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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學習

        2016-03-17 23:31:25李陽
        地火 2016年1期
        關鍵詞:老方清溪班長

        李陽

        上課前,賈心怡找個教室后面的位置坐好后,翻開攤在桌子上的筆記本,按照課程表記錄下授課標題和時間后,拿著鋼筆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想起昨天去學校聽課的路上,老班長說的那番話,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于是,不動聲色地四處掃了幾眼。

        教室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人了。各自坐在平時習慣的位置上,很快就坐滿了人。和往常一樣,一時半會兒倒也沒看出什么來。賈心怡坐在后面,對教室里的狀況一目了然。

        按說賈心怡不是一個好八卦的人,平時粗粗拉拉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為此閨蜜吳萍萍沒少批評她,讓她成熟點兒。賈心怡覺得自己心胸比較寬闊而已,無非是沒有吳萍萍那點細致和縝密,可也沒有吳萍萍說得那樣幼稚。心大,那是大氣,不算毛病。

        思緒回到教室,賈心怡回憶起昨天大巴車上的情景。

        當時大巴車剛出干部管理學院的大門,在行進的路上,老班長站起來,滿臉嚴肅,皺著眉頭,他單手扶住靠背椅,面沖著大家,清清嗓子說:“我說幾點,一會兒到了學校聽課,不要大聲喧嘩,遵守技校的有關紀律要求。照理說這不用我叮囑,但還是要強調一下,在學生們面前要樹立形象。我們既是代表一個集體,也要代表個人素質?!?/p>

        賈心怡原本看著窗外的風景。時至仲秋,道路兩旁的白楊樹葉子已經漸次轉黃,低矮些的火炬樹葉則開始泛紅,更低矮的是冬青樹,葉子依舊碧綠。據說這樣種植是很科學的,平原風大,三個樹種高低錯落地挨在一起,形成的一道密不透風的防護林,既美觀又實用。若是在春夏兩季,是看不出什么風景的,唯有到了秋天,樹葉變成黃紅綠三種不相同的顏色,才顯出防護林的美來。賈心怡觀察窗外的風景,是想寫一篇關于秋天的散文,講散文寫作課的老師說了,文章寫得好壞全在細節(jié)上,細節(jié)則來自于真實的生活。

        一聽老班長這么說,賈心怡便轉過頭看著他。

        老班長五十多歲的樣子,若不是穿件白襯衣,就沖他那一臉的褶子和黝黑,怎么看怎么像成天風吹日曬的農民,加上他普通話說得不好,有些口音,盡管咬字很清楚,還是透露出一股子山東大蔥味。

        “這是一。二呢,你們都抓緊時間,趕緊把各自的聯(lián)系方式報到學習委員老方那兒去,手機號、郵箱、微信號,做通訊錄用。另外,咱班要建立微信群,為方便大家聯(lián)系。通訊錄爭取結業(yè)前發(fā)給大家,時間再不抓緊,就來不及了?!?/p>

        “我的已經給老方了?!背弥习嚅L停頓的間隙,插話說的是蕭遠,挺精神的一個小伙子,二十六七歲,熱情主動,屬于班里的活躍分子。

        “就你話多,沒說你。大家都趕緊的。”胖乎乎的老方笑著道。老方和老班長年紀相仿,關系不錯,不說話時也老是滿臉笑容,好像心里裝不下那么多高興事,都溢出來了,班里屬他人緣最好。蕭遠跟老方走得比較近,所以老方說蕭遠時,也是半開玩笑半戲謔的口吻,透著他倆關系不錯。

        等老方和蕭遠不吭氣了,老班長接著道:“三,我再強調一下組織紀律?!闭f到這兒,老班長沒來由地咳嗽了幾聲。

        賈心怡盯著老班長的喉結,看著它在老班長脖子的皮膚下,上下竄動了幾下。老班長抬手掩住嘴唇和下巴,等咳嗽過去了,放下了手。

        “大家都知道,我們組織這次脫產學習不容易。要不是老社長面子大,上下斡旋,不可能這么快就舉辦了提高各位寫作水平的培訓班的。”說到這里,老班長又停頓了一下。

        賈心怡從老班長的臉上移開自己的眼睛,不再看老班長黝黑的臉,她把視線投向了車窗外。她覺得,班里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否則,面對這么多同學,還有司機,老班長不會反復敲警鐘,強調紀律啊、素質啊,就跟要求中學生似的。

        “我要說的是這個這個,男女同學之間啊,來往要掌握個分寸。有什么問題需要溝通,可以在教室里討論的,就不要串宿舍?!崩习嚅L繼續(xù)說。他的話一字不漏都進了賈心怡的耳朵里?!笆O碌模揖筒欢嗾f了。別辜負了老社長的厚望?!?/p>

        這番話,被老班長講得既具體又含蓄,不過也沒人搭腔,大巴車里原本放著音樂,這會兒被司機放大了聲音,似乎掩蓋了一些冷場。

        老班長提到的老社長,是《蓮城》雜志社的元老。賈心怡記得,雜志社最初就是老社長組建的,培養(yǎng)了一大批文藝骨干,現(xiàn)在很多文化部門的領導,當初都是從《蓮城》開始發(fā)表豆腐塊文章起步的。

        蓮城文化界,老社長可謂是桃李滿天下,即使退休了,也是一呼百應的。

        比如這次辦的培訓班,也是老社長臨退休前提出的最后要求,說要繼續(xù)為蓮城培養(yǎng)文藝新人點把火。

        一群熱愛文藝的人聚在了一起,朝夕相處,原本都是感性的,比起一般人來說或許情感要豐富一些,這也無可厚非。本來嘛,寫文章的人本身,對各種外界事物就是特別敏感的,總能及時捕捉微妙的變化,這樣才能寫出好文章。但這才結識不到十天的時間,不至于這么快就發(fā)生了桃色事件吧?

        可若無跡象,老班長應該不會說出那番話的。如果僅僅是捕風捉影的事情,老班長怎能當眾一再提示呢?

        賈心怡在自己心里打上了一個問號,估計即使去問老班長,他肯定也不會說出故事的男女主角是誰的。想起自己看過那么多阿加莎·克里斯蒂娜的偵探小說,賈心怡決定不動聲色地做個小偵探,她要破一破這起案子了。

        蓮城地處冀中平原腹地,因行政區(qū)圖狀若荷花,北部與白洋淀接壤,且轄區(qū)內多大大小小星星點點的水塘,水塘內荷花亦多,因此得名。

        賈心怡在蓮城中心學校教語文,課余時間喜歡寫點小散文、詩歌,不時在《蓮城》雜志上露個臉,算是蓮城文藝界嶄露頭角的新人。

        接到參加寫作培訓班的通知時,賈心怡剛到青島。辦培訓班的事情,是早就聽說了,但一直沒有確定什么時候開班。賈心怡在學校工作,希望是暑假里參加培訓,就不耽誤開學上課。可是始終沒有確切消息。等到臨開學前一個星期,賈心怡想著再不出去,夏天就過去了,這才張羅著帶著老爹老媽外出轉轉。

        蓮城是平原,無山無海,沒有見過大海的賈心怡,一直想到海邊去看看,采采風。

        一家三口在青島住到第三天,接到蓮城宣傳部干事的電話通知說,培訓班9月1號開班,在蓮城干部管理學院,時間兩個半月。宣傳干事解釋說,之前遲遲沒開班,是因為干部管理學院的老師們在放暑假,找不齊給培訓班授課的老師。

        那就跟中學開學沖突了,這學期她教初一的語文課,賈心怡心想。只好回話說,能不能參加,這得等回蓮城后,跟校長和教務主任商定了才能確認。

        結束了青島之旅,帶著老爹老媽趕回蓮城,去市委宣傳部問詢,才知道由于她沒確定是否參加,她的名額已經被別人占了。

        賈心怡便道,那也不要緊,她沒課時,能去旁聽就行。

        宣傳干事說,旁聽不現(xiàn)實,培訓班是封閉式管理,住在蓮城干部管理學院,離賈心怡工作的中心學校遠著呢。再說了,培訓班是按人頭支出的,吃喝住宿,都需要做預算,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開銷。

        賈心怡一聽,著急了。這個培訓班是賈心怡盼望已久的,她知道蓮城日報社多年前舉辦過一期寫作培訓班,參加培訓的那批人,后來很多人都在寫作上有所建樹,都撰文說得益于那次參加寫作培訓班。

        關于寫作,賈心怡是有這個愛好的,打小就喜歡讀文學類的書籍,從沉溺于閱讀到自己動手寫一些散文,她暗自立志當個作家。

        她不想失去這個機會,懇求宣傳干事通融一下,讓她去參加培訓。大約宣傳干事看她心切,解釋說他僅是辦事員而已,做不了主,提示她倒是可以去找市委宣傳部長,那是一個愛才的人。

        事已至此,賈心怡再后悔當初不該去青島游玩也沒用了。她只好硬著頭皮,跑去找市委宣傳部長,說明未能按時報到的緣由,強烈要求旁聽,若是發(fā)生費用,由她自己擔負。

        之前,賈心怡并不認識宣傳部長,只是參加培訓這件事太吸引她了,她斗膽請求。

        宣傳部長看賈心怡迫切的樣子,問了她創(chuàng)作的文體,發(fā)表過哪些文章等,賈心怡一一作答,還表述了自己未來的寫作計劃。宣傳部長聽賈心怡講述時,頻頻點頭,他思忖半晌,隨即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此事。估計是對方同意了,宣傳部長掛了電話,對賈心怡說:“告訴你一個手機號碼,你們班班長的,你自己去聯(lián)系吧?!?/p>

        說完,拿出一份舉辦培訓班的通知,遞給賈心怡。賈心怡一看,參加培訓的人員較雜,既有老骨干,也有新手上路。人員幾乎遍布蓮城所有機關單位,油田也包括了,老班長就是油田勘探公司機關搞宣傳的。蓮城附近有個油田,與蓮城之間的關系很不錯,唇齒相依,搞好油田和地方的建設,一直是蓮城的重點工作之一。

        再看人名,大部分人是只見其名,未謀其面。看來宣傳部長是同意自己參加培訓班了,一想到能和這么多同一愛好的朋友共同學習兩個月,肯定會有收獲,賈心怡高興極了,她蹦了起來,恨不得抱著宣傳部長親一口!

        但她哪敢造次啊,趕緊道謝,告辭。

        回到學校,找教務主任說明情況,教務主任說得去請示校長。

        校長很支持賈心怡,但又問:“那你的課由誰來替代?”

        賈心怡早就想好了,回答:“吳萍萍吧?!?/p>

        “吳萍萍?她不是剛生完孩子,在休產假嗎?能行嗎?”校長疑惑道。

        “沒事,孩子快一百天了,我去求求她?!辟Z心怡自信滿滿地道,“我倆是同學也是閨蜜。她老公小蔡是我小學時的同學,他們夫妻的認識,還是我牽的線呢?!?/p>

        校長笑了,說:“那好。只要你能找到代課老師,我就批準你去參加培訓班?!?/p>

        賈心怡道:“謝謝校長!吳萍萍真要是被我游說來上班了,請您不要讓她坐班啊,課間她還得回家喂奶呢?!?/p>

        “哈,你這丫頭!想得還挺周到。”校長笑著說,“不用你說,我也不會讓她坐班的。我也不是沒生過孩子?!?/p>

        賈心怡沖校長甜甜地笑了,趕緊去找吳萍萍。

        吳萍萍是賈心怡讀省城師大時的閨蜜,倆人住一個宿舍,一起上課下課,無論是去食堂還是去圖書館、逛街,倆人形影不離。

        那時,賈心怡就告訴吳萍萍,她自己的理想是當作家,等到老的時候,白發(fā)蒼蒼,滿臉褶子,還能坐在搖椅里,抱著電腦寫文章,那多好啊!

        吳萍萍對賈心怡的理想很支持,說自己的理想是老的時候含飴弄孫,給孫子或是孫女讀賈姥姥寫的童話故事。

        每每說到此處,兩個年輕的姑娘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滾在床上鬧做一團。

        想到這里,賈心怡覺得吳萍萍肯定會支持自己的。

        “送你一個新手機。白色,你最喜歡的顏色?!币灰妳瞧计嫉拿?,不等賈心怡開口,吳萍萍便笑呵呵地道。大概是剛生完孩子的緣故,吳萍萍的身子圓滾滾的,小圓臉也是胖乎乎的,一說話,眼睛就瞇成了一條縫,十分可愛。

        “嘿,怎么想起來送我手機了?”賈心怡接過禮物,奇怪地問,“是不是你家小蔡收受的賄賂?要行賄我?”

