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薄霧,13歲的我坐在院壩旁菜地邊,聚精會神地偷讀。一只大手悄悄從背后伸出,扯開膝上作掩飾用的語文書,露出下面的金庸武俠《書劍恩仇錄》。
已經記不清那是第幾次為讀書而挨父親的暴打。在我的學生時代,一切課外書籍都是被禁止的對象,但又總是禁而不止。因為“與生俱來的興趣”,我在閱讀方面和父母斗智斗勇地“不務正業(yè)”,長達十余年。
高中時代,朦朧喜歡一個鄰家女生,于是天天寫暗戀日記,目的是有朝一日能拿給對方看得掉淚。我不停地從所閱讀的書上,找一些蕩氣回腸的表達來組裝成文——慢慢地,愛上了寫作。
大學時代,立志寫一部“流傳千古”的小說。學校里一半“館藏經典”都被復習或瀏覽了一遍,然后模擬著每天推敲文字,操練創(chuàng)作——慢慢地,我荒廢了學業(yè),卻成就了職業(yè)。
畢業(yè)后成為記者,閑讀十多年雜書的經歷立即顯出了優(yōu)勢:知識面開闊,寫作能力強,有高度,似乎也不高深。但這依然不夠,每一次采寫深度調查文章,都需要你對這個領域基本了解。所以二十年媒體職業(yè)生涯,為了工作,我讀過這個時代幾乎所有熱點領域的書籍和資訊:哲學、政經、管理、時尚、家庭、科學、媒體、教育、宗教、藝術……
在同齡人中,我不算讀書最有規(guī)劃、專一、通透的人,但卻是持續(xù)時間最長、讀書報刊最雜甚至最多的人之一。幸運的是,我基本在圍繞“以輸出為目的”展開閱讀,而這卻是階段性“成體系、有邏輯”的。同時我也越來越悟到,其實人的精神成長和身體成長都需要攝入“糧食”,二者最大的不同是,精神上你吃了什么,就會長成什么——你怎樣閱讀,就怎樣存在。
幫助在校師生“讀什么,怎么讀”,是本期雜志的兩大主題,當然也是所有人成長的兩大動因。作為過來人,我首先能提供一點經驗:在學生時代,我們必須鼓勵由興趣啟動的閱讀,這種因生命好奇心催生的碎片化、多維度學習,穿越的是領域,打通的是思維,開挖的是潛力;我們更需要鼓勵主題式、任務式、項目式的“輸出帶動輸入”,即古人說的“學以致用”,以此幫助我們閱讀而不迷信,閱讀更有深度,更成體系,并知曉意義。
其次要說說教訓:早年在大部分的時間里,我都并不懂得如何“科學地閱讀”,比如沒有考究所讀書刊的價值高低;除了理解與寫作,也沒有更立體的行動體驗,更多元的同伴參詳——一通亂讀,至少浪費了不少時間。所以我的建議是,在這樣一個可讀資源越來越龐雜的時代,學校教育反而需要更加強化閱讀的“功利性”。
事實上,所有的閱讀都是“功利”的:不是解決精神思辨的問題,就是解決生存考試的問題,或者素養(yǎng)建構、思維方式、價值意義等問題……在有限的生命中,我們都需要最好的讀本,最優(yōu)的閱讀方法,最大效能的問題解決力。從這個角度而言,閱讀,需要越“功利”越好。
來吧,一起讀有用之書,養(yǎng)有為之身——因為人怎樣閱讀,就怎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