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 浩

(福建寧德師范學院 藝術系， 福建 寧德 35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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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解釋學與朱熹誠信思想考論

蘭 浩

(福建寧德師范學院 藝術系， 福建 寧德 352100)

當代學界對朱熹誠信思想闡釋有文本注釋、文獻梳理、以歷史角度審視等人文科學方法視野；以“理”和誠信思想的聯(lián)系是切入朱熹傳統(tǒng)解釋學的基本立足點，朱熹誠信思想具備天理的道德形而上基礎、立天道定人事、重義輕利等一些特征；立足哲學解釋學的理論視野，對朱熹誠信思想的傳統(tǒng)解釋學反思是必要的。朱熹誠信思想體現(xiàn)中國古代農(nóng)業(yè)社會為主導的倫理致思，在當今現(xiàn)代社會看來，其中無疑有欠缺商業(yè)社會誠信建構的諸如法制、理性、實證、科學等等多方面的不足。當代誠信社會問題的實踐構建和超越，對朱熹誠信思想研究應該有方法論的開放、歷史效果意識、視域融合、對話倫理構建等哲學解釋學立場的借鑒和反思。

朱熹；天理；誠；信；哲學解釋學

如果試圖理解作為一種民族倫理文化資源的朱熹誠信思想及其對當代誠信社會構建的作用，筆者認為哲學解釋學的觀念是切入這一話語應具備的理論品格。“哲學解釋學乃是探究人類一切理解活動得以可能的基本條件，試圖通過研究和分析一切理解現(xiàn)象的基本條件找出人的世界經(jīng)驗，在人類的有限的歷史性的存在方式中發(fā)現(xiàn)人類與世界的根本關系?！雹賉德]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洪漢鼎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年，序言，第5頁。

哲學解釋學正是把傳統(tǒng)詮釋學從方法論和認識論的研究轉變?yōu)楸倔w論性質(zhì)的研究過程中產(chǎn)生的，它不是像傳統(tǒng)解釋學那樣僅僅作為一門關于理解的技藝學。傳統(tǒng)解釋學試圖炮制一套規(guī)則方法來描述甚或指導精神科學的方法論程序。伽達默爾在《真理與方法》中詳細深入批判了傳統(tǒng)神學、法學、語文學解釋學以及狄爾泰歷史客觀主義的精神科學方法論,與以往的解釋學相比有著根本的性質(zhì)轉向。哲學解釋學針對文本的理解和解釋，提出一系列新思維、新見解，為重構人與理解世界的關系打開一個新的視域，突破和超越了傳統(tǒng)解釋學和人文科學方法的理論視野。伽達默爾的哲學解釋學不僅是一種理解本體論哲學，也是一種實踐哲學，包含有強烈的倫理色彩，這為我們聯(lián)系哲學解釋學與朱熹倫理思想提供直接的話語架構。如果轉向哲學解釋學的立場，將有助于我們審視朱熹思想傳統(tǒng)解釋學的話語權限，從而深入理解朱熹誠信思想的理論體系，為構建當代誠信社會實踐提供有益的話語借鑒和啟示。

一、當前朱熹誠信思想的傳統(tǒng)解釋學話語路徑

誠信作為個人道德層面、政治管理和社會風尚的重要內(nèi)容無疑在當代社會得到足夠的關注，也是對當前社會誠信危機、道德日益滑坡現(xiàn)象的理論回應。不少學者從傳統(tǒng)儒學思想挖掘誠信思想的倫理價值資源，積極應答和提供構建誠信社會的濟世之方，一代理學宗師朱熹的誠信思想得到較大程度關注。比如，樂愛國《析朱熹“誠”為《中庸》之樞紐》(《中共寧波市委黨校學報》2010年第4期)，文中指出朱熹《中庸章句》明確把“誠”看作《中庸》之樞紐，以“誠”通貫全篇；“‘誠’是朱熹學術體系的最高境界”；在《朱熹論《中庸》之“誠”》(《徐州工程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7月)，該文進一步指出“天人合一的‘誠’的境界，即是朱熹理學的最高境界?！保话l(fā)表于2014年《江淮論壇》的《“誠”是朱熹學術體系的最高境界》集中梳理了朱熹《大學章句》、《中庸章句》關于“誠”的表述，充分表明作者對朱熹“誠”思想的根本性地位的突出強調(diào)。樂先生對朱熹“誠”的倫理中心地位作出了詳細闡發(fā)；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誠與信是兩個緊密相關卻又不同的范疇，王伶俐的《朱熹論“信”》(《燕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年5月)、蕭仕平《兩種道德要求的分疏和轉換——朱熹的“誠”、“信”之別及其對當代誠信道德建設的啟示》(《道德與文明》2010年6月)、林建華的《朱熹誠信觀及其當代價值》(《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14年1月)等一些文章均從中國哲學體用關系范疇定位誠與信的關系，即“誠是體，信是用；誠是天道，信是人倫”這個基本角度來認定和闡釋朱熹誠與信之關系。

