇中的語料，試對大詞典進行詞條上的增補：

例8外志：異志，二志。不忠誠。

《康熙字典·夕部》“外”：“內(nèi)之對，表也?！吨芤住だへ晕难浴罚骸x以方外?！抖Y·祭義》：‘禮也者，動於外者也。’《莊子·齊物論》：‘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读凶印ぶ倌崞罚骸h在八荒之外。又疏斥也。’《周易·泰卦彖傳》：‘內(nèi)君子，而外小人?！肚皾h·霍光傳》：‘盡外我家?！本C上，“外”義即外層，關(guān)系疏遠，在某種界限或一定范圍外邊的。而中國傳統(tǒng)宗法制文化背景下強調(diào)內(nèi)外有別、親疏有分?！皟?nèi)”多指親戚，親近；“外”則指非自己這方的，關(guān)系疏遠的，甚至可指敵人，所以向外之志即“異志”、“二志”，表示不忠誠的背叛之義。該詞在帛書易傳中和傳世文獻中都有出現(xiàn)。如：

(1)《集成》卷3《易傳·繆和》45下/46上：“羣臣虛位，皆有外志，君無賞祿以勸之?！?/p>

(2)《集成》卷3《易傳·繆和》69下：“其士好學，則有外志也?！?/p>

(3)《集成》卷3《易傳·繆和》》70下：“簡子大怒，以爲有外志也。”

(4)《晉書》卷39《王沈列傳》：“時曹爽專權(quán)，何晏等欲害太常傅嘏，顗營救得免。及高貴鄉(xiāng)公立，顗言于景帝曰：‘今上踐阼，權(quán)道非常，宜速遣使宣德四方，且察外志?！盵9]

例9敢問：請問。

《康熙字典·攴部》：“敢。又《儀禮·士虞禮》敢用絜牲剛鬣?！对]》敢，冒昧之辭?！妒琛贩惭愿艺?，皆是以卑觸尊，不自明之意?！薄稘h語大字典》卷2：“敢。3.謙辭，自言冒昧。如敢請；敢煩?！薄案覇枴币嗉础罢垎枴?，為發(fā)問用詞，表示謙遜和對被請教者的尊敬。該詞在帛書易傳中和傳世文獻中都有出現(xiàn)。如：

(1)《集成》卷3《易傳·繆和》5上：“今《周易》曰：‘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符號“【 】”：簡帛釋文說明用字現(xiàn)象的符號，表示根據(jù)上下文或其他文獻補出的殘缺字。信?！覇柎笕撕渭洞撕?？”

(2)《集成》卷3《易傳·繆和》33上/33下/34上：“莊但問於先生曰：‘敢問，於古今之世，問學談?wù)f之士君子，所以皆跂焉勞其四肢之力，竭其腹心而索者，類非安樂而爲之也?！?/p>

(3)《集成》卷3《易傳·繆和》39上：“今《周易》曰：‘謙，亨，君子有終?！覇柧雍魏囔洞撕酰俊?/p>

(4)《抱樸子》卷19《內(nèi)篇》：“或問：‘仙藥之大者，莫先于金丹，既聞命矣，敢問符書之屬，不審最神乎？’”[10]

(5)《左傳·隱公》：“公曰：‘爾有母遺?？埼要殶o?！瘽}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盵11]6

(6)《左傳·昭公》：“卜人曰：‘實沈，臺駘為祟，史莫之知，敢問此何神也？’”[11]935

(7)《資治通鑒》卷231《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六》：“從一詣復(fù)曰：‘欽緒宣旨，令從一與公議朝來所言事，即奏行之，勿令李、盧知。敢問何事也？’”[8]9732

(8)《包龍圖判百家公案》卷6《玉面貓》：“是時學中諸友見查生盡夜而來，皆向前問道：‘兄今宵洞房花燭，正宜同伴新人，及時歡會行樂，何獨拋棄新人至此，敢問其故？’”

