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太文
(公安海警學院 基礎部,浙江 寧波 315801)
清代浙江南田諸島的封禁與展復
祝太文
(公安海警學院 基礎部,浙江 寧波 315801)
清初,清廷為困扼東南沿海反抗勢力,實施遷界封島的海防措施,南田諸島也在封禁之列。東南海疆蕩平之后,沿海島嶼陸續(xù)展復,而清廷對南田諸島的弛禁卻相當謹慎。清廷內部對封禁還是展復爭議不斷,歷經乾隆間展復的討論、嘉道間弛禁再議、同光間復議開禁。討論的結果是,乾隆朝明令嚴禁、嚴杜官民請開,道光朝立碑示禁、設官置兵防偷越,光緒朝復議開禁、設局招墾。清代南田諸島的長期封禁與最后展復,與清代各個時期海防形勢的變化,以及清廷的海防認識密切相關。
清代;南田諸島;封禁;展復
浙江沿海島嶼多為大陸山脈的余緒,海島基本上都由山構成,故過去方志往往稱某島為某山,封禁的島嶼也就多稱禁山。南田島及其周邊一百多個大小島嶼,“孤懸大海,直接外洋,距寧波府屬之象山縣,并臺州府屬寧??h洋面五六十里至數百里不等,內有三十余岙,外有平沙,”常以南田或南田山來泛指。[1]其東南西三面距海,北面僅隔一港與石浦相鄰。南田地處寧波和臺州之間,是寧臺重要的海防屏障,清廷在此采取的海防措施主要是封禁。圍繞清代南田封禁與展復的討論與實施,可體察清廷封禁海島的海防意圖變化發(fā)展的基本脈絡。
清初禁海與遷界是海禁中兩項重要措施,制造隔離海陸的無人地帶,阻斷島陸之間的聯(lián)系,遷界使眾多沿海島嶼及大陸沿岸成為民人不得隨意進入的禁地。明清之交,南田是明魯王將領張名振、張煌言的重要屯軍墾殖的基地之一,成為清廷在浙所要封鎖的重點區(qū)域。順治十二年(1655)清廷發(fā)布禁海令,次年浙江開始實施遷界。順治十八年(1661),浙江全面實行遷海政策,尤其“以寧、臺、溫三府邊海居民遷內地。”[2]而南田自明洪武二十年(1387)湯和“遷徙其民,遂空其地”以后,至清初也就一直是封禁遷棄之地。
康熙三年(1664),浙江洋面肅清,沿海形勢有所好轉??滴醢四昵逋视柩睾>用裨凇案浇=边M行撤樁展界復業(yè),但南田諸島并沒有解禁。[3]時福建沿海的鄭氏勢力仍活躍在東南沿海,康熙十一年(1672)清廷重申遷界令,“居住海島民人概令遷移內地,”南田在此次遷界行動中,僅存的潛往搭棚居住、偷墾、漁樵的民眾又被驅趕凈盡。[4]康熙二十二年(1683)臺灣平定,次年清廷明令“海禁處分之例盡行停止”,[5]冊5:224沿海開始大規(guī)模展復,清廷還派欽差大臣至浙江等沿海省份巡察處理展復事宜,清代海禁政策的實施暫告一段落。不過隨著舟山、玉環(huán)諸島的漸次展復,南田則仍屬禁地。由于南田位置具有屏蔽寧海、象山,側衛(wèi)臺州、寧波的作用,清廷以事涉沿海要地,事關海防的緣由,對南田的展復很是謹慎。
乾隆十六年(1751)浙江全省旱災,御史歐陽正煥奏請以“寧波府屬之南田岙,請召民開墾,以工代賑”舒緩災情。乾隆帝不了解南田具體情況,讓閩浙總督喀爾吉善“詳悉查明,如或可行,自屬與民有益,若實在有難于辦理之處,亦即據實奏聞?!盵5]冊14:357喀爾吉善細查后認為:其地易受洋匪剽劫,招墾也難保墾民安分不為盜匪、不私販濟匪;地少水缺,收成不多;沙涂平坦難以設險防守,設官駐兵所費該地又入不敷出;該地自明初封禁“迄今四百余年,民人屢請開墾,歷任督撫委勘,利少害多,是以未允;”所以南田“應禁而不應開。”[5]冊14:395
