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江
莊靜總是這樣想:像我這樣的農(nóng)村人,穿衣吃飯的問題都解決了,可是,為什么越活越沉重?最后,他把問題的根源放在婚姻上。他相的第一個對象叫芳芳,此女子對他的人品、容貌都非常滿意,可是,逼著讓他在市內(nèi)買一套樓房。莊靜不答應(yīng),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是個打工仔,一年就掙個三四萬。買一套樓房得多少錢?我的父母都快六十歲了,我還要不要贍養(yǎng)他們?以后結(jié)了婚,生活費用哪里來?孩子要不要上學(xué)?
當(dāng)他把這些問題給芳芳擺在桌面上的時候,芳芳冷笑了兩聲,說:沒想到你的思想那么落伍,現(xiàn)在哪個女生白嫁你呢?就算買頭驢也要出錢、喂草料?。?/p>
莊靜氣得牙齒都打哆嗦了,他心想:我不是買驢啊!如果是買驢的話我覺得不合算了還可以賣?。∵^日子什么時候成為男人一個人的問題了?女生口口聲聲要提倡男女平等,在結(jié)婚的問題上怎么這樣不講理?
第二個對象是他表哥給介紹的。他表哥把電話號碼給了他,讓莊靜主動和人家聯(lián)系。莊靜撥通那女子的電話,對那頭說:哪天去鎮(zhèn)上吃個飯吧!順便見個面。
那女的說:飯哪里吃都行,面見或者不見也可以。只要你能達到我的要求就行了。
聽到要求二字,莊靜的心就緊張了一下,他想:這該不是第二個芳芳吧!還是個房奴嗎?他這樣思考的時候,對方首先急了,把電話掛斷,隨后,給他發(fā)來一條信息:我的要求你估計猜到了,必須在市內(nèi)買房,否則,就是把劉德華的臉長著也沒用。
看完信息,他吸了一口冷氣,仰天長嘆道:天爺爺??!現(xiàn)在的女生咋都離開房就沒話題了呢?此時,正值寒冬,雪花飛飛揚揚的從天空往下落。莊靜又急匆匆地跑到柴垛上,計劃抱一些柴放進閑窯,不然,大雪覆蓋后就沒得燒了。碰巧,他媽也來抱柴了,他媽看了他一眼,又狠狠地把眼睛瞪了一下。莊靜的心涼了半截。
他媽這些日子也是心神不寧,村里和莊靜年齡相仿的小青年大多數(shù)都結(jié)了婚生了娃,獨獨莊靜還是個光桿司令,為此,他媽罵他沒出息、窩囊,他也和他媽吵了好幾次。
看完芳芳時,他媽就說:別說是樓房了,就算要星星和月亮我也給摘。但是,莊靜硬著頭皮拒絕了這樁婚事。他有時候也想:我吃的和驢一樣的苦,才掙那么點兒錢,可是,為什么每看一個對象都逼我買房?
晚上,莊靜兩條腿在炕沿上搭著,頭頂著被褥,他爸爸又問道:今天相得怎么樣?
莊靜半晌沒有回話,他爸爸等了會兒就沒耐心了,開口罵道:這孫子,窩囊的連句話沒有。他媽豎起右手的食指,在他頭上戳了幾下,說:你就是第二個風(fēng)娃,世界上估計沒有你這種孫子了。(風(fēng)娃:他們村里一個老單身男人)
莊靜受不了這種唾罵,說:人家又要在市內(nèi)買房哩!
他爸爸說:買吧!和你大姑家借上一萬,你二姑借上一萬……借著借著,又在指頭上數(shù)了一下,所有的親戚加起來,才能湊個八萬。還沒有扣除不給借錢的親戚。
聽他爸爸這樣說,莊靜也在心里打上了自己的如意算盤。他想:買了樓房,我還得打工。如果用這些錢買個鏟車,再直接雇個司機,自己就可以當(dāng)老板了。他又算了一下能給自己借錢的親戚,全部加起來也借不到十萬,這不但解決不了婚姻問題,鏟車的事更是不靠譜。
幾個老頭兒披著羊皮棉襖,在向陽坡唱道:四月里來喲四月八,梨山老母把凡下,下凡不為別的事,只為弟子樊梨花。這一唱,就被莊靜聽到了。他心想:我怎么就不是樊梨花?如果我有個梨山老母這樣的師傅是不是就好辦了?
