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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關于大戰(zhàn)略的辯論及其影響*

        2016-03-16 08:55:23張學昆
        國際問題研究 2016年6期
        關鍵詞:戰(zhàn)略

        張學昆

        美國關于大戰(zhàn)略的辯論及其影響*

        張學昆

        〔提要〕近年來,為應對變化的戰(zhàn)略環(huán)境,維持世界領導地位,美國進行了較為深刻的大戰(zhàn)略調整,戰(zhàn)略學界也圍繞不同戰(zhàn)略選項展開激烈辯論,辯論的焦點主要集中于“美國經濟能否繼續(xù)負擔‘深度介入’”、“‘深度介入’是否適應當今國際格局和地緣政治變化”、“美國應在國際安全事務中扮演何種角色”、“美國是否應致力于推廣自由民主的價值觀”等一系列關鍵問題。奧巴馬政府時期,美國大戰(zhàn)略總體呈現守勢,局部采取攻勢,主要表現為在中東、歐洲等地區(qū)實施收縮和克制,在亞太地區(qū)推行以“再平衡”戰(zhàn)略為主要內容的深度介入。特朗普當選總統后,美國全球戰(zhàn)略收縮勢頭有可能加強。美國的戰(zhàn)略收縮和再布局,并不意味其要放棄全球領導角色,而是試圖避免過度擴張和過多干涉,轉而以一種平衡和“可持續(xù)”的方式實現自身戰(zhàn)略目標。

        美國大戰(zhàn)略、戰(zhàn)略收縮、美國外交

        近年來,隨著戰(zhàn)略環(huán)境的變化,美國對其長期實施的擴張型大戰(zhàn)略進行了反思和總結,并通過改變戰(zhàn)略思維和采取一系列新的戰(zhàn)略舉措,對其大戰(zhàn)略進行了較為深刻的調整,以維持戰(zhàn)略手段與目標的平衡,維護美國的世界領導地位。在這一進程中,美國戰(zhàn)略學界圍繞不同的大戰(zhàn)略選項及美國介入世界事務的性質和范圍等展開了激烈辯論,產生了一定的政策影響。本文通過分析近年來美國戰(zhàn)略環(huán)境和實力地位的變化,梳理和剖析美國戰(zhàn)略學界的相關辯論,進而探討美國大戰(zhàn)略調整的進程和內容,旨在認清美國大戰(zhàn)略的本質特征和發(fā)展方向,評估其對國際和地區(qū)形勢以及對中美關系的影響。

        一、美國大戰(zhàn)略調整的背景

        冷戰(zhàn)后,美國作為守成大國,為維護其在國際體系中的主導地位,一直推行一種擴張型大戰(zhàn)略,廣泛且深度地介入國際事務。然而,進入21世紀,這種戰(zhàn)略不但沒有帶來預期效果,反而造成過度擴張,引發(fā)了很多負面效應:削弱了美國領導力、破壞了地區(qū)秩序、損害了國際規(guī)范。國際金融危機重創(chuàng)美國經濟,而同期中國、印度等新興大國則保持崛起勢頭,致使美國的相對實力發(fā)生了不利的變化。在這樣的背景下,美國被迫對其大戰(zhàn)略進行調整。

        (一)美國大戰(zhàn)略目標

        大戰(zhàn)略是關于確定國家核心目標與為實現核心目標可用的各種實力、資源和手段之間的一種匹配關系,它首先要明確國家重要的目標和利益,繼而確定實現這些目標和利益面臨著哪些挑戰(zhàn)或威脅,最終通過選擇和推薦特定的政策工具或手段,來應對挑戰(zhàn)并實現國家目標。因此,大戰(zhàn)略是一種概念上的路線圖,描繪了如何確定目標、優(yōu)先排序,以及把國家資源和國家利益匹配起來。[1]Colin Dueck, The Obama Doctrine: American Grand Strategy Toda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5, pp.14-15.一項有效的大戰(zhàn)略必須能確保目標和手段的良好匹配,所做出的承諾不應超出能力范圍,否則將帶來諸多負面影響甚至風險。

        美國大戰(zhàn)略的核心目標是維護其在國際體系中的主導地位,進而維持美國的安全、繁榮和自由。為此,美國需要達成以下三個目標:塑造外部安全環(huán)境以減少對美國安全的中近期威脅;在全球范圍內擴展自由市場經濟以促進美國經濟繁榮;創(chuàng)立并維持促進國際合作且有利于美國的國際制度體系。[1]Stephen G. Brooks, G. John Ikenberry and William C. Wohlforth, “Don’t Come Home, America: The Case against Retrenchment,”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37, No.3, Winter 2012/13, pp.11-12.長期以來,為實現以上目標,美國在世界范圍推行擴張型大戰(zhàn)略,加強海外的前沿軍事存在和對盟友提供安全保證,以優(yōu)越的軍事能力和使用力量的可信意志為基礎,宣稱要在世界各地促進民主和保護人權。