乾隆帝令軍機大臣、御史歐陽正煥等一起討論喀爾吉善的報告,歐陽正煥針對喀爾吉善所說提出不同的看法:在浙江聽聞“南田岙可墾之土甚多”;墾民定居之后也就會轉化為土著;興修水利本屬于農功之事;“安營設汛又國制之自然”,既然道途平坦不易防守,招墾也不至于聚民為奸;玉環(huán)、舟山等處未墾之前,“固猶今之南田岙耳”;只要“地方官以身任事,自于民生有裨”;而“今該督撫亦稱宜禁而不宜開,則原非無阡陌之利可知”。軍機大臣們認為,歐陽正煥所說雖然是細訪得來的傳聞,但是很有見地,也認為“方今生齒日繁,地無遺利,況南田近在內洋,與海疆無關,自可聽民開墾?!辈贿^,軍機大臣們最終還是認為南田“自明初封禁至今已閱四百余年,即前督臣李衛(wèi)奏請開墾玉環(huán)、舟山二處。而此獨未經講求者,亦必確有不便之處?!彼越ㄗh繼續(xù)封禁。[5]冊14:395于是這次展復南田的討論就此偃旗息鼓。
乾隆四十、五十年間又有民人迭次詳請展復耕種。[6]卷39:113而屢次提請、反復討論,耗費政府太多的精力,而每次討論的結果都認為最好繼續(xù)封禁。清廷由此認為,再議南田展復已經沒有意義。乾隆五十二年(1787)戶部奏準:“浙江象山縣大小南田、樊岙、鵓鴿頭、大佛頭、大月岙、箬魚頭等處孤懸海外,直接大洋。外則支港繁多,內則島岙叢雜。自前明久經封禁。嗣后,如有妄生覬覦,以開墾為辭混行呈請者,從重治罪?!盵7]卷166以往沿海島嶼的封禁,是依例封禁,而南田封禁至此卻有了明文法律,且還成為了重提展復的禁地。
乾隆帝在處理海島封禁問題時,將例禁與現(xiàn)實結合,對遣返原籍代價過大的就追認允許居住,宣揚朝廷的寬厚仁澤,但要求嚴格稽查編組保甲管理。乾隆五十五年(1790),閩浙總督伍拉納報告:“浙江所屬島嶼五百六十一處,多有民人居住”,“已成市肆,不便概行焚毀驅逐”。乾隆帝指示:“所有各省海島,除例應封禁者,久已遵行外,其余均著仍舊居住,免其驅逐”,零星散戶、漁戶也“聽其居住”,但要“實力稽查,編列保甲”,“如有盜匪混入及窩藏為匪者,一經查出,即將該犯所住寮房概行燒毀,俾知儆懼”。而漁船出入口岸則務必嚴格管理、盤詰可疑、獲盜匪?!暗胤焦俟軐嵙Ψ钚?,認真稽察,盜風自可永戢?!盵5]冊26:292乾隆五十九年(1894),查得:浙江嘉興、寧波、臺州、溫州四府并玉環(huán)廳所轄各島,“向有居民準其居住者,一百十有七處”。新準許居住的十處:原屬封禁的太平、樂清二縣所轄之柳機山等七處,準照舊居?。辉陌倭師o居民海島中,玉環(huán)廳所轄之石板淀等三處。同時要求“一律編甲稽查,毋許再有增添,”“漁汛時,暫行搭寮二十七處,事畢即令拆逐,毋使稍有容留?!痹瓕俜饨南笊娇h所轄之南田山等四處繼續(xù)封禁,偷越的墾民則全部遣歸原籍。[8]7756
嘉慶六年(1801),清廷“責令沿海巡洋員弁,實力稽查,毋致勾藏為匪”,倘若稽查不嚴致有勾引洋盜藏匿情況的,“將沿海巡洋各員降三級調用,提督、總兵降一級留任。如沿海巡洋各員知情賄縱者,革職提問,提督、總兵降一級調用?!边€規(guī)定山東、浙江兩省海島居民,除不許增添房屋外,不許容留洋盜。[7]卷630南田地方長期封禁,潛往私墾的日益增多,匪徒也匿跡其間,而且封禁“不特棄地,且恐召敵,海通以后洋艘梭織,泊風汲水,隨地覬覦,沿海島嶼將無寧宇”。[8]7499道光二年(1822)五月,經閩浙總督慶保的奏請,道光帝將查勘南田,做個經久無弊的處理,作為“必應辦理之事”交代浙江辦理。[4]冊33:634浙江巡撫帥承瀛受命后,委任寧波知府督同委員前去復行查勘,并檄令屬吏討論南田是否應當繼續(xù)封禁。