從文本解讀、概念內(nèi)涵、邏輯體系等角度對朱熹誠信思想的研究和梳理，是當前學術界的主要思路,闡述朱熹誠信倫理思想的背景、歷史價值、當代意義及其局限，是考量朱熹誠信思想的另一個重要角度。張品端的《朱熹的誠信思想及其當代意義》(《上饒師范學院學報》2012年10月)，論述了朱熹誠信思想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基本內(nèi)涵、文化價值及當代意義，李星的《論朱熹的誠信觀及對和諧海西建設的啟示》(《三明學院學報》2011年2月)從朱熹誠信思想的生活世界立足點、本體訴求、規(guī)范機制、修養(yǎng)旨趣具體闡述，結合和諧海西建設具體實踐，認為朱熹誠信倫理的生活主體性道德建構對當下的海西建設具有重要意義，等等。相關學人從梳理朱熹誠信思想入手，探索其歷史和現(xiàn)實價值，一個方面表達對傳統(tǒng)儒學倫理文化的回顧和剖析，另一方面更是對當下誠信社會建構的積極思考。從相關朱熹誠信思想的研究文獻來看，大部分學人對朱熹的誠信道德哲學持有積極態(tài)度，認為是中華傳統(tǒng)美德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當代社會值得積極弘揚，以矯正當下道德信仰日益弱化、社會誠信普遍缺失的不良風氣。也有部分學人辯證看待分析，對朱熹誠信思想的缺陷持有一些共識，比如詹向紅認為：“由于歷史的局限，朱熹誠信理論主要是從倫理思想角度進行研究，重倫理、尚德性，理想色彩較濃……同西方誠信理論注重誠信的外在性、他律性倫理規(guī)范研究有較大區(qū)別，暴露出傳統(tǒng)誠信觀的不足?！?詹向紅：《朱熹誠信思想論》，《江淮論壇》，2008年第6期。張品端也指出：“從現(xiàn)代的觀點來看，朱熹的誠信思想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需要進行現(xiàn)代化的轉換：一是從主要基礎道德的闡釋轉向兼顧并重視職業(yè)道德的誠信問題的研究……三是需要從特殊信任轉向普遍信任?！?張品端:《朱熹的誠信思想及其當代意義》，《上饒師范學院學報》2012年第12期。也有學人從傳統(tǒng)儒學誠信思想的角度進行剖析，如樊鶴平《中國傳統(tǒng)誠信思想探析》也指出傳統(tǒng)誠信觀的三點局限性：中國傳統(tǒng)社會誠信作用范圍局限于熟人社會、側重于道義性、難以普遍化。*樊鶴平：《中國傳統(tǒng)誠信思想探析》，《倫理學研究》2015年第5期。從儒家傳統(tǒng)誠信思想局限的剖析和判定顯然也適用于朱熹誠信思想。

筆者翻閱當前文獻，除了樂愛國先生比較注重朱熹誠信思想的原典梳理和思想脈絡，以闡發(fā)其“微言大義”，多數(shù)學者均遵循“一分為二”的辯證思路看待朱熹誠信思想，充分表達了對朱熹的傳統(tǒng)倫理思想的反思和現(xiàn)實倫理的實踐關注。但綜述當前學術界關于朱熹誠信思想研究成果和致思路徑，無論文獻梳理、概念闡釋，還是結合現(xiàn)代社會剖析朱熹思想的意義和局限，基本上囿于傳統(tǒng)解釋學范式的視野。如果深入剖析，很多學術觀點值得仔細考量，比如樂愛國將“誠”視作中庸的最高境界，是否真的能夠擺脫前人理解、完整進入朱熹從而“比作者自己更好理解作者原意”?大量的關于“傳統(tǒng)儒學誠信思想的當代價值”、“朱熹誠信思想的意義與局限”等等論述，我們能否將朱熹誠信倫理價值“原封不動”地移植到當代誠信社會構建？即便以“一分為二”的辯證立場對待朱熹誠信倫理思想，我們當下的理解和解釋是如何可能、如何發(fā)生的？ 筆者提出這些“問題”，是閱讀伽達默爾哲學解釋學的相關著作后得到啟發(fā)的。雖然朱熹傳統(tǒng)倫理思想與西方解釋學傳統(tǒng)兩者在立論歷史場域、致思目標和時代背景上有極大區(qū)別，但作為一種理解和解釋的本體論哲學，哲學解釋學對我們理解朱熹誠信思想提供的不同視角極具啟發(fā)意義。