冬天快過去的時候,芳芳和他們村的馬龍龍訂婚了。莊靜他爸爸和他媽受了很大的刺激,碰巧馬龍龍他爸爸又喜歡顯擺,在村里說:我這一個兒媳婦,估計得五十萬元錢。村里人用半是諷刺、半是羨慕的語氣說:你挺能掙啊!五十萬都能出的起。馬龍龍他爸爸也用半是得意、半是憂愁的語氣說:都是借來的,好在我那兩個妹子和孩子他舅有錢,我是沒那個本事。莊靜他爸爸被馬龍龍他爸爸的兩句話氣得要死要活,心想:你不要逞能,我就是討飯也得給我家孩子娶到媳婦。
村子里人少,也沒什么娛樂方式,因此,很多婦女沒事的時候就站在院落里向村路張望。莊靜他媽張望的時候馬龍龍騎著摩托進了村子,芳芳在后面坐著,緊緊地抱著馬龍龍。莊靜他媽把身體一扭,從院子里進來了,罵道:就在家里呆著,怎么一點兒出息也沒有。莊靜從炕上站起來,說:不要羨慕,我肯定比他們有出息。他媽把牙齒咬得嘎嘣嘣的響,說:你哪里比人家有出息了?
晚上,西北風(fēng)呼呼的刮,直刮得窗戶紙撲哧撲哧的響。莊靜他爸爸說:人家的孩子一下就結(jié)婚了,咱家的咋都結(jié)不了。他媽說:你兒子怕出錢,不買房?。≌f著,便嘆了一口氣。他爸爸沉默良久,說:事到如今,只能先買房了。于是,又?jǐn)?shù)指頭算起了可以借到錢的親戚。不料,他們的談話全部被隔壁窯洞睡著的莊靜聽到了,莊靜心想:我也希望你們能借到錢,你們借到錢我就去市內(nèi)開便利店,這樣一來,既不用打工,或許能看到點兒希望。
說走就走,吃完次日的早飯,他爸爸坐著班車,來到市內(nèi)。把莊靜目前的狀況給莊靜他姑姑說了一遍。莊靜他姑姑看著風(fēng)塵仆仆的哥哥,說:咱莊靜現(xiàn)在還小哩,結(jié)婚的事放一放,讓莊靜在市內(nèi)開個小店,有了錢還怕娶不到媳婦嗎?莊靜他爸爸吃了一驚,心想:我這妹子咋這樣不靠譜呢?我家孩子現(xiàn)在都二十五歲了,還敢往什么時候等呢?他姑姑看出了莊靜他爸爸的心思,也不再多說,就取了一萬元錢給了自己的哥哥。
馬龍龍結(jié)婚那天,莊靜父子去幫忙了。莊靜提水,他爸爸炒菜。村里人把喜事所需要的東西準(zhǔn)備好,幾個小青年在馬龍龍家閑窯里喝水、玩牌,不知道誰突然喊著馬龍龍他爸爸的名字,說:毛小這下慘啦!欠了三十多萬債。其他人感嘆道:農(nóng)民??!哪里掙那么多錢去?莊靜接住話茬,說:都是自找的,買下房又能咋?
那些人把目光對準(zhǔn)莊靜,都覺得這孩子腦子出問題了。所有的中國人都把買房看作人生的頭等大事,而莊靜突然發(fā)此一言,不是惹人笑罵嗎?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莊靜冷著臉,一字一句地說:為什么中國的房價這么高?因為我們把買房看得太重!如果大家都抱一種態(tài)度:與其買房,還不如開個小賣店。這樣一來,我就不相信房價降不下來。
幾個和莊靜年齡相差不遠的小青年故意咳嗽了兩聲,冷笑道:不買房哪個女子嫁給你?