(9)《醒世恒言》卷38《李道人獨步云門》：“瞽者道：‘在下正姓李，敢問老翁高姓大名？’”[12]709-710

例10欲惡：喜歡和厭惡。

《康熙字典·欠部》：“欲?！墩f文》貪欲也。從欠谷聲?！缎煸弧酚?，貪欲。欲之言續(xù)也。貪而不已，於文欠谷爲欲。欠者開口也。谷，欲聲?！抖Y·曲禮》欲不可從?！妒琛沸乃潗蹱懹?。又《禮運》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又物欲?！抖Y·樂記》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独献印さ赖陆?jīng)》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薄稘h語大字典·心部》：“惡(二)wù。1.討厭；憎恨?！稄V韻·暮韻》：‘惡，憎惡也。’”所以，“欲”和“惡”組成并列式詞語，表示“喜歡和厭惡”的意思，與《漢語大詞典·女部》表示“喜好與嫌惡”的“好惡”類似，但語義色彩上似比“好惡”更顯強烈。該詞在帛書易傳中和傳世文獻中都有出現(xiàn)。如：

(1)《集成》卷3《易傳·昭力》12上：“子曰：昔之賢君也，明以察乎人之欲惡，《詩》、《書》以成其慮，外內(nèi)親賢以爲紀綱。”

(2)《大智度論釋遍學品》卷86《大智度論釋次第學品》：“佛言。須菩提。若諸欲惡不善法當有性。若自性若他性。我本為菩薩行時。不能觀諸欲惡不善法無所有性入初禪。以諸欲惡不善法無所有性。若自性若他性。皆是無所有性故。我本行菩薩道時。離諸欲惡不善法入初禪。乃至入第四禪。”

(3)《資治通鑒》卷229《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四》：“臣謂當今急務(wù)，在于審察群情，若群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未理亂之本，系于人心，況乎當變故動搖之時，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歸則植，人之所在則傾，陛下安可不審察群情，同其欲惡，使億兆歸趣，以靖邦家乎！”[8]9636

(4)《春秋繁露》卷16《循天之道》：“欲惡度理，動靜順性，喜怒止于中，憂懼反之正，此中和常在乎其身，謂之大得天地泰?！盵13]

(5)《成唯識論述記集成編》卷3《二十四左》：“斷除諸欲惡不善法證初靜慮離生喜樂。名遠離樂?！?/p>

例11賞祿：獎賞，賞賜。

《說文解字·貝部》：“賞，賜有功也。從貝尚聲。書兩切?！薄犊滴踝值洹な静俊罚骸暗摗！墩f文》福也，《廣韻》善也，《詩·商頌》百祿是何，《箋》當擔負天之多福。又俸也，居官所給廩，《禮·王制》位定然後祿之?！薄暗摗币惨隇橘p賜物?！对姟ば⊙拧ふ氨寺逡印罚骸熬又林?，福祿如茨?！编嵭{：“爵命爲福，賞賜爲祿?！彼?，“賞”與“祿”聯(lián)合，組成動賓式詞語，表示“獎賞、賞賜”之義，與《漢語大詞典·貝部》中的“賞慶”類似。

該詞在帛書易傳中和傳世文獻中都有出現(xiàn)。如：

(1)《集成》卷3《易傳·繆和》17上：“列設(shè)尤尊，賞祿甚厚，能寵專君而國不損敝者，蓋無有矣?！?/p>

(2)《集成》卷3《易傳·繆和》45下/46上：“貪亂之君不然。羣臣虛位，皆有外志，君無賞祿以勸之。”

(3)《大戴禮記》卷8《盛德》：“賢能失官爵，功勞失賞祿。”[14]

(4)《大日經(jīng)疏演奧鈔》卷11《爛脫》：“譬如有智大臣於先陀婆一名之下得其四用。悅可王意賞祿倍增?！?/p>

(5)《管子·七主七臣》：“秋毋赦過、釋罪、緩刑。冬無賦爵賞祿，傷伐五谷?！盵15]

