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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賊的影子

        2016-04-06 03:46:22余顯斌
        民間故事選刊·下 2016年3期
        關(guān)鍵詞:銀票步子酒樓

        余顯斌

        明朝萬歷年間,張正超來到豐陽做縣令,上任不久,就接到州里的通知,讓把不久前所收賦稅送到州里。他派人找來縣尉趙步子,把公文交給他看,讓他辦理。趙步子接到任務(wù),按照張縣令的吩咐,讓捕頭劉山帶著一隊(duì)人馬,一刻不得停留,把糧食押送到州里。

        張縣令和趙步子之所以這樣做,是因?yàn)樨S陽縣內(nèi)最近有伙蒙面盜賊,專門和官府作對,經(jīng)常攔路搶劫官物。前任知縣因此被罷職,至今還關(guān)在獄中。

        這次,他們決定出其不意,讓這伙盜賊還沒弄清狀況,來不及下手,糧食就已運(yùn)過去了??粗鴦⑸诫x開,趙步子得意地對張縣令說:“這次一定萬無一失,大人盡管放心。”張縣令捋著胡須滿意地笑了。

        可是第二天,張縣令剛起來,正和趙步子喝早茶,就見劉山滿身是血,踉踉蹌蹌跑來,“撲通”一聲跪下說,押糧隊(duì)伍剛走出古樹埡,就中了那伙盜賊的埋伏,所有糧食全被搶去,幾個兄弟還受了傷。

        趙步子聽了,茶杯“當(dāng)啷”一聲落在地上,愣怔半天道:“怎么可能?”

        張縣令長嘆一聲,好在他防著一手,這次運(yùn)的僅僅是部分糧食,至于銀子,還沒送去。他帶著二人去了銀庫,驗(yàn)過銀子。反復(fù)囑咐。這些銀子后天送去,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出事,否則,三人人頭不保。趙步子和劉山聽了,連連點(diǎn)頭。

        劉山走后,張縣令留下趙步子。他推測盜賊這么快得到消息,一定是縣衙內(nèi)部有奸細(xì)暗中透露消息。他希望趙步子明察暗訪,盡快挖出這個人。

        趙步子接了任務(wù),無精打采地出了衙門,沒有回家,在街上轉(zhuǎn)了幾圈,去了潤澤酒樓。這時,天色已晚,可酒樓里人還很多,他進(jìn)去后,左右看看,取下身上的文書袋掛在墻上,然后找了一個雅座,要了兩盤菜一壺酒,自斟自飲,借酒澆愁。

        兩杯酒下肚,大廳的燈突然滅了。趙步子心里一驚,放下杯子,準(zhǔn)備走過去拿自己的文書袋??墒牵蛉撕芏?,又很亂,根本走不過去。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伙計(jì)匆匆走來,連聲說對不起,店里的蠟燭用完了,剛買回來,耽擱了大家喝酒。趙步子抬起頭來看看對面墻上,文書袋仍好好地掛在那兒,便松了口氣。酒足飯飽,他取下文書袋,付了酒錢然后離開了。

        回到家,趙步子進(jìn)了書房,關(guān)上門,上了門閂,然后掌著燈,小心翼翼地打開文書袋,從里面拿出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道:“銀票放在城外土地廟神龕上,今晚三更去拿?!壁w步子笑笑,對著燭火把紙條燒了,上床躺下。待到半夜三更,悄悄起來換上黑衣,出了門,四下看看沒什么動靜,一溜煙去了城郊。

        城郊土地廟十分荒涼,只有蝙蝠唧唧地飛過頭頂。趙步子小心謹(jǐn)慎地走過去,輕輕推開店門,徑自走到神龕前,打著火鐮子一看,神龕上竟什么也沒有。

        趙步子一驚,滅了火鐮子,轉(zhuǎn)身想走,身后響起一聲咳嗽。趙步子輕聲問道:“誰?”

        背后的人嘿嘿笑了,在黑漆漆的夜里聽起來格外嚇人:“趙步子,我早就懷疑你了,所以才布下這個局,你果然上當(dāng)了?!闭f完,燈籠火把一起點(diǎn)亮,如同白晝一般,燈光下赫然站著張縣令,還有一群差役。

        趙步子笑道:“是張大人啊,嚇我一跳。最近盜賊猖獗,我害怕有賊藏在這兒,夜里睡不著,就來瞧瞧,免得后天運(yùn)送稅銀時再出什么差錯?!睆埧h令呵呵笑道:“趙大人真是恪盡職守啊。只可惜,它告訴了我一切?!闭f著,拿出一張紙條,擺在趙步子面前,紙條上面有一行字:后天,張縣令讓劉山再次押送銀兩去州里,屆時劫下。趙步子霎時臉色雪白。

