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題草窗詞

李彭老

玉雪庭心夜色空。移花小檻斗春紅。輕衫短帽醉歌重。彩扇舊題煙雨外，玉簫新譜燕鶯中。闌干到處是春風(fēng)。

【賞析】

李彭老（生卒年不詳），字商隱，號筼房，南宋德清（今屬浙江）人，淳祐中，為沿江制置司屬官。與吳文英、周密以詞酬唱。詞題中的“草窗”，是作者詞友周密之號。這首詞用人物形象之寫照，為詞作風(fēng)格之品題，別具一格。

“玉雪庭心夜色空”，起筆寫草窗，從冬日雪景落墨。玉雪指白雪，雪中天地，猶如瓊妝玉砌一般。立于中庭，四望皆白，一片空明，幾乎沒有了夜色。庭心之“心”字，用得妙，若替庭心之人設(shè)身處地著想，便覺庭院直與雪光空明之瓊玉天地合而為一。處此環(huán)境之人，自是表里俱清明澄澈，肝膽皆潔如冰雪。從雪景起筆，為的是先立其大，即暗喻草窗之高尚情操。

“移花小檻斗春紅”，寫照春日背景之草窗。養(yǎng)花小檻中花色之深淺、花容之姿媚又各不相同。一“斗”字，便透過花色花容之爭奇斗艷，形象地刻畫了草窗花興之濃、賞花之精。從而又可知草窗生活之雅致、藝術(shù)情味之高潔。

“輕衫短帽醉歌重”，則從夏日寫照。上兩句是寫其情操雅韻，此一句則寫其狂豪興致。輕衫短帽，指夏日之裝束，描繪草窗風(fēng)度之瀟灑倜儻。醉歌重，即“李白斗酒詩百篇”之意，描寫其豪興，亦寫出草窗與友人唱和，樂此不疲之志高情濃。

上片依四季時序為草窗寫照，下片則從書畫音樂再作映襯?！安噬扰f題煙雨外”，草窗為彩扇題詩，那扇面上的墨跡乃與空中的煙雨相映成趣。這一意象營造妙極，正是詞中有畫，畫中有詩。煙雨可作春雨解，但作秋雨解，尤妙。這樣就在無形之中補足了上片所未寫及之秋景，以虛補實，使上下片聯(lián)結(jié)更為緊密。此句以寫意之筆，作真實寫照，是草窗藝術(shù)生活中書畫之一側(cè)面?！坝窈嵭伦V燕鶯中”，轉(zhuǎn)寫草窗嫻于音樂，移宮換羽，每有新詞，輒付諸管弦，被諸女兒歌喉，極為美聽。此句亦是寫真，是寫草窗藝術(shù)生活中音樂之一側(cè)面。這兩句對偶，上句“舊”字，下句“新”字，互文見義，更寫出草窗平生于琴棋書畫皆樂而有素。為人清韻雅致如此，宜其妙手所至，觸處自然生春。故結(jié)尾有總挽全篇：“闌干到處是春風(fēng)?！边@一寫意之筆，寫出草窗之精神。清韻雅致的主人公，所到之處，無不使人感到如沐春風(fēng)。此是對人格之高度評價，亦寓于感性之形象描寫之中，結(jié)得余韻無窮。

這首詞品題草窗作詞的風(fēng)格，其實是側(cè)重于描寫草窗為人的風(fēng)格。以冬雪、春花、夏日、彩扇、玉簫、藝事等，描寫出其人之清韻雅致，其詞之風(fēng)格亦自可知。上下兩片互相映襯，遂使全詞呈現(xiàn)為以四季時序為經(jīng)，以藝術(shù)生活側(cè)面為緯的結(jié)構(gòu)，全詞可看作是草窗為人風(fēng)格之整體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