二、朱熹誠信思想的傳統(tǒng)解釋學立足點考論

對朱熹誠信思想的文獻注釋、歷史解釋以及語義學意義上的傳統(tǒng)闡釋，涉及到理學體系與誠信思想的關系。因此，朱熹“理”與誠、信思想關系是切入朱熹思想傳統(tǒng)解釋學視域中的一個基本立足點。朱熹對誠信思想的研究在其理學體系中并不占很大篇幅，散見于《大學》、《中庸》、《論語》、《孟子》注疏解讀篇章中。朱熹注釋四書，主要目的是宣揚程朱學派的理想思想，因此將理學家特有的許多概念和思想融合到《四書》之中。朱熹誠信思想的傳統(tǒng)注釋學進路，總體上離不開朱熹理學的總體構架,朱熹誠信思想的傳統(tǒng)解釋學應該放置于理和誠信關系這一基本話語視角。

(一)“理”與朱熹誠信思想的體系構建

朱熹哲學的核心觀念無疑是繼承和發(fā)展了二程理學中的“天理”范疇， 理在朱熹思想中占據(jù)中心地位，關于誠、信與“天理”、“理”的關系，朱熹認為：“理，只是一個理。理舉著，全體欠缺。且如言著仁，則都在仁上；言著誠，則都在誠上。誠者，實有此理?！?[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一，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100頁?！笆迤鲉枴\與信如何區(qū)分’，曰：‘誠是個自然之實，信是個人所為之實。’《中庸》說‘誠者，天之道也’，便是誠。若‘誠之者，人之道也’，便是信。信不足以盡誠，猶愛不足以盡仁。上是，下不是。誠者實有之理，自然如此。忠信以人言之，須是人體出來方見?！?[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一，第103頁。不難看出，朱熹理學中的誠信思想進路：天道的運行至善之性(天理即至善)體現(xiàn)出天理、理以及仁義禮智信之五常之性(這個理不同于佛老的“空”、“虛”是“實理”)，并且是“真實無妄”的，“誠之者，人之道”即人的倫理行為若取法天道、符合天理，即體現(xiàn)天人合一的道德至善境界,這是一條直觀推理的思維方式。當今不少學人對朱熹誠信思想構架，基本采取這一理路。如楊健康指出：“朱熹通過誠與信的分疏，把誠、信的權威建立在天道與人道的基礎上，不僅論證了誠與信的道德起源和基礎，而且賦予誠以天理的意義，成為一切道德善行的最終根據(jù)，以體用的統(tǒng)合，完成了天道與人道的結合和自然之理與人文之理的貫通，實現(xiàn)了本體世界與意義世界的聯(lián)絡，同時也完成了他對誠信思想的建構?！?楊健康：《從誠信之分疏看朱熹誠信理論體系的建構》，《求索》2007年第9期。朱熹以“天理”為根本立足點，其誠信思想建立的本體論、價值論、功能論、方法論的內(nèi)在結構完備嚴密。

朱熹還通過觀察天地流行、動植物現(xiàn)象，將五常之信與自然關系比附擬人化，例如：“在天只是陰陽五行，在人得之只是剛柔五常之德。大而天地萬物，小而起居食息，皆太極陰陽之理也。又曰：‘仁木，義金，禮火，智水，信土。’”*[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一，第104頁。“大抵天地間只一理，隨其到處，分許多字出來。四者于五行各有配，唯信配土，以見仁義禮智實有此理，不是虛說?！?[宋]黎靖德：《朱子語類》卷一，第105頁。以自然界的木、火、金、水、土現(xiàn)象，比附仁、義、禮、智、信等倫理道德觀念，自然萬物也獲得人格的隱喻意義，五常之性也成為超越社會的永恒存在的屬性。

(二)理學視域下的朱熹誠信思想基本特征剖析

朱熹注疏《四書》的誠、信思想資源，以天理、理核心概念為統(tǒng)攝，以“理-分殊”的思維進路，構架宋代新儒學獨到的誠信思想。朱熹理學視野下的誠信思想有如下基本特點。

首先，朱熹誠信思想具有“天理”的道德形而上本體承諾。朱熹通過對《中庸》的詮釋把“誠”納入天理論的思想體系，使“誠”作為道德的形而上本體的意義明晰化。在朱熹的天理論哲學中，理是宇宙的本體，是自然與社會存在的終極依據(jù)，是“第一哲學”。這個存在于天地萬物之先的理十分抽象，但究其實而言，是存在于天下萬物、日常生活的“所以然之故”和“所當然之則”。理是朱熹哲學邏輯結構的本體范疇，它既是天地萬物的本原或根據(jù)，也是人類社會最高的倫理道德原則和規(guī)范。在對《中庸》“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的注釋中，朱熹作出這樣的解釋：“誠者，真實無妄之謂，天理之本然也。誠之者，未能真實無妄而欲其真實無妄之謂，人事之當然也。”*[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2010年，第31頁在朱熹的理學體系中，誠不僅在五常之中處于基礎地位和根本保證，而且與天理一樣取得了宇宙與道德的本體地位?？梢哉f，天理統(tǒng)攝著誠、信，誠信即是對天理的表達和回歸，天理和誠信作為道德倫理的一體兩面，具有人們活動行為的終極意義。