        美國大戰(zhàn)略在確保其獨霸美洲的前提下,尤為重視歐洲、東亞和中東/波斯灣這三個世界核心區(qū)域,并投入了大量資源和戰(zhàn)略關注。在歐洲和東亞,美國的主要關切是維持地區(qū)均勢、防止出現地區(qū)霸主,牽制該地區(qū)最強大的兩個國家——俄羅斯和中國。在中東/波斯灣地區(qū),美國的目標一是防止出現地區(qū)霸主,維持地區(qū)石油輸出秩序,維護世界和美國經濟繁榮;二是保護盟友以色列,確保美國中東戰(zhàn)略支點國家安全??傊绹髴?zhàn)略致力于維持在全球的主導地位,防范在上述核心區(qū)域出現潛在的地區(qū)霸權。

        (二)美國相對實力發(fā)生變化

        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對國際秩序的主導能力相對下降,有關美國開始衰落的論調喧囂一時。那么,這種論調在多大程度上是正確的呢?大國實力的衰落有兩種類型:一種是絕對衰落,即一國相對于自身鼎盛期的力量衰減;另一種是相對衰落,即一國相對于他國的實力優(yōu)勢縮小。約瑟夫·奈認為,理解“衰落”這個概念,關鍵在于思考美國在世界上的相對地位,重要的是要考慮相對衰落而不是絕對衰落。[2]Joseph S. Nye, Jr., Is the American Century Over? Cambridge: Polity Press, 2015.他從對外實力和國內衰敗兩方面進一步澄清了“衰落”這一概念,前者是在國際體系中相對其他國家而言,后者則代表了缺乏把資源轉化成實力的內部能力。

        首先看美國的對外實力。實力是多維、變動和難以精確測量的,但從長期來看,衡量一國相對于他國實力的大小,最重要的指標是經濟實力和軍事能力。在經濟實力上,美國的優(yōu)勢因中國、印度等新興大國經濟實力增長與其差距縮小而減少。2015年,中國GDP占世界比重為15.5%,相當于美國GDP的63.4%,這一比例較2012年提高了11%。[1]“國際地位顯著提高 國際影響力明顯增強——十八大以來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狀況的國際比較”,國家統計局網站,2016年3月9日,http://www.stats.gov.cn/tjsj/sjjd/201603/ t20160309_1328611.html。(上網時間:2016年5月16日)在軍事實力上,美國仍占有很大優(yōu)勢,其軍費開支遙遙領先于其他國家,擁有世界上最為現代化的武器裝備,在制海權、制空權乃至在外空、網絡空間領域掌握著主導權,軍事盟友遍及全球。不過美國也面臨著一些挑戰(zhàn),其他國家在軍事策略和技術上的變化正在侵蝕美國的優(yōu)勢,反艦巡航導彈使得美國更加難以靠近對手的海岸,先進的地對空導彈使美國維持空中優(yōu)勢的成本增大。此外,近年來美國持續(xù)削減軍費開支,在2010—2016年期間,美國的防務預算實際下跌14%,占GDP的比例下跌大約30%。[2]Mac Thornberry and Andrew F.Krepinevich, Jr., “Preserving Primacy: A Defense Strategy for the New Administartion,” Foreign Affairs, September/October 2016, p.28.其次看美國是否正在經歷政治衰敗。按照弗朗西斯·福山的觀點,美國當前正在經歷政治衰敗:三權分立的憲法體制、兩極分化的黨派斗爭、財力雄厚的利益集團,共同構成了美國的“否決政治”,造成了阻礙政府做事的局勢。[3]Francis Fukuyama, “American Political Decay or Renewal? The Meaning of the 2016 Election, ”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2016, p.58.從奧巴馬政府執(zhí)政期間不斷受到共和黨的攻訐和國會的掣肘,以及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所呈現的亂象來看,目前美國的政治體系確實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衰敗,這顯然會對美國把資源轉化成實力的內部能力造成負面影響。

        單純的經濟規(guī)模并不足以衡量一國在國際體系中的實力大小,必須把經濟結構、技術水平和軍事實力等指標考慮在內。作為國際體系中與美國實力最為接近的國家,同時也被認為是最可能挑戰(zhàn)美國霸權的國家,中國在這些指標上跟美國的差距還比較大。正如柯慶生(Thomas J.Christensen)所指出的,中國的崛起是真實的,它吸引了全球如此多觀察家和領導人的關注是有原因的,但中國的經濟、政治和軍事崛起常常被夸大,中國崛起的意義被誤讀。[4]Thomas J.Christensen, The China Challenge: Shaping the Choices of a Rising Power, New York: W.W. Norton, 2015, p.48.總的來看,美國并未遭遇絕對衰落,只是相對實力發(fā)生了一些不利的變化,且這種變化的速度和程度都比較溫和。無論從經濟、軍事等硬實力來看,還是從文化、價值觀等軟實力來衡量,當前美國在國際體系中仍處于優(yōu)勢地位。