浙江西塘海防同知呂璜,從南田弛禁的歷史爭議和南田的海防地位等方面出發(fā),認為南田應該弛禁,并提出了他的理由:雍乾時南田未予開禁,是當時“潛墾之民無多”,而“今則生齒繁盛,曠土無余”,而且“海中諸島殆無有草萊不辟者,有禁之名無禁之實,非僅南田為然”。至于墾民為匪盜問題,其實“小民怵于為匪”,只是出于生計而偷墾,只有“臺州不逞之徒,伺其刈獲,則脅而奪之,劫殺相尋,弱肉強食,其有待于撫綏”,但只要“使山皆有主,民皆有籍,則外來之游惰自不能容”。所謂“畸零散碎,無險可守”其實不是問題,就是“內地之村落,亦多相距數里數十里者,一旦有警未必遂能相救。且海島邊裔恐盜賊負以為固,正幸其無險可守耳”。而“舟山、玉環(huán)之泥涂足以膠舟,不若南田之土實,易以致寇”,“然傳不云乎:我能往,寇亦能往。嘉靖三十八年以前,倭固嘗屢據舟山以拒官兵矣,安在泥涂之不能越乎?”公帑開支上,有籍田升課和魚鹽之利,“雖有不足,亦不致重糜國帑”。他建議“援玉環(huán)故事以綏輯之”,“寧臺兩郡之同知可以揀員移駐,象協(xié)陸路之兵弁可以量為分撥,倉庫建于石浦,不必更筑城也。余山可作屯田,隨處可設汛也。同知官廨有石浦守備之舊署可因,都司官廨有昌國現(xiàn)居之舊署可用?;蛞贫ㄖ?,或變價以新之,皆所甚便”。他指出南田展復可造就如同舟山屏蔽浙江、玉環(huán)屏蔽溫臺一樣屏蔽浙東一方,還可促進該地人文發(fā)展。為此他主張南田應該弛禁。[6]卷39:110-112
浙江按察使朱桂楨于道光二年(1822)七月間實地查勘南田后,根據“島小地窄,不能多聚人丁,亦不能多種田畝”,“開田已有一萬六千七百余畝,人眾已有六千四百余丁”;墾戶“皆系無業(yè)貧民,臨海、黃巖縣人居其大半,溫州平陽居十之二三,象山雖附近,轉不過百余人。有祖孫、父子數世在山開墾者,有三四十年、二三十年不等者,皆攜有家室,間有不帶眷屬者,皆依棲南田山內耕種,所以近年來開田漸廣”;盜匪主要是“外來游棍,每于秋收后聚集匪徒,肆行強割,窮民甚以為苦,因在封禁山內私墾,有干例禁,不敢控官究治”等情況,結合“地處海疆,久經封禁,必須統(tǒng)觀形勢,扼其要隘,庶防守嚴密,而后安頓窮民,始非茍且姑息之謀”的要求,根據南田海防地理形勢,他建議金漆門、長山嘴、大南田、黎頭山、林門岙、林門高、林門大灣、蟹礁頭、鵓鴣頭等沖要處置兵,以達聲勢聯(lián)絡內外防維效果。文員則“應請移駐同知一員,作為南田海疆直隸同知,管理地方”。管理上“石浦應歸南田管理”,“嚴游棍以安窮民”,“地畝應行丈量報部升科”,“私煎應酌擬官收”等。[9]
同年十一月,巡撫帥承瀛檄委寧波知府任蘭佑復查田畝及墾戶原籍,同時查得南田私墾田畝“其始由豪強占踞,招人墾種,計畝收租,名曰老本”,由此南田私墾越來越多,以致匪徒混跡其間措置困難,于是先行“飭著名老本蘇賴一富等二十名,嚴行究辦”。[5]冊33:834浙江巡撫帥承瀛、新任閩浙總督趙慎畛綜合各種利弊,共同上疏,主張依舊封禁。他們的理由與喀爾吉善觀點基本相同,突出的主要有三點:前明以來皆在封禁之列,屢次議開仍行封禁,“并經載《戶部則例》:如有混請開墾者,從重治罪”;“四面皆系平坦沙涂,質性堅實,潮退之后即可照常行走”,“島嶼叢雜,并無險要可防”;又四通八達,“匪徒盡可隨時出入”,易于成為匪盜之藪。[10]也就所謂的南田地居海島,“寇盜出沒其間,兵力每難防及,迨農民耕種谷熟時,適為其劫奪刈割,斯民生日蹙而國課亦虛,利害相權,不若封禁之?!盵11]卷27:9所以他們向朝廷提出:肅清南田禁地,移駐同知、巡檢,以資控制;移設弁兵、卡汛,以重巡防;派定巡哨次數,以專責成;立定漁寮界址,以杜影射;嚴定各官考成,以示勸懲;上司設法稽查,以別勤惰等六項建議。[5]冊33:1081