莊靜輕蔑地笑了一下,說:咱們不能延續(xù)舊思想了。咱村里那么多人買了房子,可是,誰的日子好過了?就不能換個方式生活嗎?先賺錢、后結(jié)婚有什么不可?那幾個小青年也冷笑著說:那你不要買??!我們肯定得買,抓緊生個兒子、傳宗接代……還沒等這幾個人把話說完,莊靜他爸爸在廚房里聽到莊靜高一聲低一聲的發(fā)表言論,便不顧一切過來把他拽出去。等到莊靜明白過來,他爸爸已經(jīng)把他拽回家了。他爸爸怒氣沖天地說:逞哪門子英雄呢?還怕你的傻名傳不出去嗎?
馬龍龍家院子現(xiàn)在笑聲一片,都在議論莊靜,說莊靜小時候很聰明一個孩子,咋越大越不對勁兒?這些人心里嘲諷莊靜,但是,臉上又?jǐn)[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莊靜他媽聽見別人議論自己的兒子,急忙擠進人群尋找他,但是,哪里也找不到。幾經(jīng)打聽,才知道兒子被他爸爸領(lǐng)回家里了。于是,她三步合作兩步跑回家。只見莊靜冷著臉,對他爸爸說:咱村里這些傻仔,思想就落后成那樣子。莊靜本來嗓門兒大,一著急,聲音更高了,說話就像吵架似的。他爸爸說:就這樣耍二桿子吧!看誰家的女兒給你嫁?他媽也在他頭上指了幾指頭,說:孩子,你就是第二個風(fēng)娃,誰家的女兒會給你嫁呢?
莊靜咬了一下牙,心想:都把我看扁了,咱們走著瞧。于是,在他爸媽眼皮子底下打開那個老木頭柜子,從里面把他爸爸這些日子借到的錢噌一下抽出來,說:就當(dāng)我死了。他爸爸順手把他的衣服抓住,說:錢放下。莊靜說:我要去市內(nèi)做生意。他爸爸說:只要把錢放下,愛死哪兒死哪兒去。莊靜猶豫了一會兒,把錢扔到炕上,一腳踏出門,頭也沒回地離開了村子。
去市內(nèi)的班車上只有莊靜和司機,車從馬路上穿過,當(dāng)他看到熟悉的玉米稈、牛群、大山,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在內(nèi)心深處,他是喜歡村子的,村民們都很樸實。但是,村里人的愚昧讓他很厭惡,所以,他還是決定離開。車越走越遠,莊靜摸了一下衣兜:只拿一百多元錢。他眼前又浮現(xiàn)出村里人趕集的場景:拿一二百元錢,把生活必需品一購買,額外連瓶礦泉水也舍不得喝。累了,在商場門口蹲一會兒,回家時為了節(jié)省路費,也不坐村村通,有熟人了搭個摩托車、沒有就步行?,F(xiàn)在的農(nóng)民收入也差不多,但是,他們得省錢為兒子在市內(nèi)買房、娶媳婦。想到買房、娶媳婦,他就有些生氣 ,如果媳婦不要求在市內(nèi)買房,那么,農(nóng)民的生活壓力會減輕二分之一。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眼淚直往出流。班車司機說:小兄弟,人生沒有過不去的河,如果信任老哥,不妨把你的心事說說。莊靜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看女朋友的經(jīng)歷和如今想去市內(nèi)開店的想法說了一下。那人說:你的選擇是對的,買了房能咋?名義是好聽一些,可是,你得有錢?。∧銈冞@么年輕,為啥就急得結(jié)婚呢!好好奮斗幾年,賺點兒錢,還怕娶不到媳婦?老哥也是農(nóng)民出身,農(nóng)村人娶媳婦基本上沒選擇,只要人家是個女子就行。這話也不是小瞧咱們農(nóng)民朋友,事實擺在那里得承認(rèn)??!莊靜心想:看人家開車的,四十多歲的大叔,想法都比我村里二十多歲的小青年先進。
來到市內(nèi),在他姑姑家住了兩天,聽別人說學(xué)校里的餐廳不用交現(xiàn)錢,校方在自己賣的錢里面抽一部分抵房租。莊靜心想:這是個機會??!我沒現(xiàn)金租門面房,在學(xué)校租窗口合適的多。