其次，朱熹“立天道以定人事”的誠信思維模式。從朱熹的天理到誠信致思，很明顯表達了“立天道以定人事”的道德哲學進路，是古典的天人合一思維模式。在《中庸》中，論述天道運行、圣人之德以及至誠之性三者緊密關系很多，比如第二十二條章“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第二十六章“故至誠無息……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詩》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比绻f先秦儒學經(jīng)典表達了天命至善、圣人德配天地、至誠正心的密切關系，到朱熹這里，基本上秉承這種天人合一的思維模式，天理至善代表對先秦儒學天命至善的承續(xù)。

為什么中國先秦儒學到宋代理學都會有“天道”、“天理”至善的推斷？我們應該從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社會時代的背景出發(fā)才能理解，對于中國古代社會來說，天地氣候、自然地理都深刻影響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而人也來自于自然界，天體運行對于農(nóng)業(yè)社會中的人來說，有決定性意義，從而也打上深刻的道德判定。從孔子為《周易》所作象傳“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即可看出，天地賦予中國倫理學的積極運行和厚德包容的至善屬性，而君子應該合乎天地的德行。因此，天地人格化的道德配屬，有農(nóng)業(yè)社會的直觀經(jīng)驗，也有傳統(tǒng)倫理學的主觀賦予，朱熹的天理和誠信思想，基本上秉承這一傳統(tǒng)倫理思想進路。

第三，朱熹誠信思想的非功利主義傾向。

“存天理，滅人欲”、義和利的關系是朱熹理學思想的重要范疇，也是非常復雜的理論課題。我們可以認為，朱熹在天理、人欲、義利關系上采取的是極為謹慎和辯證的立場，但總體上偏向于道德至上、非功利主義的誠信倫理。首先，朱熹的“存天理、滅人欲”不是禁欲主義，他曾說飲食是天理，但如果要求美味享受，則就是人欲了，這同佛老出世、棄世思想劃清界限，是堅持合理欲望的辯證法；天理是天地本善之心，是道心，而人欲是則是人的私心，是惡，人欲膨脹、放縱必然違反天理，“存天理，滅人欲”就是加強道德修養(yǎng)以防范個人欲望的過度膨脹，歸根結底還是道德指向。在義利關系上，朱熹堅持“仁義為先”、“以道制利”的基本原則,“然于竊聞之，古圣賢之言治，必以仁義為先，而不以功利為急。夫豈固為是迂闊無用之談以欺世眩俗，而甘受實禍哉？”*[宋]朱熹：《送張中隆序》，《朱熹集》卷75，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3935頁。對于義理關系，朱熹還與其天理思想聯(lián)系起來，為其尋找理論基礎?！吧w無所用其巧智之私而唯理之從，極其言則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宋]朱熹：《拙齋記》，《朱熹集》卷78，第4071頁。朱熹理想的君子之道，不能專在利害上計較，應該窮理而守，唯理是從，正義明道，使道德本心得以顯露。由此推斷，朱熹的誠信思想作為五常之重要內(nèi)容，是重內(nèi)在倫理、輕外在功利的，最高目的是服務于其天理道德理想，和西方邊沁的“倫理學的目的是追求最大多數(shù)人的幸福和快樂”的思想是對立的，也和現(xiàn)代商業(yè)社會經(jīng)濟理性人以追求利潤最大化目標為活動準則的思想有極大不同。