道光三年(1823),他們的主張得到了吏部等的“議準”,經道光帝批準后,浙江地方立刻在南田展開以下幾項工作:一是驅逐所有南田墾戶回原籍,派員督同原籍地方各官妥善安置回籍墾民。清廷“派委通判二員,分赴象山、臨海、寧海、天臺、黃巖、太平、平陽等縣,督同該地方官確查安辦”。“回籍本有恒業(yè)者,編入保甲”?!皩嵪禑o業(yè)貧民,即交該縣,官荒山地量為分撥墾種”,量給本錢?!袄喜〔蝗胃髡?,即照孤貧之例,給予口糧”。[10]54-55“在石浦附近之金雞山、雷公山、番頭、老東門等處,各就姻親、素識或租地傭工,或小本貿易,因此不回本籍……有可安身……飭象山縣查明寄居各戶,一體編入保甲,如有無業(yè)者,亦照回籍貧民之例分田給錢,俾得各安生業(yè)?!盵12]二是立告示碑,申嚴封禁。在四都娘娘宮(在金漆門小南山嘴)前豎立“永遠封禁”石條,刻以“金漆門一帶各岙,奉旨永遠封禁”碑文以示警戒。[11]卷32:2三是設官專職管理禁山?!耙岂v寧波府海防石浦同知一員”,鑄給“寧波海防總捕駐扎石浦同知”關防,令其“專管禁山”。原石浦巡檢移往竹山,歸石浦同知管轄。
先前潛往南田私墾者被驅逐無遺,然而“惟該處土性饒沃,易于耕作,每有附近窮民潛往搭寮開種,雖經隨時禁逐,而利之所在人必趨之。兵至則逃,兵歸復至,實有防不勝防之虞。”[11]卷34:13而且“地界兩府,責成不專,”也為貧民偷越提供了可乘之機。如道光八年(1828),浙江昌石營都司羅建功“因紀律不嚴”、“避考”,“且于所轄兵丁莊耀貴包庇釣船,混入禁山,采捕多次,漫無覺察。難保無得規(guī)縱容情弊”,而被“著即革職”。[5]冊35:285道光十七年(1837),石浦同知鄧廷彩因“久曠職守,以致南田雖系禁山,居人不啻”被參奏。[5]冊37:587雖然后來勘查的人說沒有,但鄧廷彩基本不在任,季節(jié)性的私墾、采捕也是難免的。道光末年,楊家豹為首偷越南田,至咸豐末年,“腹里諸郡兵戈擾攘,沿海尚稱樂土,民皆竄匿其間,事平之后各歸故里,而無業(yè)編氓以力為活者留戀于此。”[11]卷34:13同治初元,金得利一度占據南田。[12]同治四年(1865),又有“土寇邱財青等處窟其中,遣兵捕得財青,置之法,南田乃安”,在追捕南田“匪徒”中黃巖總兵剛安泰被殺,巡撫馬新貽也因此受處分,可見盤踞南田的“土寇”還是有一定規(guī)模和實力的。[13]
隨著南田私墾的增多,開禁又再一次被提出來。同治四年(1865),前署象山縣知縣朱日升奉委查勘南田,在條陳善后章程中,把邑屬、招徠、墾界、保甲、汛守、征漕、鹽場都考慮到了。莊士敏在《代史士良觀察上南田事宜書》,也發(fā)表了他的觀點,他很是推崇道光二年(1822)朱桂楨提出的南田開禁設想,認為“若宗朱莊?。ㄖ旃饦E的謚號)前說,未始不可確勘定議”。同時,他也指出開禁還是不開禁都可以做得好,關鍵在于主政者能力與決心。[6]115此次復議“乃因議論不一,迄未定案”。[11]卷34:13
光緒元年(1875),浙撫楊昌浚以南田封禁早已徒有虛名,附近貧民視禁山為利藪,驅而復來,而且“禁山以外,天漲沙涂,無知愚民開墾、捕魚,由漸而入,亦難盡繩以法”,以及南田有可觀的可墾之田,“訪察僚屬,與論,咸以開禁為宜”,結合南田在海防上“亦稱要隘”,倡議與其“后患難防,不若明示章程”,“招民耕作以實其地”,藉以杜“外人窺伺之漸”。而封禁海島主要是為了“絕接濟以困敵”,但軍事技術變化巨大,艦船在大海上隨處可通,無須取給于封禁之地。因而楊昌浚又指出,通海之后,“舟師按時巡緝,輪艘行駛如飛,洋盜固已斂跡,奸民無虞接濟”。[11]卷34:13-14當年十月十七日朝廷終于應允,“著照所請,即行開禁,聽民耕作?!盵5]冊52:312于是,浙撫“先委候補道唐樹森查勘南田情形,并酌議辦理章程?!敝链?,南田封禁開始走向終結。