公交車穿過中心街,從彩虹橋上過去,來到西北川公園。莊靜根據(jù)站牌提示,來到一所全日制專科院校。他在餐廳里轉(zhuǎn)了幾圈,沒有貼出租灶口的廣告。他有些心灰,但是又自我安慰道:唐僧取經(jīng)還得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呢!于是,出了校門,在延河岸邊站了一會兒。河面已經(jīng)結(jié)冰了,河岸上的黃蒿隨寒風(fēng)搖擺。風(fēng)聲呼呼地在他耳邊回響,寒氣從腳心一直蔓延到耳朵上。他潛意識中用手把耳朵捂住,對自己說:老子如果干不出名堂就一輩子不結(jié)婚,狗日的命運,你要把老子戲弄到什么時候?
他又來到早市上,此時,市場正熱鬧,各種水果、蔬菜、調(diào)料、肉在人行道兩邊按順序擺開,中間供顧客行走。他又想到一個主意:在早市上租個攤位賣水果。但是,問題又來了:通過什么渠道、和誰租呢?這個問題不解決,事就辦不了。他焦急地在市場前后轉(zhuǎn)悠,轉(zhuǎn)悠了一會兒又心生一計:找個賣水果大爺問問。
這位大爺靠著墻壁在椅子上坐著,穿一件古舊的黃呢子大衣,兩只手緊緊地抱在一起,大腿上披一塊兒薄薄的褥子。莊靜給他遞了一支煙,接著,說明自己的來意。老大爺惋惜地說:現(xiàn)在沒空位了,昨天剛租完。莊靜把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說:運氣太他媽差,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莊靜的不如意,使他姑姑也跟著傷心??吹阶约旱臒o為牽動了親人們的神經(jīng),他決定從零開始:打工。當(dāng)然,這次打工不是在工程上,而是進企業(yè),學(xué)習(xí)人家的經(jīng)營方式。
幾經(jīng)打聽,他尋找到一家家電公司。此公司銷售電視、洗衣機,對文憑也沒要求,當(dāng)然,更不需要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人際關(guān)系。
莊靜在這家公司謀了一個業(yè)務(wù)助理的位子。所謂的業(yè)務(wù)助理就是給業(yè)務(wù)員當(dāng)學(xué)生:人家給他傳授銷售技巧和知識,他給公司發(fā)傳單,偶爾也搬一些貨物。
此時的馬龍龍和芳芳正沉醉在新婚的喜悅中,每天早晨太陽一照耀,小兩口便騎上摩托車在前后村轉(zhuǎn)悠,有時候竟然刻意的把摩托停在溝渠里,人爬上山頂,互相依偎著坐到一起。下山時手牽手、肩并肩地走。
莊靜他爸爸看到馬龍龍和芳芳成雙成對的出入,心里就咒罵兒子:讓你狗日的亂跑。
在光陰的流轉(zhuǎn)中,兩年過去了。由于莊靜為人誠懇、老實,因此,銷售業(yè)績很高,公司給他的報酬自然很多。這兩年里,拋開底薪,僅僅提成就積攢了十三萬元錢。但是,他沒有滿足,毅然辭去了家電公司的工作,在市郊的一個村子里開了一家五金門市。門市規(guī)模很?。阂婚g標(biāo)準(zhǔn)的平房,外面用玻璃窗包裝了一下。
他的隔壁是一個單身女子開的內(nèi)衣店,太陽暖和時,莊靜便把椅子放在門口,自己坐在上面曬太陽。那個開內(nèi)衣店的女子估計也是無聊,每當(dāng)莊靜坐出來時她也斜站在門口、背靠著玻璃窗。一來二去,彼此產(chǎn)生了好感,雙雙墜入愛河。
次年冬天,準(zhǔn)夫妻倆決定回村結(jié)婚?;卮迩耙?,莊靜又想起村里人對自己的冷落和嘲諷。他突然狠了一下心,喊醒熟睡中的媳婦說:我想買輛車,太貴的咱也買不起,七八萬即可。
她媳婦低頭算了一下,這幾年除了開銷和給父母的生活費,差不多還余十多萬。莊靜估計也有十幾萬,況且,店里還有一批貨沒出去呢!于是,她說:要買就買吧!