三、對朱熹理學及誠信思想傳統(tǒng)解釋學的話語理論反思

哲學解釋學將理解和解釋視為人與世界經(jīng)驗的根本性關系，我們對朱熹誠信文本闡釋、語義注疏、歷史主義等傳統(tǒng)解釋到考量朱熹“理”本體意義上的哲學體系與誠信思想關系，實際上已經(jīng)步入朱熹倫理思想的解釋學之維。在當代社會誠信問題凸顯的歷史時刻，朱熹誠信思想作為民族傳統(tǒng)倫理思想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必然“到來”與我們照面，傳統(tǒng)作為一種先行到來影響著我們當下的經(jīng)驗。劉婉華指出：“中國傳統(tǒng)注經(jīng)學，所遵循的一直是類似于原意說的解釋任務，即力圖揭示圣人蘊含于經(jīng)典中的原意……其實每一個注經(jīng)者，都自覺不自覺地采用了‘六經(jīng)注我’的方式，根據(jù)自己的意愿和知識經(jīng)驗重組經(jīng)典的意義?！?劉婉華：《解釋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華南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6期。從這個角度來看，朱熹的理學和誠信思想也不可能完整復制孔孟、周敦頤、張載、二程等先賢理論，同樣，我們今天對朱熹誠信思想的闡釋，無論文獻梳理還是概念解析，試圖像神學解釋學那樣完成傳達朱熹的原意，以應用于當下實踐“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促成“誠信社會的建構”，實質(zhì)是一種天真的幻想和假象。即便站在時代角度“一分為二”審視朱熹誠信思想的意義和局限，仍然只是觸及到歷史現(xiàn)象的表面，因為，我們并沒有提出這種理解和解釋背后的根基，沒有“探究人類一切理解活動得以可能的基本條件”，沒有回答在有限的歷史性存在方式中，我們應該怎樣、如何可能、以怎樣的方式對待“朱熹誠信思想”。面對朱熹誠信思想這個傳統(tǒng)文本，諸多的問題域決定著我們應該予以哲學解釋學立場的拷問和反思。

首先，從伽達默爾哲學解釋學的奠基之作《真理與方法——哲學解釋學的基本特征》書名來看，我們對朱熹誠信思想的科學闡釋應該有怎樣的“方法”？哲學解釋學是通過方法論的批判進入一種新的視野，按照伽達默爾的設想，為了走向解釋學的真理，就必須對以前的方法作徹底的清理，因為方法并不是走向真理的途徑，而是障礙。但熟悉此書應該明白，《真理與方法》詳細展示的并不是方法和真理概念，而是理解的歷史性、傳統(tǒng)的力量以及世界觀的語言性的豐富探討。 “伽達默爾的方法論批判包含著他對自然科學方法論的批判和人文科學方法論的批判……他希望借此批判來克服以致消除方法論所帶來的主客體的分離以及歷史與現(xiàn)代之間的張力。”*嚴平：《走向解釋學的真理：伽達默爾哲學述評》，北京：東方出版社，1998年第22頁。朱熹倫理哲學雖然缺乏西方現(xiàn)代意義上的自然科學方法論思維，但其“天理”的道德建構定位了一個形而上的本體，只不過這個本體論不是實證的，而是體驗的，是一個人文科學的方法論本體，其誠、信都服從于這個本體。從“天理”到誠、信的思想方法容易造成封閉和獨斷論的視域，必須予以開放。

何衛(wèi)平指出：“以反對方法主義而著稱于世的伽達默爾在自己的解釋學理論中突出使用了兩大方法，這就是現(xiàn)象學的方法和辯證法的方法，其實這并不自相矛盾，因為哲學解釋學的建構對方法的依賴，同反對解釋學領域中的方法主義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問題?！?何衛(wèi)平：《體現(xiàn)于哲學解釋學中的兩大方法》，《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7期。在朱熹誠信思想的解釋學路徑上，現(xiàn)象學和辯證法方法值得借鑒和運用，以超越傳統(tǒng)解釋學的視野和方法論上的困境。而當前學界從現(xiàn)象學和辯證法的維度去理解朱熹思想是缺乏的?，F(xiàn)象學方法指引我們，對朱熹文本的把握不應僅僅局限于作者原意，拘泥于朱熹本文從屬于的原來世界，而應專注于“此在”的當下狀況朱熹誠信思想帶給我們的經(jīng)驗，重要的不是朱熹思想的實際存在，而是作為現(xiàn)象的朱熹文本在我們的意識中如何顯現(xiàn)，它對我們意識所顯現(xiàn)出的就是它的“主體的被給予方式”中的“事情本身”。因此，我們要反對傳統(tǒng)解釋學把文本意義完全與所值對象聯(lián)系起來的客觀主義，也反對把文本意義歸結為純粹對我們內(nèi)心世界進行體驗的心理主義。理解朱熹誠信思想，不僅是一種意指，而且也是一種參與，是朱熹文本和我們之間的共同的活動，意義就產(chǎn)生于共同活動之中?，F(xiàn)象學和辯證法兩大方法在伽達默爾哲學解釋學那里是緊密結合在一起的，現(xiàn)象學本質(zhì)上就是辯證的，它們殊途同歸，從不同的側面來描述解釋學經(jīng)驗，對于我們來說，朱熹天理和誠信思想與我們之間關系是辯證的，我們只能在主體和客體的統(tǒng)一關系中才能理解朱熹思想這個對象，朱熹誠信思想既不單獨在文本之中也不單獨在我們的內(nèi)在經(jīng)驗，理解活動體現(xiàn)為我們和朱熹思想的統(tǒng)一、互相影響和辯證發(fā)展。