光緒四年(1878)正月,“巡撫梅啟照札飭石浦同知楊殿材,將南田開墾事宜妥籌辦理?!盵11]卷34:3在南田設立保甲局,后改為糧放局。[11]卷7:1五年(1879)四月,玉環(huán)同知杜冠英受命前往南田,建南田墾務局衙署并主持墾務,南田開墾事務全面展開。[11]卷34:3宣統(tǒng)元年(1909),南田墾務局改設為南田撫民廳,并委寧波府通判作為廳長官,使南田的開發(fā)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清初在沿海實施海禁,是由于反清勢力以這些地方作為活動基地,清廷又缺乏海上制勝的軍力,是不得已采取的政策措施。平定海疆后,南田長期封禁不得展復,又是以“其長期封禁,歷次議開而未開”作為重要的理由,則是行政上的惰性因循。南田諸島,鄰近大陸,地形復雜又無險守,盜匪易于侵襲與登據,也是清廷長期封禁南田諸島的重要理由。其實這只是一個借口,既然南田無險可守易被襲占,那么這個地形對任何占據者都是不利的,清廷顯然不會缺乏這種換位思考。還有個經濟原因,南田如果展復,設治管理、駐兵巡防需要一定的經費支撐,而南田土地在被大量開墾前賦稅收入難以支付行政、軍政開支,管理南田比較簡單而經濟的辦法還是封禁。
海疆蕩平之后,沿海休養(yǎng)生息,隨著沿海人口日益增長,田地不足問題逐漸加重。少地缺地的“沿海貧民每私自入山,偷種雜糧”之事時有出現(xiàn),于是民人偷越南田諸島私墾、官府巡察驅逐情景反復出現(xiàn)。而禁山“定例一二歲輒派道府大員,會營前往巡察、驅逐”的制度則又給沿海貧民提供了偷越私墾的時間與機會。南田諸島更靠近象山內陸,在海防巡緝上,陸路由象山昌石營,洋面則由健跳營負責進行,職責不專易生紕漏,則又給私墾者提供了可乘機會。尤其當私墾擴大到一定程度,無序中事端頻發(fā),于是引起清廷嚴厲整治,再次頒布明文禁令,這樣南田禁山就有了乾隆末、道光初頒禁驅逐的高潮。
至同光之交,偷越私墾之民進一步膨脹,驅逐回籍安置的成本遠超過將南田展復開墾,而且“驅而復來”,無所底止,繼續(xù)封禁棄置諸島還會引來外人覬覦。航海和輪船制造技術的進步,輪船在海上四處通達,已無需從禁島上取得淡水、糧食等補給,且通商口岸四布,封禁政策已經過時。因而,設立墾務局(糧放局),招民承墾,免去了墾民驅逐回籍安置的費用,又解決了墾民對土地的需求問題,編組保甲可以加強了對脫離原籍管控之墾民的管理。經過光緒時期的大規(guī)模的開墾,至宣統(tǒng)間南田諸島所得賦稅已可以負擔更多的公務費用,加之清廷重振海軍,軍港選址距南田諸島不遠,糧放局改設為撫民廳,由偏重軍事性管理的廳員駐扎施政,移專事區(qū)域巡防的官兵駐扎控制也就順理成章。
[1]陳漢章.南田山雜志(全一卷)[M].石印本,1914:4.
[2]于萬川.鎮(zhèn)海縣志,卷十二海防[M].鎮(zhèn)海鯤池書院刻本,光緒五年(1879):9.
[3]童立成.象山縣志,卷八海防[M].活字翻印道光十四年(1834)刻本,1915:8.
[4]清高宗.欽定大清會典則例,卷一百十四兵部[M]∥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623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 393.
[5]清實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5.
[6]盛康.皇朝經世文續(xù)編,卷三十九戶政[C].武進盛氏思補樓刊版,光緒二十三年(1899).
[8]劉錦藻.清朝續(xù)文獻通考[M]∥王云五.萬有書庫:第二集.上海:商務印書館,1935.
[9]賀長齡.皇朝經世文編,卷三十四戶政[C].刻本,道光六年(1826):55-58.
[10]鄭邁.象山縣志,卷九史事考[M].鉛印本,1925:54.
[11]呂耀鈐.南田縣志[M].鉛印本,1930.
[12]佚名.南田志(不分卷頁)[M].寧波約園抄本,清光緒間(1875-1908).
[13]趙爾巽.清史稿,卷四二六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 1977:12242.