        張縣令上任時,就帶著任務(wù),要查出豐陽盜賊的來龍去脈。他明察暗訪,最終把目光瞄向劉山和趙步子。這兩個人過去一直跟著前任縣令,很多事情他們都清楚,送出情報(bào)的,很可能是他們兩人中的一個。

        張縣令一直暗暗派人跟蹤,卻一點(diǎn)蛛絲馬跡也沒發(fā)現(xiàn)。無奈之下,他想出個辦法,讓劉山運(yùn)送糧食,一接到任務(wù)就立即動身。如果這次糧食沒遭搶劫,就說明劉山是內(nèi)奸,事情倉促,他來不及傳遞信息。如果糧食被搶,就很有可能是趙步子有問題。

        結(jié)果,糧食被搶,懷疑重點(diǎn)落在趙步子頭上。

        根據(jù)跟蹤的人報(bào)告,趙步子在運(yùn)送糧食的前一天下午,曾到潤澤酒樓去喝酒,當(dāng)時把文書袋掛在墻上,那兒還有個一模一樣的文書袋。

        張縣令馬上斷定,貓膩就出在文書袋上。于是,他當(dāng)即命人買通酒樓伙計(jì),天黑時,突然弄滅蠟燭,拿了那兩個文書袋,送到后面屋子。等在那兒的張縣令打開一看,果然是交換信息的,趙步子的文書袋里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后天,張縣令讓劉山再次押送銀兩去州里,屆時劫下。

        另一個文書袋里,寫著一張條子:糧食目標(biāo)太大,我們兌換銀票后,再交給你。看樣子,每次趙步子報(bào)信后,都會得到一筆銀子,數(shù)額還不小。張縣令按照紙條的筆跡,分別又寫了兩張紙條,一張上寫著:銀票放在城外土地廟神龕上,今晚三更去拿。把紙條放進(jìn)盜賊的文書袋里,另外一張紙條,放在趙步子的文書袋中,再讓酒樓伙計(jì)把文書袋按原來的位置放回去,再點(diǎn)上蠟燭。

        趙步子和那個來拿信的盜賊毫不知情,臨走時分別取走了對方的文書袋。

        張縣令說完自己的計(jì)策,冷冷地望著趙步子道:“作為國家官吏,你賊喊捉賊,該當(dāng)何罪?”說完,一揮手,命人把趙步子押下去,待抓住那些盜賊后,再一起審問。

        大家以為,抓住那些盜賊,只不過是張縣令一時說的門面話而已,誰知第二天,那些盜賊就被抓住了。

        原來,盜賊們拿走的紙條上寫的是:明天,又有銀兩經(jīng)過天柱山,請劫下。盜賊不知有詐,接到信息,第二天拿著刀槍出現(xiàn)在天柱山下。而趙步子原來寫的紙條自然握在張縣令手里。

        張縣令早已命令士兵們埋伏在那里,待盜賊出現(xiàn),一聲鑼響,沖了出來,出其不意,將盜賊全部抓住??僧?dāng)盜賊一個個被摘除臉上的蒙面巾,張縣令不由一愣,這些人竟然都是本縣百姓。

        原來,當(dāng)年豐陽遭饑荒,百姓紛紛鋌而走險(xiǎn),上山為匪。婦孺老幼走不動,只有待在家里等死。就在他們一個個氣息奄奄時,半夜里,總會聽到敲門聲,然后,一張銀票送進(jìn)門縫,把他們一個個救活。

        這銀票,是趙步子悄悄送的。

        趙步子的銀票,是山上土匪給的。趙步子和山上土匪一伙,里應(yīng)外合,專門搶劫朝廷稅銀。趙步子為了掩人耳目,就以在潤澤酒樓交換文書袋的方式將信息傳遞給土匪,沒想到這事竟然被張縣令發(fā)現(xiàn)。

        張縣令氣得臉色煞白,一咬牙,下令全部關(guān)起來,明天上奏朝廷,待秋后斬首示眾,以儆效尤??墒牵诙?,一直不見命令下來,劉山去監(jiān)獄里檢查,連一個犯人的影子也沒見到,趙步子也不見了蹤影。劉山急了,忙去找張縣令報(bào)告,可張縣令也不見了,大印掛在堂上。劉山大悟,是張縣令放跑了盜賊。

        原來,抓住盜賊的當(dāng)夜,張縣令就對他們進(jìn)行了審訊,知道其中內(nèi)幕后,長嘆一聲揮揮手:“朝廷黑暗如此,也怪不得你們?!北惆驯I賊和趙步子都放走了,自己也趁著天還沒亮,掛了官印,悄悄出家為僧去了。

        選自《民間文學(xué)》2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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