        “就他?哈哈哈!別說他們油田設計院是個清水衙門了,就是有機會他也不敢啊。呶,有發(fā)票,手機若是出了毛病,你拿著發(fā)票找蓮城商場去,一年內可以免費修理。”吳萍萍繼續(xù)笑著說,“再說了,你有啥可行賄的?我家寶貝才三個月不到,上學也求不到你頭上,我也在學校嘛。放心吧,不是行賄,是謝紅娘的。”吳萍萍連說帶玩笑地解釋著。

        “不是送過一雙鞋子了嗎?”賈心怡愛不釋手地擺弄著手機,又納悶了。

        “你這紅娘功勞大,僅僅送一雙鞋子哪能表達謝意呢?”吳萍萍笑呵呵地說。

        蓮城有個風俗,若是紅娘能介紹成一對佳偶,倆人就會送介紹人一雙鞋子,意為紅娘在介紹兩個人結識時,來回跑腿、走的路多,磨破了鞋子,既是感謝也是補償紅娘的損失。

        這在過去是真事,紅娘在男女雙方之間來回撮合,傳遞信息,走的路多,真能磨破鞋底子?,F(xiàn)在哪用???在茶館或是咖啡店介紹雙方認識,彼此交換了手機號碼,加上微信,自己互相了解去吧,成不成,都是用現(xiàn)代化的通訊方式傳遞信息了,不用來回跑。別說是紅娘,誰都省了鞋底子。

        但在蓮城,傳統(tǒng)習俗還是保留了下來。男女雙方確定關系后,是要感謝紅娘費心牽線搭橋的,送雙鞋子,表表心意。倆人結婚后,對紅娘也是不忘恩的。生完孩子過百天時,紅娘來給孩子送紅包。剛做了父母的,也要給紅娘回禮的。禮物的價值隨主家而定,不在花費多少,意在“吃水不忘挖井人”。

        吳萍萍和小蔡的結識,的確要歸功于賈心怡。

        大學畢業(yè)后,賈心怡和吳萍萍一起分配到蓮城中心學校當老師,從大學校園到了中學校園,她倆仍然保留愛去圖書館的習慣。蓮城中心學校的圖書館館藏規(guī)模小,不解渴,賈心怡打聽到油田設計院的圖書館館藏最豐富,各類報刊書籍特別齊全,拉著吳萍萍跑去辦理閱覽證。但設計院的圖書不對外,她倆不知如何是好時,在設計院的大院子里,不期遇到了賈心怡小學時的同學小蔡。因為他們小學畢業(yè)后又在一個中學讀書,同級不同班,盡管沒有聯(lián)系,但彼此是熟識的。

        小蔡上的是石油學院,畢業(yè)后分配到油田設計院。

        仨人見面后,賈心怡說明了情況,小蔡大力支持,說他辦理了閱覽證,她倆需要什么書,列出單子,他完全可以代辦。

        就這樣一來二去,小蔡喜歡上了吳萍萍,吳萍萍也對帥氣上進的小蔡產生了好感。

        賈心怡看出了苗頭,樂得成就好事。在適當的機會,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撮合了他倆。

        吳萍萍問過賈心怡,是不是也喜歡小蔡。賈心怡瞪著眼睛說,怎么會呢?都那么熟悉的同學了,從小學到中學都沒互相產生感情,就是因為距離太近,根本沒有感覺。哪像對吳萍萍,絕對是一見鐘情。

        這樣一來,倆閨蜜的關系更好了。賈心怡也總是以功臣自居,時不時得意地炫耀一番。

        賈心怡用的是部舊手機,早就該換了,但因為一直用得好好的,賈心怡想等到不能用了再說,好好的東西就換,浪費。

        細心的吳萍萍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她早就想好了,孩子過百天時,他們兩口子送賈心怡這個紅娘一部新手機。于是倆人早早地就提前買好了,備著。

        賈心怡收了禮物,很開心,又把自己來的主要目的說了。

        吳萍萍鼓掌支持,連聲說沒問題,孩子定時喂奶,家里有公公婆婆照看,不耽誤她去代課。讓賈心怡放心地去培訓班,希望她早日實現(xiàn)自己的作家夢。

        賈心怡聽了吳萍萍的話,想起倆人上大學時一起聊的那些關于未來啊夢想啊的畫面,覺得特別溫暖。

        “不過,個人大事也不要耽擱了,別老像個假小子似的,沒心沒肺。小蔡說要給你介紹一個小伙子,各方面都不錯,也是文藝青年,合你的胃口。要不要見一面?”吳萍萍又說道。別看吳萍萍僅僅比賈心怡大半歲,可能是先一步結婚后,為人妻、為人母早一些,相比之下,人也比賈心怡成熟許多。

        “哎呀,我剛收了你們倆送的禮,你們就想收回去???”賈心怡瞪著眼睛說。

        “沒有啊?!眳瞧计蓟氐?。

        “還說沒有?我好不容易當回紅娘,得到一雙鞋子。你和小蔡也想當紅娘,一人得一雙鞋子,總共兩雙鞋子唄?”賈心怡假裝委屈地說。

        “哈哈!你這個小妮子!”吳萍萍聽明白之后笑起來,“事成之后,我們不收你的鞋子好不好。小心眼!”

        “嘻嘻!我也是跟你開玩笑呢。不過說真的,人我就先不見了,等參加完培訓再說吧?!辟Z心怡現(xiàn)在一心撲在培訓班上,眼下可沒有那個閑工夫。

        “那好吧。我尊重你,我讓小蔡給那個小伙子傳個話,等你兩個月。”聽了吳萍萍的話,賈心怡心里實在太高興了,抱著吳萍萍,使勁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這就是好閨蜜啊。

        吳萍萍拍拍賈心怡的后背,趕緊推開她,假裝嗔怪道:“這丫頭,都當姨姨的人了,還沒大沒小的??焖墒郑∥疫@流奶呢,小心蹭你身上?!?/p>

        緊接著,吳萍萍叮囑賈心怡做好聽課筆記,錄音,最好拍些照片。回頭給她也聽聽,就當她也去參加培訓了。

        “那是自然!咱倆一起分享。”賈心怡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事情全部溝通好了,賈心怡心無旁騖地去培訓班報到。

        這次學習機會,對于賈心怡來說是來之不易的。大學畢業(yè)幾年了,一直沒有充電的機會,回想起大學的生活還是十分留戀的。

        因此,她格外珍惜這次培訓學習的時間,不遲到不早退。認認真真做好每節(jié)課的課堂筆記,擔心有遺漏的地方,還做了錄音,與課堂筆記相互補充。

        培訓班辦在蓮城干部管理學院,周邊沒有商場和娛樂場所,有一個農業(yè)科研單位研究所與它毗鄰。干部管學院離蓮城不遠,但若是需要進城,也得坐學院的班車,大約四十分鐘的車程。

        開班伊始,要求學員全住宿,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回單位,也不允許回家。封閉式管理,為的是一心一意,踏踏實實地安心學習。

        請的老師,一部分來自干部管理學院,一部分來自省內外高校的教授學者。從政治、國情、文藝理論、文學批評、寫作概要等幾個方面授課,旨在全面提高學員們的思想認識和理論水平,為廣大人民群眾創(chuàng)作出更多更好的優(yōu)秀文藝作品,豐富蓮城人民的文化生活。

        班里的同學有寫歌詞、相聲的,有編寫小品、地方劇的,大多數是寫通訊、散文、小說、詩歌、報告文學的??磥磉@次培訓覆蓋面很廣,蓮城各個文藝戰(zhàn)線的活躍分子都囊括進來了。

        賈心怡對自己的寫作態(tài)度很有自信,寫作品,就是寫小人物的生活,就是要給老百姓看,傳播正確輿論導向。

        想起老班長在大巴車上的那番話語,賈心怡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心想,全班就三十幾個人,九個女的,二十六個男的,只要有心,肯定能看出端倪。

        一天上課前,齊嵐妮舉著一個藍色的保溫杯從教室外進來,把保溫杯放到桌子上。

        和她同桌的袁清溪已經到了,他很快站起來,端著藍色保溫杯去接開水,放在倆人中間。

        課上,齊嵐妮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不一會兒,袁清溪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

        這一幕被賈心怡看在眼里,她忽然心里一動,覺得有些不尋常了。想起昨晚下課后,看見齊嵐妮等在大門口,賈心怡問她干什么去。齊嵐妮說約了袁清溪幾個人,一起進城去看電影《蕭紅》。

        聽說是電影《蕭紅》,賈心怡也很想去看。微信的朋友圈里都傳遍了,有說好的,也有批評的。恰巧賈心怡最近正在看蕭紅的《呼蘭河傳》,讀得如癡如醉正上癮呢。

        十幾歲時翻看過,可能是年齡不到,看不得描述苦難的故事。女孩子嘛,喜歡愛情啊,鮮花啊,浪漫啊,美好結局的故事啊什么的,所以看《呼蘭河傳》時有些讀不下去。故事離自己的生活太遙遠,無論是年代還是地域,里面有太多的憂傷和死亡,也不忍讀下去,于是放下了。

        現(xiàn)在重新品讀,也許是經歷了一些事情,長大了許多,明白世事艱難的道理,這才讀出了《呼蘭河傳》的味道。賈心怡暗嘆,不僅是在那個年代,即使是當下,能把親身感受和家鄉(xiāng)真實樣貌,描摹得如此淋漓盡致,也只有蕭紅一人爾,蕭紅是中國百年文學史上,難得的一個天才女作家。

        心里迅速掠過對蕭紅的認知,賈心怡非常想去看《蕭紅》了。她剛想張嘴問是城里的哪家電影院放映,只見袁清溪匆匆從培訓中心的大樓里跑出來,齊嵐妮沖賈心怡點點頭,倆人并肩往培訓樓后面走去。

        賈心怡回頭觀望一下,沒看到還有別的人一起同去,有些納悶。又一想,或許齊嵐妮說的那幾個人已經先行一步,買票去了呢。想想,自己也不便再插一杠子了,等有空回城再約吳萍萍一起去看吧。

        直到今天看到倆人共用一個保溫杯喝水,賈心怡心里生出許多聯(lián)想來。班里的同學除卻幾個小年輕的,大部分已婚。大家交往都是公開的,除了在一起討論一下學習內容和體會,似乎并無太多來往。老班長提醒大家男女之間的來往要注意掌握分寸,是不是說的齊嵐妮和袁清溪呢?

        對于齊嵐妮呢,賈心怡不太了解,只知道她是寫散文的,在《蓮城》雜志上發(fā)表過幾篇千字文,文筆不錯,在《蓮城日報》上也見過她寫的人物通訊報道,頗有才氣。

        蓮城有四個區(qū),齊嵐妮是其中一個區(qū)衛(wèi)生局的辦公室秘書,個子不太高,可能是會穿衣打扮,從外貌上看不出多大歲數,總歸四十多歲了。只見她披著栗色的長發(fā),從兩耳邊向后編織了兩條麻花辮,麻花辮在后腦勺處會合,扎著一根栗色的綢帶,飄落下來。上身穿一件灰色真絲長袖上衣,腰部系著同色的腰帶,一腰側面垂下兩個流蘇,下身是一條有很多褶皺的灰白色棉布裙褲,腳下一雙灰色磨砂皮的半高跟皮鞋,顏色清雅,看上去很舒服。

        至于袁清溪,蓮城文藝界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他是油田某個單位宣傳科的副科長,寫通訊、雜文是一絕,常年可以在報紙上看到他的文章。給學生們上作文課時,賈心怡還用袁清溪的文章做過范文,教學生們如何寫通訊和雜文這兩個文體。

        袁清溪也寫詩歌,《蓮城日報》整版刊登過,年年都是各種征文獲獎的專業(yè)戶,名列榜首。還畫工筆畫,偶有作品見諸報端和《蓮城》雜志的中縫,花鳥魚蟲皆有,細致入微??梢?,袁清溪是個文藝細胞豐富的人物。

        賈心怡喜歡讀詩,以前在省城師大上學時,經常買那些著名詩人們的詩集看,普希金,萊蒙托夫,徐志摩等等。袁清溪的詩歌寫得不錯,有意境,總能發(fā)現(xiàn)生活的細微處,還有自己獨特的感受。

        所以,在參加培訓班之前,雖然沒和袁清溪謀過面、說過話,賈心怡對袁清溪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賈心怡在培訓班的名單上看到袁清溪的名字后,很是欣喜一番,她原本打算結識袁清溪后,多向袁清溪請教,若再能把他請到學校,給班上的學生上一堂作文課,那效果必是絕好的。帶著這個美好的愿望,賈心怡一直在找機會跟袁清溪說這件事。

        開學后的第一個周末,培訓班舉辦舞會。袁清溪請齊嵐妮跳過之后,第二個邀請的就是賈心怡。

        跳舞時,袁清溪和賈心怡聊天,詢問她的工作單位和創(chuàng)作情況。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告示賈心怡道:“語文老師好??!想當年,我的理想就是當語文老師呢。您能業(yè)余時間還堅持搞創(chuàng)作,很了不起?。〉?,您知道嗎?創(chuàng)作必須有激情!激情,懂不?”

