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艷，譚圣娥，程丑夫*

（1.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湖南長沙410208；2.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第一附屬醫(yī)院，湖南長沙410007）

程丑夫教授治療胃心痛經(jīng)驗淺析

曾艷1，譚圣娥2，程丑夫2*

（1.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湖南長沙410208；2.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第一附屬醫(yī)院，湖南長沙410007）

程丑夫教授認(rèn)為胃心痛多由情志不遂，憂思惱怒，飲食失調(diào)，或寒邪凝滯，使心胃氣機郁滯發(fā)病，治療以順氣解郁、開痹寬胸為法，配合祛瘀化痰、補虛健中等治療，臨床療效顯著。

胃心痛；氣滯；順氣解郁；開痹寬胸；補虛健中；祛瘀化痰；程丑夫

程丑夫教授系國家級名老中醫(yī)，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第一附屬醫(yī)院主任醫(yī)師、國家二級教授、博士研究生導(dǎo)師，享受國務(wù)院特殊津貼專家。從醫(yī)與教學(xué)40余載，精通醫(yī)術(shù)，處方靈活，貫通中西醫(yī)，擅長治療疑難雜癥，筆者有幸侍診于側(cè)，窺得程老師遣方用藥治療各種疑難病療效顯著，現(xiàn)將程老師治療胃心痛經(jīng)驗介紹如下。

胃心痛的概念在《內(nèi)經(jīng)》中就有論述?！鹅`樞·厥病》中提到“厥心痛，腹脹胸滿，心尤痛甚，胃心痛也。”首次提出了胃心痛的概念。其后歷代醫(yī)家對胃心痛的病機和診治各抒己見，比如《類經(jīng)》提出“胃心痛者，多由停滯，故胸腹脹滿”，認(rèn)為胃心痛的病機在于“停滯”；清·林佩琴《類證治裁》中指出胃心痛的病機和方藥“胃厥心痛，由胃中停滯?！感耐从貌蒉⑼琛！背坛蠓蚪淌谡J(rèn)為，胃心痛屬于“胸痹、厥心痛”的范疇。其臨床特點是胸悶、胸痛、心悸，與胃脘部飽脹、疼痛、噯氣等癥狀并見。

1 病因病機分析

程老師認(rèn)為胃心痛的主癥是“腹脹胸悶，胃脘痛至心”，兼癥為“兩脅痛”。其病因病機多是因平素情志不遂，憂思惱怒，飲食失調(diào)，或寒邪凝滯，使氣機郁滯，胃失和降，心脈拘急，故見胸痛胸悶、腹脹胃痛、胸脅脹滿等癥狀。本病病位在心和胃，基本病機在氣機郁滯，不通則痛。程老師認(rèn)為心與胃之間雖無表里配屬關(guān)系，但二者在生理病理上是緊密相關(guān)。從經(jīng)脈循行上分析，胃脈之別行者貫膈而上通于心，與心發(fā)生直接的聯(lián)系，如《靈樞·經(jīng)別》指出：“足陽明之正，上至髀，入于腹里，屬胃，散之脾，上通于心。”從五行關(guān)系看，心居胸中清陽之地屬“火”，胃雖居腹部陰柔之處屬“陽土”，二者為火土相生的母子關(guān)系，故張錫純在《醫(yī)學(xué)衷中參西錄·敦復(fù)湯》云：“君

火發(fā)于心中，為陽中之火，其熱下濟，大能溫暖脾胃?！惫饰竿列杞逍年栔疁仂銇硗瓿墒芗{、腐熟；同時心火亦需胃土來屏障水飲之邪。從血脈互生關(guān)系看，心臟血脈中氣血之盈虧，實由胃氣之盛衰、水谷精氣之多寡來決定的，誠如《素問·經(jīng)脈別論》謂：“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睆臍鈾C升降關(guān)系看，心肺居上，其氣當(dāng)降，肝腎居下，其氣當(dāng)升。脾胃為升降之樞紐，脾提腎肝之氣以升，胃曳心肺之氣以降。所以治心陽不降必兼治胃，治胃氣虧虛亦必先強心[1-2]。故程老師認(rèn)為胃心關(guān)系密切，然其病以氣滯為多見，誠如何夢瑤《醫(yī)碥》所云：“須知胸為清陽之分，其病也，氣滯為多，實亦滯，虛亦滯?！毙貝灨姑浘鶠闅鈾C郁滯，不通則痛之象。故程老師認(rèn)為胃心痛的基本病機在心胃氣滯。

2 治療原則及方藥應(yīng)用

胃心痛基本病機為氣機郁滯，故程老師認(rèn)為治療本病時重點在調(diào)理胃和心，治療大法應(yīng)以順氣解郁，開痹寬胸為主。并根據(jù)氣機郁滯的病理特點，以調(diào)暢氣機為主，如合并氣虛、痰濕、瘀血者，當(dāng)同時兼治。