第二，我們對朱熹誠信思想應該有“歷史效果意識”?！罢嬲臍v史對象根本就不是對象，而是自己和他者的統(tǒng)一體，或一種關系，在這種關系中同時存在著歷史的實在以及歷史理解的實在。一種名副其實的詮釋學必須在理解本身中顯示歷史的實在性。理解按其本性乃是一種效果歷史事件?！?[德]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洪漢鼎譯，序言，第397頁。伽達默爾的哲學解釋學幫助我們應該如何正確理解朱熹誠信思想的文本這一“歷史流傳物”，作者時代和詮釋學處境是我們理解文本和解釋學現(xiàn)象必須正確看待的問題，朱熹提出的“天理”、“誠”、“信”思想，離不開南宋時代思想、社會、政治等各種因素，也包括朱熹對前代學說的某種前理解，任何理解總包括解釋者的前理解和前見。“理解甚至根本不能被認為是一種主體性的行為，而要被認為是一種置身于傳統(tǒng)過程中的行動，在這過程中過去和現(xiàn)在經(jīng)常地得以中和?！?[德]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洪漢鼎譯，序言，第375頁。因此，我們對朱熹的理解總是同時包含某種我們一起歸屬這個世界的意識，朱熹的文本也一起屬于我們的世界，對當代誠信問題的反思，離不開我們的傳統(tǒng)，傳統(tǒng)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它構成了我們存在的一部分。它從根本上設定了我們的詮釋學處境。對于朱熹誠信思想給予我們的歷史流傳物來說，它是先給定的東西，是“一切主觀見解和主觀態(tài)度的基礎，從而它也就規(guī)定和限定了在流傳物的歷史他在中去理解流傳物的一切可能性?！?[德]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洪漢鼎譯，序言，第390頁。

我們從前面剖析朱熹的天理和誠信思想關系中看出，朱熹從古典“天人合一”的農(nóng)業(yè)時代出發(fā)，闡發(fā)了“天理”與誠信關系的道德形而上、天道人事一體化以及義利關系的獨特民族倫理思想，這種農(nóng)業(yè)基礎的倫理深遠影響民族心理，對現(xiàn)代社會倫理建構仍然具備潛在的影響，也就是發(fā)揮著歷史的效果和效應，是我們考量當代誠信社會問題意識不可回避的話題。普通中國人的日常生活倫理建構，也許仍然相信傳統(tǒng)“天地良心”的某種絕對律令，而非西方工業(yè)現(xiàn)代化理性思辨或者上帝宗教式的道德意識。不管我們是否意識到，民族傳統(tǒng)倫理心理的影響總是在起作用。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自己總是與我們所要理解的流傳物處于相關聯(lián)的一種處境，這是我們自身作為歷史存在的本質(zhì)?！罢l在與傳統(tǒng)的生命關系之外來反思自己，誰就破壞了這種傳統(tǒng)的真實意義?！?[德]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洪漢鼎譯，序言，第468頁。我們具備朱熹誠信倫理的歷史效果意識，并非步入傳統(tǒng)解釋學回歸朱熹原意，立足于傳統(tǒng)之中，并不限制認識的自由，而是使得自由成為可能。歷史效果意識對傳統(tǒng)是一種開放辯證的態(tài)度，它與中國傳統(tǒng)解釋學的回歸圣人道統(tǒng)意識是不同的。

第三，朱熹誠信思想與當代誠信社會問題反思的視域融合。現(xiàn)代化中國的人們?nèi)ダ斫饽纤沃祆渌枷?，無疑有一種時間距離造成的陌生感、疏離感，也很難想象天理和誠信思想的內(nèi)在致思。但從歷史效果意識的分析，我們難以完全擺脫傳統(tǒng)的先定給予，我們和南宋時代的距離由于歷時久遠而成為我們讀解古典遺傳物及古典文本的障礙，一定程度上它妨礙我們對它的理解，這就是理解的時間間距問題。伽達默爾是這樣看待的：“時間間距不是一個張著大口的鴻溝，而是由習俗和傳統(tǒng)的連續(xù)性所填滿，正是由于這樣連續(xù)性，一切流傳物才向我們呈現(xiàn)出來?！?[德]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洪漢鼎譯，序言，第384頁。伽達默爾認為最重要的要把時間間距視為理解的一個積極的和創(chuàng)造性的可能性，時間間距是我們不斷產(chǎn)生新理解、新真理的意義之源泉，因為我們的視域和古典發(fā)生視域融合，它使意義和真理的認識超出了每個理解者的局限而達到一個新的階段。