        賈心怡第一次近距離和自己崇拜的對象袁清溪接觸,心情較為激動,不知說些什么回應他才好,只能點點頭。她在心里琢磨,這個“激情”確實要保持,寫作若無激情,寫出來的文章也未必有文采。這就好比做飯,帶著感情和愛心去做的飯菜肯定好吃,沒有感情做出來的飯菜絕對口感差,味同嚼蠟。有溫度和溫情的文章一定是首先打動了作者,才能打動讀者。

        “我就是來尋找激情的。不是男女之間的激情,是和你們這些有共同愛好的朋友一起學習,一起探討,激活我內心的文學細胞,讓它們煥發(fā)出青春和活力?!痹逑两趯Α凹で椤钡恼撌鲋?,“小賈老師,您看過我的文章嗎?沒有,好好好!我給您拿一本讀。”

        袁清溪富有磁性的嗓音震得賈心怡耳朵發(fā)麻。

        剛回到宿舍,有人敲門,說:“賈老師,您好!我是袁清溪,給您送書來了?!?/p>

        賈心怡打開房門,請他進來坐。袁清溪拒絕道:“不打擾您休息了。一本雜文集,請您批評指正??赐旰?,您別忘記了還我?!?/p>

        袁清溪的年紀有五十歲了吧,染過的黑頭發(fā)下剛長出一毫米長的白頭發(fā),大高個子足有一米八以上,聽他一口一個謙遜地喊著“您”,賈心怡很不安。

        賈心怡雙手接過袁清溪的書,是白皮書,封面上一行字《麻袋里的釘子》,其下署名袁清溪,十分樸素。賈心怡立即開始閱讀,沒幾頁就發(fā)現(xiàn)很多錯別字。她隨手拿出鉛筆進行校對,這是當老師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見不得錯別字,特別刺眼,改過來之后,心里會舒服多了。

        一口氣看到半夜,內容沒有記住多少,校對了二百多處錯誤。

        書還給袁清溪不久,袁清溪又送來一本書,還是那本《麻袋里的釘子》。

        賈心怡有些奇怪,翻開看看,發(fā)現(xiàn)錯別字少多了,但還是有。賈心怡這次也校對了,習慣嘛。內容讀了,對各種社會現(xiàn)象的各種不滿,倒是跟書名很吻合。麻袋里的釘子嘛,就是刺頭。

        第二次把書還給袁清溪時,袁清溪說,小賈老師對他的幫助很大,必須請吃飯。賈心怡推辭不下,只好答應了。

        袁清溪叫上了齊嵐妮,在干部管學院的職工餐廳請客,那里可以點小炒。

        一落座,齊嵐妮拿過服務員手中的菜譜,說由她點菜,她最會養(yǎng)生了。賈心怡不置可否,看袁清溪未表態(tài),也不再吭聲。

        “大拌菜?!饼R嵐妮對一旁站立的服務員道。

        “好,綠色食品,品種多樣?!痹逑澰S道。

        “花生米,水煮和油炸各一半?!?/p>

        “好,花生也叫長生果呢。小齊,涼菜夠了,多點幾個熱菜吧。”袁清溪建議道。

        “來個手撕包菜吧?!饼R嵐妮說。

        “好,特色菜,原生態(tài),我頂頂喜歡的?!痹逑芍缘刭潎@道。

        “五彩繽紛?!饼R嵐妮說。

        “等等,什么叫五彩繽紛?”袁清溪好奇地問服務員道。

        “不用她說,我知道,是山藥、木耳、西蘭花、銀杏果、紅色的彩椒,黑白綠黃紅五種顏色,五種菜一起炒的?!饼R嵐妮示意服務員別開口,她微微笑著解釋道,聲音柔和,略有幾分嬌媚。

        “好好好,小齊你果然會點菜。五彩繽紛,好!”袁清溪眉開眼笑地對齊嵐妮豎起了大拇指。

        “晚餐不能吃葷的,不好消化,在體內形成毒素,時間一長危害很大的。這是我多年的經驗,對皮膚也不好。咱們女人要學會生活,生活可是一門大學問呢?!饼R嵐妮笑著對賈心怡說。

        賈心怡連連點頭稱是。

        “再來點飲料吧。小賈老師,您想喝什么,盡管開口,今天主要是感謝您的?!痹逑獩_著賈心怡說。

        “我看來一壺白開水吧,飲料里都是色素和添加劑,對身體很不好的?!饼R嵐妮搶過話頭,微笑著說道。

        “對對對!就就就來白開水!我平時也是不喝飲料的。”賈心怡趕緊表態(tài),急得有些口吃了。

        “好!太好了!我就喜歡和聰明漂亮的女士們一起吃飯,不喝酒,不拼酒。聊聊天,談談心,探討一下文學,多美好的夜晚??!”袁清溪笑容滿面,拍手稱快道。

        “服務員,來壺白開水,要燙的。必須煮開后5分鐘,再關火,否則殺不死開水里的細菌,喝到肚子里不舒服的。”袁清溪叮囑服務員道,轉過頭來說,“我有責任照顧好兩位大作家,這也是我的榮幸?!?/p>

        吃飯過程中,袁清溪一直在談他的那本雜文集,說絕對能轟動蓮城文壇。

        “多少年了啊多少年了,蓮城還沒有哪個人敢寫我這樣的犀利的文章,都當好好先生,不說真話。我不怕,我敢于直面真實的人生。”

        “別光聽我說,吃菜吃菜!”袁清溪說得慷慨激昂,不忘十分周到地照顧著齊嵐妮和賈心怡,他用筷子夾起一?;ㄉ?,給賈心怡布菜。

        點主食時,齊嵐妮擺擺手說撐著了,她不吃。袁清溪也說不想吃,讓賈心怡點,賈心怡剛想說來碗肉絲面,看他倆不點,只好說不吃了。

        晚餐結束。三人從職工餐廳出來往培訓樓走,袁清溪忍不住大聲朗誦起來:“我愛這秋天的夜,我愛這秋夜里的蟲鳴。我愿變成一陣兒秋風,羞怯地圍繞著你,溫柔地去吻你那月亮一般的臉龐!”

        “啊!好詩好詩!”齊嵐妮舉起雙手輕輕拍著,贊嘆道,“有普希金的味道?!?/p>

        這詩要在平時看了,或許還覺得不錯,可不知怎么回事,袁清溪的朗誦被齊嵐妮喝彩時,賈心怡聽了卻有些臊得慌,她躊躇著,不知如何評判袁清溪的詩。只好不吭聲,硬著頭皮走在一旁。好在離培訓樓不遠,很快就到了。賈心怡趕緊跟袁清溪和齊嵐妮道別,回到自己的房間,心才踏實下來。

        賈心怡半夜突然醒了,一聽肚子在咕嚕咕嚕叫喚,再睡不著,從包里翻出來一包口香糖,嚼了半天,墊墊饑。

        無意中看一眼手機,齊嵐妮在微信的朋友圈曬照片,是晚上職工餐廳里她點的那四道菜,照片上題字“清新雅致,五彩繽紛”。

        照片下面,是班里同學們的一溜點贊。

        賈心怡一看到食物的圖片,肚子愈發(fā)地餓了。她趕緊關了手機,蒙頭繼續(xù)睡覺。

        開班兩周,召開了第一次班會,老班長講評了開班以來的種種事項,小結了學習情況,又講了很多注意事項后,他說男生可以散會了,請所有女同學留下,單獨說件事。

        “說件事,培訓樓公共衛(wèi)生間女廁所的衛(wèi)生紙,老丟。物業(yè)部門說,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我認為,也不會是咱們同學拿的。”等男生們全走出去了,老班長關上教室門,回過頭來對留下的女生們嚴肅地說。

        大家一愣,沒想到是這么回事,這也太小兒科了吧?隨即開始七嘴八舌地一起議論,一致認為是打掃衛(wèi)生的保潔員誣賴大家。

        “怎么就能肯定是女生干的?萬一是哪個缺德的男生溜進女廁所偷的呢?”齊嵐妮突發(fā)奇想道。

        女生們被齊嵐妮的話逗笑了,也都打開了思路,嘰嘰喳喳地說,“就是??!”“班長也應當把男生們都叫過來一起開會說說這事?!薄氨仨氉プ∷?,萬一是個變態(tài)呢?”“對??!這么一說,連我們的自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了!”

        聽著大家吵吵,班長背著手不表態(tài),等大家都靜下來,道:“大家也別太緊張。你們反映的問題,我會和物業(yè)部門溝通一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畢竟發(fā)生了,影響很不好。說件不該告訴你們的事兒,前天我鬧肚子,來不及回房間方便,就去了一樓男廁所,幸虧里面有衛(wèi)生紙,我兜里沒揣??!否則笑話就鬧大了。”

        聽老班長這么舉例說明衛(wèi)生紙的重要性,大家禁不住都善意地笑起來。誰還沒個內急的時候,忘記帶衛(wèi)生紙的確是個令人尷尬的事情。培訓樓的一樓衛(wèi)生間里,放有衛(wèi)生紙是件很貼心的實事,溫情脈脈。

        “肯定是她們自己內盜,素質真低!”齊嵐妮撇撇嘴,鄙夷地說。

        聽半晌,賈心怡根本沒往心里去,覺得這些都是上不得臺面的雞毛蒜皮小事,納悶老班長何至于大動干戈地調查。

        看著教室窗外隨著秋風飄落的楊樹葉,她在構思一篇散文呢。

        這種調查是查不出來什么結果的,老班長只好宣布散會。

        晚上,有人敲門時,賈心怡剛寫完那篇下午班會時打腹稿的散文《秋天暢想曲》。打開門一看,是齊嵐妮。賈心怡側身讓她進來。

        齊嵐妮環(huán)顧一圈,一落座就問賈心怡,說:“蓮城市委的宣傳部長是你叔叔?”

        “哪里啊,誰說的?不是?!辟Z心怡奇怪地問。

        “哎呀,心怡啊,你也不用保密。我既然知道,肯定是有我自己的渠道的?!饼R嵐妮看著賈心怡,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她緊接著說道,“你這叔叔可真不錯。實話跟你說,培訓班原本沒有我,我積極要求來上的。大概看我這個文藝青年心很誠,還有培養(yǎng)價值吧,宣傳部給了我這次難得的機會。我一直想怎么感謝宣傳部長呢?!?

        齊嵐妮自稱是文藝青年,很有趣,拋開年齡不談,看她那打扮和做派倒是真像。

        “哦,真不是的?!辟Z心怡想,這里面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齊嵐妮誤會了,這得解釋清楚?!拔也徽J識宣傳部長,以前開大會時遠遠見過,人家坐在主席臺上。要不就是在《蓮城日報》和電視上偶爾看見過?!?/p>

        “嗯,看來我不說破,你是不承認了?!饼R嵐妮胸有成竹道,“你父親原先在蓮城中心學校當過教導主任吧?”

        “是啊。”賈心怡道,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估計蓮城中心學校畢業(yè)的學生都知道吧。

        “宣傳部長是你父親的學生?!饼R嵐妮拋出這個答案,有些得意。

        “是嗎?我不知道。我父親的學生多了。我也記不清楚了?!辟Z心怡是真不知道這件事,在家沒聽見父親說起過。再說了,父親也不是愛嘮叨的人,幾十年來,他教出的學生也不在少數。做大官發(fā)大財的都有,都沒聽父親提起過,倒是比較念叨那些在中學、大學里教書的學生,總是寫信告訴他曾經的學生們,如何嚴肅對待教書這件事,說為人師表是很莊嚴的事情,“教書育人百年大計”是父親常掛在口頭的話。

        “那你是怎么到培訓班的?”齊嵐妮有些懷疑賈心怡,看來她不弄清楚賈心怡和宣傳部長的關系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培訓班原本有我,宣傳部干事都通知我了。后來因為我和父母在青島旅游,沒及時報到,趕回來就聽說沒我了。我太想上這個培訓班了,就去找宣傳部長,把我自己的情況跟他說了,他就同意了。”賈心怡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噢,是這樣的啊。你看,我就說嘛,宣傳部長肯定是看了你父親的面子,才給你這個機會的?!饼R嵐妮十分肯定地說,臉上呈現(xiàn)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宣傳部長恐怕不知道我是我父親的女兒吧?!辟Z心怡當然知道真相是什么了,她沒有讓父親去找宣傳部長,也不知道父親曾經做過宣傳部長的老師??待R嵐妮追根究底的樣子,她只能這么分析說了。

        “哎呀,不管那么多了?!饼R嵐妮打斷賈心怡,“我今天找你,是想請你父親去找宣傳部長,幫我老公說些好話,我老公就可以從鎮(zhèn)上調到區(qū)里了。我們一家也就團圓了?!?/p>

        蓮城下面有十多個鎮(zhèn)子,最偏遠的的一個鎮(zhèn)子,離蓮城四五十公里遠,齊嵐妮的老公就在最遠的鎮(zhèn)子上,十天半個月也回不了一趟家。

        原來是這樣的,賈心怡終于明白齊嵐妮夜訪的真實意圖了。記得原先父親在蓮城中心學校教書時,賈心怡就和媽媽在鎮(zhèn)上生活,媽媽是鎮(zhèn)上小學的老師。兩地分居很多年,父親才按照有關政策,把媽媽調到城里的小學。賈心怡完全能理解齊嵐妮的心情。

        “我回家去問問我父親,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睂@事,賈心怡是沒有把握的,但去幫一個需要幫助的人,是父母從小就對她進行的教育。況且她也沒少看到父母以身作則,幫助有困難的親友同事和朋友鄰居?;诖?,賈心怡才那么回答齊嵐妮的。

        “?。√昧?。送你一個手串,是小葉紫檀的,特別貴重。”齊嵐妮的兩眼放出希望的光亮來,她說這話時從隨身帶的小皮包里掏出來一個首飾盒,打開,露出里面的東西,遞到賈心怡的手里?!澳阕约捍鳎汕f別送人,5千多塊錢呢。”

        “別別別!”賈心怡一聽,趕緊把首飾盒合上,立即塞回齊嵐妮的皮包,“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只能幫你問問我父親能不能幫忙,他也不一定能說上話?!?/p>