        (三)美國的過度擴張

        “過度擴張”指霸權國對戰(zhàn)略目標的追求超出能力范圍,以及戰(zhàn)略成本超過“成本—收益”的均衡點,導致陷入戰(zhàn)略困境。小布什政府時期,美國基于“自由干涉主義”(liberal interventionism)的戰(zhàn)略理念,打著“反恐戰(zhàn)爭”旗號,將“單邊主義”和“干涉主義”發(fā)揮到極致,發(fā)動了曠日持久且代價高昂的阿富汗戰(zhàn)爭和伊拉克戰(zhàn)爭。然而,兩場戰(zhàn)爭非但未能把阿富汗和伊拉克打造成中東地區(qū)民主政治的樣板,反而加劇了地區(qū)局勢動蕩,催生了“伊斯蘭國”(ISIS)等恐怖主義勢力。美國則陷入過度擴張的狀態(tài),巨額軍費開支使其不堪重負,國內財政赤字和債務危機進一步加劇,反戰(zhàn)情緒日漸高漲,要求美國“回家”(撤離和收縮)的呼聲加大。[1]Kurt M.Campbell, The Pivot: The Future of American Statecraft in Asia, New York: Hachette Book Group, 2016, pp.303-306.美國不僅為兩場戰(zhàn)爭付出了高額賬單(據估算高達4萬億到6萬億美元),而且還因引發(fā)的人道主義災難及虐囚等丑聞破壞了形象和聲譽,損害其介入國際事務的合法性基礎。此外,長期深陷中東泥潭還讓美國的全球戰(zhàn)略失衡,對亞太地區(qū)的關注和投入相對不足。隨著世界重心從大西洋向亞太地區(qū)轉移,加之中國的持續(xù)快速發(fā)展正在改變亞太地區(qū)地緣政治格局,美國需在該地區(qū)投入更多的資源和關注,以維持地區(qū)主導權和影響力。

        二、美國關于大戰(zhàn)略的辯論

        美國在大戰(zhàn)略調整中的選項包括兩大類:深度介入(deep engagement)和收縮(retrenchment)。前者通過尋求增加資源,比如增加國內稅收以補足預算缺口,或要求盟國提供更多資金支持,在進行適當革新的基礎上繼續(xù)推行擴張型大戰(zhàn)略,維持海外前沿軍事存在,履行國際安全承諾,推廣自由民主價值觀,進行人道主義干涉,甚至謀求對其他國家進行政權更迭等?!吧疃冉槿搿闭叩闹С终撸ㄒ韵潞喎Q為“介入派”)認為,“深度介入”是美國追求安全、繁榮和自由等核心利益的有效路徑,不應夸大其成本并低估其收益,鑒于美國在未來幾十年里仍將保持唯一超級大國地位,繼續(xù)推行“深度介入”是最好的戰(zhàn)略選擇。[1]Peter Feaver, eds., Strategic Retrenchment and Renewal in the American Experience, United States Army War College Press, August 2014, pp.221-242; Stephen G. Brooks, G. John Ikenberry, and William C. Wohlforth, “Don’t Come Home, America: The Case against Retrenchment,”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37, No.3, Winter 2012/13, pp.7-51.與之相反,“收縮”戰(zhàn)略的支持者(以下簡稱為“收縮派”)認為,美國的“深度介入”戰(zhàn)略代價高昂,為維持同盟體系和履行安全承諾付出的成本遠遠大于收益,且美國在海外的軍事干涉造成的問題比解決的問題更多。因此,美國不應再實施擴張性的大戰(zhàn)略,解決之道就是對現行戰(zhàn)略進行實質性調整,減少在海外的軍事存在和對盟友的承諾,通過在全球范圍或某些地區(qū)縮減承諾、減少支出、降低風險和轉移負擔等方式,實施戰(zhàn)略克制和收縮,把資源和戰(zhàn)略關注轉向應對更重要的內外挑戰(zhàn),比如振興國內經濟、應對中國崛起。

        關于大戰(zhàn)略的激烈辯論反映了美國國內對自身所處戰(zhàn)略環(huán)境以及在這一環(huán)境中的利益、目標、角色和手段等不同的認知。辯論的焦點主要集中于“美國經濟能否繼續(xù)負擔‘深度介入’的大戰(zhàn)略”、“‘深度介入’是否適應當今國際格局和地緣政治變化”、“美國應在國際安全事務中扮演何種角色”、“美國是否應致力于推廣自由民主的價值觀”等一系列關鍵問題。

        (一)國內預算能否繼續(xù)負擔“深度介入”

        “收縮派”認為,在當前和預期的經濟形勢下,美國將難以負擔“深度介入”的高昂成本。金融危機重創(chuàng)美國經濟,政府在社會福利方面開支壓力巨大,加之不斷攀升的財政赤字和債務水平,都限制了美國的海外行動能力。對于一般國家來說,資源多優(yōu)先用于交通、教育、養(yǎng)老、醫(yī)療等國內項目,對外投入則受到限制。而美國長期以來憑借強大的國力,對外投入并未受到此類限制,但這樣的時代正在結束,新的限制性因素要求美國縮減防務和外交開支,把資源轉向振興國內經濟。