今天的我們視域不是孤立和封閉的，面對古典傳統(tǒng)奠基的態(tài)度，必須拋棄傳統(tǒng)解釋學的回歸作者原意，事實上也是不可能的。時間間距表明，歷史性的視域給予了理解者和解釋者的一定視域，但視域同歷史一樣，總是不停地運動，當這一視域與其他視域相遇、交融，于是就形成新的理解，真理就在視域融合中達到新的顯現(xiàn)階段，也呈現(xiàn)為視域融合基礎上的辯證發(fā)展運動。視域融合表明傳統(tǒng)在流傳的過程中，必然要根據(jù)新現(xiàn)實的參照系而接納新的詮釋，正是這種新的視域需要不斷打破傳統(tǒng)文本的限制，使傳統(tǒng)具有新的活力而在現(xiàn)代人面前展開一個貼近自己的新視域。就朱熹誠信倫理與當代誠信社會構建來說，我們對待二者之間正確的態(tài)度應該是視域融合的不斷發(fā)展過程，這里沒有朱熹誠信思想的絕對真理和照搬移植，也不是完全采納某種外來一成不變的誠信道德體系來反思當下誠信社會問題，是朱熹倫理思想與當代誠信社會問題的碰撞交流過程。視域融合表明真理是不斷發(fā)展和提升的當下進程，永遠處于“懸而未決”的狀態(tài)，朱熹誠信思想意義隨著當代社會的歷史進程參與民族倫理的構建，是一個動態(tài)中的變化和發(fā)展過程。

四、伽達默爾的實踐哲學對朱熹誠信思想的應用啟示

“伽達默爾的哲學解釋學是一種實踐哲學，它包含有強烈的倫理學色彩，這種色彩貫穿于伽達默爾的整個學術思想之中?！?何衛(wèi)平：《解釋學之維：問題與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58頁。伽達默爾后期解釋學更是突出了實踐哲學的倫理學應用，他承續(xù)了亞里士多德的實踐智慧，將哲學解釋學致思路徑拓展到倫理學、政治學和社會學廣闊的領域，突出了解釋學的應用和解答人類問題的深刻思考，實現(xiàn)了從解釋學本體論向價值倫理學的轉折。伽達默爾的解釋學發(fā)展始終內(nèi)含西方實踐哲學的傳統(tǒng)，“西方倫理學由于其理解本體論的滲透被注入新的內(nèi)容和意義?！?何衛(wèi)平：《解釋學之維：問題與研究》，第172頁。如果說，伽達默爾早期批判的傳統(tǒng)解釋學重視方法而輕視本體的認識論，晚期則從古希臘亞里士多德的實踐哲學那里尋找根基，以此來證明解釋學的實踐哲學的重要性，并從對當代社會現(xiàn)象的分析批判中，闡明實踐是社會理性的條件，實踐哲學因此強調(diào)人對自己的實際生活所作的理解和自我反思，并將這種理解和理性的自我反思運用于社會生活中，因而解釋學知識是與那種脫離任何特殊存在的純粹理論完全不同的東西，解釋學本身就是一門現(xiàn)實的實踐的學問。從實踐的本質(zhì)中引發(fā)的基本傾向即是指導人的實踐理性，即實踐智慧。實踐理性要求我們正確地運用自己的知識和能力，這種基于實踐理性的應用解釋學不僅是亞里士多德探究的目標，也是伽達默爾后期奮斗的志向。

伽達默爾實踐哲學的理想最值得注意的是其對話思想，這是其解釋學發(fā)展的必然歸宿?！八鲝埖耐緩绞菍υ?，通過理解性的對話達到‘共識’、‘視域融合’接近于‘團結’，而‘團結又是構成對話的基礎?？梢姡畧F結’和‘對話’互為條件，它們最終實現(xiàn)的是一種社會理性和社會正義的目標?！?何衛(wèi)平：《解釋學之維：問題與研究》，第172頁。伽達默爾認為在道德領域和理解領域存在著多方面的聯(lián)系，而這種聯(lián)系的中介和橋梁即是對話本體論。對話是人類共同體的對話，人類通過對話達成共識，從而選擇合乎理性的生活方式，擇善而行，倫理學的目標即致力于此。當我們將朱熹誠信思想視作為一種歷史效果意識和視域融合的現(xiàn)實過程，對話而非獨白地對待朱熹誠信倫理與當代誠信社會問題反思，這是必然的理論趨向。因此，對話本體論的實踐理性是當下誠信社會構建的必由之路，從這里不難想見伽達默爾解釋學的實踐哲學深刻現(xiàn)實生命力。朱熹誠信思想的理解和應用，促成當下至善社會的進程，對于當代中國人來說，善的知識和誠信必然是在人與人的共同交往中逐漸形成的，通過對話的實踐理性達到的。