        齊嵐妮不再堅持,忽然抽泣起來,抹起了眼淚。

        打進屋,齊嵐妮的情緒就上上下下波動了好幾回,這會兒不知為何流起了眼淚,賈心怡不明就里,只好連忙掏出紙巾遞給齊嵐妮。

        “心怡不怕你笑話,我和老秦,我老公姓秦。我和老秦從小是街坊鄰居,一起讀小學讀中學,一起考上中專。畢業(yè)后一起回到蓮城,參加工作。他在下面的鎮(zhèn)上,我在區(qū)里。后來就順理成章地戀愛結婚,一直兩地分居,到現(xiàn)在?!饼R嵐妮接過紙巾,擦擦眼淚繼續(xù)道,“老秦從小身體就不好,有腎炎。不瞞你說,那方面也不行。生完我家姑娘后,幾乎就再也不能那啥了?!?/p>

        說到這里,齊嵐妮停頓一下。賈心怡聽著心里有些別扭,畢竟她還沒有談過戀愛。但看齊嵐妮痛哭流涕的樣子,也不好打斷她,只好硬著頭皮聽下去。

        “你年輕,不知道做女人的苦處。老秦身體不好,心情也不好,有些心理變態(tài)。表面不吭聲,老是跟我較勁,冷戰(zhàn),不說話,搞家庭冷暴力。還有十年他就退休了,我想把他調回到區(qū)里,少年夫妻老來伴?!?/p>

        不等賈心怡回話,齊嵐妮按住賈心怡的手,使勁拍了拍。賈心怡原本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安慰齊嵐妮才妥當,齊嵐妮的手勢是不讓她說話,正好閉嘴不吭氣。

        “我這人就是實在,咋把這些破事都說出來了?!饼R嵐妮紅腫著眼睛看著賈心怡道,“我沒把你當外人,你也得替我保密?!?/p>

        賈心怡沒想到齊嵐妮會有這樣的經歷,也沒想到她會把這種隱私告訴自己,心下對齊嵐妮生出許多同情來,心里冒出不知從哪里看到的一句話:女人光鮮的外表下,掩飾著千瘡百孔的累累傷痕。似乎說的就是齊嵐妮了。

        聽了齊嵐妮的要求,賈心怡只能連連點頭,表個態(tài)道:“嵐妮姐,你放心吧,我誰也不會告訴的。你愛人調動的事,我去找我父親問問吧。”

        “噢,好。全指望你了?!饼R嵐妮破涕為笑,從小皮包里掏出化妝盒,往臉上補妝。她很快恢復了常態(tài)。

        臨出門前,齊嵐妮關切道:“心怡啊,早就聽說你的散文寫得極好,可不可以把你的作品給我拜讀一下?我有一些朋友,是咱們省城好幾個刊物的編輯。我向他們推薦你,有機會在外面的刊物發(fā)作品,對你今后的發(fā)展有好處。不要把目光只停留在《蓮城》雜志、《蓮城日報》和一些內刊上。”

        “嗯,這個,好?。≌埬嗯u指正啊。”賈心怡沒想到齊嵐妮會說出這一番話來,讓她有些激動,于是連連點頭答應。

        齊嵐妮走了之后,賈心怡把剛寫完的那篇《秋天暢想曲》反復修改了幾遍,直到自己滿意了,才發(fā)送到了齊嵐妮的郵箱里。

        隨后給父親打電話,結果不出所料,父親說他不會去找宣傳部長的,若真有困難,應當由齊嵐妮自己去提出來,組織上不會不酌情照顧的。父親還嚴厲地提醒賈心怡,去培訓班是進修學習的,要認真學習怎么寫作,學正能量的東西,不要學一些不正之風。

        賈心怡只好連連稱是,掛了電話。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她還是有些沮喪。

        想想還是第二天再告訴齊嵐妮吧,免得她難過,一夜都睡不好。

        按照課程表的安排,周三下午沒有課,一部分同學待在自己的宿舍,傾心搞創(chuàng)作;一部分同學,相約去城里辦事。班會上,老班長說過,只要是出干部管理學院的大門,是要向他請假的,晚上九點前必須趕回學院,找老班長銷假。

        午后,秋日的陽光照進宿舍里,暖洋洋的很舒服,賈心怡準備去干部管理學院的圖書館,借幾本授課老師們推薦的書看看。

        一出培訓大樓的門,看見老班長站在大樓的臺階下看手機,就順嘴問了一句:“班長,等人呢?”雖然私下都叫他老班長,賈心怡覺得當面還是叫班長妥帖些。

        老班長抬頭一看是她,便道:“正好,小賈,你沒啥事吧,那就跟我一起等吧?!?/p>

        “等誰???”賈心怡沒明白,“我正要去圖書館呢?!?/p>

        “解老。圖書館以后再去,不晚。”老班長說完,繼續(xù)捧著手機,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寫寫畫畫,忙著寫信息,解釋道,“我也是剛剛得知的消息,趕緊在微信群里通知一下同學們。今天下午,干部管理學院請解老來給老師們講心理學方面的課。咱們先把解老搶到手,跟著蹭蹭課。解老的秘書說,解老答應了,就給咱們半個小時的時間??上б徊糠滞瑢W不在,進城了。”

        解老,賈心怡是知道的,省內知名的心理學專家,老太太六十多歲了還退而不休,學校、機關、廠礦各單位四處都請她去講課,很受歡迎。能聽到她的課,也是很難得的呢,賈心怡決定暫時不去圖書館了,站在臺階下和老班長一起等著。

        “解老的秘書說,到了學院門口了?!崩习嚅L說完,收起了手機。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大門口駛進來,停在了培訓樓的大門前。

        老班長趕忙上去迎接,打開車門,攙扶解老下車。賈心怡也懂事地接過解老的手提包,幫她提著,先陪解老先去了一趟洗手間。賈心怡明白為什么老班長留她了,有個女同志陪著,解老也方便一些。解老的秘書是男的。

        培訓樓的貴賓室,聚集著班里十多個沒有外出的同學,得了老班長的信了,做了簡單的準備,一起座談。一部分同學講了自己在創(chuàng)作作品的過程中,對人物心理描寫的不到之處,障礙所在。

        賈心怡本來沒想發(fā)言,解老點名讓她說幾句。

        賈心怡趕緊談了談自己在工作中,遇到中學生心理問題時的體會和困惑。

        解老聽了,很重視,吩咐秘書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做了記錄。解老說,在中小學開設心理學課,提前對學生進行心理干預,是十分必要和重要的。很多重點大學的學生自殺、自殘,都是心理有疾病,要是提早預防,就不會讓悲劇發(fā)生了。

        “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有了健康的心理,才能放下思想包袱,健康地成長?!苯饫献詈髲娬{道,雙眼在微卷的齊耳白發(fā)映襯下,格外發(fā)亮。

        半個小時的時間過得真快,和解老告別后,賈心怡趕緊趕回宿舍,把和解老座談時講的內容,記在筆記本上。覺得自己的收獲可真大。

        晚飯時在餐廳吃飯。齊嵐妮跟袁清溪坐在賈心怡的鄰桌,只聽見齊嵐妮說:“……我就看不慣有些人,趨炎附勢,還裝得自己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p>

        賈心怡不知道她在說誰。想起下午與解老座談時沒有看見他倆的身影,就扭頭跟齊嵐妮說:“嵐妮姐,下午你不在,我看見解老了,比電視上還年輕,講課特有水平。”

        齊嵐妮聽了沒回話,用鼻子哼了一聲,轉過臉去,接著和袁清溪聊天。

        賈心怡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只好訕訕地低下頭,繼續(xù)吃飯。想起自己告訴齊嵐妮,父親不肯出面幫忙時齊嵐妮很生氣的樣子,大概是從那以后,她不待見賈心怡了。

        這讓賈心怡有些尷尬,本來就不是能力范圍內的,辦成還是辦不成都有可能。齊嵐妮應該懂得這個道理,但她的態(tài)度讓人受不了,好像賈心怡有這個能力,卻故意不幫忙似的。

        吃過晚飯,剛回到宿舍就接到老班長的電話,讓她通知齊嵐妮明天上午座談會發(fā)言。他找不到齊嵐妮,讓賈心怡轉告。

        搞個座談會發(fā)言,是臨時布置的,因為接到通知說,第二天上課的老師臨時有事來不了,老班長和學習委員老方商量后,決定組織十個同學談自己的創(chuàng)作經歷,有哪些體會、得失,從創(chuàng)作文體的不同,各選出兩個同學發(fā)言,每人十五分鐘。

        這倒是好說,主要是老班長還請了老社長來講評,全班都得重視這次座談,老社長是專家,座談的內容要顯出高水準來。

        賈心怡在學校搞過演講,知道十五分鐘的發(fā)言,大概需要準備三千字左右的稿子,看來參加發(fā)言的同學都得連夜準備發(fā)言稿了。這得趕緊通知到齊嵐妮。

        打電話不接,發(fā)短信和微信也不回。賈心怡有些著急,完不成老班長交辦的任務,萬一耽誤明天上午的研討發(fā)言就糟糕了。

        齊嵐妮住賈心怡隔壁,賈心怡只好隔一會兒就去敲門,總也不見齊嵐妮回來。沒辦法,賈心怡給老班長回電話,說通知不到。

        老班長說,那就賈心怡發(fā)言吧。

        賈心怡一聽,緊張起來,趕緊說:“班長,我寫的作品不多,沒啥創(chuàng)作體會,還是換別人吧?!?/p>

        老班長的語氣有些不悅說:“這么晚了還換誰?就你了,好好醞釀,做準備。明天老社長來聽大家談創(chuàng)作體會,你最后一個發(fā)言吧,明天上午還有點時間?!崩习嚅L最后一句話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賈心怡這才真慌了神,也顧不上發(fā)困了,趕緊打開電腦,準備發(fā)言稿子。弄了半宿才搞定,天都快亮了,這才抓緊時間瞇瞪了一會兒。

        上午的座談會上,等九個同學都發(fā)過言后,不等老班長發(fā)話,齊嵐妮拿過話筒,拿出一份稿子,侃侃而談,說得頭頭是道。

        賈心怡看看老班長,他緊鎖著眉頭沒吭聲。

        看來齊嵐妮是收到自己發(fā)的信息了。但收到了,也不回,讓賈心怡臨時抱佛腳,點燈熬蠟連夜寫了一篇發(fā)言稿,也沒睡成覺,現(xiàn)在還頭疼呢。賈心怡心里暗忖。

        按照程序,齊嵐妮發(fā)過言后,就是老社長講評了。

        作為主持人的老班長開腔道:“嗯,還有點時間,賈心怡同學也準備了發(fā)言稿,那你就談談散文創(chuàng)作中的體會吧,撈干的說。”

        賈心怡一聽,連忙打起精神,簡明扼要地談了自己的體會,講了寫作中遇到的瓶頸。

        大約因為是最后一名發(fā)言者,老社長記得很清楚,講評時,針對賈心怡提出的幾點問題和困惑進行剖析和解釋。

        老社長講得太好了,很實用,對賈心怡今后的創(chuàng)作有很多幫助。賈心怡好開心,趕緊記筆記,把老社長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記下來。

        最后老社長還問了賈心怡的名字、工作單位,說以后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找他探討,最好是寫了稿子,有針對性地改稿,更有效果。賈心怡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美事落在自己的頭上,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老班長不失時機地接話說:“小賈,你還不留個老社長的電話和郵箱?你的稿子以后可以直接找老社長改了?!辟Z心怡趕緊端著筆記本走到老社長跟前,記下聯(lián)系方式。

        座談會結束,幾乎一宿沒睡的賈心怡,這時候一點也不困了,她目送老班長陪著老社長走出教室門,才隨著大家一起往教室外走。

        齊嵐妮大聲地跟袁清溪說:“……哎呦!年輕輕的,真有心計。明明沒有她發(fā)言,還準備了稿子。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不厚道了。哪像我們年輕時,簡單,天真,傻乎乎的……”

        賈心怡從他們身邊走過,聽了滿耳朵。想起齊嵐妮那天晚上在宿舍,跟自己掏心窩子說的那些話,賈心怡實在整不明白這個女人是怎么回事了,對自己的態(tài)度忽冷忽熱,陰晴不定,跟眼下的秋天差不多。

        再說了,發(fā)言是老班長昨晚臨時安排的,當初可是為了救急,賈心怡純屬臨危受命,否則誰會半夜不睡覺,絞盡腦汁地去寫發(fā)言稿?