        “介入派”認為,雖然美國面臨著嚴重的預算問題和緩慢的經濟復蘇,但不能也不應通過大戰(zhàn)略收縮來解決財政危機,況且當前水平的防務和外交開支仍然可以負擔。他們提出了兩個論點:第一,財政危機并非源于防務開支的增加,其與國內社會福利支出相較比重很小。例如,2015年美國防務開支占聯邦預算的16%,且這一比例還在下降;而同期國內社會福利則占聯邦預算的49%,且這一比例還在上升。[1]Center on Budget and Policy Priorities, “Policy Basics: Where Do Our Federal Tax Dollars Go?,” March 4, 2016, http://www.cbpp.org/cms/?fa=view&id=1258.(上網時間:2016年10月5日)從歷史來看,冷戰(zhàn)時期美國的防務開支遠高于當前,1950年到1990年間,美國國防開支占GDP比例年均為7.6%,而冷戰(zhàn)后降至5%以下,即便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戰(zhàn)爭的高峰期間,該比例也并未超過5%。[2]Evan Braden Montgomery, “Contested Primacy in the Western Pacifi c: China’s Rise and the Future of U.S. Power Projection,”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38, No.4, 2014, p.119.因此,當前財政危機的解決之道是改變國內社會福利項目不可持續(xù)的趨勢。第二,美國通過縮減國際承諾可節(jié)省約1%的GDP,但當美國為了核心利益需要派軍隊重返海外作戰(zhàn)時,此前所節(jié)省的經費將被更高的支出抵消。[3]Elbridge Colby and Jim Thomas, “The Future of Alliance,” The National Interest, July/ August 2016, p.37.因此,從經濟上來說,相比撤離海外可能帶來的巨大損失,當前投入資源來維持美國的海外軍事存在是合算的。

        (二)“深度介入”是否順應國際格局和地緣政治變化

        “收縮派”認為,“深度介入”不適合當前國際體系正在形成的多極結構。美國已不再是多極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世界重心正從大西洋向亞太地區(qū)轉移,因此需要對大戰(zhàn)略進行調整,在全球層面進行收縮,重新確定美國外交的優(yōu)先方向。“深度介入”將在國際體系層面激發(fā)兩種針對美國的阻力:第一,促使其他國家以結盟、內部平衡(把潛力轉變成軍事能力)、“軟制衡”(使用制度、規(guī)范或其他非軍事手段)等不同形式制衡美國;第二,過度擴張導致霸權衰落,其邏輯正如保羅·肯尼迪在《大國的興衰》一書中所指出的,美國將在霸權的誘惑下走向擴張,由于過度擴張而不堪重負,最終走向衰落。因此,美國應適時進行收縮,避開霸權國的歷史宿命。

        “介入派”認為,美國仍能在未來幾十年維持唯一超級大國地位,“深度介入”仍是服務于美國利益的最好選擇。他們并不否認近年來美國在某些領域實力的相對衰落,如經濟領域,但強調美國仍維持著在其他多數領域的明顯優(yōu)勢,如超強的軍事實力、科教實力等,這使得美國能繼續(xù)在國際體系處于領先地位。“深度介入”并不會激發(fā)針對美國的制衡聯盟,因為制衡主要是針對地理上鄰近的霸權國或威脅最大國家的行為,這并不適用于美國: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屏障使美國在地理上處于相對超脫地位,美國也沒有侵占其他國家領土的野心,這減弱了其他國家對美國威脅的感知程度。

        (三)美國應在國際安全事務中扮演何種角色

        “收縮派”認為,在全世界每一個地區(qū)都爭奪軍事霸權是不明智的,維持均勢而非成為主導者應成為美國的主要目標。美國的比較優(yōu)勢在海軍和空軍,應主要通過加強海空能力維持地區(qū)均勢,而非把地面部隊送到戰(zhàn)場。美國應放棄推動政權更迭、改造其他國家的雄心,因為追求意識形態(tài)目標會使美國卷入無益于自身利益的十字軍東征式戰(zhàn)爭,這些沖突不僅浪費了本可用于國內振興的精力和資源,還引發(fā)了國際動蕩和人道主義災難,導致針對美國及其盟友的恐怖襲擊,發(fā)生在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亞和敘利亞的沖突就是例證。[1]Denny Roy, “A More-Selective US Grand Strategy,” June 28, 2016, https://www.csis.org/ analysis/pacnet-53-more-selective-us-grand-strategy.(上網時間:2016年9月26日)擴展民主有時需要實施軍事占領,并經常需要干預當地的政治安排,這些做法總會激起當地民族主義者的憎恨,由于民族主義者沒有實力與美國直接對抗,因而會轉向恐怖主義。美國發(fā)起的阿富汗和伊拉克兩場戰(zhàn)爭,破壞了中東地區(qū)力量平衡,數以千計的美國人付出生命代價,并催生了恐怖組織“伊斯蘭國”。[2]Jacob Heilbrunn, “What is America’s Purpose?,” The National Interest, September/October 2015, p.34.奧巴馬認為,“幾乎每一個偉大的世界大國都曾被過度擴張拖垮,我不認為每當出現問題時就派出軍隊強行施加秩序是一種聰明的做法。我們不能再那樣做了?!盵3]Jeffrey Goldberg, “The Obama Doctrine: The U.S. President Talks through His Hardest Decisions about America’s Role in the World,” The Atlantic, April 2016.總之,在“收縮派”看來,美國應縮減對外承諾,減少海外駐軍,只有在地區(qū)均勢被打破時,才應進行干預以恢復均勢。