對話的含義是廣泛的，這里也必然包含朱熹誠信建構的理學體系與伽達默爾解釋學的實踐理性對話，二者之間的差異應該充分注意。從前面分析可知，朱熹從“天理”、“天道”的角度推理出誠、信的人道建立，這樣的倫理思想具備東方典型的體驗、感悟色彩，(朱熹的天理思想從二程出：“吾學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卻是自身體貼而來”)由天道到人道的順向推演，也不是邏輯實證的理性檢驗，是近乎規(guī)勸式的道德訓誡。而伽達默爾的實踐不僅是反思，而且還是活動，實踐是社會理性的條件。伽達默爾的理性，不是科學技術理性，而是介入到人類生活之中的行動理性，它和人類的自我反思緊密聯(lián)系。伽達默爾的理性可以說是解釋學意義上的理性，是反思近代科學技術理性過分膨脹以后構建的倫理理性。朱熹的倫理學思想并沒有經(jīng)歷西方近代科學理性的發(fā)展階段，雖然有一定獨特的民族特色，但誠的思想內(nèi)涵、持敬窮理等語言表述難以達到規(guī)范性、明晰性的倫理效用，比如，究竟怎樣的誠是合乎天道的，難以定量分析。朱熹倫理的“理性”和伽達默爾的實踐理性顯示出根本區(qū)別。

中西不同的詮釋學處境不僅體現(xiàn)于哲學思維差異，更體現(xiàn)于不同的社會時代。當代中國化馬克思主義作為現(xiàn)實的思想理論，發(fā)揮著根本指導作用，如何看待傳統(tǒng)倫理文化、伽達默爾解釋學和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內(nèi)在關系，更值得探索。伽達默爾哲學解釋學產(chǎn)生于技術理性膨脹的工業(yè)國，而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理論產(chǎn)生于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國，任何對話需要在實踐中辯證對待，接受現(xiàn)實檢驗。比如，伽達默爾的實踐是指最廣泛意義上的生活和經(jīng)驗，是和純粹理論知識相對立的概念，而馬克思主義哲學視域中的實踐是人能動地改造自然和社會的對象化活動，包含物質(zhì)資料生產(chǎn)實踐、階級斗爭和科學實驗等，與伽達默爾的實踐內(nèi)涵有較大區(qū)別，應該予以注意；朱熹的義利觀和誠信觀也應該放置于唯物史觀的視角下剖析，對其重義輕利的非功利主義傾向也應該堅持實事求是的觀點，在當代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時代，物質(zhì)文明和商業(yè)發(fā)展是社會發(fā)展的動力，因此追求合理利益和誠信經(jīng)營并非水火不容，也非簡單天理和人欲所能簡單定性。朱熹的天理與誠信思想是可以繼承，也可以修改的，它取決于一定的時代處境和我們對此在世界的理解。這樣理解朱熹誠信倫理，是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也是伽達默爾的實踐理性；正是在反思當下社會誠信文化問題，基于人類共同體的對話需要，朱熹誠信思想的局限，比如理想化的道德境界、缺乏實證規(guī)范、忽視剛性的現(xiàn)代商業(yè)信用誠信制度以及誠信主體局限于個人美德等等方面，才能被我們的實踐理性感受到，等等。因此我們應該保持開放、積極對話的心態(tài)，以有效促進當代誠信倫理的健康社會建設為終極目的。

(責任編輯：李 莉)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 and Zhu Xi’s Integrity Thought

LAN Hao

(DepartmentofArt,NingdeNormalUniversity,Ningde352100,China)

In the contemporary academic circles, Zhu Xi’s integrity thought are mainly interpreted using such methods as text annotations, literature review, and surveys from the historical perspective, etc. The link between the “truth” and his integrity thought is the basic foothold of Zu Xi’s traditional hermeneutics, for his integrity thought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moral metaphysical basis of heavenly principles, the setup of natural laws and ways of the world, and the precedence of loyalty over money.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reflect on the traditional hermeneutics of Zhu Xi’s integrity thought on the basis of the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of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 Despite its embodiment of the ethical thinking prevalent in the ancient Chinese agricultural society, Zhu Xi’s integrity thought is still short of the legal system, rationality, empirical investigations, and science—constituents essential for the honesty society in the business community—as viewed in today’s modern society. The construction and transcendence for contemporary honesty society can refer to and reflect on studies on Zhu Xi’s integrity thought in terms of the open methodology, the consciousness of historical effects, the integration of visions,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conversation ethics, etc.

Zhu Xi; heavenly principles; sincerity; faith;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

福建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朱熹誠信思想與當代誠信社會構建研究”(項目編號：FJ2015B072)

2016-04-20

蘭浩(1973-)，男，湖北黃岡人，哲學博士，寧德師范學院藝術系副教授，研究方向：藝術美學、哲學。

B82

A

1674-5310(2016)-10-007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