        現(xiàn)在齊嵐妮不陰不陽地誣賴賈心怡有心計,真是懶得跟她解釋了。

        賈心怡心想,齊嵐妮肯定是因為年紀大了,若是真像她說的那樣,在家里還遭受了她老公老秦的冷暴力,或許性情變得有些古怪反常,那也可以理解,就不和她一般見識了,以后還是少打交道吧。反正自己無愧于心就行了。

        講戲曲演變歷史的老師,課講得很快,內容涵蓋量大,恨不得在兩個小時的課堂時間內,把所有關于戲曲的知識全部灌輸給大家。好在有PPT課件,賈心怡顧不上記筆記,課上用手機拍了幾十張照片。下課后,手機就剩百分之十二的電了。

        中午,回到宿舍,趕緊充電。拿起插在床頭柜邊上的充電器時,賈心怡覺得有些異常,但也沒深想。

        下午,跑圖書館借了一本《牡丹亭》,爭分奪秒地看了一遍。

        晚上,按照手機所拍的照片,補完了上課筆記。這一天過得緊鑼密鼓,真充實,好像回到了上大學的時代。賈心怡扭扭酸脹的頸椎,活動活動腿腳,一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

        洗漱完畢,上床,把自己安頓舒服,準備用手機看看新聞,就可以結束緊張忙碌的一天了,她一看,手機又快沒電了。

        賈心怡拿起床頭柜上的充電器,忽然感覺不對勁。她仔細觀察那根充電器上的連線,發(fā)現(xiàn)顏色灰暗,再仔細瞅瞅,充電器的側面上有幾道劃痕。

        “咦,怎么回事?這不是我的充電器吧。”賈心怡心下奇怪,起床下地,打開屋子大燈,認認真真觀察一番。果然,方塊狀的充電器側面有三道劃痕,中間那道劃痕比較深,已經有些發(fā)黑了,舊的。絕對不是吳萍萍送自己的新手機充電器。

        賈心怡肯定了這個事實。立即開始想起中午自己充電時的疑慮,哦,想起來了,那時她就覺得充電器的連線顏色有些發(fā)暗啊,怪不得當時就有些怪怪的感覺,只是當時太忙,沒有顧上深想。現(xiàn)在弄明白了。

        隨即問題又來了,是誰換的?啥時候換的?賈心怡托住自己的腮幫子,開始在腦子里回憶。想不起來。誰能從容淡定地把充電器換了,肯定是能進自己房間的人?誰能進自己的房間?只有保潔員了。

        賈心怡想好了對策,才在猜疑中入睡。

        第二天一早,拿過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把充電器團成一團放在一張白紙上,擱在屋子中間。

        賈心怡心想,若是能把新的充電器換回來便罷,若是換不回來,再向老班長匯報。雖然沒有失竊,但也說明培訓中心的物業(yè)在管理方面有缺陷,竟敢偷換學員的物品,說不定還干了些別的呢。

        忽然想起自己的背包一直放在壁柜里,賈心怡趕緊找出來,翻翻放在包包里的錢包,把里面的幾百元錢掏出來放在了褲兜里。她知道自己是個馬馬虎虎的人,若是被抽走一張兩張,估計都不會察覺??磥硪院筮€是小心為妙。

        中午回到宿舍時,賈心怡觀察到,屋子里有明顯打掃過的痕跡,放著那個舊充電器的白紙從屋子中間被移到屋子邊上了。

        看來人家沒理會,賈心怡拿著舊充電器看著,想了想,打通老班長房間的電話,向他說明情況。老班長聽了之后,很重視,立即到賈心怡房間察看。

        老班長也無法確定是誰干的,決定向培訓中心的物業(yè)主任匯報。

        在物業(yè)主任的辦公室,聽了賈心怡講發(fā)現(xiàn)手機充電器被調換的經過后,主任說:“我們這是管理嚴格的培訓中心,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p>

        “但現(xiàn)在明明是發(fā)生了啊?!辟Z心怡對物業(yè)主任的干練很欣賞,覺得她有些武斷。

        物業(yè)主任站起身關起房門,說道:“還記不記得剛開班時候,說你們女廁所丟衛(wèi)生紙的事情?”

        “丟衛(wèi)生紙?喔,有那么回事。是老班長在班會上說的吧。”賈心怡想起來了。為此,幾個女同學還聚在一起聊過,懷疑是搞衛(wèi)生的保潔員監(jiān)守自盜。

        物業(yè)主任說:“對的。這個案子我們破了?!?/p>

        “案子?算是盜竊案?”賈心怡不覺得丟衛(wèi)生紙是什么大事,大不了說明拿衛(wèi)生紙的人素質低唄,哪至于算什么盜竊案啊。這物業(yè)主任也太小題大做了。

        “那盜竊犯是誰?”賈心怡問道,兩眼在老班長和物業(yè)主任之間掃視一下。老班長不吭聲。

        “這本來是嚴格保密的,我們也不應該往外說。”物業(yè)主任停頓一下。賈心怡又看看老班長,老班長面無表情,估計老班長是知道內情的。

        賈心怡只好瞅著物業(yè)主任嚴肅的臉,等她說出真相。

        “齊嵐妮?!蔽飿I(yè)主任吐出三個字。

        “?。?!是她!不會吧?她用的可全是大瓶的、進口的化妝品?。 辟Z心怡失聲道。必須強調是大瓶啊,要知道,即使是小瓶子的也要上千元呢,那可是國際上知名的大品牌化妝品啊。逛蓮城商場時,賈心怡見過標價,當時就咂舌,心想誰能用得起呢?咨詢過服務員,什么早霜、晚霜、眼霜,加上化妝水,買一套下來大約四五千元,相當于賈心怡兩個月不吃不喝,把工資全攢下來才勉強夠買一套。

        賈心怡怎么知道的呢?

        上周末,培訓班組織大家去省城學習兩天,參觀幾處名勝古跡,晚上看話劇,住一宿,安排在一家招待所,賈心怡和齊嵐妮被分配住一個房間。

        一進房間不一會兒,衛(wèi)生間的洗臉池平臺上鋪滿了化妝品,壁櫥里也全是齊嵐妮的東西。好在賈心怡帶的東西不多,一看沒地方擺了,就沒取出來,還是放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行李箱放在了床頭柜側面,也不占地方。

        所以齊嵐妮的化妝品用的什么牌子,還有那豪華陣勢,賈心怡一目了然。賈心怡只用國產的杏仁蜜,挺大一瓶不超過十元錢,是從小就用的。用著不錯,從來沒換過牌子。

        賈心怡終于明白齊嵐妮帶的那個大旅行箱是派什么用場的了,雖然僅是在省城住一宿,齊嵐妮根據所去場所的不同,換了三套衣服,隨境應時。

        看話劇之前,齊嵐妮一直在衛(wèi)生間打扮,長裙,披肩,耳朵上、脖子上、手腕處,無一處不被各種材質的飾品占領,就像一個移動的首飾店。

        賈心怡看著齊嵐妮的盛裝,再瞅瞅自己的運動衣和休閑鞋,忽然有些不自在。

        齊嵐妮一邊對著鏡子粘假睫毛,一邊說:“看話劇是很高雅的事情。在咱們蓮城是不可能的。到省城欣賞這樣的高雅藝術,我們要盛裝對待,也是對演員辛苦付出的尊重?!?/p>

        說話間粘好了假睫毛,對著鏡子忽閃忽閃眨眨眼睛,很滿意,隨即從化妝包里拿出一瓶香水,“噗噗”地往自己的耳后、腋下、手腕處噴去。

        賈心怡定睛一瞅,那香水自然也是國際大品牌的,好像有句很有名的廣告語,賈心怡記不大清了,大概意思是女人可以不穿衣服,但不能不用某某香水云云。

        “瞧見沒?你不要,我自己享用了。”齊嵐妮把一只手舉到賈心怡眼前,面露得色道,“小葉紫檀的手串,市場價好幾千塊錢呢,托袁清溪找熟人買的,才花了一千元。欣賞高雅藝術,就得佩戴貴重的首飾?!?/p>

        “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什么都不懂啊?!饼R嵐妮很惋惜地說道,粘著假睫毛的雙眼上下打量一下賈心怡。

        喔,賈心怡笑了笑,沒搭腔。看著齊嵐妮從頭到腳捯飭自己,十分汗顏,覺得自己怎么連這都不懂。看過的小說也不少啊,里面也有對欣賞話劇時的描寫,看來理論和實踐十分脫離。哦,不對,是觀賞歌劇吧??丛拕∷坪鯇χb沒啥具體要求,整潔大方就行。

        一進省城的話劇院劇場,賈心怡留意觀察了一下,很多中年婦女都是盛裝出席的,穿著長裙者居多,精致的發(fā)式、妝容,無一不在說明這是來欣賞高雅藝術來了?;仡^再看齊嵐妮,腰板挺直,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莫測的笑意,下巴抬得很高,右眼角挑起來,也不看賈心怡,香噴噴地從賈心怡面前飄過去,落座。

        顯然齊嵐妮的著裝與觀看的話劇是十分搭調的。

        看完話劇回來,觀賞了一路省城的夜景,賈心怡的手機也沒有閑著,咔嚓咔嚓了半天,又用微信“唰唰唰”地給吳萍萍發(fā)過去,讓她同步欣賞。

        回到招待所,賈心怡趕緊給手機充電,齊嵐妮的充電器擺在衛(wèi)生間里。賈心怡想起來了,齊嵐妮和自己用的是同一款手機,充電器也是一模一樣的。

        剛入住時,齊嵐妮見到賈心怡的手機,還說她自己的手機是一上市就購買的,買得早,原價,價格貴。說,賈心怡雖然是新的,肯定是打折的,便宜。

        賈心怡沒有接話。她心想,那是吳萍萍兩口子的心意,哪怕就值一分錢,她也高興。

        半夜,齊嵐妮才回來,當時幾點了,也不知道,賈心怡對她的行蹤實在沒興趣了。

        回到蓮城干部管理學院,各住各的宿舍。

        回憶完去省城看話劇的經過后,賈心怡說:“用好幾千塊錢的進口化妝品的人,怎么會拿衛(wèi)生間的衛(wèi)生紙呢?”說什么賈心怡也不相信。

        “確實,我們也不愿意相信這事。保潔員為了撇清自己,在公共衛(wèi)生間的衛(wèi)生紙上做了記號。隨后打掃學員宿舍時,在齊嵐妮的房間衛(wèi)生間里,發(fā)現(xiàn)了做了記號的衛(wèi)生紙?!蔽飿I(yè)主任面無表情地說。

        “噢,既然是同款同型號的手機和充電器,會不會是拿錯了?”老班長道。

        “嗯,”物業(yè)主任鼻子里哼了一聲,顯然通過衛(wèi)生紙事件,她對齊嵐妮有了成見。

        那也有可能,但實在不想為此再和齊嵐妮去交涉了,萬一她不承認,那很有可能,充電器都長一個樣,那以后就更沒辦法相處了。

        “算了吧。我沒辦法證實這事?!辟Z心怡自己打起了退堂鼓,這事說大不大,較起真來太耗神了,“舊的用著也還行,不耽誤充電?!辟Z心怡接著說,心里覺得只是有些對不住吳萍萍和小蔡兩口子的一片心意了。

        “那好吧,反正你也沒什么損失?!笨磥砝习嚅L也想息事寧人。

        “那就不追究了?”物業(yè)主任大概有些不甘心,追問道。

        “不追究了?!辟Z心怡和老班長齊齊說道。

        “我得說明白了,以后再發(fā)生類似的事情,請先跟我匯報,不要直接和我們的工作人員交涉。”物業(yè)主任提醒說。

        賈心怡沒吭氣,老班長接話說:“是的,按程序走。我的學員我負責,由我出面?!?/p>

        出了物業(yè)主任辦公室,老班長拉著賈心怡,說去操場上溜達溜達。

        “小賈,這件事希望你就不要外傳了?!崩习嚅L嚴肅地說。

        “我知道。也不是啥光榮的事?!辟Z心怡道。

        “我是相信你的。我是這樣想的,這件事不了了之,但也不能讓你個人吃虧,我個人掏錢給你買一個新的充電器。你看這樣處理如何?”

        賈心怡沒料到老班長是這么想的,趕緊表態(tài)道:“哎呀,老班長,不至于的,求你千萬別那樣做。這個舊的充電器可以用的,我不需要換新的。真的!請你相信我。永遠別提這件事了,好不好?”

        老班長看著賈心怡,道:“班里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有責任?!?/p>

        “這事不怪你,你可別往自己身上攬。每個人的素質都不一樣,臨時組織在一起培訓,難免發(fā)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責任在個人。你不用自責的?!辟Z心怡勸慰道。她說的都是心里話,一只手伸出來,五根手指頭還不一般齊呢,更何況是三十多個成年人聚在一起,各有各的心思。只是,不要再出什么大事就行了。

        老班長贊許道:“謝謝小賈,讓你個人受委屈了?!?/p>

        “天上飄過五個字:那都不叫事兒?!辟Z心怡頑皮地一笑道,“咦,‘那都不叫事兒,應該是六個字吧?哈哈哈哈!”

        再看見齊嵐妮時,賈心怡心里很不舒服。齊嵐妮的眼睛與賈心怡對視,直直地看著她,說不清楚是探究還是示好。雖然只是一瞬間發(fā)生的,倒是賈心怡受不住了,趕緊轉移開自己的視線。

        就當是無頭案好了。賈心怡對找到充電器的下落,早就失去了興趣。

        一周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周末了,有點變天,賈心怡計劃回家取些衣服,順便去看看吳萍萍的小寶寶。給吳萍萍打了電話,約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出教室時,賈心怡看見蕭遠還在忙乎,對著筆記本電腦查找什么,順嘴問了一句:“你還不去吃午飯?”

        蕭遠回答說,準備十一國慶節(jié)去內蒙古玩,網上訂火車票呢。

        賈心怡聽了,心里一算,的確,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就是國慶節(jié)了。便說:“我家樓下就有火車票售票點,一會兒回城,我?guī)湍阗I吧?”

