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欣
我開始讀高中那年,姐姐在廈門大學讀大一。因為一時無法適應高中快節(jié)奏的學習環(huán)境,我的厭學情緒非常嚴重,姐姐便頻繁地寫信來鼓勵我。她在信里寫大學生活的愜意、輕松、豐富多彩,除此之外,提起最多的便是那座城市的大海。
那個時候,我并沒有見過海,對海的認知僅限于電視上波瀾壯闊的畫面。歌詞里、書本上,但凡提及大海的,都會冠以“蔚藍”兩個字。于是,在那個青蔥的年紀,我總是在想起大海的時候,想到天空的顏色。
我在枯燥的學習生活中讀著這些遠方的來信,那些充斥在空氣中的腥咸的大海的氣息,還有海水拍打海岸的潮濕聲響,仿佛穿越了空間距離,一下子涌現(xiàn)在我身邊??粗巴庀娜涨宄旱奶炜?,我一遍遍幻想海的顏色,閉上眼,耳朵里都是潮漲潮落的聲音。我在自己的想象里,沿著海岸線奔跑,對著海大呼小叫,風把頭發(fā)吹得凌亂,把裙擺吹得飛揚……
這些奇妙的穿越感,對十幾歲的我來說,漸漸變成了朝思暮想的向往。
我回信給姐姐,把這些盼望講給她聽,并期待她假期回來把貝殼與海螺帶給我。信的最后,我還特意用藍色水筆重重地寫道:要記得寫信告訴我,你那里的海,今天是什么顏色!
也許是有了渴望,也許是慢慢跟上了高中的節(jié)拍,我的成績漸漸有了起色,老師對我的進步很欣慰。我把這些寫信告訴給姐姐,她在信中贊揚了我一番,并非??隙ǖ叵嘈牛覍硪欢芸嫉揭蛔写蠛5某鞘凶x書。
這樣的話對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鼓舞,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熱愛學習,只為能像姐姐一樣,可以遠走高飛,可以去看一看大海,可以把青春過得色彩繽紛。
我不再是那個終日望著窗外發(fā)呆的女孩,我會在解完一道難題后抬頭看看窗外的藍天,在心里輕輕對自己說:今天的海,一定是藍色的。年少的信仰總是來得莫名其妙,一旦在心里扎了根,便會爆發(fā)出無窮的力量,引領你一路高歌,直至凱旋。
曾寫在日記里的、留在同學錄里的“我想去看?!边@一愿望終于實現(xiàn)的時候,藏在內(nèi)心的那個16歲的自己,又慢慢蘇醒過來。她睜著清澈的眼睛,自豪地說:我就知道,歲月會把我?guī)У胶_?,會告訴我,這片海,也曾風平浪靜,也曾波濤洶涌,也曾歡樂奔騰,也曾心事重重,但你看,它一直蔚藍如初。
那些記憶鮮明的期待,時至今日依舊清晰。我保留了高中三年與姐姐的書信,信里信外的我,都被一種因向往所奮發(fā)向上的光芒包裹,純粹而可愛。
我錯過的海,曾被裝進信封里千里迢迢而來。裹挾著海風的涼、海風的咸,蔚藍過青蔥的少年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