        研究表明,葡萄種植過程中,實施水肥一體化對葡萄的生長起著很大的輔助作用。由于葡萄植株對水肥要求較高,傳統的灌溉方法和施肥方式容易受到地域和季節(jié)等因素的限制,缺乏一定時效性,面對植株的生長無法發(fā)揮最大的效果。水肥一體化技術正好解決了這個問題,地形和季節(jié)對這種技術的影響很小,因而不必擔心地形對澆灌的制約,從根本上使得問題得到解決。通過這種定時定量的水肥輸送,使得葡萄快速生長,有助于其產量的提高。

        “介入派”認為,美國應繼續(xù)投入資源維持在全球范圍的軍事存在,以確保能夠完成一系列不同任務:保衛(wèi)國土,確保自由進入海洋、空中、太空乃至網絡空間等全球公地,維護歐洲和平,努力在大中東地區(qū)建立和平,應對亞太地區(qū)新興大國崛起,等等。美國的軍事力量應能威懾敵人和影響可能的侵略者,并讓盟友和伙伴相信美國有能力為其提供安全支持。美國在北美、歐洲和東亞等地區(qū)建立的安全同盟體系是美國戰(zhàn)略優(yōu)勢和影響力的持久來源,并最終加強了美國自身安全,因此應堅定維持對盟友的安全承諾。[1]Elbridge Colby, “Don’t Scrap America’s Alliances, Fix Them,” The National Interest, June 29, 2016, http://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dont-scrap-americas-alliances-fix-them-16788?page=show.(上網時間:2016年8月3日)“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的推行不應以損害美國在歐洲、中東或其他地區(qū)的安全承諾為代價。[2]Luis Simón, “Balancing Priorities in America’s European Strategy,” Parameters, Vol.46, No.1, Spring 2016, p.15.美國的安全承諾和前沿軍事部署,不僅可以阻止有區(qū)域霸權野心的國家進行擴張,還可以約束盟友和伙伴采取挑釁性行動,從而避免地區(qū)軍備競賽和安全困境的加劇。

        (四)美國是否應致力于推廣自由民主價值觀

        “收縮派”認為,推廣自由民主價值觀偏離了為促進美國利益所應完成的核心使命,美國應放棄這種做法,轉而依據切實的國家利益制定政策并開展對外行動。推廣自由民主價值觀是可有可無的目標,執(zhí)著于此會對美國國家安全產生副作用,在推動其他國家進行所謂的“國家建構”(nationbuilding)這類難以完成的任務上耗費寶貴的資源。美國之所以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陷入曠日持久且代價高昂的戰(zhàn)爭,就是因為試圖把自由民主價值觀移植到這兩個國家,殊不知這是一種錯誤的理念,造成美國未能在重要的安全利益和邊緣性利益之間做出區(qū)分。

        “介入派”認為,在世界范圍內推廣自由民主對于實現美國的地緣政治目標很有必要,且能增加美國的軟實力和全球影響力。此外,美國最緊密和可靠的盟友是民主國家,因此,促進民主將擴展能與美國建立持久和緊密關系的國家范圍。[3]Hal Brands, “Rethingking Amrican’s Grand Strategy: Insights from the Cold War,” Parameters, Vol.45, No.4, Winter 2015-16, p.12.美國應繼續(xù)做民主政治和自由市場經濟的有力推動者、人權捍衛(wèi)者 ,堅決反對任何嚴重踐踏人權的現象。擴展美國的價值觀能促進人類的自由和尊嚴,因而在道德規(guī)范上是值得的,此外它也是美國的一項核心安全利益,因為一個自由民主的世界將是一個更安全的世界,其必然有助于美國的安全。[1]Peter Feaver, ed., Strategic Retrenchment and Renewal in the American Experience, United States Army War College Press, August 2014, pp.241-242.