        蕭遠覺得也可以,笑著說:“那敢情好。不過不好意思,還有老方呢?!?/p>

        “老方去哪兒?”賈心怡好奇地問。

        “也是內蒙古,我們倆一起出游。他才是主角,去內蒙古采風、拍照,我給他的圖片配文字?!笔掃h愉快地回答道。

        賈心怡知道蕭遠愛寫散文詩,心想,他倆的合作真好,圖文并茂。

        “不錯啊,倆人結伴出游。好的,沒問題,都交給我吧?!辟Z心怡爽快地說,“反正你倆去的是一個地方,我?guī)湍銈z一起買吧?!?/p>

        “好啊!我這就管老方要身份證去?!笔掃h高興地說,“你不計劃出去玩???”

        “我不出去了,老師列的書單那么多,都沒時間看,正好利用假期惡補一下?!辟Z心怡回答道,“蕭遠,你快點啊。我先去宿舍取包,回來就走?!?/p>

        等賈心怡回到教室,看見老方也在。蕭遠把他倆的身份證和一疊錢,一起交到賈心怡手里,說:“那就麻煩老妹兒了。”

        “先別給錢啊,還不知道是多少呢。我先刷卡幫你們墊付,回頭再算賬吧?!辟Z心怡拿過那兩張身份證放進自己的包里,沒拿蕭遠手里的錢。

        “好吧,我看行?!笔掃h也是痛快人,說話辦事都很利索。

        “哎,我看這樣好不好!”一直沒說話的老方開口道,“蕭遠,你給心怡分配一個人,明天上午去采訪時,讓心怡和咱們一起去?!?/p>

        “好!正好袁清溪說他忙著出那本雜文集的事情呢,他手里的兩個先進人物都顧不上寫了。我留一個,剩下這個女環(huán)衛(wèi)工人就交給心怡吧。”蕭遠痛快地回答道。

        “怎么回事?”賈心怡不明白他倆在說什么,有些糊涂了,便問道。

        “哦,是這樣的,蓮城市環(huán)衛(wèi)局要出本書,把近五年來涌現(xiàn)出的二十名優(yōu)秀人物事跡匯集成冊,在全市做宣傳。環(huán)衛(wèi)局主管宣傳的副局長,找到我頭上,請咱班的人寫報告文學和通訊報道。我找了咱班的幾個同學,一起做這事,每個人分配了一到兩個先進人物,給每個先進人物寫一篇報告文學。當時沒找你,是考慮你是寫散文和詩歌的?!崩戏浇忉屨f。

        “對啊,我沒寫過報告文學?!辟Z心怡有些怯場,雖然她也想嘗試一下。知道自己寫散文和詩歌比較拿手,一直想往小說和報告文學上轉。這次上培訓班,也是奔著這個目標來的,畢竟多學會寫一種文體,既是對自己的挑戰(zhàn),也是能多學本事的。

        “通訊報道寫過吧?”蕭遠在一旁說,“咱們也上了一個月的課了,你肯定有收獲吧?不要擔心,你就大膽地寫吧。寫不好,還有老方最后把關呢?!?/p>

        “是,蕭遠說得沒錯。不用怕,寫什么文體都得有第一次,都得練,這沒什么巧勁。你回去上上網,查一下怎么進行人物采訪,今晚擬出采訪提綱,馬上發(fā)到我的郵箱,我?guī)湍憧纯础!崩戏叫Σ[瞇地鼓勵道,“具體寫的時候,我和蕭遠都可以指點你?!?/p>

        “太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辟Z心怡很高興,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一邊學習,一邊實踐,把課上學到的寫作方法和技巧馬上用于實際。還有老方和蕭遠熱心地幫助指點,必須好好準備。

        “那咱們明天上午九點,就在市環(huán)衛(wèi)局大門口匯合吧?!笔掃h說。

        “OK!不見不散?!辟Z心怡愉快地答應了。

        回到家,趕緊先去火車售票點,給蕭遠和老方買了火車票,馬上微信告訴了蕭遠。

        賈心怡又給吳萍萍打電話,說明不能見面的原因。吳萍萍自是十分支持,說有的是時間聚會,還是忙正事要緊。

        隨后一心盯在網上,搜索“怎樣采訪先進人物”、“怎樣擬定采訪提綱”、“怎么寫出一篇合格的報告文學”等等,下載了一堆資料,從中篩選自己需要的內容。

        忙乎半天,賈心怡擬定好了采訪提綱,看不出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內容后,發(fā)到老方的郵箱里。很快,老方幫著刪減和增補了幾點,又發(fā)回給了她。

        賈心怡心里有底了。雖說是萬事開頭難,但第一次寫報告文學,就有老方這樣的內行直接指導,手把手教,賈心怡覺得自己的命簡直太好了。

        余下的時間來不及去買書了,就從網上搜尋了一些報告文學,讀了起來。

        周六上午的采訪很順利。

        蓮城市環(huán)衛(wèi)局特別重視這件事,主要領導都參加了座談會,被采訪的環(huán)衛(wèi)工人也悉數到場。

        老方介紹同學們時說,大家都是蓮城文藝界的筆桿子,熱愛環(huán)衛(wèi)工作,感謝環(huán)衛(wèi)工作者的辛勞。最后表態(tài)說,各位將不辱使命,寫出最好的文章贊美環(huán)衛(wèi)工人等等。

        這是賈心怡第一次到環(huán)衛(wèi)局。環(huán)衛(wèi)局坐落在蓮城南端的一個大院子里,矗立著三四棟樓,院子里停放著灑水車,到處都是整齊劃一,干干凈凈的。

        按照蕭遠的分配,賈心怡的采訪對象是個女大學生。賈心怡和姑娘找個辦公室,聊了起來。

        梳著一頭利落短發(fā)的姑娘,叫劉潔麗,個子高高的,剛二十二歲,說話慢聲細語,介紹自己在大學里學的是園林綠化專業(yè)。畢業(yè)后找不到工作,很多同學都去了北京上海這樣的大都市,雖然就業(yè)機會比起蓮城來,相對而言多了許多,但劉麗潔沒有動心。她眼看父母年邁,需要照顧和反哺,不忍心遠離。

        劉潔麗的父親是環(huán)衛(wèi)工人,她從小就跟著父親掃過大街。當初上大學選擇園林綠化,也是因為喜歡,想把城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后來蓮城環(huán)衛(wèi)局招臨時工,劉潔麗應聘上了掃大街的崗位。

        掃大街的過程中,她發(fā)現(xiàn)綠化方面存在一些問題,就根據自己在大學所學專業(yè),給綠化部門提出了相應的合理化建議,發(fā)到綠化局公開的郵箱里,結果很快就被采納了,進行了整改。綠化局還給環(huán)衛(wèi)局打招呼,說需要劉潔麗這樣的人才,要把她挖走,沒準很快就會被綠化局正式錄用了呢。

        賈心怡很佩服劉潔麗作出的選擇,也佩服她沒有丟棄專業(yè),能在環(huán)衛(wèi)工作過程中,發(fā)現(xiàn)城市綠化方面的問題,用自己所學的知識給綠化局提建議。這比起很多啃老族,宅在家里不就業(yè)的大學生們強多了,是靠勞動和知識改變命運的典型啊。

        劉麗潔說勞動是最光榮的,能夠自食其力,不給父母增加負擔,還能回饋父母養(yǎng)育之恩,回饋社會。她覺得自己做的都是最普通的事情,不值得宣傳。

        多樸實多善良的姑娘??!在采訪的過程中,賈心怡內心一直被感動著,社會需要劉麗潔這樣的有志青年,能在平凡的崗位上發(fā)揮自己的才干,十分難得。

        采訪結束,回到家里,賈心怡用了一個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一氣呵成寫出了一篇八千字的報告文學《像金子一樣熠熠生輝》。

        第二天周日,賈心怡再次對這篇文章進行了潤色,直到自己滿意之后,發(fā)到老方的郵箱里。

        很快,老方提出修改意見,反饋給了她。看了老方提出的建議,賈心怡覺得老方水平就是高,欣然采納,改完之后再發(fā)給老方。如此來回四次之后,稿件通過。

        隨后,課間時,蕭遠跟賈心怡聊天,說:“賈心怡,你的稿子老方給我看了。寫得真不錯,都是真情實感,還把人家家庭情況都挖出來,人物形象立體豐滿。所以,你發(fā)現(xiàn)沒有,只要用心,沒有學不會的?!笔掃h接著說,“不像有些同學寫的不行,還不謙虛,舍不得刪掉廢話。改了好幾遍了也不合格,真沒辦法。”

        “誰???”賈心怡問。

        “還能有誰?齊嵐妮,那位大嬸唄?!笔掃h很不屑一顧,“那點稿費還真就有人看上了?!?/p>

        “或許家里困難,需要錢?!辟Z心怡猜測,忽然想起了那些價值不菲的高級化妝品,她對自己說的話有些懷疑了。

        “不至于吧?再困難也不差這兩千塊錢?!笔掃h道。

        賈心怡又想起齊嵐妮跟自己說的隱私,也不好說什么了。齊嵐妮做事實在是讓人看不懂,也看不透?;蛟S世上就是有各種各樣的人,這個世界才是多姿多彩的。

        這個十一國慶節(jié),賈心怡過得真充實,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只賺不賠”,第一沒有外出花一分錢,錢包還是鼓鼓的;第二看了兩本名著,武裝了一下頭腦。絕對雙贏。

        過完節(jié),同學們全部按時回到培訓班。

        賈心怡帶來幾件裙裝,想把自己裝扮得文藝些,脖子里圍上一條彩虹色的長絲巾,的確增色不少。賈心怡覺得鏡子里的自己很有文藝范兒了。

        老方和蕭遠從內蒙古采風回來了。第一天上午課后,老方送給賈心怡一副銀質手鐲,說銀手鐲跟她的氣質很搭配,質樸,不張揚。

        蕭遠在一旁,也直幫腔說好看。說完掏出一塊棉布,說是送給賈心怡,擦手鐲用的。這倆搭檔還真有意思。

        銀手鐲的樣式古樸大方,花紋繁復,精美漂亮。賈心怡很喜歡,就問多少錢,說著掏錢準備付給老方。老方連忙擺手說不要,就當是寫環(huán)衛(wèi)工人那本書稿預付的稿酬好了。

        賈心怡一聽,覺得也行,不再提付錢的事。

        蕭遠還教賈心怡說,兩只手鐲都戴左手腕上,好看,別一手一個。

        賈心怡照辦,把兩只銀手鐲戴在一起,時而互相碰撞,叮當作響,邊撫摸邊欣賞,十分喜歡。心下覺得,老方和蕭遠都是很細心的人。

        一旁的袁清溪插話道:“老方,你和蕭遠都老土了,現(xiàn)在哪兒還有人戴銀手鐲?那都是老祖母時代的首飾,早就過時了?,F(xiàn)在流行的是手串,懂不?崖柏,懂不?小葉紫檀,懂不?海南黃花梨,懂不?老山檀香,懂不?”

        見老方他們不接話,可能是被一串“懂不”整不懂了。袁清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推推眼鏡,道:“不懂市場,就不懂流行趨勢,不知道流行趨勢,就不知道人們都在忙乎什么,不知道人民的需求,怎么能寫好文章呢?!?/p>

        “你這思維太跳躍了。我們腦子慢,跟不上。你就單說手串好了。”老方笑瞇瞇地開口道。

        “啊,說手串呢,是不?”袁清溪更來勁了,“手串市場多亂呢,價格幾十塊到幾萬塊、幾十萬塊都有。你得有雙慧眼,要會淘。淘,淘寶,懂不?就是花最少的錢,讓利益最大化。我有一哥兒們,去古董地攤花了不到一百塊錢買把紫砂壺,結果怎么著,打死你們也猜不出來,那可是價值好幾萬的名家制壺啊。”

        “咋淘?”蕭遠看袁清溪說得熱鬧,便問道。

        袁清溪停頓一下說:“比如說啊,要懂得相關知識,要研究,得識貨,俗話說:買的永遠沒有賣的精。你得比賣家還懂行,才不能上當受騙。就說齊嵐妮吧,請我?guī)退I手串,我就給她挑了一串紫檀手串,一百多塊錢的東西,戴著玩玩就行了。太貴的,她也不懂。女人嘛?!?