2.1 順氣解郁、開痹寬胸為通用之法

臨床上部分患者胃心痛常因憂思惱怒，情緒波動而誘發(fā)，治療當(dāng)以疏肝順氣解郁為法，程老師遣方常選用柴胡疏肝散、金鈴子散、四逆散、顛倒木香散、丹梔逍遙散等為主方。誠如《薛氏醫(yī)案》說“肝氣通則心氣和，肝氣滯則心氣乏，此心病先求肝，求其源也”。若因寒邪凝滯而導(dǎo)致氣機郁滯，則常配合薤白、瓜蔞皮、厚樸、前胡等開痹寬胸，共奏宣泄郁氣之功。

在調(diào)理氣機、順氣解郁時，程老師認(rèn)為“需明辨氣機之升降出入”[3]，方能絲絲入扣調(diào)暢氣機。如喻嘉言在《寓意草》中提出“其升清降濁者全賴中脘為之運用，……故中脘之氣旺，則水谷之清氣，上升于肺而灌輸百脈；水谷之濁氣，下達于大小腸從便溺而消”，故中焦為氣機上下升降之樞。《素問·陰陽離合論》云“太陽為開，陽明為合，少陽為樞”，張景岳在注解時說“少陽為樞，謂陽氣在表里之間，可出可入，如樞機也?！惫噬訇枮闅鈾C表里出入之樞。程老師認(rèn)為“氣機上下升降失常，治處于中；氣機出入橫逆失常，需條達少陽樞機”。治療氣機上下升降失常，可選用升降散、茯杏甘草湯加減；治療氣機出入橫逆失常，常選用小柴胡湯加減。

2.2 祛瘀化痰為變通之法

《壽世保元·血氣論》說：“氣行則血行，氣止則血止……氣有一息之不運，則血有一息之不行?！薄妒備洝吩疲骸皻庑袆t水行，氣滯則水滯，故知飲之為病，在人最多。善治者，以宣通其氣脈為先，則飲無所凝滯。所以治痰飲者，當(dāng)以溫藥和之。蓋人之氣血，得溫則宣流也?！睔鉁勺兩鲅?、痰飲等證。故程老師認(rèn)為在胃心痛的病機中，痰瘀或為兼證，或為氣郁化生。治療中，“治瘀為治療疾病的重要法則，對于器質(zhì)性疾病治瘀尤為重要”，“治痰為疾病治療的要義”。臨證時，如患者唇紺、舌有瘀點者，常配合丹參飲、失笑散，或配伍丹參、茜草、三七、香附、郁金、延胡索等理血；如胸悶痰多、體形肥胖者，可加用二陳湯、溫膽湯、三子養(yǎng)親湯、導(dǎo)痰湯等方劑，或配伍法半夏、制南星、白芥子、陳皮、蛇含石、天竺黃、浙貝母、僵蠶等化痰。

2.3 補虛健中，為固本之法

《諸病源候論》云：“足陽明為胃之經(jīng)，氣虛逆乘心而痛，其狀腹脹歸于心而痛甚，謂之胃心痛也”，提出脾胃氣虛亦可致胃心痛。徐時進在《醫(yī)學(xué)蒙引·心痛》中指出：“痛無補法，指病初起。病久氣虛，補劑不以，氣何由行？痛何由止？”，提示醫(yī)家重視補虛之法治療胸痹證。程老師認(rèn)為，脾胃虛弱則氣血乏生化之源，以致心臟氣血不足，血脈不充，心失所養(yǎng)，心氣不振，拘急而痛。故程老師治療本病時，亦從補虛健中入手，采用香砂六君子湯、七味白術(shù)散等固本，并配合僵蠶、熟大黃等升清降濁。

2.4 隨癥加減，配伍精當(dāng)

程老師精熟中藥用法，配伍精當(dāng)，治療上選方及加減用藥絲絲入扣，力求顯效。臨證時，如心悸怔忡者，常加煅龍骨、煅牡蠣；如氣短胸悶、吸氣則舒者，伍茯苓、杏仁；如失眠不寐，加酸棗仁、夜交藤；如抑郁焦慮者，加玫瑰花、貫葉金絲桃、百合；如食欲不振者，加神曲、山楂、炒內(nèi)金；如嘔吐者，加木香、砂仁；如便溏腹瀉者，加薏苡仁、白芍；如便秘者，加熟大黃、檳榔；腹痛胸痛甚者，加延胡索、九香蟲。