莊靜開著新車、領(lǐng)著媳婦從村里進來了。電線桿、玉米稈子、牛群、大山同時映入他的眼簾,他的眼角又一次濕潤了。幾年前,他拿一百元錢從村里往出走,當(dāng)時,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如今,他基本上算是榮歸故里了。
過了一條河、轉(zhuǎn)了一個大彎,就到他家坡底了,莊靜把車停在路邊,領(lǐng)著媳婦順著那棵大柳樹從小路往上走。此時,村里人都站在自家院落遙望莊靜。
劉成成等幾個年輕小伙子看到莊靜回來了,也從河里過來和他聊天來了。前幾年,由于性格的差異,莊靜和這些兒時的伙伴的關(guān)系比較緊張。幾年過去了,時間又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就在莊靜回來的這個夜里,公安局來了很多人,把馬龍龍抓走了。聽到這個消息后,莊靜心里沉了一下,他心想:馬龍龍原來挺務(wù)實的啊!怎么說抓就抓了。他爸爸看出了莊靜的疑慮,說:剛結(jié)婚那會兒,他們家里還順利著,去年開始,索債者絡(luò)繹不絕。幾十萬的貸款,都是馬龍龍結(jié)婚時欠的。那孩子被人家逼得走投無路,便開始偷東西了。
莊靜說:馬龍龍他爸爸不是說和親戚借得嗎?
親戚哪里有那么多錢,都是親戚托別人接的貸款。他媽接過話茬說道。
莊靜在村子里轉(zhuǎn)了兩天,想到了自己即將步入新婚的殿堂,可是,馬龍龍還在監(jiān)獄里面,于是,又去了一次市內(nèi),把之前為結(jié)婚預(yù)訂的高檔家具全部退掉。退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心想:還沒有和媳婦商量呢!最后,他果斷做出了決定:我媳婦也是開明人,不會不顧全大局。
退掉家具,莊靜又得到一筆現(xiàn)金,從公安局把馬龍龍贖了出來。
結(jié)婚前夜,莊靜準(zhǔn)備了些酒菜,把馬龍龍和劉成成等人都叫在一起。喝了幾杯,馬龍龍說:這些年過的實在太快,小時候,咱們一起放牛的感覺太好了。莊靜喝了杯酒,說:還有大草溝那個小土窯,咱們放牛時經(jīng)常坐在里面打撲克、下象棋。劉成成說:時間快呀!那個小土窯早都被洪水沖垮了。算了,不扯這些了,咱們喝酒。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突然,狗叫聲從前村一直傳到后村。莊靜說:咋回事?咱們村的狗從來沒有這樣激烈的咬過??!馬龍龍的臉色在頃刻之間就變得很蒼白,他心想:估計又是索債者。于是,從炕上跳下來,把鞋穿上,還沒來得及系鞋帶兒。索債者一腳把門踢開,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為首的那個大個子在馬龍龍胸口踢了一腳。另外一個人把馬龍龍的頭發(fā)抓住,狠狠地在炕頭兒上碰了幾下,說:跟爺爺玩起捉迷藏了,錢什么時候還?說著,那個大個子從褲帶上抽出來一把匕首,說:就一個指頭。
馬龍龍的臉?biāo)⒌匾幌戮蛻K白了。