        “說半天都是紙上談兵,你藏著什么真寶貝呢?拿出來讓我們大家伙都開開眼唄?!崩戏揭琅f笑著說。

        “我傻?。课也挪毁I那些玩意兒呢。了解一下這方面的知識得了,跟你們這些大文豪們聊天時,也顯得咱肚子里有貨嘛。哈哈哈!”袁清溪打著哈哈,得意地說,“你們想知道啥是紫檀柳,去找齊嵐妮,她手腕子上戴著呢,可以欣賞一下?!?/p>

        看袁清溪得意洋洋的樣子,大家跟著“哈哈哈”一笑,一哄而散了。

        賈心怡倒是覺得自己真長知識了。樓道里,碰見齊嵐妮,她一眼看見了賈心怡手腕子上的銀手鐲了,立即問哪來的。賈心怡實話實說。

        齊嵐妮撇撇嘴道:“讓我看看,別是什么假的藏銀、苗銀的吧?地攤貨,幾十塊錢就能買一對兒,特便宜?!?/p>

        說完,不等賈心怡同意,齊嵐妮拽過賈心怡的手腕子,舉到自己的眼前,仔細瞅,說:“掂掂分量真輕,不怎么樣啊。老方說多少錢沒有?啊!什么?他說從稿費里刨除?這個老方真狡猾,成天笑瞇瞇的,就是一個笑面虎。他這是想多扣你的稿費,你可不能上當?!?/p>

        賈心怡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掏出蕭遠給她的那塊棉布擦擦手鐲,回答說:“我喜歡就行。原本也沒想要稿費,就當是自己練筆了呢?!?/p>

        “呦呵,別假清高啊。付出勞動了,就得有所得不是?按勞取酬嘛?!饼R嵐妮撇著嘴說。

        賈心怡沒接話,趕緊走了。

        沒幾天,召開班級會議,傳達和學習省城文聯(lián)召開的文藝座談會的精神。老班長請來《蓮城》雜志的老社長,給大家解讀座談會精神。

        事先已經學習了講話座談會內容了,會上同學們都很踴躍,有七名同學積極發(fā)言表態(tài),要創(chuàng)作出無愧于這個時代的好作品。

        中間休息時,賈心怡找個空當,把自己新寫的一篇散文打印好,給了老社長。是在那篇創(chuàng)作體會發(fā)言稿的基礎上改寫的散文。既然上次見老社長時,已經接洽過了,要抓住機會請他給自己提意見。賈心怡特別期待專家的講評,這樣才能不斷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

        七名同學的發(fā)言,第二天就刊登在《蓮城日報》上了,副刊同時登出了賈心怡的散文《給理想插上五彩的翅膀》,直接放在“中國夢蓮城夢我的夢”征文來稿欄目了。

        老班長拿來一摞子的報紙放到教室里,大家爭相搶著閱讀。

        賈心怡原本以為,老社長會把對散文的修改意見反饋給她,沒想到直接就發(fā)表了,看到《蓮城日報》刊登的自己文章和名字時,心里“砰砰砰”直跳。

        這時,吳萍萍打來電話,說在《蓮城日報》上看見賈心怡的散文了,寫得真好,表示祝賀。

        賈心怡接到電話時,還在教室里,坐下來回答道:“嘿!你這動作夠快的啊。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啊。我知道有這個征文比賽,還沒想好怎么寫呢。嗯,是,老社長直接給我投稿了。我剛才琢磨了一下,那篇稿子符合征文要求。誰都有自己的夢想,我的夢想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寫出好文章嘛?!?/p>

        蕭遠路過賈心怡身邊時,微笑著豎起了大拇指,賈心怡沖他點點頭。齊嵐妮也走了過去,臉色很不好看,賈心怡沒跟她對視,低下頭,接著跟吳萍萍閑聊了幾句。

        不一會兒,賈心怡在微信的朋友圈里,看見齊嵐妮把她自己和老社長的合影曬了出來,配了文字:近日與散文大師某某某會晤,聆聽大師教誨,大師是上世紀馳騁文壇的領袖,著作等身云云,獲贈大師親筆簽名,并合影留念。

        照片里齊嵐妮笑得十分可愛,挽著老社長的胳膊,一派小鳥依人狀。老社長的黑衣和蒼老,把穿著牙黃色套裙的齊嵐妮襯托得珠圓玉潤。

        晚飯前,袁清溪打電話給賈心怡說:“小賈老師,您的文章得到老社長的親自點評,這么快就刊登出來了,簡直是可喜可賀嘛!我們都為您感到高興哪!您得請客祝賀??!”

        賈心怡趕緊說道:“袁老師您過獎了!我擔待不起,還有那七位同學也需要祝賀的?!?/p>

        “哦,那可是大不一樣的。小賈老師,您的文章是老社長欽點,等于是開過光的啊。哈哈哈!”袁清溪熱情洋溢的聲音一陣陣穿過來。

        賈心怡忽然想起,袁清溪請自己吃過飯,必須回請,禮尚往來嘛。于是她回答說:“好的好的,袁老師,沒問題,今晚我在職工餐廳請您。”

        賈心怡一琢磨,老班長對自己頗為照顧,若不是他提示自己,哪里能得到老社長的關注、點評。另外,老方和蕭遠也不錯,尤其是老方,從內蒙古回來,給自己帶了那么好的禮物,這些人情都得還。賈心怡又打電話請老班長和老方、蕭遠一起去吃飯。

        結果,他們都說有事,不去。老班長說沒必要請客,都是應該做的。蕭遠說他在忙著給老方在內蒙古拍的照片配文字,沒空。又對賈心怡說,一個班的同學,關系都不錯,說請客感謝那是瞧不起他和老方。

        賈心怡只好作罷,一看,還得是他們倆,就打電話跟袁清溪說好,五點半在培訓樓門口匯合。

        賈心怡早早下樓,等候。

        不一會兒,一輛車開過來。車窗搖了下來,袁清溪坐在車里沖她招招手。

        賈心怡走到駕駛室跟前,說:“袁老師,在職工餐廳,幾百米遠的路,不用開車去?!?/p>

        袁清溪滿眼笑著,招呼說:“您先上車吧?!?/p>

        等賈心怡上了車,袁清溪還是不走。賈心怡問他還等誰,袁清溪說還有齊嵐妮。賈心怡簡直無語了,想想和齊嵐妮之間的齟齬,自己也沒有張羅請齊嵐妮,一定是袁清溪自作主張。事已至此,賈心怡也沒辦法了。不過既然是外出吃飯,有個齊嵐妮倒好,免得就自己和袁清溪倆人,頗為尷尬。想到這里,賈心怡對齊嵐妮有些期盼了。

        幾分鐘后,齊嵐妮出來了,直接拉開車門鉆了進來,笑著和賈心怡打個招呼,好像她倆之間沒有任何間隙似的。

        袁清溪二話不說,開車拉著齊嵐妮和賈心怡,往干部管理學院的大門外駛去。

        原來袁清溪是開車來的培訓班,怪不得齊嵐妮和他去城里看電影那么方便,不用乘坐有時間限制的班車。賈心怡心想,又記起老班長說的離開干部管理學院要請假的規(guī)定,便道:“袁老師,您看,要不要跟老班長請個假呢?”

        “不用的。咱們又不是小孩子,出去吃個飯就回來。悄悄地去,悄悄地來?!痹逑又终f,“今天咱們不在職工餐廳吃了,我拉你倆去個好玩的地方?!?/p>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一家野味飯店門口。熄火,進店。

        “我來點,你們沒有來過?!痹逑谘砰g一落座,便開始張羅。他不用菜譜,直接對服務員說道:“笨雞燉榛蘑,紅燒嘎魚,有雞有魚,大吉大利。林蛙也上一個,這可是補品啊,女同志吃了最好的。再來一個特色菜,野生的甲魚,清燉!一般人沒有這個口福的。湯么,就來烏龜蛋湯吧。四菜一湯,咱們可沒超標。小賈老師的文章發(fā)表了,是件大喜的事情。噢,再來瓶子酒?!?/p>

        不等賈心怡開腔說話,袁清溪接著說:“是不是擔心我酒駕?不會的。飯店有代駕,直接開車把咱們送回去。司機自己再想辦法回來,不用咱們管?!?/p>

        “俗話說得好,無酒不成席。把你們老板珍藏的蓮城老窖拿一瓶過來,白瓷瓶的,他懂的。”安排完酒水,袁清溪接著說道,“小賈老師的事情,太讓我高興。比我自己發(fā)表文章都高興。說好了,今晚我來結賬!說讓小賈老師請客,那是個托詞,其實是想和你倆聚聚。我工資高,是你倆的大哥,都聽我的?!?/p>

        酒菜陸續(xù)上桌,三人喝了起來。賈心怡不會喝酒,還是喝的白開水。齊嵐妮陪著袁清溪喝酒,不一會兒,倆人的臉頰顯出了一層紅暈。

        酒至酣處,腦袋大脖子粗矮墩墩的飯店老板進來敬酒。

        袁清溪介紹說:“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美女,小賈老師,前途無量,文壇新秀,勢不可擋?!?/p>

        又指著齊嵐妮介紹說:“這位,資深美女作家??!文壇常青樹。嵐妮老師發(fā)表文章時,一時洛陽紙貴,《蓮城日報》都被搶光了。今天兩大美女作家光臨你的酒店,星光閃耀啊。”

        聽著袁清溪夸張的介紹,齊嵐妮矜持地微笑著,今天她幾乎沒怎么說話,安靜地喝酒,安靜地吃菜,安靜地微笑,是個安靜的美人

        “星光閃耀星光閃耀!鄙人的酒店蓬蓽生輝蓬蓽生輝?!憋埖昀习鍧M臉笑容,瞪著一對牛眼對服務員道,“去去去,告訴師傅加個菜加個菜,拔絲蘋果蘋果,女士們愛吃愛吃,我送的送的?!?/p>

        仔細看,飯店老板沒喝多,也不是結巴。說話還自帶復讀的,賈心怡第一次見,開眼了。

        推杯換盞一番,飯店老板告辭出去了。

        袁清溪喝得有些高,面紅耳赤,大著舌頭說:“我去結賬?!?/p>

        賈心怡立即站起來,說:“袁老師,我去?!?/p>

        袁清溪瞪著發(fā)紅的眼珠子道:“坐下!小賈老師,您坐下!啥也不要管,大哥我來!”說完踉蹌著走出了雅間。

        不一會兒回來,袁清溪似乎精神了一些,接著把瓶子里剩下的幾兩酒也灌進了肚子。

        齊嵐妮不勝酒力,面若桃花,雙眼迷離,他倆喝得都有些迷糊。倆人喝了一瓶子白酒,這酒量相當厲害了。

        賈心怡扶著倆人一起往外走。袁清溪大著舌頭說:“服服服務員呢?那個野野野生王八要打包,別浪費了啊!挺貴的呢?!?/p>

        賈心怡回頭看了一眼連湯都不剩的幾個盤子,沖服務員點點頭,說:“不用了。謝謝你啊?!?/p>

        服務員微笑道:“你們的賬還沒結呢?!?/p>

        賈心怡的臉騰地紅了,忙不迭地說:“我來我來!請稍等。”

        說完先把倆人送上車,賈心怡趕緊轉身去付賬。

        收銀員遞過來一張單子,賈心怡一看,哎呀,二千多,心里哆嗦一下,再看酒水是一千二百元,問道:“蓮城老窖,這么貴?”

        “哪是蓮城老窖?咱們蓮城有老窖嗎?”收銀員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眉毛修得細長,唇紅齒白,她反問道。

        “那這是什么酒呢?”賈心怡問。

        “茅臺。”收銀員淡淡地說。說完示意了一下服務員,服務員立即舉起手上拿著的酒瓶子,是那個沒有商標的白瓷瓶,酒瓶蓋子沖著賈心怡,以驗真?zhèn)巍?/p>

        看來要出糗了,原本也沒想到會花這么多,就沒有去學院的銀行柜員機取錢。知道自己帶的現(xiàn)金不夠,賈心怡有些尷尬,這下子丟人丟大發(fā)了。

        “可以刷卡。”收銀員挑了一挑細長的眉毛,定定瞅著賈心怡說。

        “太好了!”賈心怡一聽,好像得了特赦令似的,趕緊掏出一張銀行卡,感激不盡地遞給了收銀員,按密碼,簽名,搞定。

        代駕的司機開著袁清溪的車,把他們仨往干部管理學院送。后面跟著一輛面包車,是拉司機回酒店的車。

        走到半路,后面的車子打雙閃,賈心怡他們這輛車停下來。面包車的司機下車過來說,車子沒油了。這輛車的司機也說:“大姐,咱們這輛車亮紅燈了?!?/p>

        賈心怡沒遇到過這種事,只好問:“咋辦?”