(6)《韓非子·詭使》：“賞祿，所以盡民力易下死也；今戰(zhàn)勝攻取之士勞而賞不沾，而卜筮、視手理、狐蠱為順辭于前者日賜。”[16]

(7)《漢魏南北朝墓志匯編·北周》：“而公忠簡帝心，勳德諧懋，賞祿既當，寵榮斯及?！盵17]

(8)《三國志》卷11《魏書》：“疇答曰：‘是何言之過也！疇，負義逃竄之人耳，蒙恩全活，為幸多矣。豈可賣盧龍之塞，以易賞祿哉？’”[18]

四、義項增補例

除了詞條的增補，馬王堆漢墓帛書《易傳》五篇，對《漢語大詞典》中已經(jīng)收錄的詞條，也具有義項上的補充價值，可以完善詞匯的義項系統(tǒng)。如：

例12地理：猶地道，指大地的特征和規(guī)律。

《漢語大詞典·土部》“地理”：“1.土地、山川等的環(huán)境形勢。今指全世界或一個地區(qū)的山川、氣候等自然環(huán)境及物產(chǎn)、交通、居民點等社會經(jīng)濟因素的總的情況。2.指研究地理的學科。3.區(qū)域；區(qū)劃。4.地址。5.風水。”無表示“地道，指大地的特征和規(guī)律”的義項，而簡帛文獻中正有表示此意思的用例，如：

(1)《集成》卷3《易傳·繆和》25上：“夫古之君子，其思慮舉措也，內(nèi)得於心，外度於義，外內(nèi)和同。上順天道，下中地理，中適人心。”

由帛書可見，“地理”與“天道”相對。而《漢語大詞典·大部》收有“天道”：“1.猶天理，天意。”也收有“天理”：“1.天道，自然法則?！薄稘h語大詞典·土部》已收有“地道”：“1.大地的特征和規(guī)律?！?，所以“地理”詞條下也應(yīng)當增補這一義項。

此外，傳世文獻中也有用例，如：

(2)《續(xù)資治通鑒》卷184《元世祖紀》：“帝嘗謂昂吉爾曰：“宰相明天道，察地理，盡人事，能兼三者，乃為稱職。”[19]

(3)《佛說天地八陽神咒經(jīng)》：“謾求邪神拜餓鬼。卻福招殃自受苦。如斯人皆返天時逆地理。背日月之光明。沒闇室。違正道之廣路。恒尋邪徑。顛倒之甚也?！?/p>

例13男德：指男子的德行。

《漢語大詞典·田部》“男德”：“指有德行的男子”。而簡帛文獻中還有表示“男子的德行”意思的用例，如：

(1)《集成》卷3《易傳·繆和》55上/55下：“婦德，一人之爲，【不】可以有它。有它矣，兇必生焉。故曰：‘恆其德，貞婦人吉?！蚰械虏弧?，必將【□□*符號“□”：簡帛釋文說明用字現(xiàn)象的符號，表示無法補充出的殘缺字，一個“□”表示一字?！?；有弱德，必立而好比於人?！?/p>

在傳世文獻中也有用例，：

(2)《觀音義疏記》卷3《宋四明沙門知禮述》：“慈無偏緣故名端正。慈即佛相故名有相。女德備矣。智離邊邪故名質(zhì)直。智含萬善故名福德。男德備矣?！?/p>

(3)《醒世恒言》卷36《蔡瑞虹忍辱報仇》：“男德在義，女德在節(jié)?！盵12]675

帛書《易傳》中的“婦德”，與“男德”很明顯是相對的概念，《漢語大詞典·女部》“婦德”：“2.指婦女的德行?！币咽铡皨D女的德行”。傳世文獻用例中，同樣明顯可見“女德”與“男德”是相對應(yīng)的，《漢語大詞典·女部》也已收錄“女德”關(guān)于“婦女的德行”這一義項：“1.猶婦德。舊指婦女應(yīng)具備的品德?！倍以趥魇牢墨I中，“男德”也往往與“女德”相對出現(xiàn)。所以“男德”實當相應(yīng)增補“男子的德行”這一義項。