        三、產生大戰(zhàn)略選擇分歧的原因

        關于大戰(zhàn)略的辯論反映了美國國內在大戰(zhàn)略選擇上的分歧,這主要源于三方面原因。

        (一)對美國當前實力地位及變化趨勢存在不同認知

        持悲觀態(tài)度者則認為,基于國際政治中的“霸權更替”、“大國興衰”等理論學說,隨著中國、印度等新興大國的崛起,美國霸權的衰落將不可避免,當前美國經濟已難以支撐其全球前沿部署的沉重負擔,地緣政治影響力將逐漸減弱,因此應重新定位自身的全球角色,通過戰(zhàn)略收縮等方式延長霸權時間或者謀求體面的衰落。

        不管是樂觀主義者還是悲觀主義者,他們在觀察美國實力地位時都以中國作為重要參照。樂觀主義者認為,雖然中美經濟總量差距在縮小,但在科技水平和軍事實力這兩個重要力量指標上差距還非常大,中國充其量只是一個正在崛起的潛在超級大國,距離趕超美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1]Stephen G.Brooks and William C.Wohlforth,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Great Powers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China’s Rise and the Fate of America’s Global Position,”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40, No.3, Winter 2015/16, pp.7-53.悲觀主義者則認為,中國的崛起對美國構成了首要的戰(zhàn)略挑戰(zhàn),中國有望在未來10到15年超過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即便今后中國的經濟、軍事和地緣政治影響力上升速度放緩,世界也將在未來數十年間見證自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崛起以來全球最大的權力轉移。[2]Michael Green,et al., Asia-Pacifi c Rebalance 2025:Capabilities, Presence, and Partnerships, Center for Strategic & International Studies, January 2016, pp.10-11, https://csis-prod.s3.amazonaws. com/s3fs-public/legacy_files/files/publication/160119_Green_AsiaPacificRebalance2025_Web_0.pdf.(上網時間:2016年7月24日)在他們看來,無論是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和倡導建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還是諸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同意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都是中國崛起的顯著例證。對美國實力地位的不同認知和對中國崛起前景的不同判斷,成為引發(fā)美國國內在大戰(zhàn)略選擇上產生分歧的重要原因。

        (二)美國外交戰(zhàn)略深受兩種不同的傳統思想支配

        美國外交中存在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兩種不同傳統,它們對塑造美國大戰(zhàn)略具有重要影響。理想主義傳統,或稱自由主義,是自美國建國伊始就已存在的理念,認為美國肩負著向世界傳播民主和自由的天賦使命,負有領導和拯救世界的神圣職責。同時,一個由眾多民主國家構成的世界將是和平穩(wěn)定的,美國的安全和利益只有在由意識形態(tài)相同的國家構成的開放世界里才最安全。美國影響世界的方法應是行動主義的“圣戰(zhàn)”,有責任在其他國家保護自由和民主價值,推行民主和人權。[3]周琪主編:《意識形態(tài)與美國外交》,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53頁。這樣,理想主義就塑造了一種擴張性的大戰(zhàn)略,最終引導美國走向過度擴張和自由帝國主義,引發(fā)美國外交政策中的干涉主義立場,甚至發(fā)動一些本可以避免的對外戰(zhàn)爭。在當前的大戰(zhàn)略辯論中,秉承理想主義/自由主義觀念者認為,美國有道德上和戰(zhàn)略上的需求來促進自由和保護人權,擴展民主將在很大程度上使世界擺脫戰(zhàn)爭和殘暴、減輕苦難并維持美國安全。[1]John J. Mearsheimer and Stephen M. Walt, “The Case for Offshore Balancing: A Superior U.S. Grand Strategy,”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2016, pp.79-80.

        現實主義傳統始自開國元勛華盛頓總統的告別演說,在之后很長時間里表現為孤立主義思潮。二戰(zhàn)后,孤立主義在美國幾近絕跡。然而近年來,阿富汗和伊拉克兩場戰(zhàn)爭帶給美國人的挫敗感,加之金融危機的重創(chuàng),使孤立主義情緒在美國有所回潮,在當前的大戰(zhàn)略辯論中表現為一種現實主義立場。奧巴馬自認是現實主義者,上任后多次宣稱美國需要專注于國內建設。[2]Kurt M.Campbell, The Pivot: The Future of American Statecraft in Asia, New York: Hachette Book Group, 2016, p.361.他認為美國應該克制而不是隨意對外干涉,只有在真正能夠發(fā)揮作用的時候介入外部事務。[3]Anthony H.Cordesman, “Is there an Obama Doctine?,” Center for Strategic & International Studies, March 10, 2016, https://www.csis.org/analysis/there-obama-doctrine.(上網時間:2016年7月27日)在2016年總統大選中,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的對外戰(zhàn)略和政策偏好表現出明顯的孤立主義傾向,并吸引了一大批堅定支持者。皮尤研究中心2016年4月所做的一項民調顯示,57%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應該處理自己的問題,讓其他國家處理它們的問題。[4]John J. Mearsheimer and Stephen M. Walt, “The Case for Offshore Balancing: A Superior U.S. Grand Strategy,”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2016, p.70.現實主義者對美國的例外主義及美國在捍衛(wèi)自由、民主、人權方面的獨特領導作用持懷疑態(tài)度,認為以武力威脅的方式來擴展民主收效甚微,還會損害美國的形象和聲譽,甚至有損自身的價值觀。美國應從力量對比和地緣政治現實出發(fā),制定符合本國利益的外交政策,不應執(zhí)迷于理想化目標而使自身利益和國家安全陷入危險之中。

