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明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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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度高華 流麗宛轉(zhuǎn)

QIDUGAOHUALIULIWANZHUAN

文/戴明賢

陳恒安先生（一九O九年——一九八六年），貴陽人，名德謙，號寶康，以字行。別署芝山翁、黔靈老學(xué)等。早年受業(yè)于南京中央大學(xué)汪東、吳梅諸大師之門；又從本籍楊覃生、樂嘉荃、王仲肅諸名宿習(xí)訓(xùn)詁、考據(jù)、文筆、詩詞、書法之學(xué)。弱冠即有才名，為諸老詩鐘社中最年少者。后復(fù)與學(xué)者名士如徐悲鴻、沈尹默、商承祚、馬衡、趙少昂、馬萬里、喬大壯等交游唱和，境界益趨闊大。先生至性過人，才思清妙，尤精于倚聲，以詞名動黔中，時人有『弗堂（姚華茫父）以後更誰如』之譽。所撰《春茗詞》兩卷，詞心和婉，氣度高華，煉字琢句，用事無痕。其令詞情景融渾，流麗宛轉(zhuǎn)，直追北宋南唐；慢詞則象複意密，沉著流動，取南宋綿麗沉郁之美，而去其意窒詞澀之病，恰合周濟(jì)“由南追北”之論。先生早年之作凄婉蘊藉，如《點絳唇》云：“一種情懷，新來只是無端緒。待春欲訴，恐被春韶誤。夢少愁多，夢也難憑據(jù)。閑庭暮，明蟾清苦，伴我渾無語?！笨谷諔?zhàn)爭期間，清弦變徵，有“槎伢心上句，欲吐已生芒”之語，憂國情懷，流注毫楮。并云“況茲激慨辰，層深非所問?！眲倮笾赜谓鹆?，不勝滄桑之感：“萬方憂，一樽收。眼底秦淮，依舊不勝舟?！毙轮袊院笾?，詞風(fēng)又一變，盡洗鉛華，自然渾成，如《相見歡·喜雨》“幽齋移臥高樓，看云流，最愛微涼一枕晚燈收。風(fēng)霆走，蛟龍吼，夢魂浮。但祝春宵春雨滿春疇。”親切如話家常，而音節(jié)瀏亮，誦之如聆笛聲婉轉(zhuǎn)。先生詩作有《鄰樹簃詩存》、《半青池館詩存》各一卷，古近體咸備，無不當(dāng)行出色。先生詩學(xué)，古體尊柴翁（鄭珍子尹），氣近體宗兩宋諸賢。深得柴翁“言必是我言，字是古人字。固宜多讀書，尤貴養(yǎng)其氣。氣正斯有我，學(xué)贍乃相濟(jì)”之詩教，才氣縱橫，斂放自如，既富情性，亦饒機趣?！多彉浜m詩存》中《自檢前作書》、《論詞》等篇及數(shù)作長題，即先生之自道自評也。

先生雖才華超軼，詩名早著，然詞集詩集向未付梓，加以曲高和寡，暮年遂以書名掩其詩名，世人但知先生為書法大家。先生法書，誠如精金美玉，但平生自許，斷以詞與詩為先。今先生詩詞集終得出版問世，鄉(xiāng)邦增此文獻(xiàn)，可喜可賀之至!唯先生親手編次之功未竟，只能按遣稿原貌刊行；且同時詩伯凋謝既盡，不獨無人作鄭箋，亦無可為先生作序之人。編者以我昔曾親炙先生，責(zé)以此事。乃勉作簡略說明，難辭佛穢之譏也。

時在公元二OO一年十月三十日，辛巳九月十四日，距先生謝世十又五年矣。

（此文系《陳恒安詩詞集》前言，標(biāo)題系編者所加。）

陳恒安詩稿云巖云不老，君更壽年長。良辰雨初霽，秋（花）淡又黃。南明新氣象，西麓好斜陽。祝獻(xiàn)齊眉酒，相依書畫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