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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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恒安先生的書法藝術(shù)
CHENHENGANXIANSHENGDESHUFAYISHU
文/姜澄清
自作題扇面詩
恒安先生原名德謙,一九一零年夏歷四月二十九日生于貴陽,一九八六年西紀六月十一日(夏歷端午)逝世于故鄉(xiāng)。
先生窮一生精力,多奉獻于鄉(xiāng)邦文化。以先生的書法造詣,本當早享譽海內(nèi),與當代一流書家相頡頏,唯沉隱偏遠,未能早彰。至近十年來,始以五十年研習之功,得展大才。在辭世前的十年,雖為疾病所纏,但從未輟翰事。其書,老辣逸奇、境界超道。
恒安先生早歲就讀于南京中央大學(xué),其時,南京大學(xué)薈萃海內(nèi),恒安先生當時雖不欲以書法為志,然在治學(xué)、做人上受名家熏染卻很深。前此,在故鄉(xiāng)時,即親受貴州著名文士楊覃生、樂稼荃、王仲肅等的指教,根基牢固,至青年時代,即在訓(xùn)詁、詩詞、考據(jù)、史學(xué)諸方面,有了相當?shù)脑煸劇?/p>
抗戰(zhàn)時期,國內(nèi)著名學(xué)者、藝術(shù)家先后流寓西南,貴陽一時頓成名流云集之地。是時,先生任貴州省藝術(shù)館館長職,既以地主之誼,復(fù)因業(yè)務(wù)之便,與馬衡、徐悲鴻、趙少昂、馬萬里等大師頗有交游,其藝術(shù)眼界,更得開拓。稍后,先生轉(zhuǎn)赴重慶,得以結(jié)識在渝名家,如沈尹默、潘伯鷹、喬大壯等??箲?zhàn)勝利后,回到南京,得以飽覽故宮所藏法書名跡。
一九四九年以后,恒安先生擔任貴州省博物館名譽館長職,其后,轉(zhuǎn)任貴州省文史館名譽館長,直至去世。
精湛的技巧與深博的學(xué)養(yǎng)相渾含,才能造就一代名家。恒安先生每誨后學(xué),要將書法當成學(xué)問去鞏習,否則,只能玩弄小技。青年時代,他便博攻諸書,而尤擅舊體詩詞,早歲即躋身詩壇老宿的詩鐘社,有《鄰樹簃詩存》二卷、《春茗詞》四卷,幾千余首。唯因書名易播,詩聲難揚,詩名遂為書名所掩。其實,詩只是他遣興的戲作,他真正的貢獻,卻是在文物的考證與研究方面,特別對鄉(xiāng)邦掌故,貢獻良多。
恒安先生的書法藝術(shù),是靠詩、畫、學(xué)問“養(yǎng)”出來的,他不僅與當代名流廣有交菹,尤其在四十年代他任貴州藝術(shù)館館長時,在貴陽籌組了故宮博物院藏書畫展,垂世精品,盡得親見。當時,博物院南遷,部分珍貴文物移存于貴州省安順縣南郊之華嚴洞內(nèi),恒安先生征得該院院長馬衡先生的允助,得以組織了此次展出,這不僅是貴州文化生活中的一次空前盛事,于恒安先生一生的書法,影響也至深至大。展出期間,他不計晨昏,反復(fù)臨寫右軍《奉桔帖》、李隆基《鹡鴿頌》,至忘食眠。抗戰(zhàn)勝利后,先生重返南京,眼觀手臨,沉入極深。而對米芾《多景樓詩》、《蜀素帖》傾力最巨。
弱冠前,恒安先生學(xué)書從魯公入手,楷臨《宋璟碑》、《元次山碑》、《小字麻姑仙壇記》,行寫《爭座位帖》。此后,受包世臣、康有為影響,轉(zhuǎn)習北碑,對《鄭文公碑》、《鄭氏云峰石刻》及多種造像,用力最大。六十年代以來,國內(nèi)先后出土大量漢代簡牘,恒安先生即在臥病之中,亦孜孜研習,他每告攻至漢代碑版的青年,對簡牘書應(yīng)有所獵涉。
至此,陳恒安先生書法的獨具境界遂成。他不挾持偏見,碑帖兼學(xué),晚年更嗜簡書,如此陶鑄,便融諸流派之精髓而自成一家風貌。
恒安先生書路甚寬,雖尤長于大篆、行草,但于甲骨、秦篆、工楷亦無不能。中年以后,他受米芾及包世臣、康有為影響頗大,但并不囿于一家之說,既用力于米書,又久治碑學(xué),但仍孜孜以學(xué)王書。他臨書種類甚多,然皆非淺嘗輒止。因病不能伏案握管,則臥以觀歷代名跡,他說:“手雖不能到,心、眼卻可到。”這話,真是救今弊的藥石。時下學(xué)書者眾多,而為數(shù)不少是用手多而用心少的。
恒安先生嫻于大篆,所書大篆,無字不有所本,偶無原字可據(jù),輒探吳大澂形聲組合之法以釋難。新構(gòu)字,儼然古風,雖雜廁于其它有所依據(jù)的字中,亦難辨識。
陳恒安先生常說:“行草當以生、辣為極致?!毙胁轂榻駮?,易流于巧滑。先生既通甲骨、二篆,用筆本尚澀遲,而行草則為速成。恒安先生作行草,用筆極富律動,遲若蝸行、速如運斤,跌宕起伏,變化精微。他以大篆用筆之法作行草,又常于無意中流出簡書意韻。于轉(zhuǎn)折時,常如斧劈劍斬,中年時代攻習米書之功,得以施展。
責任編輯 蘇 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