        “咋辦?加油唄?!彼緳C說前面就有一個加油站。

        到了加油站。賈心怡看著車里睡著的兩個人,對兩個司機說,:“一輛車加五十塊錢的油吧。給你,一百塊?!?/p>

        車子停到了培訓樓后面,賈心怡叫醒齊嵐妮和袁清溪,扶著他倆回了各自的宿舍。

        半夜,賈心怡突然醒了,一聽肚子在咕嚕咕嚕叫喚,再睡不著,從包里翻出來剩下的一片口香糖,嚼了半天,還是不頂餓啊。

        第二天,袁清溪酒醒了,跑來問賈心怡道:“小賈老師,我是沒結賬嗎?去趟廁所回來就忘了!瞧這事鬧得。說好我請小賈老師的客,怎么能讓您結賬呢?我必須把錢給您!”說完,袁清溪掏出錢包,從里面掏出一疊錢來,一把塞到賈心怡手里。

        “不不不,我請客!我請客!說好的了。”賈心怡趕緊把錢推了回去。

        “小賈老師,您不要太客氣了。那好吧,下次!下次一定!誰也不許跟我搶單!”袁清溪很豪爽地“哈哈哈”笑著說,“酒喝太多了,蓮城老窖太耽誤事!耽誤事!酒真不是個好東西?!?/p>

        回想起《麻袋里的釘子》里那些透著辛辣氣味,針砭時弊的文章時,賈心怡發(fā)現(xiàn),同樣一個人,作文和做事,是有天壤之別的??磥碛袝r說“文如其人”,也不夠精準。不記得從哪里看到過這么一句話,“人在作文和真實的生活中時,是處于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作文時,是在真空里,是夢想的世界。世俗的生活中,會使人變得俗氣很多。”說得很有道理。

        緊接著北京召開艾派克國際會議,福澤到京南冀中的蓮城,連續(xù)多日的陰霾天都不見了。那幾天,蓮城的天空藍得不像真實的似的。

        趁著天好,組織班里的男生們進行了一場籃球賽。老班長是裁判,女生們充當拉拉隊。

        老班長總結比賽得失時,對著天空慨嘆道:“艾派克藍啊,你是那么的藍。藍得簡直不像話,卻像一幅畫?!?/p>

        說完嚴肅地跟大家說,“看,培訓班沒白上吧,我也會做詩了?!?/p>

        別看老班長平時不茍言笑,偶爾冷幽默一下,也是十分搞笑的呢。

        直到艾派克會議結束了,蓮城的天空還是那么藍,大家的心情很不錯。

        蕭遠給賈心怡發(fā)微信,說想找她商量一件事,到樓下的操場上聊。賈心怡明白,蕭遠不到她宿舍,是為了避嫌。

        于是,賈心怡下樓來到了操場上,蕭遠已經等在籃球架那里了。

        “什么事電話里不能說,還搞得這么神秘?”一見蕭遠的面,賈心怡納悶地問他。

        蕭遠皺著眉頭,說:“我怕電話里一句兩句地說不清楚?!?/p>

        “那到底是什么事啊?”賈心怡問道。平時和蕭遠接觸不多,但賈心怡覺得蕭遠陽光向上,樂于助人,是比較正直和正派的,所以對他的印象比較好。

        “跟你直說吧,老班長家里事情很多,他兒子前年出車禍死了,兒媳婦懷著孕,背著他們老兩口把五個月的胎兒打掉了。老班長的老婆受不了喪子和喪孫的刺激,瘋了,住在精神病醫(yī)院里。老班長老婆是家屬,花費頗巨。我和老方商量了一下,咱們給老班長捐點款吧,杯水車薪,是那么個意思。想征求一下你們女同學的意見?!笔掃h一口氣把話說完了,神情有些期待的樣子。

        “??!這么慘?”賈心怡嚇一跳,一口答應道,“沒問題啊。捐多少?有數額規(guī)定沒有?”

        “太好了,就知道你準會答應。”蕭遠笑起來,雖然眉頭還擰著,他拍掌道,“沒規(guī)定錢數,捐多捐少都行,主要是表個心意。女同學那方面就交給你了?!?/p>

        “行,我去跟她們說?!辟Z心怡一口應承下來。

        倆人邊走邊商量地回到培訓樓??匆婟R嵐妮走出來,不等賈心怡開口,齊嵐妮便道:“你們倆干啥去了,這么高興?莫不是有啥喜事?”

        蕭遠一見齊嵐妮,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沒接齊嵐妮的話,沖賈心怡點點頭,就上樓去了。

        “嗬!別走啊,有啥不好意思的?見我就躲。”齊嵐妮的話音提高了幾度,在蕭遠身后說道。

        賈心怡看見齊嵐妮也有些憷頭,但想到剛才和蕭遠的分工,還得跟她聊聊,于是拉著齊嵐妮說了起來。

        “至于嗎?”沒想到齊嵐妮聽完賈心怡的話,居然不同意,她一瞪眼睛,看著賈心怡道,“咱們都是工薪階層,掙的是死工資,誰也不比誰富裕多少。再說了,不是還有工會嘛,每年交那么多會費,也不知道都花哪兒去了。老班長他們油田有錢,用得著咱們捐款?老班長也看不上啊。我不同意。”

        說完,齊嵐妮丟下賈心怡,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出師不利,賈心怡不知道怎么游說她了,只好去跟其余的女同學說。結果沒人不同意,有的人當場就掏錢包,被賈心怡攔住了,說:“我只是先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具體操作等老方和蕭遠的信?!?/p>

        蕭遠回話了,他說,決定在班里舉辦詩歌朗誦會,要求人人參加,所朗誦的詩歌一部分由同學們自己創(chuàng)作,一部分是名人名著。在朗誦會上組織捐款活動。蕭遠的這個創(chuàng)意,已經征求過大多數人的意見,幾乎全票通過。

        詩歌朗誦會如期舉行,由蕭遠和一個女生主持。由于事先都有準備,朗誦中途,大家紛紛往募捐箱捐款,賈心怡和一個男同學負責收款。

        朗誦會的高潮在結尾處。

        蕭遠和那個女生,一起朗誦了北島的詩《一切》和舒婷的詩《這也是一切》。

        蕭遠: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煙云,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女生:不是一切大樹,都被暴風折斷,不是一切種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夢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說的那樣!

        最后,兩人一起合著朗誦:一切的現(xiàn)在都孕育著未來,未來的一切都生長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為它斗爭,請把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詩歌朗誦會圓滿結束,賈心怡和那個男同學,從捐款箱里清點出六千七百元錢,交給了老方和蕭遠。收到同學們的心意,老班長很激動,連說感謝大家。

        瞅個空,蕭遠悄悄問賈心怡,齊嵐妮捐了多少。賈心怡想了想說,沒看見她。

        后來聽老方說,袁清溪也沒參加,他倆請假了,說是去省城出版社談《麻袋里的釘子》出書一事。

        “嘿,真行!我真是服了。”蕭遠無奈地拍著自己的手掌,對賈心怡說,“可以不參加詩歌朗誦會,但錢得捐吧?!?/p>

        “算了,別強求。這也得自愿,不是上級布置的任務?!辟Z心怡勸蕭遠。

        “山不轉水轉。我就不信了,他倆就沒有求人的那一天?”蕭遠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賈心怡想起齊嵐妮找自己辦事前后的那副嘴臉,說:“人各有道?!?/p>

        “真可笑!應了那句老話了: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啊?!笔掃h冷笑著說,賈心怡沒有再接話。

        第二天,賈心怡接到老方的電話,讓她去趟老班長宿舍。

        還沒走進屋子,在樓道里就聞到一股墨香。賈心怡進屋一看,好幾個同學都在。老班長揮毫寫字,蕭遠站在一旁幫忙抻著宣紙,旁邊晾著一部分寫完的作品。

        老方看見賈心怡進來了,笑瞇瞇地招呼說:“來來來,心怡,班長給你的墨寶,收好了?!闭f完,遞給她一幅卷好的字。

        賈心怡展開一看,是“好好學習”四個大字,落款羅永章,旁邊蓋著篆字紅戳,是老班長的名字。

        屋子里的床上,椅子上,到處都擺著寫好的書法作品,“海納百川”,“文以載道”,“馳騁千里”,等等。

        賈心怡很喜歡,問寫給老方的字是什么,老方展開手里拿著的紙卷,是“虛懷若谷”。

        這時,不知齊嵐妮怎么得了信,她一進屋子就說:“聽說老班長招呼大家,要給每個人留墨寶。我立即積極響應,配合班長工作?!?/p>

        班長二話沒說,揮毫寫下三個大字。

        齊嵐妮一看,給她的那幅字上寫著“文化人”,尖著嗓子說:“聽說書畫市場是按字收錢呢。我不要這個‘文化人,給我寫個多點字的。等以后老班長出大名了,估計想求老班長墨寶都難。”

        賈心怡原本想說幾句話,齊嵐妮一來,她就什么也不想說了。

        大概是見大家不吱聲,齊嵐妮又開口道:“咦,我差點忘了,老班長,大家還給你捐款了呢。我看你還是賣字吧,我們捐的仨瓜倆棗不頂事。賣字來錢多快呢?!?/p>

        一屋子的人匪夷所思地大眼瞪著小眼,齊嵐妮張嘴還想說什么,立即被蕭遠打斷了,他推著齊嵐妮的后背往門外走,邊走邊說:“大嬸啊,這屋子的墨汁味太沖,別熏著您老人家的貴體了。您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p>

        “嘿!你這臭小子,說誰是大嬸,還老人家?我有那么老嗎?叫姐姐還差不多。”齊嵐妮顯然不喜歡被蕭遠叫老了,糾正道,“別急,我的字還沒拿呢?!?/p>

        齊嵐妮扭著肩膀,回屋拿起那幅“文化人”,昂首闊步地走了。

        “這大嬸!真是個奇葩。我長這么大,可算開了眼了?!鞭D身回到屋子里的蕭遠,搖著腦袋恨恨道。

        “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乃奇葩也!”老方笑瞇瞇地搖著頭晃著腦,隨即伸手假裝打自己的嘴巴,道,“虛懷若谷,要虛懷若谷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p>

        班長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笑容,他一鼓作氣揮就一幅字:“天天向上”,遞給了蕭遠。

        眼看著培訓班結業(yè)在即,班里要求,每個人都要寫出個人總結,上交。

        賈心怡很快就寫完了,但總覺得意猶未盡。個人的學習總結,都是在寫實,除此而外,心里還有很多感慨沒有抒發(fā)。

        想到此,她又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世界上走得最快的永遠是最美好難忘的時光,無論我們怎樣戀戀不舍,在這里所有歡樂的日子,都終將離我們遠去。我們帶著期望在這里相聚,又滿載著收獲從這里出發(fā)。我想象著,不遠的將來一定有那么一天,我們會聽從心的召喚,從四面八方趕來,在這里再次團聚。而我們的心因為一個共同的理想,依偎在一起,一刻也不曾分離。

        我們擁有過這段熠熠生輝的歲月,

        從深綠的中秋到銀杏飄落的初冬。

        我們曾經棲居于此,

        每天歡喜,在夜幕上寫下溫暖和愛。

        這是一段流光溢彩的時光,

        激情澎湃思緒飛揚。

        這是一生一世難忘的一曲戀歌啊

        永遠在心里悄悄吟唱?!?/p>

        寫完這段話,賈心怡心里舒暢許多,用文學的語言來表達心情,以此紀念這段學習經歷。

        回顧半晌,賈心怡收獲頗多,書寫所熱愛的美好生活,多好。

        同學們忙著收拾行李,退房,通訊錄發(fā)下來了,互相寫留言,招呼以后常聯(lián)系,相約來年蕩舟白洋淀,賞荷吟詩,以文會友?;ハ喙膭畹?,今后不僅要多在《蓮城》和《蓮城日報》等報紙雜志上發(fā)表作品,還要沖出蓮城,向省會向全國各大報紙雜志進軍,全力以赴繁榮蓮城文化事業(yè)。

        培訓班結束的頭一天,齊嵐妮找到賈心怡,笑瞇瞇地說:“心怡啊,送你一袋子橘子吃。剛下來的水果,可新鮮了。”

        說完,齊嵐妮把手里的那袋橘子放到寫字臺上。塑料袋子沒有系上,敞開了口子,滾出一只橘子,骨碌兩下跌落在地板上,繼續(xù)骨碌骨碌跑到了床下面。小橘子長得很圓,逃跑的動作太快,還沒來得及阻攔,就不見了。

        “咦!哪兒去了?”賈心怡眼瞅著那個橘黃色的小球,蹦跶著消失在了眼前,心里暗忖道。

        對齊嵐妮的來訪,賈心怡猜不出她要干啥。據自己對她的了解,肯定是有事。賈心怡決定先不開口,看她說什么。

        齊嵐妮的目光,也從那只橘子的消失處收回,與賈心怡對視。她的眼角一彎,嘴邊露出笑意,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來意:“心怡啊,咱班里你學習最認真,筆記最全。我想把你的聽課筆記和錄音,復制下來。你知道,我的筆記不太完整?;厝ズ?,我還得繼續(xù)加強學習。這次培訓很重要呢。”

        賈心怡明白了,腦子里立馬閃過齊嵐妮上課時接打電話,出去上廁所,端著水杯接水等情景,齊嵐妮的高跟鞋在寂靜的教室里發(fā)出的“咯噔咯噔”聲,也在腦海里回響起來。

        賈心怡原本想把自己的筆記本借給她的,但是話一脫口的瞬間,卻反悔了,于是道:“噢,這事啊,對不起!我的筆記也不全。你還是到別的同學那里復制去吧。”

        聽到賈心怡的答復,齊嵐妮原本的笑臉,忽然變了顏色,她鼻子里“哼”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全無,眼角和嘴角都正常歸位。她轉身走的空當,也沒有忘記拎寫字臺上的那袋橘子,出門時,“啪”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賈心怡一下子躺在床上“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滾到床底下的那只小橘子默不做聲,發(fā)出一股好聞的水果香氣。

        “這橘子要是個有生命的小精靈,估計這會兒也在咧嘴笑吧。”賈心怡突發(fā)奇想。

        回到家里,賈心怡立馬收心,讓自己恢復到上班狀態(tài)。在培訓班里穿過的那些很文藝的長裙絲巾和佩戴的飾品,都收進了大衣柜和首飾盒里。

        看著手腕上的那副精美的銀鐲子,賈心怡擺弄半晌,故意讓兩個銀鐲子互相碰撞,發(fā)出好聽的聲音,隨后慢慢摘下來,用蕭遠送的那塊白色的柔軟棉布擦干凈,手鐲發(fā)出柔和的光亮,沉靜美好,賈心怡戀戀不舍地欣賞一番,包上,收了起來。

        老師上課不允許佩戴首飾,這是學校的規(guī)定。

        “以后再找機會戴吧?!辟Z心怡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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