例14穜：植物的種子，五谷之子。

《漢語大詞典·禾部》“穜2[zhǒnɡ]”：同“種1”。1.種類，類別。2.通“腫”。無表示“植物的種子”的義項。而簡帛文獻中正有表示“植物的種子”意思的用例，如：

《集成》卷3《易傳·二三子問》9下/102下：“路其國，【蕪其】地，五穜不收，謂覆公餗?！?/p>

謝章鋌之《賭棋山莊詞話》卷3《姚燮詞》寫到：“梅伯，句東人，詞名疏影樓。梅伯好撰句，如汗充(汗牛充棟也)，如鳳么(么鳳也)……又好用古文奇字，如種作穜，剔作鬄……”[20]可見，“穜”實為“種”之古文奇字。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種爲先穜後孰。直容切。而隸書互易之。詳張氏五經(jīng)文字。種者以穀播於土。因之名穀可種者曰種。凡物可種者皆曰種。別其音之隴切。生民曰。種之黃茂。又曰。實種實褎。箋云。種生不雜也。從禾。童聲。之用切。九部?！笨梢哉f，“穜”與“種”同詞異體，是廣義上的異體字，至少在“植物的種子”這一義項上也是可以相通的。

《漢語大字典·禾部》“穜”：“(三)zhǒnɡ：1.同‘種’。《廣雅·釋詁三》：‘穜。類也。’2.同‘腫’?！比允樟恕胺r”與“種”在“植物的種子，五谷之子”這一意義上也相通的義項。

五、結(jié)　語

綜上，具有極強的文獻真實性、客觀性的出土文獻，對大型語文辭書的訂補，對于漢語詞匯史乃至整個漢語史的研究，都極具價值。[21]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文獻整理的深入，不斷涌現(xiàn)出新發(fā)現(xiàn)、新刊布的材料，以《漢語大詞典》為代表的大型語文辭書影響非常廣泛，更要具備歷史的觀點、發(fā)展的觀點，在書證、釋義、詞條的準確性和豐富性上需格外注意近年來不斷涌現(xiàn)的新刊出土文獻，并落實到實踐中，通過對文字清晰、文意明白的出土文獻進行全面整理，由點及面，不斷完善語文辭書的編纂和訂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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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任中峰)

Annotation Value of Five Silk Manuscripts of Yi to The Great Chinese Dictionary

ZHANG Wenyue

(Research Institution of Chinese Language Documents,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China, Chongqing 400715, China)

Since large Chinese dictionary always has wide influence, we must ensure the comprehensiveness of the documentary evidence, the accuracy of definition and the abundance of vocabulary.In order to achieve that, the unearthed materials show very important value.After referring to the latest five pieces of materials on the silk manuscripts of Changsha Mawangdui Han-Dynasty Tomb, we can put forward fourteen supplements to The Great Chinese Dictionary from the aspect of documentary evidence, definition and vocabulary entry.Above all, we can see the importance of the unearthed documents in the compiling process of large Chinese dictionary and the great value of the latest materials on the silk manuscripts of Changsha Mawangdui Han-Dynasty Tomb such as five silk manuscripts of Yi.

silk manuscripts; Mawangdui; The Great Chinese Dictionary; dictionary

10.3969/j.issn.1673-3851.2016.08.009

2016-01-07

中央高?；究蒲袑ｍ楉椖?SWU1609196)

張文玥(1992-)，女，浙江杭州人，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漢語言文字學方面的研究。

H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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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3851 (2016) 04-0372-06引用頁碼：080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