        (三)美國國內對如何維護核心利益持不同觀點

        有觀點認為,美國的地緣環(huán)境具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其北部和南部的鄰國相對弱小,對美國不構成威脅;其東部和西部寬廣的大西洋和太平洋,成為美國天然的安全屏障。此外,美國擁有廣袤的土地、豐富的自然資源和眾多充滿活力的人口,這使得美國立足本國就能發(fā)展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和最強的軍事大國。美國還擁有數千件核武器,也使得其他國家發(fā)動對美國本土攻擊的可能性極低。因此,無需推行代價高昂的擴張型大戰(zhàn)略,美國就能維持自身的強大和安全。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美國的安全、繁榮和自由與開放的國際體系密切相關,而要維持開放的國際體系就必須要有一個霸權國家存在,由它來提供秩序、合作、安全、匯率穩(wěn)定等公共物品,這就是所謂的霸權穩(wěn)定論。在他們看來,美國是唯一有能力并且有意愿為穩(wěn)定、開放的國際體系提供公共物品的國家,為此美國需要實施一種“深度介入”的大戰(zhàn)略,甚至在必要時進行對外軍事干涉。

        四、大戰(zhàn)略辯論的影響

        大戰(zhàn)略辯論為決策者提供了戰(zhàn)略選項,也對近年來美國政府的大戰(zhàn)略調整產生了一定影響,并可能繼續(xù)塑造今后美國的大戰(zhàn)略調整。

        首先,大戰(zhàn)略辯論正在改變美國的輿論傾向,也在改變美國的政治生態(tài),進而影響美國的政策調整。由于金融危機后美國相對實力發(fā)生變化,曠日持久的阿富汗戰(zhàn)爭和伊拉克戰(zhàn)爭給美國造成了巨大財力損耗和眾多人員傷亡,近年來美國民眾對美國介入國際事務的支持度下降。大戰(zhàn)略辯論進一步加強了公眾輿論呼吁美國減少介入國際事務的呼聲,而美國各派政治力量要獲得選民的支持,他們的政策主張就需要回應選民的意愿。奧巴馬政府順應形勢,對其前任的大戰(zhàn)略進行調整和糾偏。在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中,民主黨候選人希拉里和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的對外戰(zhàn)略和政策主張都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大戰(zhàn)略辯論的影響,他們都認識到民眾對政府無休止和不惜代價地介入國際事務感到厭倦,從而競相提出滿足選民意愿的政策主張。

        其次,大戰(zhàn)略辯論從歷史、理論和現實層面厘清了不同選項的利弊得失,為美國政策調整奠定了堅實的知識基礎,同時增進了民眾對不同選項的深刻理解與認知,進而為美國政策調整提供民意支持。美國的大戰(zhàn)略調整需要體現出美國對外戰(zhàn)略面臨的主要矛盾,這些對外戰(zhàn)略中的主要矛盾和主要問題只有通過大辯論才能清楚地加以揭示并被人們所認知,進而提出解決方案。

        最后,盡管大戰(zhàn)略辯論具有政策含義和政策影響,但戰(zhàn)略學界的辯論與對外政策制定仍存在一定區(qū)隔與分野,其更大的作用在于推動美國對外戰(zhàn)略和對外政策的學術研究不斷取得理論進展,對具體政策制定產生指導作用。

        如前所述,大戰(zhàn)略辯論對奧巴馬政府對外戰(zhàn)略產生較為明顯的影響。2009年奧巴馬政府上臺時,美國在戰(zhàn)略和軍事上處于過度擴張狀態(tài),其在國際體系中的實力呈相對衰落之勢,這促使奧巴馬政府對美國大戰(zhàn)略進行調整。打著“變革”旗號上臺的奧巴馬認為:國內振興對于任何長期大戰(zhàn)略來說都至關重要;美國出現了過度擴張,尤其是在中東地區(qū);小布什政府所犯的錯誤致使美國國際地位降到前所未有的低點。[1]Daniel W.Drezner, “Does Obama Have a Grand Strategy? Why We Need Doctines in Uncertain Times,” Foreign Affairs, Vol.90, No.4, 2011, p.64.基于這些理念,奧巴馬政府把資源和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國內事務上,奉行經濟優(yōu)先原則,干預外部事務的信心和動力減弱;在對外采取行動時更加克制,強調“在背后領導”(leading from behind),重視多邊主義和“巧實力”;動員盟友和伙伴采取集體行動,分擔風險與責任,這就是所謂的“奧巴馬主義”。

        奧巴馬政府時期,美國大戰(zhàn)略包含三項原則。第一,要維持冷戰(zhàn)后形成的國際秩序以及這種秩序所依賴的美國領導和首要地位,這在奧巴馬政府出臺的每一份重要戰(zhàn)略文件中都得到了明確表述。第二,要以更聰明、更低成本、更審慎的方式來實施全球領導,尤其是涉及使用武力時,應提高軍事介入門檻,盡量避免卷入新的戰(zhàn)爭。第三,要推行“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因為亞太地區(qū)可能成為21世紀全球安全競爭和經濟增長的中心,尤其是中國的崛起對美國外交政策提出了最大的長期挑戰(zhàn)。[1]Hal Brands, “Breaking Down Obama’s Grand Strategy,”The National Interest, June 23, 2014, http://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breaking-down-obamas-grand-strategy-10719?page=show.(上網時間:2016年6月8日)