3 病案案例

患者劉某，女，54歲，2014年7月10日初診。主訴：胸悶、胃痛反復(fù)發(fā)作6年余，加重10天?；颊咴V6年前因生氣后出現(xiàn)胸部脹悶，每次持續(xù)時間約幾分鐘，勞累及情緒激動時加重，伴胃痛，偶有打嗝，無反酸燒心，就診于附近三甲醫(yī)院，查心電圖示“V4、V5導(dǎo)聯(lián)ST段下移，T波低平”，診斷為“冠心病”，予單硝酸異山梨酯等擴冠治療，經(jīng)治療后癥狀緩解。其后癥狀反復(fù)發(fā)作，自行服用單硝酸異山梨酯后好轉(zhuǎn)。10 d前因勞累后再次出現(xiàn)胸悶，每次胸悶時間約幾分鐘至十幾分鐘，深吸氣時胸悶減輕，伴上腹部脹悶不適，胃脘部隱痛，打嗝，無反酸燒心，無心悸，無雙下肢水腫。納可，二便調(diào)，睡眠較差，多夢易醒。就診于附近三甲醫(yī)院，查胃鏡示“胃潰瘍（A1）”，Hp（+），心電圖示“V3、V4、V5導(dǎo)聯(lián)ST段下移≤0.05 mV，T波低平”。舌淡紅苔薄黃，脈弦。血壓120/70 mmHg。西醫(yī)診斷：胃心綜合征。中醫(yī)診斷：胸痹胃心痛，證屬心胃氣滯。處方以小柴胡湯加減。柴胡10 g，黨參10 g，黃芩10 g，法半夏10 g，厚樸10 g，陳皮6 g，瓜蔞皮10 g，夜交藤15 g，玫瑰花10 g，甘草6 g。水煎，日1劑，早晚分服。服藥7劑后復(fù)診，胸悶脘脹胃痛明顯減輕，睡眠好轉(zhuǎn)，守方去玫瑰花，加茯苓10 g，杏仁10 g，續(xù)服14劑。7月31日三診，胸悶腹脹胃痛基本控制，睡眠明顯改善，守方去茯苓，續(xù)服7劑，水煎，日1劑，早晚分服。8月7日復(fù)查心電圖示“正常心電圖”，胃鏡示“1.胃潰瘍（S2），2.慢性淺表性胃炎”。

按：本病主癥為胸悶，胃痛，為心胃氣機郁滯所致。然氣機不暢可為升降失調(diào)，亦可為橫逆失常?；颊卟o頭痛、便秘等兼癥，故為氣機橫逆失常。程老師認(rèn)為“少陽在表里之間，氣機出入橫逆失常，需條達少陽樞機”，達到順氣解郁之功，配合厚樸、瓜蔞皮開痹寬胸，并隨證加減，配伍玫瑰花、夜交藤養(yǎng)心安神。諸藥合用，共奏順氣解郁、開痹寬胸之功，切中胃心痛氣機郁滯之病機。然治病過程中，程老師亦不拘泥此法此方，需根據(jù)患者臨床特點達到“病脈證并治”，靈活變通[5]。

[1]李明，王新佩.仲景學(xué)術(shù)思想及雜病證治研究[D].北京：北京中醫(yī)藥大學(xué)，2013：13.

[2]劉緒銀，路志正.國醫(yī)大師路志正教授從脾胃論治胸痹（冠心病）[J].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學(xué)報，2015，35（7）：1-4.

[3]程丑夫.八綱辨證，疏于上下——陰陽八綱辨證方法構(gòu)建芻議[J].中醫(yī)雜志，2015，56（18）：1 538-1 541.

[4]晏程遠，程丑夫.程丑夫教授治療腫瘤經(jīng)驗淺探[J].湖南中醫(yī)藥大學(xué)學(xué)報，2014，34（3）：33-36.

[5]程丑夫.談?wù)劜⌒驼撝蝃J].湖南中醫(yī)雜志，2011，27（1）：27-28.

（本文編輯李路丹）

Preliminary Investigation of Experiences from Professor Cheng Choufu in Treating the Pain of Stomach and Heart

ZENG Yan1,TAN Sheng'e2,CHENG Choufu2*
(1.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Changsha,Hunan 410208,China；2.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Changsha,Hunan 410007,China)

Professor Cheng Choufu considers the pathogeny of the pain of stomach and heart are emotinal disorders，irregular diet or stagnation of cold-evil，which lead to the onset of Qi stagnation of stomach and heart.The treatment method is based on”guiding Qi and relieving depression”and”open and relieve chest stuffiness”methods，and combined with”removing and reducing phlegm”，”reinforcing deficiency and strengthening the middle warmer”etc.treatment methods，which show obvious clinical effect.

pain of stomach and heart；Qi Stagnation；guiding Qi and resolve depression；open arthralgia and relieve chest stuffiness；reinforcing deficiency and strengthening the middle warmer；removing and reducing phlegm；Cheng Choufu

R256.3

A

doi：10.3969/j.issn.1674-070X.2016.03.014

2015-07-12

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2013年全國名老中醫(y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項目資助；湖南省中醫(yī)藥管理局資助項目（湘財社指[2011]57號）。

曾艷，女，在讀博士，主要從事心血管疾病和消化系統(tǒng)疾病的中醫(yī)藥防治。

*程丑夫，男，教授，主任醫(yī)師，博士研究生導(dǎo)師，E-mail：2668194023@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