The Policy of Prohibition and lift ban on the Nantian Islands of Zhejiang in Qing Dynasty
ZHU Taiwen
(China Maritime Police Academy,Ningbo,Zhejiang 315801)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the Qing government in order to besieged the opposition forces in the southeast coast,implement the coastal defense measures of boundary move and ban islands,Nantian islands were also on the banned list.After the southeastern coastal areas is pacified, coastal islands be lift a ban in succession,but the Qing government is quite cautious on Nantian islands'lift ban.There have a continuous debate in the Qing government about ban or lift a ban on coastal inlands,experienced Qianlong,Jiaqing and Daoguang,Tongzhi and Guangxu periods'discussion. The result of the discussion is expressly prohibited and severely put an end the officer and civilian to beg to lift the ban during Qianlong period,set up stone to shows the forbidden and appoint officials and dispatch soldiersto preventsomeone sneak into the ban islands during Daoguang period, established a Reclamation Bureau in Guangxu period.Nantian islands long-term banned and at the last lift a ban is close related with the change situation of coastal defense in Qing Dynasty and the Qing government's awareness on coastal defense.
Qing Dynasty;Nantian islands;prohibition;lift ban
K249
:A
:2095-2384(2016)02-0058-05
(責任編輯 儲 歡)
2016-04-27
國家社科基金(16BZS122);公安海警學院科研發(fā)展基金項目(2015YYXMB01)。
祝太文(1971-),男,江西玉山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海疆史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