        在政策實踐上,奧巴馬政府在攸關美國戰(zhàn)略利益的三個核心區(qū)域分別施策。在中東,美國主要依賴經濟、外交和情報在該地區(qū)展開行動而非軍事介入,把自身的角色限定在提供支持和指導,同時專注于更具戰(zhàn)略性的問題,比如在波斯灣地區(qū)的導彈防御和核威懾。在歐洲,美國要求北約歐洲成員國增加防務開支、加強人員部署和能力建設,在北約框架下由它們負責歐洲的安全與防務,美國主要扮演戰(zhàn)略性角色,比如提供核保護傘以及情報、監(jiān)視、偵查(ISR)的指揮控制系統。烏克蘭危機后,美國向歐洲增派軍隊,并提出了名為“歐洲安全保證倡議”(European Reassurance Initiative)的軍事援助計劃,重申美國的安全承諾。在亞太地區(qū),奧巴馬政府推出了“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把加強與盟友及伙伴國的關系與擴大軍事存在、優(yōu)化軍力部署結合起來,利用東海、南海、朝核等安全議題鞏固其東亞地區(qū)的同盟體系,應對中國崛起給地區(qū)格局帶來的沖擊。

        總的來看,奧巴馬政府以來,美國大戰(zhàn)略仍然以維持美國在國際體系中的主導地位為總體目標,同時強調要以更低成本、更為平衡的方式實現這個目標,表現出收縮和克制的特點。這一總體目標和收縮趨勢有望繼續(xù)保持。

        五、結語

        美國大戰(zhàn)略辯論試圖為處于轉型期的對外政策指明調整方向。在美國相對實力發(fā)生變化和國際環(huán)境日趨復雜的背景下,美國的大戰(zhàn)略調整旨在維持戰(zhàn)略手段與戰(zhàn)略目標的平衡,實現以更低成本和“可持續(xù)”方式來維護美國全球領導地位,因此收縮成為調整的主基調。但收縮并非孤立主義,也不意味著美國要放棄全球領導角色,而是試圖避免過度的對外干涉和過多的國際承諾,將更多的資源和精力轉向應對更緊要的挑戰(zhàn)。

        伴隨美國總統大選塵埃落定,共和黨人特朗普成為新一任美國總統。美國的大戰(zhàn)略調整會出現一些新的變化。從競選言論來看,特朗普的對外戰(zhàn)略和政策偏好帶有一定孤立主義傾向,認為美國應少干預國際事務,不應充當世界警察角色,主張重新構建美國與盟國關系,要求盟友承擔美國海外駐軍費用,在移民、穆斯林入境、全球化、自由貿易等許多議題上態(tài)度極端,對推廣民主人權價值觀等議題興趣不大。但在地緣政治和軍事安全上,特朗普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政策混亂。他認為目前美軍國防開支占GDP比例處于二戰(zhàn)以來的最低水平,因此要加大軍費開支,恢復美國絕對強大的軍事力量,這與其戰(zhàn)略收縮目標相矛盾。通常情況下,競選言論與當選后的施政會有一定差距。特朗普的對外政策也將受到共和黨建制派影響,這些人曾批評奧巴馬政府的外交政策過于軟弱,致使美國國際影響力衰減,美國利益的外部威脅不斷增加??梢灶A見,特朗普上任后推行的對外政策很可能會引發(fā)美國國內有關大戰(zhàn)略調整的新一輪激烈辯論。

        應對中國崛起是近年來美國大戰(zhàn)略調整的一個重要動因,因此不可避免地會對中國和平發(fā)展和中美關系造成影響。特朗普政府上臺后,美國對華政策可能會出現新調整。但鑒于兩國利益高度交融,在全球事務上相互依賴,維持雙邊關系總體穩(wěn)定仍將會是美方的戰(zhàn)略選擇。面對美國的大戰(zhàn)略調整,中國一方面應保持戰(zhàn)略定力,繼續(xù)深化國內改革和發(fā)展,審時度勢地主動塑造周邊和國際戰(zhàn)略環(huán)境;另一方面,中國應繼續(xù)推動中美新型大國關系建設,利用現有機制平臺深化各領域合作,擴大兩國利益契合點,推動中美關系長期健康穩(wěn)定發(fā)展。

        【完稿日期:2016-11-9】

        【責任編輯:李靜】

        張學昆,上海交通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講師

        D871.20

        A

        0452 8832(2016)6期0074-16

        * 本文的寫作得到上海交通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資助(項目編號:16JCHY04),同時得到2015年度上海市浦江人才計劃的支持(項目編號:15PJC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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